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诗情绵延“老更成”
——桑恒昌的诗路思考

2015-03-16张无为赤峰学院文学院内蒙古赤峰024000

名作欣赏 2015年17期
关键词:抒情诗人诗歌

⊙张无为[赤峰学院文学院, 内蒙古 赤峰 024000]

诗情绵延“老更成”
——桑恒昌的诗路思考

⊙张无为[赤峰学院文学院, 内蒙古 赤峰 024000]

桑恒昌先生从20世纪60年代初即登上诗坛,由当初青春四射至今已近耄耋之年,这本来是人生常态。因为历数诗人基本都是从青少年起步,从小诗人到青年诗人再到老诗人,即使他们绝大多数在青年之后就不再写诗,即便写诗也只是凭借原有的声望而被诗坛敬重或者注目。杜甫《戏为六绝句》有云:“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如果说,古体诗由于传统审美要求特别是格律包装,尚且不乏“老更成”的诗人,许多现代诗人年长以后也常常转型到古体诗写作亦可佐证。那么,就现代自由诗体的抒写而言,学术界也公认,诗歌是属于年轻人的,甚至像著名作家孙犁先生,年近花甲之后也因为激情不再而非常自觉、明知地放弃小说创作并因此受到人们的尊重。可见,小说家尚且如此,诗人尤其是。不过,桑恒昌先生至少是个例外。因为他的诗歌创作从出道至今就几乎没有中断(除了疾病),诗情已持续延伸半个多世纪,尤其年逾花甲之后,其澎湃激情不仅一如既往,而且大有过之之势,这似乎令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显然打破了例如伯格森的生命哲学“绵延说”。柏格森认为,绵延是世界最本真的实在,无法用理性方法去把握。“心理时间”(通过直觉体验到的时间)即“绵延”作为真正的时间,只在记忆中才可能存在,才使过去的时刻不断积累,不断流动和变化。并且,作家的创作生命力一如火山喷发,随着生命力的衰退创作也势必退化乃至停止。而令人惊异的是,桑恒昌先生的诗情不仅是一座活火山,而且是在不间断喷发的恒动火山,其情感简直像永不枯竭的地下熔岩。对于自由体抒写的诗人来说,这的确是特例,也是奇观。

桑恒昌先生已出版诗集十几部,其中20世纪80年代4部,分别是《出岫集》(1984)、《光,是五颜六色的》(1987)、《低垂的太阳》(1988)、《桑恒昌抒情诗选》(1989);90年代6部,分别是《桑恒昌怀亲诗》(1990)、《桑恒昌抒情诗选》(增订本1991)、《爱之痛——桑恒昌情诗选》(1993)、《灵魂的酒与辉煌的泪》(1993)、《年轮·月轮·日轮》(1997)、《桑恒昌怀亲诗集》(1999);21世纪2部,有《听听岁月》(2003),还有2014年出版的这部《诗醒了,世界便睁开眼睛》。可见桑恒昌先生的创作旺季是在中年之后,而古稀之年,依然笔耕不辍,并且依然情感激昂如青春烈火。我相信他在耄耋之年也会持续下去的。

桑恒昌先生的早期诗歌,有鲜明的地域色彩,特别是那些大量的方言写作,已经显示出独特的风味,还有,不独是豪迈昂奋,悲壮之中也有悲怆的基调,这些与当时的大多数诗歌区别开来。我们知道,在那个年代,绝大多数诗人都自觉或不自觉地汇入了对那个时代的无理性的欢歌;一部分从新中国成立前走过来的真正诗人因为动辄得咎只能选择沉默不语或者进入了隐形写作状态。那时,能够像黄翔那样叛逆、另类又执拗地坚持自己的诗人实在凤毛麟角,桑恒昌先生的可贵之处也在于,自从登上诗坛之后,有许多可圈可点之处,在他的诗歌中自我一直没有迷失。

20世纪80年代是桑恒昌先生诗歌逐渐进入风格自觉确认期,90年代则是峰值持续期,6部诗集亦可说明。有关他的八、九十年代诗歌评论也比较多。如李浔肯定了其短制中的乡情诗,认为他不仅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乡土诗的代表诗人之一”,而且几十年热衷于短诗创作,“其一是对人生的思考,另一类就是乡情诗。诗歌善用意象,精于构思,严于炼句。尤其是他的乡情诗”(《桑恒昌的短诗艺术》)。野雪认为,桑恒昌先生有许多是寓言诗,并就此进行了考察分析,如《路遇急雨》等(《中国怀亲诗人桑恒昌的寓言诗赏析》)。敖红亮对桑恒昌先生诗歌的评价道:“注重从生活中去挖掘和提炼诗的素材,诗作多半隽永,广涉人生的方方面面,或一往情深,或催人泪下,或幽默风趣,或富含哲理,耐人寻味,人道主义色彩较浓。”(《一棵桑树的史诗》)章亚昕在《桑恒昌论》中认为,“桑恒昌以其怀亲诗自成一家,其抒情技巧,以深沉凝重为特色。”“采取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策略,在诗歌艺术上的别有会心之处。”“于是抒情、叙事和咏物的手法运用,都可以别开生面。其中奥妙在于,诗人从体验出发,由记忆入手,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抒情风格。借鉴海外诗歌艺术来发展新诗,成为诗人艺术追求的重点和亮点。桑恒昌艺术创作的价值,就在于探索中外诗歌技巧的整合与完善。”并就桑恒昌的抒情之道,叙事之道,咏物之道一一展开。马启代的《桑恒昌:“情感”诗学的布道者》是较全面论述桑恒昌诗歌的评论,而且对其“情感”写作及其理念形成进行了确认,并从诗学高度去思考,为之寻找哲学依据。

