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对美国自由主义思想的诠释

2015-03-16姜姝君南通大学文学院南通江苏226019

名作欣赏 2015年17期

关键词：方鸿渐钱锺书自由主义

⊙姜姝君［南通大学文学院，南通江苏 226019］

《围城》对美国自由主义思想的诠释

⊙姜姝君［南通大学文学院，南通江苏 226019］

美国自由主义思想源于欧洲自由主义思想，但近代以来欧洲文明日渐衰败，以自由主义为突出特征的美国文明逐渐产生了较之欧洲自由主义思想更多的优点。本文通过对《围城》的文本分析，解释钱锺书为何青睐美国自由主义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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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被困于上海沦陷区的钱锺书“忧世伤生”①，创作《围城》表达其对当时中国文明的哀叹。美国自由主义是美国文明的精华，源于欧洲自由主义思想，但却发展得愈加独特化，并显示出许多优点，比如宽容、民主、和谐等，钱锺书慧眼识别出美国自由主义思想更能帮助中国文明发展。

一《围城》的美国自由主义思想诉求

（一）方鸿渐

小说中方鸿渐被刻画成一个懦弱、不独立的青年知识分子，这种形象也折射出当时大多数中国青年知识分子的人生境遇。

1.学业围城。方鸿渐留欧的情况是：“四年中倒换了三个大学，伦敦，巴黎，柏林；随便听几门功课，兴趣颇广，心得全无，生活尤其懒散。”②方鸿渐对欧洲文明只是兴趣颇广，并未领会与深究。方鸿渐对诗词“一窍不通”③，对中国传统文明未能好好传承，继承中国文明还是学习欧洲文明，这种两难处境给他营造了一座学业围城。

2.事业围城。方鸿渐三年换了三份工作。战乱时期的上海没有可供青年发展事业的环境，三闾大学严重的专制制度赶走了方鸿渐和赵辛楣，回到上海后的方鸿渐又想折回内地。动荡不安的时局以及专制的社会制度无法供给知识青年安稳的工作环境，让他们反复进出于围城内外。

3.感情围城。当方鸿渐逃离苏文纨的感情围城后，他却又返回来自孙柔嘉的更为坚固和压抑的婚姻围城。婚姻本是方鸿渐借以缓解生活压力的途径，可婚姻带来的束缚与压抑促使他最终产生逃离婚姻的念头。

“自由主义宽容是就最佳生活方式达成理性共识的理想。”④方鸿渐感情、婚姻的失败来自于他的生活缺少宽容与尊重，苏文纨和孙柔嘉对方鸿渐的控制欲迫使方鸿渐选择逃离，人性的自私毁灭了生活的幸福。

（二）赵辛楣

1.赵辛楣的优点。赵辛楣人物形象的安排是为了同方鸿渐做比较，作者借两位分别留学欧洲和美国的留学生的人生境况来诠释欧美文明的差异。赵辛楣的优点是宽容、仁厚、独立，这些优点使他的人生较之方鸿渐的更为顺利，当赵辛楣知道方鸿渐并非自己的情敌后，立即冰释前嫌与方鸿渐成为好朋友。宽容使美国文明更广泛地容纳、吸收多元文明，是美国文明健康、快速发展的前提。

2.赵辛楣代表优秀的美国文明。赵辛楣擅长用外语演说，演说是美国特有的一种文化，“被视为美国历史的杠杆和美国目标的表白”⑤，赵辛楣擅长演说说明他掌握了美国文明的精华。他还爱说美国口语，美国口语是美国文明的独特性所在，作品更借张经理因方鸿渐听不懂美国口语讽刺“德国货总比不上美国货”⑥。赵辛楣在一帮归国留学生中是出众的，如果说赵辛楣代表了进步、优秀的美国文明，那么他的仕途顺畅则暗指美国文明发展的迅速与顺畅。赵辛楣的父亲去世很早，他事业的发展主要靠他个人的奋斗。方鸿渐先是投靠丈人，后又依靠赵辛楣，他事业屡遭挫败是因他不具备独立的品格，独立是美国获得自由和发展的基础，是美国自由主义思想的精髓。

“性格懦弱，不能养成自治、独立、坚决等自由主义美德，这并非自由主义现代性中种种不满与失望的唯一可能的原因，对于那些试图为如何生活这个大问题寻求最终的、决定性的答案的人，自由主义思想也没什么吸引力。”⑦依赖性、懦弱属于缺失自由主义美德，赵辛楣具备的自由主义美德赋予他成功的人生，钱锺书用优秀的美国自由主义思想特征作为赵辛楣的优点，是他对中国青年知识分子能学习领会美国自由主义思想精髓的一种期盼。

