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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宗教大法官》原型比对浅谈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宗教思想探索

2015-03-19张一莹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伊凡基督耶夫斯基

张一莹

透过《宗教大法官》原型比对浅谈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宗教思想探索

张一莹

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宗教大法官”一章涵盖了作家最主要的创作思想和宗教意识,是作家本人一生宗教思想探索的缩影。宗教大法官对《圣经》中魔鬼试探耶稣的三个诱惑进行重新解读,围绕着“自由”主题展开有史以来人类对上帝最激烈的质询。沉默的基督与宗教大法官的形象有着鲜明反差,在对大法官的思想认识、两种苦难观及伊凡作为大法官传说创作者重点剖析的基础上可以界定大法官的敌基督身份,窥探作家复杂的宗教思想探索。

沉默的基督;宗教大法官;苦难观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最后一部作品《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宗教大法官”一章涵盖了作家最主要的创作思想和宗教意识,是作家笔下人物映射出的作家本人一生痛苦的宗教思想探索的缩影。“宗教大法官”是伊凡·卡拉马佐夫虚构出来并在酒馆对弟弟阿辽沙讲述的一首诗。故事发生在16世纪西班牙的塞维利亚,正是欧洲中世纪黑暗而残酷的宗教裁判频发的年代。耶稣在离去十五个世纪之后再临人间,显示神迹,救助民众,目睹一切的宗教大法官随后出现,本应是耶稣仆人的他却逮捕了耶稣并由此产生了以“自由”为主题的、有史以来人类对上帝最激烈的质询。大法官以九十年人生中对人性的深入观察和思考陈述了不信仰上帝的三大理由,亦即他对《圣经》中著名的魔鬼试探耶稣的三个诱惑的重新解读。本文通过展开沉默的基督与宗教大法官的形象对比,对苦难问题、伊凡作为大法官传说创作者的意义进行分析。

一、强势的大法官与沉默的基督

大法官对于“三个诱惑”的论辩之所以会留下许多的暧昧、含混,和创作者在传说中设定的有着鲜明对比的咄咄逼人的大法官和沉默的基督形象是密切相关的,同样的反差在大法官的创作者伊凡和一直听他讲述的阿辽沙之间也是存在的。

或许,面对大法官对三个诱惑的激烈抗辩而始终保持沉默的基督形象,是作家在“纯粹俄罗斯式处理”基础上对自己独特的上帝观念的彰显。为要显明基督的爱、怜悯与恩典。作家正是要借沉默的基督形象,给人们指出一条摆脱宗教大法官绝望、虚无观点的出路——一条借由基督得以重建人之神性的道路,一条完全遵循自由之爱的道路。

因此,基督虽未“言传”,却已“身教”。也正是他的“身教”——他在面对大法官时全部的身体动作,构成了最有力的“身势语”——表达精神自由和爱的话语。面对大法官的斥责、威胁甚至亵渎,基督没有任何的斥责、抱怨,也不进行任何审判、论断,他必然是不赞同大法官的观点的,但自由难以用言语表达,而强权则不然。况且,基督的再临本身就宣告了真理的胜利,“他以宗教可以回答无神论的唯一方式回答它们——用沉默和宽恕。”[1]基督的沉默绝不是对大法官的惧怕,在他的静默与微笑背后包含着压倒一切的爱的力量,他用自己的存在本身述说着超越此世的爱的福音和真理。

相比之下,虽然大法官一直在激烈地为自己的立场和观念论辩着,但他不安的情绪始终都没有被掩盖。滔滔不绝的言说最终败在沉默的基督“神秘的一吻”前,咄咄逼人的大法官在心灵受到震撼后的手足无措里暴露了色厉内荏的本质。作家以其类似于“留白”的高妙的艺术技巧迫使读者感受到默然无声的对话者基督不可或缺的存在,达到“无声胜有声”的效果,并在基督与大法官强烈的对比中隐含着对大法官深刻的讽刺。

然而另一方面,梅列日科夫斯基在评述《宗教大法官》中三个诱惑时就曾反复问道:“阿辽沙为什么也没有明白,也没有回答伊凡这个诱惑性的问题呢?因为这个问题是值得回答的,在这里不能够保持缄默……从这样的沉默中衍生出诱惑”。[2]这里固然有作家文本的“对话性”及“复调”特点等原因,但也不能忽视作家藉伊凡设置的基督形象在其所表现的全部沉默里可以看出的一个情况: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宗教意识,因为混合了两种矛盾思想,所以在其中任何一个里都没有走到终点,和他笔下的伊凡一样,他在两个基督之间徘徊,不能揭开自己在解读诱惑时布下的迷雾。

