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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歌词创作中词语超常搭配现象及其理论探究

2015-03-18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现象词语语言

冯 丽

(宿迁学院,江苏宿迁 223800)

当代歌词创作中词语超常搭配现象及其理论探究

冯 丽

(宿迁学院,江苏宿迁 223800)

在文学创作不太景气的当下,歌词创作却呈现红火之势,尤其是创作中的词语超常搭配现象,更值得我们关注。一般说来,这种现象大致表现在词类活用、名词量词错位搭配以及意动用法上。歌词中的词语超长搭配可能出于用韵的需要,更应该归之于词作者的奇异联想。

歌词;超常搭配;奇异联想

歌词创作是一门以语言为材料的艺术,它几乎与人类萌芽状态的语言表述同时产生。苏珊•格朗曾说歌词是一种“放弃了文学的地位,而担负起纯粹的音乐功能”[1]2的特殊艺术形式。音乐本是抽象的,正因为有了歌词,才使抽象变成了具象,才产生了被大众所传唱的歌曲。

当下,在“文学死亡”的声声哀叹中,诗歌的命运尤其不太景气,有调查资料显示,诗歌是当今最受冷落的文学样式之一。相比之下,歌词创作却十分红火!其发展变化之快之大更是前所未见,创作中的语词超常搭配现象尤其值得我们注意。

一、歌词中词语超常搭配的形式分析

词有常规的词性特点和用法习惯,但当代流行歌曲中的某些歌词却常常打破这种习惯,并采用句式紧缩的手段,给欣赏者形成不一般的感觉。如梁弘志词曲、姜育恒演唱的《驿动的心》的第一段和第二段的开头一小节即是如此:

1.曾经以为我的家/是一张张的票根/撕开后展开旅程/投入另外一个陌生

这里,“根”(gēn)韵母用的是前鼻音,“程”(chéng)和“生”(shēng)韵母用的是后鼻音,但在诗歌押韵中是允许通押的。“投入另外一个陌生”显然采用了紧缩,其语言的能指(或“外部的语音形式”)——“投入”“陌生”,在传统语法上本是说不通的;而语言的所指(即“决定句子的意思”)实质是“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或“陌生的世界”。歌词作者虽然采取了词语的浓缩,使不同的语词之间出现了超常搭配,但读者和听众能够理解,并且产生心灵共振,使不同心灵和主体之间产生互动作用和传播沟通。

当代流行歌曲中类似的语词超常搭配现象有很多,其表现形式也具有多样化,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种形式:

(一)词类活用

词有常规的词性特点和用法习惯,而当代部分歌词却打破了这种习惯,表现为某些形容词和动词出现名物化倾向。如:

2.总在下雨的时候/想起了某种温柔(《琢磨》)

其中“温柔”本是形容词,“想起了某种温柔”,这种搭配在平常也不多见,但这个词类活用恰好与前一句形成了押韵。再如:

3.梳头发的感觉越来越像情网/梳开这个毫不美丽的纠缠(《爱上他,不只是我的错》)

动词“纠缠”产生了名词性质,在这里,“纠缠”既可以指头发因乱纠结在一起,也暗指爱情说不清、理还乱。这些词类活用都是词作者有意打破现代汉语规范,使语言简洁而新颖,也体现出现代人把握当今世界的独特视角。

楹联学上讲“无形可见为虚;有迹可指为实;体本乎静为死;用发乎动为生;似有似无者,半虚半实。”意指作为实词的形容词、动词,在楹联学中也可以是虚词。然而,现代人创作歌词,却产生了“虚”转“实”的语言变异现象。如琼雪卓玛唱的《真想》:

4.真想把爱撒在空中/让你在呼吸时感受

“爱”在现代汉语中属于实词,在楹联学上却属于“虚”字。现实生活中,爱情虽然可以通过具体的事情、场面、语言、细节体现出来,但“爱情”这个经过概括、抽象、提炼的语词,毕竟是无形的、摸不着的。歌词中的抒情女主人公“真想把爱撒在空中”,让爱成了空气那样可以被吹动、被呼吸的东西。再如:

