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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冲突与融合

2015-03-17郎元智

城市学刊 2015年4期
关键词:大众文化精英东北

郎元智



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冲突与融合

郎元智

(辽宁社会科学院文化学研究所,沈阳 110031)

在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不仅包含着传统与现代,还隐匿着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且二者一直在相互冲突、碰撞。然而她们并不是相互抵触,水火不容,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她们在相互渗透,日趋融合,渐渐发展成为一种独具特色的文化——近代东北城市文化。然而,由于二者之间的界限十分模糊,且经常发生变化,使得对她们的定量十分困难。

近代;东北;传统;精英文化;大众文化

近代中国是革新的中国,是“千年没有之大变局”的中国。近代中国的东北地区也是如此,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传统意义上的城市纷纷向近代城市演进,传统的城市生活也随之变化。西式的生活方式和娱乐方式被引入进来,传统与现代在近代东北城市生活这一小舞台上相互角逐也相互融合,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历史大戏。在这场历史大戏中,改良精英所倡导的精英文化和下层民众所主导的大众文化唱了主角,她们之间的冲突与融合不仅反映了近代东北城市生活的真实风貌,也反映了上层精英与下层民众间的斗争与合作。

一、何谓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

为了能够更好的分析和研究,在对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的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进行深入探讨之前,对其中涉及的相关概念进行界定十分必要。

(一)概念界定

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同属于社会文化史研究范畴。精英,英文称作“elite”,为西方社会学用语,“指社会上具有卓越才能或身居上层地位并有影响作用的杰出人物,与一般天才和优秀人物不同,在一定社会里得到高度评价和合法化的地位,并与整个社会的发展方向有联系”,[1]这些人大都生活在城市中,通过自己拥有的权力、财富和学识来影响自身所在地的人们及当地的社会生活。王笛教授以“‘社会改良者’(social reformers)来代表与下层民众相对应的精英阶层,特别是指那些受现代化和西化影响的并有意识地试图重建公共空间和重塑城市形象的那一部分人”。[2]

精英文化是由这些精英们创造出来的文化类型,她带有极强的精英意识,力求以精英们的价值标准、审美趣味和思维模式改造社会。

与精英和精英文化相对应的则是大众和大众文化。大众,“原指参加军旅或工役的多数人,后泛指人群;民众”,①这里泛指城市中的普通民众、下层群众或百姓。王笛认为“所谓‘城市民众’(urban commoners)主要是指那些普通市民……他们可以是‘无名者’(nobody)、‘任何人’(anyone)、‘一般人’(ordinary men),或者是‘依附阶级’(subordinate classes),或用统治阶级的话讲是‘危险的阶级’(dangerous classes)”。[4]

大众文化是由大众(即城市民众)在其所生活的社会文化公共空间或公共领域中创造产生的文化类型,她带有极强的草根性,具有顽强的生命力,被大众广泛接受、传播和信奉。鲁迅先生在《且介亭杂文·门外文谈》中对大众文化有如下记述:“大众并无旧文学的修养,比起士大夫文学的细致来,或者会显得‘低落’的,但也未染旧文学的痼疾,所以它又刚健、清新”。

王笛教授对于精英和大众的界定可谓是十分准确,笔者也非常赞同。然而王笛教授的论断是基于近代成都乃至长江上游这一地域得出的,那么这些概念是否同样适用于对近代东北城市生活的研究与分析呢?答案是肯定的,而且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的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更具自身独有的地域性特点,她们隐匿在近代东北城市生活的传统与现代之间,正等待我们去耐心寻找。①

(二)定性与定量

无论是精英文化,还是大众文化都是从属于近代东北城市文化的亚文化类型,即近代东北城市文化中不仅包含精英文化,也包含大众文化,二者共同组成了近代东北的城市文化,甚至是社会文化,但二者各有属于自己独特的文化特点。然而,无论是精英文化,还是大众文化,二者都不能完全分开,可以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间的界限十分模糊,甚至有的时候在一种文化现象中既能看见精英文化在起作用,又能找到它符合大众文化的依据,因此,对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的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做定量考察是十分困难的。比如说近代东北人对于关帝的崇拜,这一文化现象就即反映了精英文化的力量,同时又反映了大众文化的诉求,这就使得关帝崇拜在近代东北城市所展现出的诸多文化现象中显得十分有趣。

