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泰纳“三动因理论”解读《百万英镑》
2015-03-19崔静
崔 静
(长沙理工大学,湖南 长沙 410015)
以泰纳“三动因理论”解读《百万英镑》
崔静
(长沙理工大学,湖南 长沙 410015)
19世纪实证主义家泰纳对艺术史发展的原因进行了科学性总结并对历史文化批评的理论作出系统性的阐释并提出了“三动因理论”,即种族、环境、时代是艺术史发展的“三大动因”。论文以“三动因理论”为基础,通过对美国作家马克·吐温的短篇小说《百万英镑》进行解读,揭露出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即建立在金钱、物欲基础上,无精神、道德、核心价值作支撑的拜金主义。
马克·吐温;亨利;拜金主义;清教
社会学批评是文学的一种批判方法。19世纪实证主义学家泰纳(Hippolyfe Adolph Taine,1828-1893)在《英国文学史导论》中把社会学的批评方法加以理论化、科学化,提出了决定文学本质的“三动因公式”理论。并且在《艺术哲 学》中结合文艺复兴时期尼德兰、意大利、希腊的绘画、音乐等艺术特点对“三动因公式”进一步补充阐释。即文学创作及发展取决于种族(race)、环境(environment)、时代(epoch)三个要素。我们在分析一个作家作品时,从作家和社会的联系、创造人物与社会的联系入手,会使我们更好地解读作品。文学艺术的产生离不开社会,而创作文学艺术的作家和创造的人物形象也不是孑然而居的。
《百万英镑》(The Million Pound Note)是美国著名作家马克·吐温的作品。小说讲述了一位似乞丐般孑然一身的美国小伙亨利·亚当斯的一场伦敦奇遇。由于一对富豪兄弟突发奇想的赌局,将一张无法兑现的百万钞票借给亨利,打赌他在三十天内是否能够维持生活。出乎意料的是,亨利不仅没因此被当成窃贼而入狱更没饿死,而是通过这张无法兑现的钞票体验到了一番上流社会的一番觥筹交错,灯红酒绿后,并且利用这张“百万英镑”发了一笔横财,主人公虽获横财尚能自持,在丑陋中反衬出他良心未泯、崇尚爱情的纯洁高尚。最终娶到富家小姐。三十多天的经历似乎如一部完整的名利场历险记。作者以诙谐及夸张的艺术手法赋予对现实的辛辣讽刺,让人们在面对“百万英镑”时丑态毕露,让读者在笑声中窥视现实社会物欲横流、道德的沦丧,并揭露了20世纪初西方社会的弊病——拜金与势利。本文将以泰纳“三动因公式”为基础对《百万英镑》进行解读。
一 种族分析
泰纳在对“三动因理论”的阐述中,把种族置于最为重要的位置,称之为内部之源。这里的种族,泰纳对它的定义为,种族是指人出生时所带来的那些固有的和遗传的性质,而这些性质总是跟身体的气质与结构中各明显的差别相结合,这些倾向因民族的不同而不同。[1]236所以在研究文学作品时,应该结合种族遗传因素。
马克·吐温虽为一名美国人,却将故事植根于英国土地上并非偶然。马克·吐温自传中也曾记载,他喜爱游历写作,而这一点正是这位美籍作家具有英国后裔精神最好的佐证。英国人追求冒险热爱远游可追溯到中世纪对英国进行开拓的北欧维京人。维京人凭着狂热的征战精神多次发动对外征服战争,而这狂热的侵略行为是的原本保守孤立的英国文化注入了一股冒险精神,同时使得大不列颠本土有了放眼全世界的意识。之后的新航线开辟和殖民扩张活动就是其受海盗精神影响最为直接的表现。北欧维京民族的远游精神和海盗精神为英国带来了一股野性的强悍与奋勇。英国人这种好远游的精神在《百万英镑》中也的到了体现。当主人公亨利在初次使用百万钞票后,折回去求见两位富翁而受到的答覆是两位富翁兄弟及其家人都已经出门远游了。从这一情节可以看出,英国人热衷于将空闲生活的大部分经历都放在远游上。而马克·吐温本人也是一样,他创作的《汤姆·索亚历险记》和《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等冒险小说正体现了自己对远游和冒险的衷情。
