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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弑父”到寻父 ——论余华小说中父亲形象的流变

2015-03-18周德蓓

从“弑父”到寻父
——论余华小说中父亲形象的流变

周德蓓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710062)

摘要:“父亲”是余华小说中最重要的人物形象,其先锋时期作品中挖掘“弑父”的俄狄浦斯情结,塑造出颠覆传统观念的丑恶之父,到上世纪90年代创作转型后,重塑善良的温情之父,反映了从“弑父”到寻父的转变。余华作品中父亲形象的流变背后蕴藏着形式与哲学的双重超越。

关键词:余华小说;父亲形象;俄狄浦斯情结;伦理亲情

作者简介:周德蓓,在读硕士,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2013级。研究方向:文艺学西方文论。

文章编号:1672-6758(2015)01-0131-3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Abstract:Father is the most important image in YuHua’s novels. YuHua dug out the Oedipus Complex in his novels. He portrayed an ugly father image to overthrow the traditional ideas about the father . In the 1990s of last century, he has rebuilt a father with goodness and warmth. This has reflected the transformation from “Patricide” to “Seeking for father”. The transition of father images in YuHua’s novels has contained the transcendence in both the forms and the philosophy of his writing.

余华在20世纪80年代发表短篇小说《十八岁出门远行》在文坛上崭露头角,随后陆续发表《西北风呼啸的中午》《四月三日事件》等极具先锋实验性的作品,受到读者的广泛好评,莫言曾称余华为“中国当代文坛上第一个清醒的说梦者”。[1]90年代初推出了长篇小说《在细雨中呼喊》,从中窥见余华逐渐卸下先锋时期华美的形式镣铐,创作倾向由先锋性转向民间立场。“父亲”是余华小说中最重要的人物形象,创作转型投射在父亲身上,表现出先锋式的颠覆及九十年代后人性的复苏,隐藏着余华关于生命形而上的思考。

一先锋时期“弑父”:俄狄浦斯情结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认为“潜意识意念的复杂心理结构的一个小的片段进了显梦,成为梦的一个碎片,一个暗喻”,[2]通过解析梦境,可以挖掘出隐含的潜意识欲望。弗洛伊德在《释梦》一书中,分析儿童关于亲人死亡的梦,正式提出“俄狄浦斯情结”这一概念。通过观察儿童梦见父母死亡的梦例,发现梦者与梦境中死亡的父母大多性别相同,而后分析俄狄浦斯一生未能逃出神谕笼罩最终弑父娶母的故事,弗洛伊德认为俄狄浦斯的悲剧并不在于命运和意志之间的冲突,而在于“迫使我们认识自己的内心世界,在我们的内心深处,这种冲动虽然被压抑下去,却仍可以发现”,[3]俄狄浦斯的悲剧完全有可能在我们身上重蹈,每个人内心都潜藏着“恋父仇母”或“恋母仇父”欲望。在《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弑父者》一文中,弗洛伊德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麦克白》等,这几部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经典作品的主题或隐或现都指向弑父,“弑父是人类,也是个人的原始的基本的罪恶倾向,在任何情况下它都是犯罪感的主要根源”。[4]

人类为了保全自身,要服从于制度、文明和道德律令,从而压抑“弑父”的欲望,而艺术家却能在作品中发掘潜意识内的俄狄浦斯情结,宣泄人类的本能。中国几千年封建社会都由父权当道,直到五四运动时,个体意识逐渐觉醒,思想先驱们敏锐地觉察出父权与旧制度的联系。李大钊指出:“中国现在的社会,万恶之原,都在家族制度”。[5]随后五四文学中出现大量反叛儒教伦理的作品,其中最激进的是剧作《雷雨》,封建专制家长周朴园掌控着家庭内外一切事物,长期受父亲压制的周萍与继母繁漪发生乱伦关系,这也是俄狄浦斯情结的直观体现。

中国新时期的文化环境为文学创作提供自由,先锋作家受西方非理性主义哲学浸润,于八十年代异军突起。他们远离主流价值,挣脱旧规范的束缚,反叛传统伦理观念。作为先锋作家中的领军人物,余华早期作品里充斥着反叛姿态,通过缺失父亲及颠覆父权的叙事,抹杀父亲的威严,传达出浓郁的弑父倾向。父亲的缺失,即在生活中父亲这一角色的不存在,同时意味着精神层面的缺席。余华的处女作《十八岁出门远行》就暗含着“弑父”倾向,父亲没有告知儿子面对物质社会的任何方法,却催促儿子踏入一段人生的旅途。少年兴高采烈地踏上青春之旅,却无端遭到殴打,经历成人世界的荒诞、险恶,父亲再也没有出现。少年对世界的憧憬和期待,被父亲与旅程中所有荒谬的人事共同摧毁了。《鲜血梅花》中阮海阔五岁时父亲就被杀害,杀父之仇如同沉重的枷锁捆绑在他的肩膀上,踏上茫茫的为父报仇之路,从此漂泊不断孤苦无依,陷入无尽的困顿与焦虑。《古典爱情》里柳生的父亲生前是屡次落榜的穷儒生,附庸风雅却无法养家糊口,靠母亲织布以维持生计。讲诉整个家庭的相互厮杀的小说《现实一种》,卷入无尽的血腥复仇漩涡的山岗、山峰兄弟,父亲同样缺席,只有一位自私麻木的老母亲。