关帝在中国历朝历代都被统治者极力推崇,在清代,关帝更是被历代帝王封赐许多头衔,并竭力使其官方化。“关帝之列祀,原为旌其忠义,作范士民。有清开国,祠宇尤广,除省县由政府奉祀者外,虽乡曲山陬,庙堂普遍”。[3]由此可见,政府的参与使得东北人对于关帝的崇拜急速扩张。然而,人们对关帝的崇拜不仅来自官方的推动,更重要的是来自民间的力量。在东北民间,关帝在不同人的心目中有着不同的作用,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他是忠臣和大英雄,可以保佑平安;在商人的心目中,他是能带来滚滚财源的武财神;在土匪马贼的心目中,他是江湖义气的代表,凡是入伙的新人必须向关帝叩拜,以明忠义。即便进入民国以后,张作霖亦在自己的大帅府中特地留出专门的区域建立关帝庙,以彰显他对关帝的崇敬之情。这也许与张作霖出身草莽有关,身上难免流露出江湖之气,但是,从精英文化的角度来看,此时作为名震中外的东北王,张作霖对关帝的崇拜仍旧与正统观念十分契合。

诸如此类的文化现象还有很多,这就使得我们对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定量考察成了不易完成的任务,好在我们可以无限趋近这个目标,就像我们可以无限接近历史原貌一样。②

二、传统与现代

近代东北的城市生活就像万花筒,丰富多彩,五光十色。在那里,传统的生活习惯和现代的生活方式并存,以各种各样形式表现出来的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潜藏其中,随着城市生活的兴衰,忽而澎湃,忽而蛰伏。

(一)传统中的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

近代东北传统城市生活中的精英文化多居于“庙堂之上”,她可以是传统书院教育上的子曰诗云,可以是礼乐制度上的三纲五常,可以是衣冠服饰上的长袍马褂,也可以是宗教信仰上的儒道释,她代表着近代东北传统城市生活中的“雅”。

中国东北地区的书院教育,上可追溯到辽金时期。金章宗大定十九年(1179年),出于养士教化的目的,始创学制;元代东北各路均设立学馆、文庙;明代于辽东各卫所均设儒学书院,科举取士之风大盛;清代自清太宗皇太极首建学宫,开诗书礼乐之教化,咏诵成风,人才辈出,沈阳、辽阳等城市均建有官办学馆,另有民间自办的社学、义学、书院等教育机构,规章制度也较明代更为详尽。至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废除科举制度,兴办新式学堂,东北地区的传统书院教育开始向近代学校教育转变。传统书院教育培养出来的知识分子成为传统城市生活中精英文化的代表,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成为衡量“雅”与“俗”的标准。他们身着长袍马褂,口念子曰诗云,行走在近代东北各个城市的街头巷尾,从头至脚无不彰显着精英文化的雅致。

与此相对,近代东北传统城市生活中的大众文化多存于“市井之间”,她可以是市场里的吆喝叫卖,是戏院里的唱念做打,是街头巷尾的叽叽喳喳,也可以是宗教信仰上的跳神卜卦,她身上披着近代东北传统城市生活中“俗”的面纱。