北欧维京人的海盗精神对英国的开拓精神形成的影响是不容置喙的,然而近代海峡对面的日耳曼人对英国民族个性的基因也起了关键性作用。泰纳也曾对日耳曼民族做出过描述:“日耳曼民族更注意事物的本质,注意真相,就是说注意内容,他们的本能使他们不受外貌诱惑,而鼓励他们去揭露与挖出隐藏的东西,不怕难堪,不怕凄惨,一点细节都不删除,不掩饰,哪怕是粗俗的丑恶的。”在《百万英镑》中,日耳曼民族为追求真相不惜一切代价的热忱表达得淋漓尽致。小说的起因,就是因为两位富家兄弟俩为了解一个老实巴交的的年轻人如何在三十天内凭一张无法兑现的钞票维持生活竟不惜一掷千金了解真相。
二 环境分析
从种族的力量还不足以对艺术作品作出完整的解释。泰纳又提出环境的概念,即“必须考察种族生存于其中的环境。因为人在世界上不是孤立的;自然环绕着他,人类环绕着他;偶然性和第二性的倾向掩盖了他原始的倾向,并且物质环境或社会环境在影响事物的本质时,起了干扰或凝固的作品”[1]237。这观点与我国《燕子春秋》中所论述过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如出一辙。泰纳所说的环境就是种族所处于的自然环境以及社会环境的总和。文学正如橘子,给予不同的阳光、土壤及气候条件所结的果子就不同。所以环境作为精神文化的外部压力,为文学作品提供了创造及理解作品的舞台。在讨论艺术作品时,应该集合其所处的大环境来综合性分析。
马克·吐温开始写作之时恰值美国南北战争之后的“重建时期”:,一方面经济迅猛发展,一方面社会又弊端孳生;冒险家铤而走险,暴发户一夜暴富;政坛一片黑暗,官场贿赂公行。然而,正是这样一个法制不健全的时期、动荡的社会给文学提供了多角度、多层次的素材。“乡土文学”、“幽默文学”便应运而生,冲破了原来以东海岸新英格兰为中心的那种正统的“高雅”文学的藩篱。
尽管将文学推向了市场,在“大众化”的潮流中难免有“粗俗”之嫌。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时期虽然介于美国文学两次发展巅峰——即十九世纪后半叶以艾默生、梭罗、朗费罗、霍桑、麦尔维尔、惠特曼等人所代表的浪漫主义文学和二十世纪中期以德莱赛、海明威、菲茨杰拉德、多斯·帕索斯、斯坦贝克等所开创的流派纷呈的繁荣——中间,无疑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没有这一时期的广博,便不会有后来的高耸。
马克·吐温对现实的揭露和批判,渗透着他对美国民主自由的失望。作为一个出身下层、饱经风霜的人,他对民主自由有着一种本能的渴求,但生活在美国那样一个社会,他还不可能免俗地不去做“黄金梦”(他早年曾去西部淘金未果,晚年亦每曾投资自动排字机而蚀本),但无情的现实却使这位理想主义无法不失望。如果说他早期的作品常常弥漫着“补天”的幻想的话,随着他越来越深刻的观察和越来越无情的揭露,他将笔锋从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玩世不恭,到针砭时政、鞭辟入里的愤世嫉俗,作品一步步走像深刻与成熟。而《百万英镑》就是马克·吐温深入剖析下对社会丑陋的辛辣讽刺结晶。
三 时代分析
时代这一概念被泰纳认为是艺术创造的“后天动力”。艺术在不同历史阶段有不同的形态及不同的判断标准。“时代”这一词也是泰纳对黑格尔历史观念的继承。泰纳用由浅入深的逐层递增的方式将时代的结构分层,由持续几年就能改变的生活习惯、情感思想逐次递增到一切能创造文敏的种族所固有的特性。人类可以凭这些建立社会宗教、哲学和艺术的同时,社会时代的民族精神、宗教、风俗的充分发挥也能推动文化进一步发展,使艺术家不断向上,艺术作品不断活跃。
