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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山

2015-03-12韦然

文学教育 2015年2期
关键词:泰山天地风景

我的书房正对着泰山,最近的山丘只有五六十米远。

背对着的是有字的书,面对着的却是一部无字的天书长卷。

层峦叠嶂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近处的丘陵,如刀劈斧削,棱角分明,上面堆满了穿空的乱石,陡峭的岩壁,丛生的荆柯,柔韧的杂草,构成了一道坚硬的风景。“坚硬”似乎与“风景”不相搭配,因为风景常与俊秀、清新乃至婉约或壮观相谐和。但我以为,“坚硬”是风景的风骨,你看,元代黄公望的《天地石壁图》,把一册山河的筋骨裸呈为一幅浩浩乎天地之间的竹帛;你看,清代弘仁的《竹石幽居图》,用巨石烘托起旷远、深邃、高逸的意境,似与古代隐士的高风亮节相契合;你看,清代八大山人朱耷的《山水》,以凌空的怪石、萧索的虬枝,漫洇出地老天荒的悲怆与隽奇……试想一下,一棵松树如果不是长在悬崖峭壁上,而是慵散的在鸟语花香的花园里舒展着懒腰,或是旁倚在富贵人家华美的屋檐下怡然自得,还有诗的峻峭吗?还有画的清幽吗?还有险峻与壮观的艺术风格吗?

或许,结构上它不对称,或许,组合上它不均衡,不符合一般意义上的美的规则与比例;或许,色调上它不柔和,色彩上它不协调,缺少所谓的浓妆淡抹总相宜的韵味。但,正是这样,才构成了大千世界的千姿百态,鬼斧神工,才构成了天工造物的千变万化,气象万千。拙于奇,都是相对的,恰如人类社会的正与邪,也都是相对的一样。不管你怎么看,他一直兀立在那里,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对造物主来讲,自然是最好的风景。

有位友人曾言,可以在石壁上刻上伟人或名人的诗词书法,我倒觉得,真的风景不需要任何历史或艺术的修饰与点缀,在一个“文化”满天飞的年代,对山而言,一切浮靡都是多余。

天地茫茫,过客匆匆,泰山留下了多少文人墨客的流风余韵,有人读出了“泰山岩岩,鲁邦所瞻”的威严,有人读出了“泰山不辞息壤,故能成其大”的胸怀,有人读出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境界,有人读出了“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的雄健奔放。有人读出了人生的意义,“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有人读出了入世责任和民族精神,如泰山石敢当的传说……我却从这一座嶙峋的山石中读出了沉默,沉默如历史,将一袭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正正邪邪、生生死死全都收进了大山的皱褶里;沉默如墓碑,把少年的轻狂,中年的凝重,老年的落寞都化成了无限的沉寂。

我以为,山是有生命的。晨曦中,它为早起的人们撩开了希望的面纱,迎接着那八九点钟的太阳;中午,它用沉寂,坚实,为劳动的人们撑起绿色的屏障;夜晚,它用山溪的汩汩流水,轻轻抚慰着旅行者孤寂的心田。晴日,烽烟俱净,天山共色,流岚环绕,神定气闲;雨天,山色空蒙,泼黛泻翠,水气淋漓,胸臆如洗;雪天,山舞银蛇,冰清玉洁,万籁无语,玉宇呈祥;雾天,云遮雾绕,风云际会,如朦胧诗,似写意画。春天,山是少年拿云的心事;夏天,山是青年热烈的情感;秋天,山是中年成熟的理性;冬天,山是老年成熟的心态。

山是岩,是石,也是一位仁者,所谓“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它见过封禅帝王的浩浩荡荡,威风凛凛;见过将军的白发,征夫的眼泪;见过樵夫的艰辛,也听过山妇的哭号……在它面前,众生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它把安详、沉静带给了所有的人们,归为天地一统。

山,是古与今的见证;山,是诗与史的乐章;山,是天与人的对话。读山,读石,读岩,读树,也是读我们自己。

(作者介绍:韦然,山东省泰安一中高三三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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