在沈阳城西门脸的德泰轩茶馆门前,一辆装着八个大木桶的马车,正把一个个从大北关八王寺甜水井装满甜水的大木桶卸下车。时近中午,德泰轩茶馆座无虚席,人头传动,因为今天茶馆邀请李庆魁和芦醒生等著名评书演员轮流演出,每天早场是从中午到午后四点,晚场是六点到九点。在沈阳城的北市场“杂巴地儿”,此时早已热闹非凡,有打把势卖艺的,“有说单口相声的,有说长篇评词的,有唱大鼓的,每表演10分钟,演员就手端小笸箩向观众收一次钱”。还有爻卦算命的,在街边放张桌子,桌上铺块布,向下垂着,布心画个“阴阳鱼”,桌上放个带盖的卦筒和敞口的竹筒。卦象“如是灾难,他能破解,并向人要钱,这叫做‘卦礼’。如是‘上上卦’(上等好卦),还得多给几个‘卦礼’钱”。[4]入夜,各大戏院灯火通明,当时的名家名角纷纷登台献艺。此外,各个妓院也到了忙碌的时候,打扮妖艳的妓女们依着门,招揽客人,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大众文化的俗气。

综上可见,这种传统城市中的精英文化不仅存在于形式上的“庙堂之上”,也居于人们头脑中的“庙堂之上”,即人们从思想上就认定精英文化是社会文化中“雅”的部分,而“市井之间”的大众文化生来就是“俗”的。

(二)近代的新发展

以西方文化为代表的近代文化像海浪般席卷了整个世界,这股世界性的文化浪潮也波及到了尚处于传统文化控制下的中国东北地区。当传统遇到现代,当东方遇到西方,这种新与旧的碰撞使得东北传统城市生活中的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都不约而同地发生了改变,也恰恰是这种改变深深地影响了近代东北城市民众的生活习惯,时至今日,我们仍然生活在这种改变中,且早已习以为常。

咨议局、民间赈济和新式学校是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精英文化的代表,而这些近代化的社会精英们也是通过这些形式来实现自我价值,进而影响当地的社会生活。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光绪皇帝下诏在京师设立资政院作为各省设立议院的楷模。经过两年多的准备,奉天省在宣统元年(1909年)成立了奉天省咨议局。随后,东北各地又分别成立了各府厅州县自治会和城镇乡自治会。许多地方精英,诸如绅士和知识分子当选为咨议局和自治会议员,这些地方精英通过咨议局和自治会来推行自己的意志,乃至影响政治,如:“宣统二年二月二十六日,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咨议局会议,联名呈请,为时局危迫,请速开国会,救三省以保大局,谨请督抚代奏,由奉局主稿”。[5]

民间赈济是传统城市精英文化在近代新发展的另一个主要代表。灾荒赈济是中国传统民政工作的主要组成部分,但是时至近代,随着近代城市精英的崛起,越来越多的城市精英参与到传统的灾荒赈济工作中来。他们通过组织民间慈善团体或利用个人身份直接向政府建议,从而参与灾荒赈济工作。如在中华民国十九年(1930年)辽西水灾中就有来自民间的农商代表赴省城请愿的记载,“省城各法团,感于全省各地金融紧迫,商农困窘已极,特别拟定发行有利债券,以资救济,各地因此轰动。此项消息传出后,辽西被灾各县,虽由各方赈济衣食,不过救济一时之眉急,而灾县金融之奇紧,商业之凋敝,还均需救济。如果发行债券给农商,实为救时良策。并且当请金哲忱主席,报告灾后之威迫情形”。[6]这些地方精英在参与灾荒赈济工作的同时也通过灾荒赈济工作提高了自身的社会地位,进而加强了精英文化在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的影响力。

新式学校是传统城市精英文化在近代新发展的又一个主要代表。近代新式学校和新式教育是城市精英们尤为擅长且乐于在此发挥作用的文化领域,通过新式教育不仅可以使普通民众开阔眼界、学习近代科技知识,而且通过新式教育可以直接向普通民众传播精英们的思想意识和价值标准。中华民国十七年九月十四日(1928年9月14日),就任东北大学校长的张学良对全校师生说:“中国惟一希望,在青年;青年之根本,在教育”,后来他又指出:“我办东北大学,就是为了培养人才。不办教育,外国人就欺负咱中国人”。[7]除了东北大学,张氏父子还兴办了近代四大军校之一的东北讲武堂、奉天贫儿学校、奉天同泽男子中学、东北航空学校、奉天同泽女子中学、海城同泽中学和诸多新民小学。因此,可以说近代新式学校和新式教育是精英文化影响近代东北城市生活的最主要途径。