“父亲”一词虽源于血缘意义,却在文化层面有更深刻的意味。中国的儒家文化尤其强调对父亲的绝对敬畏,形成“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传统忠孝观,父权代表着秩序和权威。不同于传统叙事中对父权的崇拜,余华塑造一系列猥琐、卑鄙的父亲形象,解构父权,在作品中振臂发出先锋战士的呐喊。余华多次描述“跌入粪水”这一情节:《一个地主的死》中,地主王子清两次栽入粪缸,他“感受到粪水荡漾时的微波,脸上有一种痒滋滋的爬动”,[6]第二次爬出来后靠在粪缸上死去。《在细雨中呼喊》里,散尽家财与寡妇厮混、媾和的孙广才,醉酒步入了村口的粪坑,被人发现时“俯身漂浮在粪水之上,身上爬满了白色的小虫”。[7]《兄弟》中李光头的生父因在厕所偷看女人屁股,跌入粪池溺死,父辈葬身于最肮脏的地方,以隐喻对父权的亵渎。余华作品中的“继父”形象同样值得关注,《在细雨中呼喊》中身强力壮的养父王立强,他为我的童年时期带来安全感,继父代替血缘之父承担照料孩子的责任,超越了血缘关系的父子亲情,是对根深蒂固血缘传统的反叛,余华笔下的血缘之父是丑恶的,继父却拥有人性的光辉,这是对父权更深刻的颠覆。

刚从文革话语中解放出来的先锋知识分子,创作延续了五四的弑父传统,从父辈的羁绊中挣扎出来,对父权进行尖锐的批判。以一种夸张、变相的方式,勾勒父亲丑恶的本相,例如洪峰的《奔丧》、苏童的《南方的堕落》等。余华是先锋作家中最钟情于父亲形象的塑造的,其作品中的“弑父”倾向是先锋作家反叛传统的典范。小说中父辈的善良与宽厚荡然无存,父亲劣迹斑斑,甚至戕害亲人,成为他人苦难的始作俑者。余华先锋性文本传达出的“弑父”的俄狄浦斯情结,全盘否定旧秩序,忤逆家长专制,具有浓郁的反传统气息。然而纯粹的颠覆并非终极目的,极力瓦解父权文明后,余华渴望重建新的秩序,寻求皈依的精神家园,九十年代后由“弑父”向“寻父”的转型。

二回归民间立场:受难中的人道主义

余华先锋时期创作主要受童年记忆和文革经历的影响,专注于揭露人性丑恶,试图重新解读现实。经过较长时间的平静和反思,九十年代后陆续发表了两部长篇小说《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不再沿用先锋创作的冷漠叙述方式,回归现实,回归民间立场,重塑了与命运博弈的父亲形象。二十世纪后推出《兄弟》,塑造理想父亲宋凡平,他用双手为两个儿子遮挡苦难的侵袭。最新作品《第七天》中,穿插进养父杨金彪耗其一生对养子的绵延父爱。以上四部长篇小说中,在苦难中叙述,却始终洋溢着父子亲情,余华用悲悯的情怀俯身贴近中国社会现实,文本走出陌生、晦涩的叙事,皈依温情的精神家园。

福贵在《活着》里起初是个浪荡公子,终日流连于妓院与赌场,输光了所有家产后终于醒悟,意识到家庭的责任。经历家道中落、强抓壮丁、饥荒年月,福贵愈加感受到身边亲人的可贵。余华将所有苦难加注给福贵,他承受了七次亲人离世的痛苦,每次至亲的逝去都使他濒临绝望。在《活着》韩文版序言中,余华认为“活着”是“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8]福贵每一次都被命运逼到绝境,默默承担所有亲人离世的悲痛,经历了人世间最痛的苦难后,内心变得坚韧。福贵这位历经人世跌宕的父亲,不屈服命运的安排,用“活着”抵抗生存的艰难,心平气和地怀念逝去的亲人,显示出生命顽强的姿态。