二、伊凡形象简析及两种苦难观

谈及大法官徘徊在信与不信之间的原因,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长诗作者伊凡作为形象创造者的意义。总体上看,伊凡是一位思想者,是致力于思考教会与国家权力关系并曾著文发表独特见解的人,是痛苦思索无辜孩童受难问题并因此拒不接受“上帝存在的世界”的人,是“胸膛和头脑里藏着这样一个地狱”(即不信上帝)而在精神层面靠着“一切都是可以允许的”的原则而生存的人,是心中可怕的哲学倾覆后经历到魔鬼并陷入精神错乱的人。

伊凡清醒地看到了各样暴行和人类经受的苦难,感受最为强烈的是作为爱者的基督的缺席,感受到的是上帝的死寂一样的沉默甚至是残忍的默许,这是让伊凡陷入撕裂般痛苦和绝望的内在体验。因此,伊凡走上了怀疑和否弃上帝的道路。但伊凡并没有完全弃绝对上帝的追寻。相反,伊凡在思想探索中始终向往基督之爱。伊凡意识到了相对于人的欧几里得式大脑上帝的不可证明性,即人的认识能力在面对绝对的上帝时的有限性;他也不否弃基督对全人类的爱——“在我看来,基督的爱人是一种地上不可能有的奇迹。”[3]

然而不论是宗教大法官、伊凡都误解了《圣经》及基督教真理对苦难问题的真正解释,由此也就忽略了其所倡导的人对苦难问题的真正指向:《圣经》重视人对苦难的回应,而不是对起因的执迷。

苦难的终极成因与人的自由意志有着很大的关联。上帝出于爱赋予人类以自由,真自由是人的精神自由,这要以对上帝的信仰作保障,不是可以自由地犯罪,而是拥有顺从圣灵的能力从而不犯罪的自由。然而,人类以为由于拥有自由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就使得“痛楚和苦难在地球倍增,成为人滥用自由的后果。[4]

因此,对于苦难的任何讨论都必须从认识一个事实开始——上帝也不喜悦地球的状况。从始至终《圣经》一直在记载上帝计划使他的创造回复到完善的状态。而这个被邪恶和痛苦毁坏了的世界之所以仍然存在,乃是为证明上帝的怜悯而不是残酷。正如英国作家C.S路易斯所说:“痛楚是上帝的扩音器,唤醒一个耳聋的世界”。

伊凡无疑认识到了自由意志造成的苦果,但是在对苦难来源有着透彻认识之后,就面临着更重要的真理性选择——是因世界的问题转而责怪、敌对上帝,因他竟容许这种不幸事发生,而不反思人类自身,还是认识到痛苦作为“扩音器”的价值,知道痛楚可以催迫自己到上帝那里去——上帝说这个世界不是仅有的世界,信徒可以凭信心领受将来的新天地,并在这个过程中能够因信仰的对象喜乐。

三、结语

显然,伊凡和大法官都没有选择以信仰做回应的道路。宗教大法官的理论就是伊凡敌基督信仰逻辑的最好注解,宗教大法官就是他心中最大的魔鬼。伊凡并不相信人类具有承受上帝赋予的自由的能力,在否弃了人的自由后,伊凡心中的上帝就成了人罪恶与苦难的承担者。这是对上帝的亵渎,也是对人的贬损,伊凡的悲剧就体现在这里——一方面承认上帝的存在并“乐意”接受他,另一方面又拒绝接受上帝所创造的世界,把各种苦难和罪恶的魁首推给了上帝。伊凡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无神论者和怀疑论者,他纠结于上帝存在与否、善与恶、苦难与救赎等等问题中无法自拔,他的灵魂也因此陷于痛苦的深渊中,不是单纯的否定,而是讽刺的、半否定、半肯定的状态,这使他一直在灵与肉、“现实”与“幻想”之间混淆、迷失。伊凡分裂的精神信仰状态纷乱复杂,这也透露出实则是以伊凡所思考的问题为中心展开写作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毕生的精神困惑,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位痛苦的思考者留下的难解之题。

[1](俄)梅列日科夫斯基.托尔斯泰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卷二):宗教思想[M].华夏出版社,2009.

[2]侯朝阳.《宗教大法官》中“宗教大法官”的敌基督身份[J].昭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9(2).

[3]侯朝阳.沉默的言说者:论《宗教大法官》中的耶稣基督形象[J].俄罗斯文艺,2013(1).

[4](俄)尼·亚·别尔嘉耶夫.俄罗斯思想[M].三联书店1995.

[5](美)杨腓力.有话问苍天[M].中国电影出版社,2010.

责任编辑:郭一鹤

B978

A

1671-6531(2015)05-0034-02

张一莹/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辽宁大连116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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