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喜猷
2015-03-16刘彦湖
刘彦湖
巴黎冬天的第一场雪,在圣诞前如期而至。古人秋风起而思故乡,那么,下雪了,便自然想念起远在北国的家乡长春。想念那里的亲人,更想喜猷。想我们青春岁月的莽撞和风雪夜里的围炉欢饮及书案前的墨舞笔歌。
与喜猷兄交30年,越来越为他的至性至情而感动而心生钦佩和欢喜。我和喜猷兄同出海天翁之门。在我还是刚刚起步学书之时兄以早着先鞭,亲得先师的耳提面命、规圆矩方而初具规模了。后来接触日多,才越发感知到喜猷兄的夙慧天授与世家的渊源有自,他的天分之高,同辈中莫不一致称叹。譬如一通碑帖,我辈拟之常常百十千遍才稍见眉目,而他一上手就能擒得要领,爽爽有神。因此也常常得到海天翁的欣喜赞叹。他的高祖剑泉公是同光间的收藏大家,自北宋以至明清若米海岳,若八大山人等无数名公巨迹,则剑泉秘箧之类藏印赫然在焉,不劳我一一指顾。正是这样的家学渊源使得喜猷兄看东西总有一种很高的眼光。
我喜欢喜猷兄书法中那份毫不费力的潇潇洒洒,喜欢他圆熟爽快的笔致所成就出的那种唯美的书风。他也正是凭借着此种风格在不到30岁的青春年少之时,就一举在长白山国际书法奖大赛中折桂。而后又连续在全国第四届书法篆刻作品展之类的大展中获奖。他的风格与其说是历炼的,不如说是天成的,圆熟而老到,浏亮而遒媚,一派天机。拟议描画不得。
他的书法似乎有一种贵胄公子气,就像西山逸士溥王孙的作品,是与古拙粗犷无关,是雅致绮丽的,在精熟圆健的笔锋下透出一种不易企及的风神。孙过庭说书法要形其哀乐、达其性情,喜猷兄的书法不多不少,正好合于“形哀乐,达性情”之旨,这就够了。
喜猷兄的书法不是在青灯黄卷下一点一画、惨淡经营而成的,他的作品要的是一种兴会,一种或浊酒半壶,或高朋满座,非痛饮高歌,或笔扫烟云则不足以浇消胸中块垒的兴会中,才最易出产好的作品。喜猷兄广交游,重情义,兴会所之,佳作亦复不少。
说到喜猷兄的广交游,更可以概见他的性情之真。他上可以交公卿贵权,下可以与贩夫走卒游,中间尚可与有学无学的知识分子大学教授高谈,又能与半疯半狂的诗人作家为伍。所可贵者,他能上交不谄,下交不渎,热肠古道,平等正觉。如此至性至情之人,求诸侪辈,喜猷兄一人而已!
说到喜猷兄的重情义,容我再举一例,先师海天庐主人晚年患不治之症,多方求医,最后缠绵病榻大半年,喜猷夫妇每日在医院护理,直到先生辞世。昔孔夫子殁而子贡守墓3年,以尽尊师之道。于今,此道渺不可寻,而独于兄之事奉先生见之。每念及此,为之下拜。
今冬的长春冷吗?雪下得大吗?不日我即将携妻归乡了,想到不久又可以与喜猷兄把臂倾心,商量笔墨,心中不觉生出一种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