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过客们的时代

2015-03-15张羽

中国国家旅游 2015年9期

张羽

近几年，斯里兰卡这个南太平洋岛国的旅游不断升温，大多数人关注的焦点是红茶。佛教以及高跷钓鱼，而我却将探访的目标锁定在加勒，一座充满欧洲风情的老城。阿拉伯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英国人，都曾是这里的历史过客，不同的文明在加勒留下痕迹，造就了小城的独特气质，也改变了斯里兰卡整个国家的面貌。

由海港通往世界

位于科伦坡的斯里兰卡国家博物馆，藏有大量佛教石像和印度教雕刻，入口处立有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的石像，而博物馆的主体则是一座18世纪殖民时期的建筑。这些都在提醒人们，不同的文明曾在这个国家留下痕迹。

这也正是我想去探访加勒（Galle）的原因。

加勒，位于斯里兰卡西南、印度洋之滨，距离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大约100公里。走在加勒的街道上，我常常会忘记自己身处何地，除了偶尔开过的TUTU车和皮肤黝黑的当地人，这座城市更像是南欧的海滨小镇，有着欧式的精致和肃穆。

加勒是典型的港口城市，它所在的岩石半岛是一个天然港口。用现在的眼光看，这里的港口不够大、不够深，大量珊瑚礁使得入口处的地形极为复杂，用于停船的泊位也非常有限，但是加勒的重要意义在于，它的变迁，可以说是斯里兰卡逐渐走向世界的一个缩影。

早在大航海时代之前，航海技术超群的阿拉伯商人就发现了加勒港口的优势，将它当作远航的一个补给站。这里也留下过中国人的足迹，加勒海事博物馆里有一块石碑，清楚地记载着郑和与他举世无双的船队。不过加勒并未因此而改变，当地人依旧坐着小小的双翼船在近海捕鱼为生。

1453年4月6日，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穆罕默德二世率军围困并最终攻陷了君士坦丁堡（现伊斯坦布尔），这场战火引发的蝴蝶效应让整个南亚进入一个“大时代”。1505年，葡萄牙人在加勒建立了交易站，后来其殖民的重心逐渐转向富庶的巴西，在加勒取而代之的是务实的荷兰人。荷兰军队占领了葡萄牙人的军事要塞，将其扩建为强有力的堡垒，他们环岛修筑城墙，并用一段双层城墙封锁了半岛靠近地峡的一侧，将加勒逐步改造为荷兰在南亚的重要基地。不过“海上马车夫”最终没能敌过具有冒险精神的英国皇家海军，随着海上霸权的更迭，英国文化被更深刻地植入这个古老的城市，直至1948年。作为“日不落帝国”的一部分，斯里兰卡被带进了18世纪的世界中心，它的特产——斯里兰卡红茶也从此名扬世界，成为欧洲上层社会优雅体验的组成部分。

印度洋上的欧洲要塞

加勒城堡又称加勒要塞，是一个至今还有人生活的古城。16世纪时葡萄牙人闯入加勒，建起了第一座城堡，17世纪的荷兰殖民者在原有的城防基础上加以改建和扩建，使之成为一座占地36万平方米的城堡，层层建起的高墙不仅挡住了炮弹，在大约400年后（2004年）还挡住了一场巨大的海啸。英国统治时期，再次对加勒城堡进行扩建，修建了客轮码头，加勒——这座汇聚了中世纪欧洲建筑精粹的小城，也发展到了自己历史的高峰。

加勒城堡以荷兰式城堡为中心，由12个棱堡及防御工事组成，建筑风格融合了欧洲和南亚的文化传统，是欧洲人在南亚及东南亚地区建筑的防卫要塞的典型代表，城堡内的街道、灯塔、教堂、别墅都保存完好。城墙是眺望古城和欣赏海景的好去处，城墙上仍有士兵持枪驻守，主要是提醒游人不要靠临海的城墙太近。城墙上最突出的部分是旗岩，与灯塔遥相呼应，不时有当地的卷发少年，张开双臂从30多米高的旗岩上向下纵身一跃，欢笑着投入印度洋的怀抱。旗岩也是欣赏日出日落的绝佳地点，日落时分，我坐在城墙上，看着夕阳一寸一寸地向海平面下沉，晚霞铺满海面与天空的交界处，那种美丽非语言所能形容，只有不停地按下相机的快门。

傍晚的街道十分静谧，高大的榕树恣意生长，当地人骑着老式自行车在石门洞里往来穿行，拉货的牛车时常擦身而过，这一切让我联想到欧洲中世纪的小镇。这座小城也有不少宗教建筑，包括教堂、清真寺和佛教寺院，大多仅相距几百米，关系平和，就像这里生活着的人们一样。位于古城中心的荷兰教堂，又称荷兰归正教堂，1640年在一座葡萄牙女修道院的遗址上建立，1752-1755年改建。教堂外墙为白色，轮廓优美，内部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只有一处巨大的天蓬和一些由图案简单的彩色玻璃拼成的花窗。这座教堂的特别之处在于地面和外墙都铺满墓碑，据说是为昔日荷兰籍的加勒居民而立的。

他们曾经来过

我从加勒返回科伦坡，为了寻找一条路和一座酒店。

科伦坡有一条“加勒路”（Galleroad），连接着首都和加勒港，别看它又窄又乱，却曾经是殖民时期斯里兰卡最重要的交通干线，直到2000年高速公路通车之后，它的地位才逐渐被取代。

加勒路的起点有一座名为Galle Face的酒店，建于1864年，是斯里兰卡殖民时期最为重要的建筑之一，规模宏大，至今仍是科伦坡唯一拥有独立沙滩的酒店。我特意在出发前托朋友预订了这家酒店，虽然是老旧的4星级酒店，房价却比5星级的现代酒店还要贵一些，但在我看来物有所值，它曾经是苏伊士运河以东最重要的酒店，住过的名人数不胜数，可以说是斯里兰卡殖民文化的活化石。

酒店2层有一个精致的小博物馆，里面有一辆英国老爷车，它的主人是菲利普亲王（现任英国女王的丈夫），“二战”中，这位年轻的希腊王子在科伦坡参加了英国皇家海军，并在这里拥有了自己的第一辆汽车。

历数曾在Galle Face住过的名人，可以切实感觉到一种历史的碰撞：日本明治天皇，西班牙国王阿方索十三世，前南斯拉夫总统铁托，美国前总统尼克松，英国海军元帅蒙巴顿勋爵，古巴革命的领导者切·格瓦拉，“二战”后最受教众欢迎的教皇保罗二世……从中不难体味到时代的荒诞与趣味。

我忽然想起一部电影——横扫奥斯卡9项大奖的《英国病人》，讲述“二战”时发生在北非殖民地的故事，原著小说的作者迈克尔·翁达杰（MichaelOndaatje）出生在斯里兰卡，备受殖民影响，这部富有梦幻色彩的作品让他成为加拿大最知名的国际作家。或许，那段历史留给斯里兰卡的影响，比我们已知的更为复杂，我想，文化上的无缝衔接，与周边世界交流方式的变化，可能是纷繁往事中最值得回味的部分。

加勒旅行推荐荷兰教堂

荷兰教堂，又称为荷兰归正会教堂（Dutch ReformedChurch），初建于1640年，由荷兰指挥官Casparusde Jonq和他的妻子捐赠。建筑外部以白色为底，轮廓线条优美，内部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只有一些图案简单的彩色玻璃拼花窗，以及一个突出于教堂前方左部的讲道坛上方的巨大天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