与福贵不同,许三观是典型的小市民形象,很大程度上保留有市井百姓斤斤计较的个性,却拥有善良的血性。相比《活着》充斥的压抑死亡气息,许三观的幽默还为作品增添些许乐感,饥荒年代全家人饿得起不了床,许三观用嘴绘声绘色地做了顿红烧肉、清蒸鲫鱼和爆炒猪肝,许三观的阿Q式幽默是食不果腹年代的精神盛宴。血是许三观向命运抗争的武器,卖血使家庭渡过接踵而至的难关,以生命的源泉换取家庭的延续,处理好所有的变故。许三观与一乐的亲子关系,集中体现了父性的光辉,表面上许三观对一乐与自己的非血缘关系耿耿于怀,心里最疼爱的却是他。一乐患肝炎去上海看病,瘦得皮包骨头的许三观沿途不断卖血,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许三观挣扎在死亡线上,险些因失血过多而死。许三观用血喂大了三个儿子,以生命之源滋养孩子们的成长,由于许三观的无私、善良、乐观,整部作品苦中有乐。许三观的血越卖越淡,抵抗苦难的生命力却愈显顽强,人格尊严不断升华。

《兄弟》中李光头的继父宋凡平呈现了人性的真善美,他高大魁梧、乐观幽默、热心善良。第一次进入李兰的生活,是由于李光头生父刘山峰在厕所偷看女人屁股不慎跌入粪池溺死,宋凡平毅然跳入捞起尸体。几年后宋凡平的妻子因病去世,他与李兰结为伉俪,婚后带给李兰从未有过的幸福。在文革中遭到批斗,被毒打后满身伤痕,还领着孩子们踏着夜色看海,为满足孩子们的要求,断了一只胳膊仍教他们扫荡腿。宋凡平为了不让孩子们留下心理阴影,面对杀戮和血腥,承担了所有的苦痛,编织了许多美丽的谎言,宋凡平人性的温暖映衬文革荒诞,父性光辉在丑恶的土壤中动情绽放。李光头多年后享尽荣华富贵,“提起他的继父宋凡平时,只有一句话,李光头竖起大拇指说:‘一条好汉’”。[9]这四个字背后彰显着李光头对继父的崇敬,也是宋凡平一生最精炼的概括。

《第七天》讲述杨飞死后七天的经历,以死人的视角叙述,穿梭于生死两界。小说中集中展现了现实中的许多突破道德底线的社会见闻,诸如暴力拆迁、冤假错案等,揭露人世间生存乱象,具有深刻的讽刺意味,却不乏对伦理亲情的褒扬。杨飞刚出生就意外跌落于冰冷的铁轨之上,恰巧被铁道工人杨金彪遇上,小婴儿的出现使他的生活瞬间变得狭窄,为了抚养孩子长大,他放弃了恋爱、婚姻,将所有的爱倾注于孩子身上。养父罹患癌症后,杨飞辞职悉心照料他,父亲的意外出走让杨飞终日心神不宁,饭馆爆炸死亡后,杨飞跨越阴阳两界不停地寻找父亲,终于久别重逢,作品中流动着超越血缘关系的深切父子之爱。

余华转型之后的作品中,关注社会底层小人物的生存状态,讲述他们的悲喜人生,用温情的笔触重塑四位平凡又伟大的父亲形象。父亲的生活环境集中展示了中国二十余年的生存惨状,不断遭到命运的责难,却用坚毅的脊梁顶起家庭的支柱。作者不再冰冷地专注于暴力、死亡,笔调一改先锋时期的凌厉,变得温情与悲悯,赞赏患难与共的伦理亲情,回归人道主义精神家园。在暴力与死亡前,父亲是子女真正的灵魂栖息之地,渲染出父子亲情的弥足珍贵。

三从颠覆到重塑:形式与哲学的双重超越

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认为,形式的使用和概念的表征是不可分离的。余华先锋时期的作品就是用虚伪的形式去接近内心的真实,“为了表达的真实,语言只能冲破常识,寻求一种能够同时呈现多种可能,同时呈现几个层面,并且在语法上能够并置、错位、颠倒、不受语法固有序列束缚的表达方式。”。[10]余华认为大众熟知的现实是虚假的,在先锋作品中运用种种“陌生化”的叙述方式,疏离读者与作品的距离,编织扑朔迷离的故事情节,把暴力、死亡、性欲、罪恶组合在一起,用形式的狂欢反叛旧有意义,颠覆以父权为代表的传统伦理,展现充满血腥和罪恶的真正现实。余华先锋时期的形式革命主要体现在人物符号化、语言陌生化及孩童视角。主人公充当余华形式实验的道具,代表着抽象的欲望,任由作者随意掌控。如《世事如烟》中,直接用阿拉伯数字来取代人物的名字,主人公变成了一种能指性的符号,失去血肉之躯的意义。作品的文本语言疏离了大众日常语言,通过拉长、缩短、变形、扭曲、错置等手法背离现代汉语基本语法,产生悖论、含混、反讽的审美效果,抑或戏仿古典小说文类,具有后现代主义文本的特征。余华深受意识流作家卡夫卡创作潜流的影响,不受现实形式逻辑左右,大胆地运用隐喻、象征等修辞手法。《古典爱情》《鲜血梅花》《河边的错误》分别戏拟古代才子佳人小说、武侠小说和侦探小说,消解实在意义。余华也钟情于孩童视角,作品《祖先》里襁褓中的和五岁的“我”分别承担叙事者的角色,在村人眼中充满敌意的怪物,它的怀抱却使我感到无比安心。《在细雨中呼喊》里孙广林的回忆串起整个故事架构,讲述他绝望孤寂的童年经历。站在孩童视角透视成人世界,铺展出纯真的孩童世界与残酷的成人世界的两极对立,这种独特的叙述方式呈现出余华先锋式的真实。