无独有偶,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的大众文化在面对近代西方文化的冲击时也发生了变化,近代西方的生活方式和宗教信仰出现在近代东北各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电影是近代才有的新兴事物,也是近代大众休闲娱乐文化的代表方式之一。光绪三十二年十二月初十日(1907年1月23日),《盛京时报》就以《活动影戏可观》为题,报道了奉天城大南门里东胡同空场有日本人搭棚放映日俄战争纪录影片的消息。[8]随后不久,辽阳、营口、丹东等城市也相继出现了电影放映活动。据统计,在1882至1949年间,辽宁地区就有电影院48家。城市中原有的一些茶园也适时放映电影,以吸引更多的客人来喝茶、购物。如民国二年十月二十一日(1913年10月21日)的《盛京时报》就曾登载:“破天荒之壮举,大优待,不取分文,电光影戏开演……地址:(奉天)会仙茶园……诸君来看新奇电影,不取分文,只请在左开诸品之中(‘双美人牌’化妆品)采购一个以上,直携该品入场,则必迎进戏场”。[9]

话剧也是近代才由国外传入中国的。作为近代大众休闲娱乐文化的方式之一,话剧一经问世就深受普通民众喜爱。中国话剧始创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宣统二年(1910年)传入东北。由于话剧对场地、设备等物质条件要求不高,又具有通俗易懂、便于传播的优点,许多政治精英也纷纷利用话剧作为其宣传政治思想的媒介。如“宣统二年(1910年),同盟会员刘艺舟(木铎)由关内来到辽阳,演出了新剧《哀江南》和《大陆春秋》。同年5月到奉天,与戏曲艺人丁香花、杜云卿等人联合,先后在鸣盛茶园演出抨击封建专制的新剧《国会血》……民国十四年(1925年),欧阳予倩到大连、沈阳等地给当地戏剧界和爱好新剧的青年演讲平民艺术,传播现代话剧”。[10]

此外,在饮食文化上,西式食品及饮食文化对近代东北城市生活的影响也很大。在沈阳、长春、哈尔滨等城市都出现了西餐馆,如:沈阳的“锦绣春”、“海天春”等,这些西餐馆不仅出售英、法大菜,还出售各种点心、面包、卷烟、洋酒、饮料、冰淇淋、糖果、罐头等日常食品。在营口,“荷兰水(汽水)销路畅旺……近来,华洋诸商制造汽水,物美价廉,该商民喜其价廉,皆购饮止渴消暑,较之茗茶胜强数倍。现在各商多添机器,终日制造,仍不敷销售”;[11]在安东,“乡村有事多饮烧酒,城市多饮黄酒,至啤酒、汽水、白兰地等,尤为夏日宴饮之所尚”;[12]在珠河,“俗嗜烟草,并吸卷烟”。[13]

随着东北各个城市的近代化,城市文化的近代色彩越来越浓厚,城市文化也越来越符合近代新大众的口味。近代的浪漫爱情故事代替了传统的忠孝故事,各种舶来的西方文化也逐渐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成为城市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

三、冲突与融合

在近代东北地区的城市生活中,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是在冲突与融合中发展演进的。这种冲突与融合既是传统与现代的冲突与融合,也是精英与大众的冲突与融合。

(一)精英文化对大众文化的控制

《礼记》有云:“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己”。[14]在近代东北传统的城市生活中,以儒家文化为代表的中国传统精英文化是视“改变天下,恢复三代”这一目标为己任的,因此,传统的城市精英们力求通过对大众文化的控制,来向全社会灌输自己的思想观念和价值标准。

