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电影《孔子》中的道德叙事
2015-03-20李昳聪
李昳聪
中华民族有着5000多年连绵不断的文明历史,创造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为人类文明进步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中华文化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包含着中华民族最根本的精神基因,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发展壮大的丰厚滋养。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不忘历史才能开辟未来,善于继承才能善于创新。”[1]我们要以科学态度对待传统文化,尤其是那些对于当代人有着普遍道德教化意义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随着人们知识结构的变化,当代社会之道德教育变成了道德知识或道德理论的推演以及道德规范和道德律令的灌输。[2]这种做法引发两个问题,一方面忽视了人们对日常生活的道德体验;另一方面,所谓的具有普遍意义的道德真理无法解决实际的道德生活,从而失去了它应有的魅力。这导致许多人,尤其是处于道德人格形成期的广大青少年对于继承传统的道德文化兴趣不大。道德教育本应是以促进道德品质为目的,结果却变成了简单的道德知识的堆叠。我们的道德教育应该回归生活,应该致力于理解现实生活中道德问题。道德叙事在这一领域为我们打开了便捷之门。
电影《孔子》海报
一、 道德叙事的理念及其效用
叙事(narartive)源自于拉丁文,本初的意思为“知识、专家或熟练实务”。权威的《韦伯第三国际辞典》将其界定为:“讲故事,或类似讲故事之类的事件或行为,用来描述前后连续发生的系列性事件。”[3]1969年,法国结构主义批评家托多罗夫(T.Todoro)提出了“叙事学”这一概念,自此叙事在很长时间里都被当做文学领域中的专业概念。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加拿大的几位学者将叙事研究引入了教育领域,随后几年,美国品格教育运动又将叙事方法应用到价值教育领域,并开发了大量与道德叙事相匹配的课程资源,产生了显著的教育效果。
至于道德叙事在我国兴起和应用与近些年国家提倡和提升的素质教育有着紧密的联系。虽然,我国当代的道德叙事教育起步较晚,然而当我们回顾中华优秀文化传统时,我们发现道德叙事作为一种道德教育理念,在我国却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历朝历代的文献资料都可以找到道德叙事的身影,它们或者在蒙学读物和成语典故中,或者在家训家书和儒家和道家经典中,如《三字经》《颜氏家训》《二十四孝图说》《劈山救母》;甚至广为流传的戏曲唱本和神话传说也是与道德叙事相伴而生的,如“精卫填海”“孔融让梨”“凿壁偷光”等。正如麦金太尔在《德性之后》中所说:“每一个民族在其古代都靠诗性化教化——靠‘讲故事’为主要的道德教育方式。”[4]通过这种方式,祖先在讲述着人类故事的同时,也成为了道德教育这一基本方式的示范者。就像法国著名哲学家保罗·利科曾经说的:“故事为我们提供了一种重新描述世界的模式。不管是传记性的或虚构的,故事给我们提供了生活的意义和归属……故事的结构给我们提供了想像、陈述和隐喻,让我们在道德上产生共鸣,促进我们对他人、世界和自己的认识。”[5]
二、 电影《孔子》中道德叙事方法的运用
道德叙事中,叙事者在对平凡而又具有深刻意义事件进行叙述的过程中,在发掘隐藏于这些生活、事件、经验和行为背后的道德思想和价值观念的同时,也促进受教育者的世界观、人生观、核心价值观和健康人格形成发展。电影《孔子》正是采用了这种方法。它按照叙事方式讲述了孔子从51岁至73岁逝世的仕途演变及生活历程,不仅将孔子后半生中重要的历史事件,如堕三都、周游列国、陈蔡被围等展现给观众,更为重要的是通过对先哲孔子起伏跌宕的人生描绘,再现了孔子对于仁、礼、和、乐的毕生追求。
从一般意义上看,道德叙事至少要围绕道德叙事的主体和客体来展开,在叙事内容和叙事方式上体现以下特点:在保证道德叙事形式的多样化的同时不失道德叙事内容的人情味,在道德叙事过程体现互动性的同时不失叙事内容所蕴含的深刻价值。电影《孔子》充分体现道德叙事内容的人情味这一点。它在铺垫圣人鸿途伟志的同时也尽可能地去体现圣人与常人一样的普通身份。这样,我们不仅在“夹谷之会”等重要的政治事件甚至战争场面中感受到了孔子临危不惧、果断决策、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还在“子见南子”“颜回救书简”等典故中体会到了孔子在知音难求、痛失爱徒等作为常人的柔情一面。