在《百万英镑》中,主人公亨利作为一名内省、勤奋、节俭的清教徒,他的成功的确也受益于他的人格魅力。小说开篇就有交代,亨利的遭遇绝不是偶然,而是被富豪兄弟俩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看到许多人走过去,气宗有的外貌很诚实,但显然不够聪明,有的看来是聪明的,但又不够诚实、也有许多人,看来既诚实又聪明,但他们又不想是穷到那个地步。”[2]诚实、聪明和穷正是亨利被选择的原因,从另一方面正好解释主人公的定位并不是随机的,他的清教美德纯洁、节制、勤俭正好与富豪兄弟俩的三个要求相对应。从小说亨利在家庭事业的双丰收不难看出马克吐温对清教徒的美德是持一种肯定态度。
就马克·吐温本身而言,他的出生地密苏里州的福罗里达就是个清教文化盛行的地方,从小耳濡目染或多或少受到了宗教文化的熏陶。《百万英镑》中主人公形象实际上也是他本人生活的缩影。马克·吐温的个人生活也始终以清教徒们为榜样具有自省的美德。同时,他也将这种自省精神灌输在亨利的意识当中。
创业精神作为清教徒的生活纲领,认为开创产业必须要禁欲和俭省节约。他们限制一切纵欲享乐甚至消费行为,通过克制和禁欲可累积社会财富。在知道富翁的意图之后,亨利第一次拿到钞票时站在服装店钱来回踱步思考是否该拿钞票买一套像样的衣服。从刚开始只询问店员要不合身、待处理的衣服,到最后选定一套又一套高级定制的礼服,亨利经过了一段很长时间的自我反省,这不难看出亨利正是处于以清教精神与享乐主义的自我矛盾的煎熬中无法自拔。所幸“克制”精神最终还是能战胜表面繁华和内心的挣扎。而这种矛盾的心理本质上就是拜金主义和清教思想的斗争。亨利虽然会被一时的享乐冲昏头脑,尤其是获得鲍西亚的欣赏之后,他几度到了欲壑难填的地步,但最后还是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又一次反省自己的纵欲。马克·吐温正是以诙谐的手法,巧妙的将下至餐厅老板、服装店员等下层社会成员,上至美国公使等社会高层在金钱、物欲下的嘴脸表现得极具讽刺意味。并通过拜金主义的虚伪、投机取巧与清教文化中的节制、内省等品质的鲜明对比,将世态炎凉的资本主义社会深刻反映。
这正是作为清教徒的人格魅力,通过节俭、内省和勤劳的清教美德将马克吐温塑造的拜金主义者形象讽刺得鞭辟入里。反观那些自私自利的拜金主义,大到公爵贵族,小到酒店服务员,当知道亨利拥有百万英镑时,无一不露出虚伪的嘴脸。而马克·吐温之所花浓墨去描绘这些丑陋的形象,就是为了让读者清醒的认识到现代文明发现所带来的人性的堕落。虽然资本主义在英美两国的起步时间不尽相同,但是在两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国家的经济财富极度的膨胀和极度富足的物质生活给民众带来的却是一种对金钱的盲目崇拜,更由于个人欲望的不节制,使得人性都为追求金钱而越来越扭曲。在这样的环境背景下,就更能理解,为什么那些体面的有钱人要围绕着亨利身边,而一旦发现亨利的百万钞票只是一场泡沫时,他们就会立刻撕下自己伪善的面具。马克·吐温塑造这些拜金主义的丑态,就是希望能唤起撒克逊人的开拓精神更注重人格修养。故事的结尾部分,亨利放弃富翁提供的高薪职位,反而去追求平静的生活,其实就是一种对清教生活的赞同与向往。
[1]伍蠡甫.西方文论选:下卷[C].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
[2]马克·吐温(赵琏译).百万英镑[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责任编校:张京华)
I2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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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219(2015)02-0063-02
2014-12-30
崔静(1992-),女,湖南益阳人,长沙理工大学英语专业硕士研究生,专业方向为戏剧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