中国的传统社会讲求“建国君民,教学为先,郅治之道此为要矣”。[15]精英文化对大众文化的控制在书院教育上彰显得最为突出,以四书五经为代表的儒家文化通过书院教育已经深深地嵌入每一个读书人的精神,统治者又通过科举制度将精英文化确定为全社会唯一的价值标准。正如王日根先生所论述:“中国传统社会似乎自科举制度推行之后,士农工商的四民秩序更深入于社会各个阶层。‘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成为中国人普遍的人生取向……四民之首的认定使全社会的各阶层都把士作为全社会的翘楚,士族化的倾向成为全社会的价值观念”。[16]

这些城市精英们采取移风易俗的方式,将自己信奉的礼乐制度用以改良大众文化。《奉天通志》中就有如下记载:“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移风易俗,何也?俗有美恶,宜汰恶而存美,所谓易者,易此而已。故善言礼者,因其故俗而利导之,而不求变俗”。[17]且不论此种观点是否属于作者的一家之言,仅就其中的美与恶来看,即是以礼乐为判断标准的,凡是符合礼乐制度的即为“美”,就需要保护;凡是违背礼乐制度的即为“恶”,就需要淘汰,无论其是“雅”是“俗”,均须如此。政府更是以法令的形式支持精英文化,如在衣冠服饰上,清政府详细规定了什么身份的人应该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佩戴什么样的冠饰,违者严加治罪。“本朝衣冠俱有定制,岂容任意带用……嗣后如有正身旗人将衣冠旧制任意更用者,一经查出,除将本人严加治罪外,并将该管官照不能约束例参办,决不姑容!”[18]

此外,对传统戏剧进行改良也是精英文化对大众文化进行控制的一种表现。例如:中华民国九年(1920年),师范毕业生曹庆祥就将淫盗、虚妄、迷信、腐败等社会不良现象归罪于戏剧,并提出“改良戏剧,教化愚民”的主张。“我国社会教育不兴,反有淫盗、虚妄、迷信、腐败之戏剧破坏社会,如此而望一般未受国民教育之人智识日开,道德日新,亦难乎?……欲兴社会教育非改良戏剧不为功也,况且初创戏剧之意,亦为劝化愚民,即兴社会教育之意也。后因不能随时改良,法久弊生,因有不良之戏以致不良之事实。今若通都大邑殷设立戏团,且编且演且卖戏票,令其各处戏班各选其人,旁观传习,如此不费巨资,社会教育可普及矣”。[19]对此,张作霖批示指出:“改良之法,编演新戏,莫若先以改正原有之戏,或改其不良,或更其词白,或明其道德,或增其新趣,所以演者习熟,观者为故,以便实行,其不可改者,一切禁演”,[19]并明令奉天省教育厅严格按此办理。

从上述材料中不难看出,城市精英们的做法是得到政府支持的,甚至在有的时候政府就是精英文化的代表,精英文化也乐于有政府为其撑腰,以便更有力量对大众文化进行控制和改良。正如张仲礼先生在其著作《中国绅士》中所记述的那样:“绅士所干的事,往往取代了官府的政事……有时绅士受命于官宪而办事,或协助官府办事。有时官吏们倡议某些事,由绅士去干,并且让绅士放手去推行。还有的时候绅士倡议做某些事,然后经官府批准,往往还得到官府经费上或其他方面的实际支持”。[20]

(二)大众文化对精英文化的反抗

面对精英文化来势汹汹的控制力和改良方法,大众文化以其强大的生命力和草根精神,顽强地存活于近代东北的城市生活中,并通过自己独有的方式反抗着精英文化的控制。“在城市里,聚居在一起的人们创造出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因为他们需要协调彼此的思想、需求和利益。城市好比社会发展的催化剂,它在居民中传播着新的文化与思想……它捣毁着‘传统主义’的枷锁,促进着个人的发展”。[21]

以传统的衣冠服制为例,商人的礼服是有定例的,不能随意穿着,违者严加治罪。在道光、咸丰年间,“凡商人遇庆吊事,夏冠草笠,冬冠高檐黑毡冠衣,则冬夏皆著褐衫(即:雨衣),盖以此为礼服也,今则冠服炫华,望之与士绅无异,此亦觚不觚之一事也”,[22]由此可见,时至《沈故》成书的光绪年间,商人的服饰已经与当地的士绅一样了,传统城市生活中的衣冠服制已被民间的力量打破,政府的法令在大众文化面前亦如具文。