（三）其他人物形象

1.苏文纨，孙柔嘉。留法博士苏文纨骄傲、做作，她的“贵妇爱情”观是要男人像骑士那样跪在她面前仰慕她这个贵妇，她希望方鸿渐对自己卑躬屈膝，让赵辛楣为她付出二十年感情，她的“贵妇爱情”观终使方、赵二人都逃离了她的感情围城。

孙柔嘉是一个普通女人，外表不出色，出身也一般，普通大学毕业，这样的女人千千万万。她千方百计嫁给方鸿渐是为了履行结婚义务，无奈婚后方鸿渐缺点渐渐暴露，曾经对方鸿渐的过高期望使她对婚姻充满失望，因此她希望丈夫听从自己的安排，武断地以她的想法经营婚姻生活，这给她的婚姻带来了悲剧。

2.留欧知识分子。苏文纨的得意之作是抄袭，剑桥诗人曹元朗直接把中外名家的诗句拿来拼凑成自己的诗作，留欧哲学家诸慎明靠吹嘘知道罗素小名而闻名。如果说中国在接纳欧洲文明的过程中有着不光彩的成分，诸如模仿、直接照搬以及吹嘘炫耀，这些实则说明了欧洲文明已给予不了其仰慕者真正的内涵与精髓。

二、《围城》对美国自由主义的倡导

蔡元培曾提倡北大聘请教师时只看其学术能力而忽视其政治观点，清华大学校长罗家伦努力将清华大学脱离了教育部和外交部共管的状态，但高等学府作为中央政府巩固政权的一种渠道还是让大学失去了自主权，《围城》的“导师制”就是国民党政府对高校进行思想统治的说明。方鸿渐和赵辛楣都无法接受导师制，任职于高等学府对青年知识分子来说成为了一种欺骗，三闾大学的一帮领导实则是国民党政府维护其政权的走狗。

“具有美国特点的大学与其说是一个传授知识的地方，不如说是一个崇拜个人发展的地方。”⑧美国大学之所以重视学生个性的培养是深知个性发展对于文明发展的重要性，重视个性发展是自由主义发展的核心。由于藐视传统与权威，不受规章与纪律控制，美国大胆地进行本国文明的发展，取得了欧洲历史上文艺复兴所期待的结果。

因为严重的通货膨胀和国民党政府的高压统治，西南联大老师“对政府的幻灭感上升了”⑨。代表自由思想的《观察》杂志主编储安平教授评论：“国民党的霸道行为作风使自由思想分子深恶痛绝；抗战结束以来对公教人员刻薄待遇，使他们对现政权赤忱全失。”⑩为阻止学生加入共产党，国民党对高校师生进行严酷的思想控制。《观察》杂志提出要在中国实施民主与人权，追求民主与人权是美国自由主义思想的精华，对于国民党的专制统治，杨绛女士说：“我们当然不肯和一个不争气的统治者去台湾。”⑪钱氏夫妇拒绝去台湾大学任教是对国民党政府的不满。

三、钱锺书对美国自由主义思想的青睐

三年欧洲留学经历让钱锺书体悟到欧洲文明的状况，“一战”后的欧洲文明已呈现出堕落、衰败的现象，而刻板、守旧的牛津学风也使钱锺书放弃了对欧洲文明的学习。

Liberalism为自由主义，而liberal本意为宽容忍耐的，心胸开阔，扩展心智的，不严格的，自由的。重视人性、轻视规矩、坚强忍耐、宽容等优点正是美国自由主义思想的精髓，也说明了美国自由主义一直沿着“自由主义”的本意进行发展，美国自由主义思想代表了正确的自由主义内涵和精神。

发展欧洲自由主义思想的前提是必须遵守欧洲封建体制，“人们的自由要有效，就必须承认某些相互的限制。”⑫“观念的专横已达到了使得特立独行成为一种耻辱的地步……敢于特立独行的人如此之少……”⑬人类求自由求个性的天性在欧洲反被视为耻辱，这是欧洲文明的悲哀，也是欧洲自由主义思想落后于美国自由主义思想的根本所在。封建贵族和教会两种势力集团对欧洲的高压统治长达一千年，在如此慢长、严酷的压迫之下，欧洲根本不可能存在健全的自由主义。所以，“将英吉利文明与美利坚文明相比，后者的发展必然超越前者，因为二者的法律虽然同属一个‘法系’，但后者的法律和机制更具有‘创造性’。”⑭欧洲自由主义强调必须服从专制制度，对于中国来说，这种自由主义显然没有值得学习和借鉴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