从《在细雨中呼喊》开始,余华成了一名“民主的叙述者”,赋予了人物更多的权力,主人公拥有自己的声音,展现丰满的性格和多样化的内心世界。卑劣无耻的父亲形象孙广才,这个彻底的乡村无赖每晚与寡妇媾和,等寡妇睡着后都去妻子的坟前痛哭,遭到寡妇训斥呜咽着回去。尽管孙广才是个彻底的负面形象,这一细节刻画却显得非常自然,作家贴近人物的内心世界,细腻地表现人性的复杂。《许三观卖血记》的中文版序言中,余华认为应该尊重作品中虚构人物的声音,“书中的人物经常自己开口说话,有时候会让作者吓一跳”。[11]《许三观卖血记》中有大量的人物对话,故事脉络的发展通过对话展开,人物的心理也蕴藏在对话中,显露出主人公的个性和思想中深层的因素。转型后的余华不再是冷漠的叙述者,超越了先锋式的形式技巧,余华赋予作品更多人道主义内涵。即使是着力展示荒诞现实的新作《第七天》中,也有一位无私的父亲对养子绵延悠长的爱,一位充满母性光辉的乳母为拯救婴儿牺牲生命,还有一对社会底层小情侣的艰难爱情,余华用悲悯的目光凝视着底层小人物生存之艰。

余华自小在医院长大,太平间的死亡和血腥早已司空见惯。当过牙医,耳边萦绕太多的呻吟和哀痛。亲历文革,目睹人性沦丧和亲人间的背叛。当文革话语解体后,余华得以集中展示对现实的质疑,自称八十年代时是一名愤怒的作家,“我的写作处于一种疯狂状态,就是无论写什么,都是很极端的事物,不极端的事物我没有兴趣去写,当时我喜欢钻牛角尖”。[12]余华的这种愤怒,使他与所有美好的事物相对峙,投射在作品中父亲形象则是夸大暴露父亲的衰颓本相,使丑陋原形毕露,颠覆延续几千年的权威。进入九十年代后,随着内心情感的逐渐累积,理解的东西越来越深刻,不再与现实保持紧张关系。经过先锋时期的形式训练,余华拥有极出色的叙述才能,重塑了四位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父亲形象,赞赏生命不断向上延伸的姿态,尊重人物的内在个性发展。从“弑父”到寻父,父亲形象的流变的背后显露余华对生命哲思的超越,余华不再似先锋战士那般孤独的消解意义,而是重拾民间传统,贴近世俗的悲喜人生,弘扬人性的单纯与善良。

参考文献

[1]莫言.清醒的说梦者——关于余华及其小说的杂感[J].当代作家评论,1991(2):31.

[2]弗洛伊德.弗洛伊德文集(四)精神分析导论[M].车文博,主编.张爱卿,译.长春:长春出版社,2004:69.

[3]弗洛伊德.弗洛伊德文集(二)释梦[M]. 车文博,主编.吕俊,等,译.长春:长春出版社,2004:177.

[4]弗洛伊德.弗洛伊德文集(七)达·芬奇对童年的回忆[M].车文博,主编.孙庆民,译.长春:长春出版社,2004:149.

[5]李大钊.李大钊文集(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28.

[6]余华.战栗[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8:53.

[7]余华.在细雨中呼喊[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63.

[8]余华.活着[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8:5.

[9]余华.兄弟[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138.

[10]余华.我能否相信自己:余华随笔选[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98:167,172.

[11]余华.许三观卖血记[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3.

[12]吴虹飞,李鹏.余华:争议不是坏事[J].南方人物周刊,2006(9):21.

Discussion of Evolution of Father Images in YuHua’s Novels

Zhou Debei

(School of Liberal Arts,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Shaanxi, 710062,China)

Key words:YuHua’s novel;father images;Oedipus complex;ethical kindred

Class No.:I206.7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