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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路

2015-03-06初春

鸭绿江 2015年3期
关键词:油浆老爷子小路

初春

初 春,1953年生于山东诸城,从事教育工作三十多年。酷爱文学,系辽宁文学院第七届新锐作家班学员。退休后主要从事文学创作,主攻小说和散文。第一部长篇小说《双冢悲歌》发表在小说阅读网,其他作品发表在散文网。他对文学的认知是:只有好的文学作品,才能塑造人的灵魂,才能引导人们走向光明。我要用我的一支笔,歌颂人世间的美好。

我是在1976年春天离开那里的,到如今已经整整三十八年了。其实,我在那里只住了短短的六年,这段时间,在我一生中所占的时间还不到十分之一。就是这短短的六年,却给我这一生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记。那人、那事、那山、那水,时刻在梦中浮现。有的梦,甚至苦苦折磨了我几十年。人到中年,总会时不时地回忆起那些往事,有的激动,有的心酸。也早就知道,现在那里早已空无一人。过去的房屋,现在可能连残垣断壁也难觅踪影。但是,多少年来,在冥冥中好像有一种声音在时刻提醒自己:你应该抽时间回去看看。于是,我一狠心,终于挤出时间,于2014年8月的一天,又重走了一回梦中的那条小路,也算是对几十年来魂牵梦绕的一个答复。

以前住的地方叫杏条沟,东南西三面全是高山峻岭,唯有北面开阔一些,却被一座水库堵得严严实实。生产队的牛车外出要绕到水库上游,翻山越岭多走十几里路才能出去。空手外出,只好走挂在水库东山坡上的一条蜿蜒崎岖的蛇形小路。那山坡足有七八十度,行路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不过,杏条沟的人却行走如飞,如履平地。就好似杂技演员演惊险的杂技动作,演的次数多了,也就不觉得怎样了。

我在于家卜前街下了客车,去以前的老邻居家借了把镰刀。早听说那里的“路”很难走了,所以,借把镰刀准备路上用。当邻居知道了我的意图后,觉得非常好笑。那里早就没人了,还有什么可看的?再说,经过去年那场洪水的冲刷,那条“路”早没形了。我婉拒了邻居的好意后独自上路了。

于家卜水库,是当年杏条沟人外出的必经之处,也是我在梦中经常出现的地方。水电站的房舍还是以前那个老样子,只是比以前更旧了,隔着窗户看见里面的水轮发电机。一旁的变电站也比以前小了,给人一种好像是没人管理的感觉。东山根的涵洞里,库水还在汹涌地往外奔腾着。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如今,在高大的坝坡上,修了一条直通坝顶的水泥台阶。我顺着台阶登上了坝顶,眼前出现了一片不太广阔的碧绿的水面。啊!这就是经常在梦里和我相伴的于家卜水库。以前,在杏条沟居住的时候,特别是冬天,冰面冻得很厚,人和车都可以在冰上行走。因此,就有了梦里在冰上行走得画面。

春天,冰雪融化了,冰上的水没过鞋帮,我心惊胆战地走在上面,冰纹咔咔地炸裂着,我在漂荡的浮冰上,像一头孤独的北极熊那样蹦来跳去,生怕哪一步走不好,会掉进水里去。听说,以前有一家结婚送亲的马车,为了图近路,就是这样掉进水库里的。还有送公粮的汽车,也是为走近道,呼哈一下子落进水里的。一阵紧张,我从梦里醒来,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有时梦见天旱,水库干了,只剩下不多的水,也不知那些鱼都跑哪里去了。如今,面对着不算宽阔的水面,心里不免忧心忡忡!八月正是水稻灌浆的季节,这点水能够灌溉下面那么多的水田吗?如果不够,老百姓的收成就要成问题。

在大坝的东头,当年有一间小屋子,里面有一座放水的闸门,两根直通闸门的铁管子深深地探进水里。只有旱天的时候,才能看见闸门的全貌,一个用很密实的铁丝网做成的笼子扣在那里,防止鱼和杂物进入隧道里。如今,当年那座小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非常漂亮的小亭子。亭里坐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面对着远山绿水,手托下巴,神色凝重,似有心思。我心生好奇,这年龄的女孩子,正值青春年少,正是天真活泼、憧憬无限之时,为啥面色这般凝重?我小心与之交谈,方知她是于家卜人,大学生,放假在家无事,出来散心,正在欣赏远山的风景。我这才放心前行,真正踏上了梦中出现无数次的那条小路。