5.把爱倒进你的心里面/陪你醉一千年(《缠绵》)

“爱”是一种感觉,不能像水一样被倾倒,这里却打破了抽象名词与具象名词之间的搭配关系,使抽象的“爱”获得了具象的质感。这都是“虚转实”的超常搭配现象。

(二)名词量词错位搭配

在普通话以及方言里,名词前面搭配什么量词是固定的,如“一首歌”、“一棵树”、“一个人”等等,然而,流行歌词里却频现一些没有被语法约定俗成的名量词搭配现象。如:

6.看着当时写的日记/原来爱曾给我美丽心情/像一面深邃的风景”(《美丽心情》)

其中“一面深邃的风景”,看似错误,但是似乎又能心有灵犀一点通似的体现出行为主体内心虚幻的爱恨情仇和孤独寂寞的感情,而且还能给受众一种无形中含有形,抽象中现具体的感觉。

(三)意动用法

所谓意动用法,是指谓语动词具有“以之为何”的意思,即认为宾语怎样或把宾语当作怎样。意动用法只限于形容词用作动词、名词用作动词的活用,一般可译为“认为……”、“以……为……”、“对……感到……”等。

意动用法是我国古代汉语中的一种常见的词类活用现象。例如:邑人奇之,稍稍宾客其父(《伤仲永》)。“宾客”本为名词,这里活用为意动词,意为“以宾客之礼待其父”。现代汉语这种用法本不常见,而有些流行歌曲中却出现了意动用法。如:

7.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发如雪》)

其中“凄美了离别”、“纷飞了眼泪”实际上借用了古汉语意动的用法,把抒情主体与客体拉得更近。

爱因斯坦认为,组合作用似乎是创造性思维的本质特点。而奇异联想则是异中见奇、奇中见异,是想像的翅膀在神奇的天空中自由飞翔的结果。要想达到把内涵不同的两种意象或表象、两个事物融合到一起,创作歌词的人经常要通过通感、幻觉等产生奇思妙想,不寻常的语言搭配也就应运而生。当代歌词中运用奇异联想者不时有之。例如潘琦作词、徐沛东作曲、张燕演唱的《美丽神奇的地方》:

8.有一个美丽神奇的地方,红河水在那天上流淌,九万山象,巨龙飞舞,林海翻腾,绿色波浪。哎,太阳是理想,月亮是希望……//有一个美丽神奇的地方,铜鼓声荡起远古情长,壮锦织出秀美希望,歌海新韵,四海飞扬。哎,大山是脊梁,大河是翅膀,托起壮乡瑶寨繁荣富强。大山是脊梁,大河是翅膀,多么美丽的地方……

歌词中的想象十分奇特,虽有押韵诱发的因素,但更要归结于词作者联想的奇特以及审美视角的与众不同。《守望白云》最后几句同样如此:

9.牧羊女孩/当我回到我遇见她的地方/一缕白发已经化成了守望的白云/哦,牧羊女孩

出外打工的情哥哥为了改变生活而长期在遥远的地方,青梅竹马的女友守在家乡。当情哥哥情妹妹重逢时,情妹妹的头上已出现了一缕白发,这一缕白发是“守望的白云”啊!歌词和画面令人怦然心动。这种运用奇异联想、远距联想的超常搭配的句子非常耐人寻味。

二、歌词中词语超常搭配的理论探究

语言具有系统性,其自身成分的构成都是经历概括而用“语词符号”体现的。这种经历概括、经常使用,最终基本固定下来的因素,通常被称为“常规因素”。在客观语境里,词语的使用经常会出现或者临时出现语音、词义和语法的变异,最终形成修辞色彩的变异。这种现象我们称之为语言的“变异因素”,也被称作“临时因素”。上述变异因素与常规因素是对立统一的矛盾体,他们相互影响和相互转化,形成语言修辞的色彩斑斓,呈现出美丽的境界。

