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舒《雨巷》浅析

王 萍（ 陕西省商业学校 723000）

戴望舒的成名作《雨巷》发表于1928年8月，给中国新诗留下了幽婉的吟唱，“驻满了彷徨失望和感伤痛苦的情绪”，如梦似幻、如歌似泣的情调中典型地反映了30年代的知识青年苦闷、彷徨、幻灭而又对理想充满期盼的复杂心态和心路历程。江南的“雨巷”，是诗人苦闷压抑的人生境遇的象征，同时也暗示了他迷惘的心灵渴望找到皈依之迫切，更是他赢得“雨巷诗人”美誉的艺术标志。忧郁的诗意心灵，寻梦的文化情愫，纯美的诗歌艺术创造，形成了戴望舒浓浓的“雨巷”“丁香”情结。

一、“丁香姑娘”意象分析

丁香在中国古典诗词中素来象征着高洁和哀愁。它的花朵为十字形，又圆又鼓，如同衣襟上的盘扣，故被称为“丁香结”。丁香开在暮春又极易凋零，伤春的文人们多用它来象征人们的愁心。如李商隐：“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李煜“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所以没有比“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更能引起人惆怅哀伤思绪的了。

戴望舒一生深爱过三个女人，但这三段爱情最终都以悲剧收场。其中戴望舒久久不能忘怀的，便是他的初恋施绛年。1927年戴望舒暂居在好友施蛰存家中，遇见了活泼开朗的施绛年，并被她深深吸引，无法自拔。无奈施绛年已心有所属，她面对戴望舒的大胆追求表现出的冷漠让深情的诗人痛苦不已。《雨巷》写于1927年，正是两人相识的那一年。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这首诗是作者在追求施绛年时写下的爱情心迹。戴咏素曾回忆说：“我表姐认为，施绛年是‘丁香姑娘’的原型。施绛年虽然比不上我妈以及爸爸的第二任太太杨静美貌，但是她的个子很高，与我爸爸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很相配，气质与《雨巷》里那个幽怨的女孩相似。”（叶细细：《民国女孩》）“撑着油纸伞独自/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诗中那朦胧的美丽“邂逅”使我们感受到“我”对爱的憧憬与向往。

当然我们也可以从政治角度解读“丁香姑娘”。《雨巷》诞生的1927年夏天，全国上下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反动派对革命者进行残酷的血洗与镇压。原先充满斗志，准备大干一场的革命青年们看不到革命的出路，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他们在彷徨与苦闷中挣扎，他们急切的期盼新的希望降临。

作者在《雨巷》中到底想表达怎样的主题？是对爱情的苦苦追寻，还是面对国民艰难生存困境的痛苦与思量？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雨巷》留给我们的朦胧、含蓄的美感与无尽的想象空间，使我们获得美好的艺术享受，并让我们一次又一次为它着迷。

二、《雨巷》的独特风格

1.东方特征的审美艺术

卞之琳评价戴望舒的诗说“上接我国根深蒂固的诗艺传统这种功夫的完善，外界世界诗艺这种敏感性的深化，而再不着表面上的痕迹。”戴望舒有良好的中国古典文学修养，受到晚唐时期温庭筠、李商隐等人的影响，又接受了法国浪漫派和象征派作品的特征。他的诗作中有既属于中国，又具有现代性的新意象。诗中那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经过雨巷、油纸伞等意象的加入，营造了一种比李璟的“伤春”更为深沉的氛围，实现了古典意境的现代转换，体现出东方的审美意蕴。

值得指出的是，诗中的丁香意象从古典诗词中来，但并非一味沿用传统。诗人加入新的手法，使其具有更多的现代气息。古诗中的丁香结本身象征着愁心，作者在《雨巷》中描述了一位“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有着丁香一样的美丽和丁香一样的忧愁，这使得简单的“愁心”比喻成为美好理想的化身。作者以丁香作为比喻，用通感的手法表现出姑娘的颜色、芬芳、忧愁。与传统诗词中的丁香形象比较，作者已大大开拓了艺术容量。

2.鲜明的音乐节奏感

钱谷荣先生说：“诗决不是与音乐无关之物，任何不重视、甚至否定音乐性的意见，都是错误的，都将不断地碰壁。”诗歌有没有音乐性，取决于节奏。《雨巷》节奏低沉舒缓，诗句长短错落有致，多次使用复沓手法，美化了诗歌的旋律，增强了抒情气氛。叶圣陶称赞这首诗是“替新诗的音节开了一个新的纪元”。作者将节奏律动赋予全诗，呈现出一种流动的迷惘与伤感氛围，可以说是一首迷离飘忽的梦幻曲。全诗不足三百字，分成七节，每节六行，每行长短变化不一。大体上在相隔不远的行里重复一次韵脚，从头至尾没有换韵。有些同样的字在韵脚中多次出现，如：“雨巷”“眼光”“惆怅”“芬芳”充分宣泄了诗人的感情，诗人有意使一个音响在人们的听觉中回环往复，造成流畅回荡的节奏效果，使寂寞而痛苦的旋律萦绕在人们心中。同时诗歌首尾呼应，相同的主调反复出现，诗行不断进行复沓、蝉联，读起来韵味无穷。

总之，《雨巷》似一首轻柔且充满沉思的小曲，又似一幅优雅且凄迷婉清的画，它让我们的思绪穿越那个悠长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尽情享受这缠绵的意境和唯美的旋律。

[1]钱理群.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2]郑成志.戴望舒精选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

[3]袁行霈.中国近现代文学史[M]，高等教育出版社.

[4]卞之琳.戴望舒诗集·序[M].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