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斯·哈林涂鸦艺术风格摭谈
2015-03-19董可木
董可木
(安徽工程大学 艺术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基斯·哈林被称为“后期涂写派艺术家”,他于80年代开始在地铁站中作画,最初的创作是利用地铁站里闲置的广告招贴黑板,用彩色粉笔在板上作画。哈林与同样热衷涂鸦的疯狂少年不同,他读过视觉艺术学校,受过正规的艺术训练,因而他的涂鸦作品并非毫无目的的随意涂抹,而是在依据艺术史思考的基础上,通过具有代表性和暗示性的系列符号,表达自己对文化、社会和艺术家本身的反思。
1 在随性中体现对文化及艺术本身的思考
基斯·哈林的涂鸦艺术之所以影响甚大,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创作已不仅仅只是街头的随意涂鸦,而更多地体现出了观念艺术的特征,是涂鸦世界与主流艺术之间的纽带。在创作方式上,基斯·哈林最初在公共场所用最廉价的工具进行创作,由于作品不能长久保存,后来哈林开始尝试在画布、陶瓶、T恤衫甚至人体等其他媒介上进行绘制,这种做法体现了打破艺术与生活界限的波普艺术的特征。在创作语言上,哈林创造了一系列独特的视觉符号,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些只有头和身体而没有五官的小人。他用幽默而直接的方式传达观念,其画面中的小人动作往往夸张而滑稽,有时甚至采用类似连环画的形式,在几个画面间建立联系,使观者就像在欣赏一串漫画作品,用想象揣测着其中的内容和意义。基斯·哈林的符号语言易于与公众交流,如发光的儿童、狂吠的狗、飞碟等形象,它们与一些生活中可读解的标志混合在一起,诸如十字架、圣光、金字塔、美元等,构成了富有影射意义的图像。这些视觉形象在富有艺术性的同时担负着意义的暗示作用,是传达作品背后意涵的中介,许多研究者对哈林的作品进行了符号学的分析,例如其画中飞碟的出现代表着未知的、最终的权力。
基斯·哈林的涂鸦作品有着多样的文化来源,作品中的意象是从不同种族和文化史料中提炼出来的,并不适合于某一特定的文化背景。他的创作受到中国书法、杜布菲的颓废艺术,以及观念艺术的影响,与主流当代艺术一样,哈林的涂鸦对社会问题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他通过自己的作品对冷战、同性恋、艾滋病等主题进行了表现,他将冷战时期美国和前苏联的化身、坦克、爆炸的原子弹等表现成恶魔或怪兽的样子,使画面传达出不安的情绪。涂鸦艺术本就是大众文化的一部分,因为哈林的作品体现出了对大众文化很强的参与性。他于1981年创作了一系列米老鼠的形象,哈林不断重复逐步放大米老鼠的头像,创作体现米老鼠的美国文化的象征意义。疯狂与热情是涂鸦者最为鲜明的情绪,而画面中扭动着身体狂舞的人物本身便是涂鸦创作者的狂热精神的体现。
行动绘画的特征在基斯·哈林的作品也有所体现。哈林在创作的时候,从不打草稿,而是任由头脑中的形象流淌到画面上,因此画面中的每一根线条都体现出身体的运动和思想的运转。其1978年创作的《无题》让人联想到波洛克的行动绘画,画面中没有具体的形象,看似凌乱的点线体现出哈林在创作时思维的疯狂跳跃,尽管没有表达具体意涵,画中的线条本身就是艺术家最直接的情感流露。许多研究者将基斯·哈林的涂鸦视为行为艺术,哈林这样描述自己的创作:“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仅仅是传达他所表现的那些东西的媒介。……首先,我最感兴趣的东西之一就是情境中的偶发作用——让事物自动发生。……这种偶发情境的公开性要求艺术家具备一定的表演水平。……图像直接从心中传达到手上,表现仅仅存在于那一刻,艺术家的表演是至高无上的。”因而基斯·哈林的涂鸦艺术创作已是对艺术和艺术家本身的思考,涂鸦是其表现形式,其中的思想与内涵足可体现出当代主流艺术的发展。