以上多种观点各有千秋,由此可见,桑恒昌先生诗歌在这期间的确有多种类型与风格,如怀亲乡情诗、寓言哲思诗、生命体验诗,咏物赠答诗等,当然这些也可以归入“新时期的意象抒情诗”。其视野开阔纵横,哲思中不失意象,激情里包含趣味,其风格冷静孤愤,有怆然却不失望。

在《诗醒了,世界便睁开眼睛》后记中,桑恒昌先生依然提倡“情感写作”。他说“入是感动,出是感染,都离不开情感这个最重要的因素”,由此才能“把生活中受到的感动,化为诗篇,再去感染读者”。这番话语如果出自一位理论家和批评家几乎可以被当作老生常谈;对于年轻的作家而言肯定也不稀奇,不过,对于一位上了年纪的诗人来说,它不仅仅是创作经验和体会,关键是还不能真正付诸实践。桑恒昌先生令人惊讶之处,就在于他不仅能够有效去实践,而且还能在诗歌创作道路上不断拓展,并且有新的风格变化。

他在“后记”中又说:“我们惯常说,诗中有哲理。领悟哲理,读哲学就是了。诗中排斥的不应是哲,而应是理。”桑恒昌先生虽然没有系统的诗歌创作理论,它主要是以文本说话的。不过由此也可见,无论是他坚持的“情感写作”,还是他认同的“理趣”都意味着他对中国古代诗歌传统自觉的继承,也从中找到了自己的诗歌写作位置。

陆机的《文赋》应该是“情感写作”最早的论述,特别是其中的“诗缘情而绮靡”是对先秦“诗言志”思想的发展,并且一直影响下来。抒情是诗的本质几乎贯穿了中国现代诗歌百年史,1980年代后,有人以叛逆的姿态质疑过这个命题,例如从“零度情感写作”到“冷抒情”,这些观念都是有意义的,不过,归根到底它们依然是诗歌怎样抒情的问题。

关于“理趣”,这是从宋代“以议论入诗”自觉开始的,虽然也引发过争论,但应该说这是文学的巨大进步。与儒家文化“文以载道”中将文学作为工具的观念相比,追求“理趣”是在思考文本自身,寻求文学审美的新可能性,而说到底这是实践问题。

桑恒昌先生诗歌的可贵之处,正是在于它从实践角度越来越成熟地实现了这些目标。特别是在这部《诗醒了,世界便睁开眼睛》诗集中,五个诗意单元,136首诗歌,每首后面并没有标题写作时间(建议每一首的后面应该标识,那样有纪念意义,也便于研究),但应该是近年的新作。

敖红亮在《咏叹调——读桑恒昌诗歌》中将桑恒昌先生的咏叹分解为站在三江源头咏叹、向生命低叹、感慨之叹、暧昧之叹、悲天悯人之叹等,虽然并不是怎么严谨,但对其情感激昂及其慨叹风格特征的把握是对的。尤其令人佩服的是,桑恒昌先生不仅诗写历史已超过一个花甲年,他那火样的热情,对于一般青年诗人而言是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对于一位在耄耋之年的诗人来说就极为鲜见。抛开那些英年早逝的诗人,例如,艾青、郭沫若等后来都被称为老诗人,但他们的地位均是在青年时代就建立起来了,老年之后散发的大多是余热,可以以文本为证。而桑恒昌先生的诗简直是在逆生理逻辑而行,逆情感规律而诗,他正是这样的一位诗人。

“有时间写诗,没工夫去老”,是《冰心老如是说》中的名句,也是第三辑的标题。这体现的不仅是桑恒昌先生洞悉世事之后,洒脱、孤高的人生态度,更是其垂青诗意,守护圣洁的执着精神。

祝愿桑恒昌先生老当益壮,诗志弥坚!

2014年12月30日

作 者:张无为,现为赤峰学院文学院教授,赤峰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

编 辑:赵红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

猜你喜欢

抒情诗人诗歌
诗歌不除外
“新”“旧”互鉴,诗歌才能复苏并繁荣
会抒情的灰绿
我理解的好诗人
诗人猫
抒情和说理,“宗唐”和“宗宋”
诗歌岛·八面来风
约会
诗人与花
想当诗人的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