叙事主体作为信息发送者,他负责把道德故事或道德原理,通过媒介直接或间接地传递给道德叙事客体,即需要接受教化的人群(通常情况下我们认定,这是一群尚未拥有德性或少有德行的未成年人)。对于道德叙事者应具备的资历,我们应该从他对社会和个体进步发展的意义上加以考虑。这是因为,一方面他们讲述自身的道德故事,另一方面他们也肩负着叙述关于他者的道德故事。所以,只有那些具有历史责任感和拥有德性并能践履德行的才能担任道德叙事主体。
另外,在具体的叙事过程中,叙事者不可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进行道德说教,而是要采取既可以叙事,也可以引导道德叙事客体进行叙事的方式方法。所以,道德叙事要以多样化的形式挖掘叙事中的道德价值。叙事者还要用真实感情来叙事并赋予道德教育人情味。需要注意的是,赋予道德教育以人情味并不是要放弃叙事者所坚守的伦理底线,它与叙事者担负的伦理使命并不冲突。只有形式多样又极具人情味的道德叙事,才能使人把其内隐的教育意义内化为自身的道德品质,从而真正发挥道德叙事的优势。电影《孔子》在这些方面都处理得很完满。没有道德说教,只是通过经典事迹顺理成章地引出“礼、义、仁、信、智”五个儒学思想中最为重要的部分,也为我们诠释了一位文化继承者和儒家思想传播者的孔子形象。观看过这部影片的观众,都会对影片中孔子那三次隆重庄严的叩拜大礼留有深刻的印象,对于孔子身处乱世但仍能岿然不动地坚持和推行“仁、礼”的政治理念之壮举感到敬佩和震撼。
叙事者与叙事客体在以“教”和“学”为中介的互动形成了特殊的社会关系。也只有通过叙事过程的互动,才能将道德叙事的教育意义通过体验情感和感应心灵传递给叙事的客体,逐渐积累形成其道德行为的践履标准。
电影《孔子》剧照
叙事内容作为道德叙事的素材,并不是生活中任意的事件,而是必须蕴含着深刻的道德教育意义。在这个过程中,关键的问题是要处理好“宏大叙事”与“个体叙事”之间的关系。“宏大叙事”作为对时代特征或精神的一种勾勒,带有典型的思辨性。其表述方式更多是以叙事者的“独白”来完成的,但是容易走向“强迫灌输”和“道德威权浸透”的歧途,让叙事客体拒之千里。叙事客体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体,所以,道德叙事也应该属于“个体叙事”范畴,一定要关注个体道德经验,并通过个体道德经验来逼近社会道德实践本身。电影《孔子》在这方面也把握得恰到好处。电影中对孔子“礼乐仁和”的大同思想的演绎,没有“强迫灌输”的痕迹,更不会让观众拒之千里。它通过“子见南子”“子路之死”等桥段再现了儒家思想的精华——“克己复礼”;通过孔子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反抗三桓的桥段再现了孔子对“仁政”的坚守;通过孔子周游列国志在天下到救世思想破灭后专心设坛讲学的转变,再现了大人物的“大智慧”。整个电影通过孔子的个体道德经验展开,不仅向我们宣扬了儒学文化,也让我们对博大精深的孔子思想窥见一斑。
结语
以上是我们结合电影《孔子》对道德叙事的理念及其实施方法中应该予以保留和坚持的相关特点之介绍。从中我们也能深深感受到道德叙事这种方法对于继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改善当代道德教育实践的不可替代性。只有通过道德叙事才能真正让人们进行现实的道德思考,促进道德生命的成长,并最终形成优秀的道德品质。
研究电影《孔子》中的道德叙事及其道德教育意义,既有利于我们传承与弘扬民族精神,也有利于改进道德教育的方式方法。中华传统文化是我们民族的“根”和“魂”,如果抛弃传统、丢掉根本,就等于割断了自己的精神命脉。[6]我们亦希望有更多类似于电影《孔子》之道德叙事的出现,帮助我们了解传统文化,深入传统文化。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有鉴别地加以对待,有扬弃地予以继承,才能更好地传承和弘扬传统文化。
[1][6]中共中央宣传部.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M].北京:学习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4:99-107.
[2]李昳聪.提升出版道德 推进学术创新[J].自然辩证法通讯,2010(4):119.
[3]Judy Pearsall.新牛津英语词典[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1231.
[4](美)麦金太尔.德性之后[M].龚群,戴扬毅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121.
[5]Carol Switherell.Narrative and the Moral Realm: Tales of Caring and Justice[J].Journal of Moral Education,1991,20(3):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