阳高方言中的“去”和“往”

钟义荣

（山西大同大学 文学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阳高方言中的“去”和“往”

钟义荣

（山西大同大学 文学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本文描写了阳高方言中“去”和“往”两个词的读音、语法功能以及两者之间的联系等复杂情况。通过对比它与普通话中“去”和“往”的读音及语法功能，并立足于阳高方言存有内部差异性的基础之上，归纳了“去”和“往”两个词在阳高方言中的读音及语法功能特点。

阳高方言；去；往；读音；语法功能

一

在上古汉语中，“去”和“往”的常用动词义完全不同。“去”是离开某地，如《诗经·魏风·硕鼠》“逝将去汝，适彼乐土。”而“往”是指到哪里去，如《论语·阳货》中“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去”是及物动词，可以带宾语。而“往”是不及物动词，不直接带宾语，其后常跟兼词“焉”，如《孟子·梁惠王下》“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直到近代，“去”才有了“往”的意思。

在现代汉语普通话中，“去”的常用动词义演变为“前往”，“离开”一义反而不常用了，只是在一些复音词中作为语素才有“离开”义，如“去世、去国、去职”等，意义为“离开”且独立使用的情况较少，如“是去，是留，你自己做决定。”普通话中，动词“去”可以做谓语和趋向补语，且做谓语、趋向补语时读音相同，如“他去北京去了。”前一个“去”是谓语动词，有“前往”之义；后一个“去”则是趋向补语，表示主语实施谓语动词行为的方向。“往”独立运用时只能做介词，与名词组成介宾词组，做状语。它只有在复音词中充当语素时，才有“去”的动词义，如“往复、往返、往来”等。可知，“去”和“往”两个词在古代汉语中的常用动词义，一般只在现代汉语的复音词中体现。在阳高方言中，“去”和“往”两个动词无论在词义上还是在语法功能上既有一定的联系，又有一定的区别。本文重点论述这两个词在阳高方言中的读音及语法功能的现状。

二

阳高县位于山西省北部，大同市东部。东接河北省阳原县和大同市天镇县；西与大同市的大同县相邻；南隔六棱山，与官话方言区的广灵县和晋语区五台片的浑源县相邻；北隔长城，与内蒙古自治区相邻。方言属于晋语区的大包片。由于阳高县地域南北跨度较大，南部地区距离北部阳高县区较远，两地居民交往甚少，因此在县内，南部与北部方言的语音、词汇存在内部差异。这种差异体现出阳高方言的复杂性。本文通过描写阳高方言中“去”“往”的读音和语法功能，突出两词在阳高方言中的差异与联系。

阳高方言中“去”的语法功能、词义与普通话相同，但是读音有六种；“往”在阳高方言中的动词义与其在古代汉语中作为动词的词义相同，它可以独立使用，也可以独立作谓语，作谓语时可以直接加宾语，如“往学校去”“往北京去”。从词义角度来说，在阳高方言中“往”是一个古语词。作为介词，它和普通话中“往”的用法相同，读音有两种。

“去”在阳高方言中有“ʨhy313”“kəɁ11”“ʨhi44”“ʨhiəɁ11”“ka41”“ʨhiΛɁ11”六种读音，分别标为去1、去2、去3、去4、去5、去6。“去”的这种语音现象不仅仅在晋北方言中存在，而且在晋南方言中也存在。乔全生在《晋方言语法研究》一书中将其称为“去”的内部曲折形式，“‘去’作为动词以及趋向补语，在临汾、襄汾、浮山，洪洞、汾西一带，有内部曲折形式，也就是‘去’的读音通过辅音和元音的变换，表达不同的意义。”侯精一的《现代晋语的研究》中把这种语言现象称为“变读别义”。

“去”作谓语动词时，在阳高县南部有“去1、去2”两种读音，且“去1”的运用范围比“去2”大。主要表现在，当“去”读为“去2”作谓语时，需要与趋向补语“去”搭配才能使用。而读“去1”时，无论与趋向补语“去”搭配与否都可以使用。如：

1.他们都去ʨhy313那啦？

2.他们都去ʨhy313那去ʨhiəɁ11啦？

3.他们都去kəɁ11那去ʨhiəɁ11啦？

上面所举例子中，例1与例2的句意是相同的，加趋向补语和不加趋向补语都可以。但在例3中，趋向补语不能删去，去掉之后，句子结构不完整。需要强调的是，“去”读为“去2”时也可以做介词，与其后的宾语构成介宾词组充当状语，如：