2 通过原始图形表达对社会现实的思考
基斯·哈林出生于1958年,新文化事物相对哈林,具有一个发展的时代背景。哈林是在电视、电脑等科技产品的发展中成长起来的第一代。在他的作品中,电视、电脑、电话等电子通讯是重要元素。哈林常常把电视、电脑与十字架等符号组合在一起,在科技产品的下方的小人高举着双手欢呼,电视被固定在一个更大的十字架上闪闪发光,享受着至高无上的追捧。电视中十字架上垂着头的小人暗示着旧的信仰正在消亡,人们正狂热地沉浸在电子时代的新信仰中,这种现象是喜是忧,哈林并未给出答案。
信仰的缺失是信息时代的不容忽视的现象,在表现人们对于电子产品的疯狂崇拜和对金钱迷恋的同时,哈林还在作品中追溯了原始宗教的图腾。基斯·哈林创作的艺术形象显示出泛神信仰,即万物皆有灵魂的原始观念,他“徘徊在洞窟艺术和卡通世界之间,他在捕获远古宗教艺术的秘密,同时又对高科技社会充满了困惑”。对哈林产生鲜明影响的是印第安人的图腾,特别是一种类似狼的符号。哈林还创作了一些面具雕塑,面具上的犄角,以及头顶的小人都与古代东方的饕餮相似。在1984年创作的人体绘画上,哈林的描绘流露出浓厚的原始气息,人物的头饰和衣物都类似原始部落的装饰。他的创作常常把人和动物结合在一起,这是天马行空的涂鸦,还是自然界原始生命的象征符号,哈林给观众留下了充足的想象空间。《猴子迷宫》创作于1988年,画中彩色的猴子手舞足蹈,契合成一个圈,正在跳着某一种舞蹈,令人想起马蒂斯的《舞蹈》,充满了粗犷而原始的生命力。
可见基斯·哈林的涂鸦绘画与其他大众艺术不同,他并未因后现代艺术中五花八门的表现媒介而眼花缭乱,而选择了涂鸦来表达自己对艺术家、社会现实与当代文化的思考。涂鸦艺术本身是大众文化的一部分,哈林的实践使创作者和观者都更加身临其境地参与到波普艺术之中。
3 以玩笑方式表达对对社会问题的担忧与嘲讽
对于波普艺术而言,20年前从事它的人是以某种客观的姿态唤起人们对新文化的注意,而基斯·哈林则将自己视为波普文化的产物,他不仅仅唤起人们关注它,还用实践使自己和观众置身其中。如上文所述,哈林的涂鸦艺术在创作方式上具有多样性,且有着一套独特而意义丰富的符号语言,在内容上则有着多种文化背景,并对社会问题和大众文化形象有着极大的关注,足可被视为主流艺术的一部分。哈林对信息时代的新文化甚至有着超越其他观念艺术的思考,并在创作中探寻远古艺术的秘密,以此表达对高科技的困惑。哈林用涂鸦的方式在公共场所表达当代艺术的观念,更接近人们的日常生活,也与观众获得了更多的交流。
卢西―史密斯认为基斯·哈林 “将艺术带上大街是一种观念姿态”,他的作品并不像其他涂鸦艺术那样随意,而有一种内在秩序。的确,涂鸦艺术其实是一种精神,它游戏的姿态表达对一切事物的渴望,它随性而变化多端的形象看似一场恶作剧,实际以玩笑的方式表达对社会问题的担忧和嘲讽。正如哈林自己所说,冒着因毁坏公共财物而被捕的危险进行创作的涂鸦艺术家喜欢这种冒险的因素,“这是创作于隐藏着险恶可能性的环境中的艺术作品内容里,加入了一种基本成分。”如此看来,涂鸦者可谓是一个独特的探险群体。
当基斯·哈林在纽约名声大噪之后,他的作品和其他涂鸦艺术家一样,被“严肃”地请进了博物馆,但这一做法似乎使他的涂鸦失去了最原初的波普精神,将原本在人们身边的艺术再次搬到了美术馆。涂鸦的语言和形式用感情力量消解了理性与判断,用一种新的理解方式来表现世界。涂鸦绘画将艺术创作与内心形态更紧密联合起来,实现艺术形式与内容的新生。从这个角度想,涂鸦艺术虽出自草根,更直接地表达创作者的情感,更大程度上体现了个体精神的自由,相比部分自诩为精英的艺术形式,涂鸦作为一种更真诚的视觉表现方式,如何得以正确对待并发展,则是一个值得探索的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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