此外,在中国传统的精英文化中,女性的行为准则应该是“三从四德”谨守妇道,她们不能随意外出,更不能参加社会活动。当时在东北传教的弗雷德里克·奥尼尔牧师(Frederick O’Neill)曾经这样评价东北普通女性的日常生活:“以西方人的观点看,她们生活得相当乏味,受到传统文化伦理和社会习俗的束缚,她们不能发展自己的兴趣,不能尽情表现女性的魅力,也没有爱的自由”。[23]随着社会的发展,某些女性开始反抗传统精英文化对女性的压迫,她们开始走出家庭,走向社会。“福音传播者常夫人(音译)的社会生活丰富多彩,她的英文名字叫玛莎,在官方开办的法库女子学校里当教师。她积极参与教会工作,教孩子们唱圣诗。她还和其他志愿者一同做家访,向人们普及健康知识。在学校里,她发起了劝同事们戒烟的运动。为了帮助人们戒除酒瘾,她在当地组织成立了‘世界妇女戒酒联盟’的分支机构”。[23]113

进入20世纪,中国东北地区近代化的速度进一步加快。新式的市政公所、新式的大中小学校、新式的警察、新式的文化生活方式成为城市生活近代化的代表领域。政府和精英们力图通过这几个方面的近代化,在地方社会生活中建立精英文化的统治基础。然而政府和精英们对大众文化进行的控制和改良,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在地方社会生活中建立起精英文化的统治基础,精英文化在地方社会生活中的权威性反而被弱化了。

在近代东北城市各色茶馆内,即便在墙上的显著位置张贴着“休谈国政、莫论人非”的红纸底黑字条幅,每天仍是顾客盈门,来品茶的茶客大都是品茗清谈的老人,他们边饮茶啜茗,边谈南朝北国,说古论今,海阔天空,用他们自己的实际行动捍卫着说话的权力和大众文化阵地,其它如杂八地儿里的撂地场子、二人转等大众文化形式仍旧顽强地在民间存在着。无论精英文化如何改良汰恶,如何移风易俗,乃至面对政府强制性的法令,大众文化仍旧无比坚韧地存在着,其顽强生命力和草根精神不能不令人由衷敬畏。

(三)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融合

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的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在不断的冲突过程中,也产生了相互融合的情况。一些本属于精英文化的文化形式反而促进了大众文化的发展,一些本属于精英文化的文化精英反而成为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沟通者,反之亦然,一些大众文化的从业者却在不自觉中成为精英文化的传播者。

学生群体作为近代东北城市中文化精英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本应属于精英文化的代表,但是由于他们中的许多人来自城市下层和村庄,与大众文化有着天然的联系。虽然他们在学校里学的都是儒家经典、西方科学和社会知识等精英文化,但他们中的许多人从小是在城市下层和乡村的大众文化氛围中长大的,长大后仍在城市的街头巷尾享受着大众文化带来的快乐。在不自觉中,这个学生群体就成为了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沟通者,他们以西方科学和社会知识开启民智,以传统的儒家伦理道德教化民众,而民间的生活习惯和休闲娱乐方式等大众文化元素又通过成长中的学生们渗入到精英文化中去。正如杜赞奇先生在《文化、权力与国家》一书中指出:“中央集权和儒家思想在整个社会中起着凝聚力的作用,有少许财产并略受教育的人都希望科举入仕,这些人处于社会的各阶层,他们所处的特殊地位(介乎大众和儒家精英之间)使其充当了沟通大众文化和儒家思想的媒体”。[24]