法国结构修辞学派的代表、语言学家吉罗曾提出:风格来源于语言运用时对规范的偏离。既然歌词是语言的艺术,那我们就可以从语言学角度来研究当代歌词的发展变化。随着时代的发展,语言在运用时经常会出现对规范的偏离,其中最常见的就是语法变异语言,此即笔者论及的语词的超常搭配现象。在通常情况下,语词之间的组合有固定的联系,形成一定的规律,句法结构上也要符合组合原则。然而,有时也会出现词语与词语之间另类搭配打破固定语法规则的情况,这种现象我们就称之为词语的超常搭配。超常搭配在当代歌词创作中经常出现,主要体现为“语表”和“语里”(语言的“能指”和“所指”、“辞面子”和“辞里子”、语言的“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之间的矛盾对立统一。

无论是人类的外部语言,还是内部语言,本质上都是要分层的。许多语言学家、文论家都对此进行过阐述。如著名的语言学家乔姆斯基曾经提出“语言双重结构理论”;苏联心理学家维戈茨基在《艺术心理学》中也认为“在每一个词里可以分出三个要素:一是外部的语音形式,二是形象或内部形式,三是意义。在这种情况下,词的直接的词源学意义叫做内部形式,借助于这一意义,词才能表示它被注入的内容。”[2]32-33如果我们对语言进行多层面的分析,就可以发现语言对文学创作思维的刺激作用可能来自语言的某一层面,或者两个以上的层面共同发出的条件信号。所以,以陈宗明先生为代表的一些研究自然语言逻辑的专家,就用“语表”和“语里”来区分这些语言现象,显得更为清楚简洁。

简单而论,语表是指作为语言形式的词和句;语里则是指作为内容的语义[3]。由于在交际中的语言受到多种因素的制约,因此,语言的表里往往呈现出一些差异性,即非对应性。陈宗明在《现代汉语逻辑初探》一书中辩证地论述了语表和语里的关系,清楚地指出“言为心声”,即一个人的语言总是他的思想的表露。然而这种表露在很多情况下是迂回曲折的。仅就语言本身存在着的语表和语里的区别来看,也足以说明思维和语言对应关系的复杂性了。所以,“语言表里的矛盾,本质上仍然是思维和语言的矛盾。”[4]21流行歌曲中的词语超常搭配现象,究其实质,一方面是因为人们的生活内容发生了改变带来的思维方式的变化;另一方面,也是由于艺术审美的创新所带来的必然结果。

当然,人们对当代歌词的发展变化褒贬不一,有些人认为现在的歌词脱离了语法的规范,变得难以理解甚至晦涩低俗。笔者认为当代歌词的发展应该有一个更宽松的环境,毕竟语言是活的东西,歌词这颗语言艺术的种子,既要扎根于规范的语法土壤,又需奇异联想的温床,这样才能开出更绚丽的奇葩,才能为大众所喜爱。

[1]晨枫.中国当代歌词史[M].桂林:桂林漓江出版社,2002.

[2]维戈茨基.艺术心理学[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5.

[3]黄慧敏.娱乐新闻中的新词语[J].重庆三峡学院学报,2012(6).

[4]陈宗明.现代汉语逻辑初探[M].北京:三联书店,1979.

(责任编辑:张新玲)

The Extraordinary Collocations in Modern Song Creation and the Related Theorization

FENG Li
(Suqian College, Jiangsu 223800)

In the modern age of the recession of literary creation, song creation is in boom. In it the long collocation of words is a phenomenon worth our attention. This phenomenon is given expression in the word class conversion, mismatch of nouns and quantifiers and causative usages. The long collocation of words in song creation is partly due to rhythm purpose and partly due to the composer’s extraordinary association.

song; long collocation; extraordinary association

J044

A

1009-8135(2015)02-0122-03

2014-12-11

冯 丽(1962-),女,江苏宿迁人,宿迁学院二系教师,中国演讲与口才协会理事,主要研究语言学、语音学。

国家语言文字应用“十一五”科研项目“江苏语言资源有声数据库建设子项目”(编号:WT115-16(14))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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