1.去kəɁ11前走。

2.去kəɁ11家里头搬东西。

此时的“去2”不可以读为“去1”，且语法功能恰恰与介词“往”相同，可以与“往”相互替换使用。如“你让我往/去kəɁ11西走，我不敢往/去kəɁ11东走。”

在阳高北部县城及其周边乡镇的方言中，“去”作谓语时，只有“去1”一个读音，当“去”读为“去2”时，也没有作介词使用的语言现象。

“去”作趋向补语时，在阳高南部有两种读音，分别是“去3、去4”，且读为“去3”比读“去4”的使用范围狭窄。如：

1.他们看戏去ʨhiəɁ11了。

2.回去ʨhiəɁ11/ʨhi44了。

3.出去ʨhiəɁ11/ʨhi44了。

4.进去ʨhiəɁ11/ʨhi44了。

5.去友宰走去ʨhiəɁ11也得一个小时。

6.这炕睡去ʨhiəɁ11也挺舒服的。

在这些例句中，“去”只有和“回、出、进”等动词连用时才可以读为“去3”，“去4”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上文提到“去”有时读为“去6”，这是“去”做补语时与其后的语气词“啊”合音而成的音节。

在阳高县北部，作趋向补语的“去”有“去2”与“去5”两种读音，读“去2”时使用范围比读“去5”时大。读“去2”时，一般其后紧跟语气词“呀”“啦”，并且不同的语气词表示不同的时体意义。句尾是语气词“呀”时，表示将要去干某事，即表示询问者面对面询问对方将要干某事或者是被询问者叙述自己将要去干某事。如：“你去哪去kəɁ11呀？”表示询问对方将要去哪里；“我去阳高去kəɁ11呀。”表示自己将要去阳高。有时，语气词“呀”也可以被省略，如：“出去kəɁ11呀？”可以说成“出去kəɁ11？”。若句尾是语气词“啦”，表示某人正在做某事或已经干完某事，即表示某人已经在前往某地的路上或者已经去了某地又或者是某人去了某地已经返回来了。如：“他/你去那去kəɁ11啦？”“我去大同去kəɁ11啦。”读音“去5”，其实是动词“去”与语气词“呀”的合音，这种合音音节只在询问对方将要去哪里时才会被使用。

通过以上静态描写可知，与普通话相比，“去”在阳高方言中，舒声与入声并存。“去”作介词时读入声；做趋向补语时，有舒声、入声两读。读入声时，声母、韵母均有变化；读舒声时，声母无变化，韵母为舌面高不圆唇元音/i/。“去”作谓语时，也有舒声与入声两读。

三

“往”在中古读上声，阳高方言中有两种读音，分别是“vɔ44”“vəɁ11”。在阳高南部方言中，“往”单独使用时，无论作动词还是介词，都读入声vəɁ11。作动词时，如“我爹往vəɁ11地去了”；作介词时与宾语组成介宾词组作状语，如“你往vəɁ11南走。”无论作动词还是介词，“往”都可以与“去”替换使用，只是读音有所区别。在阳高北部方言中，“往”仍是上声，没有入声一读，具有动词、介词两种词性。作动词，可以与“去”相替换使用；作介词，不能与“去”相互替换使用。

综上述可知，在阳高方言中，“去”有六种读音，且舒声、入声并存。随着词类的不同、南北地域的不同，读音情况有所不同，随着读音的不同，语法功能也有细微的差别。与普通话相比较，“去”除了在阳高县南部方言中可以做介词使用，其他的语法功能与普通话中的“去”并无差异；“往”的读音随着阳高县地域的不同分为舒、入两读。在语法功能方面，保留了古代汉语中的部分语法功能，即可以独立做句子的谓语成分，并且可以带宾语。同时也兼有在普通话中作介词的语法功能。需要强调的是，在阳高南部方言中，“去”不仅可以作介词，且能与介词“往”相互替换使用，在语法功能方面无任何区别。

[1]乔全生.晋方言语法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173.

[2]侯精一.现代晋语的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65.

[3]崔淑惠.山西北区方言语音研究[D].广州：暨南大学，2004.

【责任编校 李婷】

The“Qu”and the“Wang”of Yanggao Dialect

ZHONG Yirong

H17

A

1674-0092（2015）05-0038-02

2015-05-14

钟义荣，女，山西大同人，山西大同大学文学学院助教，硕士，主要从事方言和古代汉语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