在城市里,为了满足底层人们对未来的好奇心与探知欲,作为大众文化的代表,卜卦算命这一行业应运而生。他们混迹江湖,活跃于各个城市的庙会、市场和杂巴地儿,或算命、或摇卦、或相面、或测字,向路人兜售灵符,以维持最低的生计。对此,王笛将算命者定义为文化的掮客,他指出:“在中国这样的社会中,算命先生实际上是一种文化的掮客,不仅是人与自然,而且是大众与儒家、佛道的中介,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普通人和精英之间的知识的鸿沟”。[2]122

此外,如前文所述,近代东北人对于关帝的崇拜也是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相互融合的一种表现。其它诸如话剧、电影、报纸、小说、戏剧等由精英们引入的新文化传播媒介,不仅没有压缩大众文化的生存空间,反而促进了大众文化的蓬勃发展。

以上这些都揭示着在近代东北的城市生活中,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均各自独立存在,且一直在相互冲突、碰撞。然而她们并不是相互抵触,水火不容,反之,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她们却在相互渗透,日趋融合,渐渐发展成为一种独具特色的文化——近代东北城市文化。

四、研究的意义与作用

在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无论是精英文化还是大众文化,都对近代东北城市文化的形成和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也对现当代东北城市生活与城市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种作用不仅推动了近代东北城市生活和城市文化的发展进步,也推动了数以百万普通东北大众思想的发展进步,因此,我们对于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的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进行研究是十分必要的,它不仅能为近代东北城市生活史研究提供新的视角,更能为近代东北史研究做出新的解读。

(一)无论精英文化还是大众文化都是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与城市文化发展的强大推动力

在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无论是精英文化还是大众文化作为近代东北城市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她们在相互冲突与融合的过程中,并没有制约近代东北城市生活和城市文化的发展,相反,她们的冲突与融合却为近代东北城市生活和城市文化的发展提供了强大的推动力。

仍以民国时期奉天地方政府改良传统书曲活动为例。时任奉天市长的曾有翼在给张作霖的报告中就明确指出传统评书和戏曲在社会文化中的巨大影响力。“查书曲有移风易俗之效力,已为举世所公认识。以执斯业者率广集都市,游行乡里,或演述古昔豪杰之奇事,或描写儿女风月之间情,庄□并作弦歌合奏能使听者心动神移,故其影响之巨,甚于正言议论,普及之势遍于乡曲都市。今试就妇人、孺子、劳工、负贩之流,执而以问曹操、刘备之生,于秦桧、岳飞之为,人皆能详道无遗,善为批评”。[25]像这些本没有读过书的城市底层大众,他们之所以能够对历史人物品评一二,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有的还能说上一些自己的认识,这些都要归功于传统评书和戏曲对人们思想的影响。传统评书和戏曲作为大众文化的代表在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拥有的受众极广,可以说是不分男女老幼,而其生动的语言、白话的讲述、跌宕的故事情节又极易被大众所接受,评书和戏曲中蕴含的传统文化和道德标准很快就在大众中传播开来,其在社会文化中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再如,张学良个人出资在辽宁省兴办的36所新民小学,其内就设有图书馆和科学实验室。“图书馆设在教室的东头,内有各种儿童读物、画报等,学生休息时可以随便阅读,亦可借出馆外。其中关于科学的读物也不少,卫生常识也很全,确是对学生很有吸引力的一个较为完整的图书馆。其次是科学实验室,建筑在校舍的西头,与图书馆遥遥相对。实验室内设有各种仪器,如说明大气压力的仪器,说明真空和光谱的仪器等”。[26]这些图书馆和科学实验室不仅向学生们传播了文化和科技知识,同时又通过学生们和外借的图书向他们的亲属以及全社会传播了知识和文化,进而大大推进了近代东北城市生活和城市文化向前发展。

(二)无论精英文化还是大众文化都为近代东北史研究提供新的视角

通过对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探索,我们还可以对近代东北史的其它研究领域进行新的解读。因为,某一历史事件本身不仅包含事件的参与者和事件本身,还包含事件背后的社会文化因素,而且从这些社会文化因素中,我们可以看到该历史事件全方位的发展过程及演变原因。因此,对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进行研究,并发掘其中隐藏的东西,可以使我们对某段历史的认识提升到新的高度。

如在辛亥革命爆发后,奉天的《盛京时报》《满洲日日新闻》《大中公报》对武昌、南京、长沙、安庆等地的战事及事态进展情况进行刊登报道。这些新媒体的宣传力量让当权者和传统士大夫们深为恐惧,急忙张贴布告,以安民心,并照会日本驻奉天总领事,要求其立即取缔《盛京时报》。“湖北乱匪只在武汉两处,他省时有公电往来,地方一律安靖。昨因大中公报号外轻信谣言,意图煽惑,业由司局干涉。惟《盛京时报》两出号外,所载南京、长沙、安庆、开封、济南各省之说,概无其事,乃竟挨户传送。现已由交涉司照会日总领事,将该报严加取缔,凡我绅商士庶毋得轻信该报谰言,切切!”[27]通过这则档案材料,我们可以从大众文化的角度对辛亥革命这类重大政治事件进行分析解读,从中可以看出远在江南的辛亥革命对当时东北社会的震动和影响也是非常大的,这就为我们研究辛亥革命对东北历史的影响开辟了一条新的路径。

翻开近代东北历史,映入我们眼帘的不是帝王将相的功过是非,就是重大的政治事件和侵略战争。我们很少将研究的视角下移,去关注那些客观存在的,然而却如蝼蚁般被忽视的普通民众。但正是这些人民大众实际上却是历史的创造者,无数的英雄人物出身于草莽山林,出身于江湖之间,如果我们不去关注大众文化,不去研究大众文化,就等于忽略了这些英雄人物成长的文化土壤,这会使我们的研究结论出现偏颇、甚至会出现错误。因此,我们既要关注精英文化,研究精英文化,还要关注大众文化,研究大众文化,真正谱写一部“民史”,去践行真正的人民史观。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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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目前学术界关于近代中国的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研究成果很多,学术著作已有百部有奇,公开发表的论文亦有万余篇,这些研究成果不仅反映出学术界对于该研究领域的重视,更是诸位研究先进共同努力的结果。其中涉及近代东北地区社会文化的研究成果多集中在:近代东北宏观文化理论、近代东北教育史和近代东北少数民族社会风俗三个方面。笔者拟从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的传统与现代这一角度入手,尝试分析近代东北城市生活中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冲突与融合,以期在此方面对近代东北社会文化史的研究有所补益。

②关于精英与大众的界限十分模糊,并经常发生变化,且每个人均有一套对于精英和大众的评判标准,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与之相关的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也是如此,即从某种视角看,一种文化现象属于精英文化,而从另一种视角观之,该文化现象又属于大众文化。本文中的精英、大众、精英文化、大众文化等相关概念均是笔者的个人见解,亦属于大胆的尝试性探讨,其中必有疏漏,乃至谬误之处,抛砖引玉,还望各位研究先进批评指正,不吝赐教。

(责任编校:贺常颖)

Conflict and Combination of the Elite and the Public Culture in the Urban Life of the Modern Northeast China

LANG Yuanzhi

(Institute of Culture Research,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 of Liaoling, Shenyang, Liaoning 110031, China)

s:In the modern Northeast China the urban life not only included the tradition and the modern, but also concealed the elite culture and the public culture, and they had been in conflict with each other. However, they were not incompatible like fire and water. On the contrary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ime and the progress of the society, they were infiltrating each other and becoming more and more integrated, gradually became a kind of unique culture——the urban culture in the modern Northeast China. However, because the boundary line between the two was very vague and often changed, it made the quantification of them very difficult.

modern times; the northeast China region; urban culture; elite culture; public culture

G 04

A

10.3969/j. issn. 2096-059X.2015.04.010

2096-059X(2015)04–0044–08

2015-05-20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14CZS033)

郎元智(1982-),男,辽宁鞍山人,助理研究员,硕士,主要从事近代东北城市史和城市社会生活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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