这条小路,当年杏条沟的人不论白天黑夜,刮风下雨都行走如飞。自1976年,杏条沟的人迁出后,就很少有人走。加上去年那场洪水,多处塌方,小路早已失去了原来的模样。我顺着记忆中的小路艰难前行。时而四肢并用,时而蹲着往下蹭,时儿拽着树枝树根往前挪,时而蹬岩石蹦跳跨越。下面就是被水冲刷得犬牙交错的碎石,巨浪在风的怂恿下,一阵阵往我脚下扑,不时扬起一朵朵浪花,舔舐着我那因颤抖而站不稳的脚。多年不走这样的路了,今天再走,全然没有了当年那种镇定,两条腿也不停地颤抖着,生怕哪一步走不稳会滑落下去。这就是三十八年来,时刻出现在梦中的那条小路,此时竟如此难走,吓得我心惊肉跳,魂飞魄散。我真有点后悔没听老邻居的劝告。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闯了。又往前走了一段,便来到一处有三四米长,比较平坦的路段,此处高水面一尺左右。在我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梨花雨》中也提到了这段小路。金凤被迫嫁的那个彪子,醉酒后就是在这里栽到水里淹死的。在小说里,我记得此处有一块扣着的馒头石,彪子就是被那块馒头石绊了一下才栽到水里的。如今,我站在此处,寻找着那块石头,内心翻腾。这条线路寄寓了我多少情思,给我留下了多少美好的回忆呀!

记得我刚参加工作时,是在于家卜小学。每天下班走在这条小路上时,总会远远地望见一个高年级的女生在前边的小路上时隐时现。那个女生个头很高,长得也很漂亮。每次见到她,我心里就很激动。每次下班,我都加快脚步,希望能撵上她,不为别的,就是想和她在一起走一段路。可是,学生放学的时间要比老师早,她就是再慢,也会落得我好远。无论我的步子再快,也只能是远远地搭着她的一个背影,若隐若现地消失在我无限怅惘的视线里。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产生好感,却又是那么不切实际。

在水库南面的背坡处,有一条很深的大沟,里面长满了高大的树木。有一回在上学的途中路过此处时,忽然,远处树枝上一只奇特的小鸟吸引了我。那只鸟个头不大,满身红黄绿相间的羽毛,好看的尾巴有半尺多长,长得很漂亮!当我驻足仔细端详它时,它却害羞似的飞入树丛不见了。放学后,我去它出现的地方寻过几次,一直没见踪影。以后,每当我路过此处时,都故意放慢了脚步,希望奇迹再现。结果再也没见过它,只给我留下了无限的思念。几十年来,它那靓丽的身姿,反复在我脑海里飞翔。

在水库正南的山坡上,有一条面朝西北的沟。沟沿的小路边上,顺着山坡有三间小房,东头住着一位解放初期参加工作的老干部,名字叫陆丙杰。我最开始了解他,是,1967年的文化大革命时。他当时是于家卜村的一个老干部,在当时的形势下,也在劫难逃。记得在大队部的院子里贴满了大字报,有人把他画成了漫画的形式:一个鹅蛋大的脑袋,比脸盆还大的肚子,肚子上写着“一肚子坏水”。当时看了,也就一笑了之。在那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的年代,无论哪个老干部,都好不到哪儿去。当时,陆丙杰这个名字,就在我头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没想到,几年以后,我俩又遇在了一起,成了忘年之交。

我家第二次闯东北,就落在了偏僻的杏条沟。无儿无女的陆丙杰,老年后就住在水库南山坡上这座小屋里。我每天上下学都要路过这里。每当遇见陆老爷子,我都微笑着打个招呼。这样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有时放学路过,看见陆老爷子在院子里的树下喝茶,他就热情地招呼我。我也就不客气地坐下陪老爷子喝上几杯。陆老爷子当过多年干部,说话很有水平,思想意识紧跟形势。对待事物,站得高,看得远。老人记忆力很好,虽然没多少文化,谈古论今,事理通晓因此深深地吸引了我,有时吃完晚饭也跑几里路去听他谈天说地。

陆老爷子是党员,虽然退休在家,仍时时处处以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言谈话语中,不时向我灌输党的知识,时刻教育我,年轻人应该积极靠近党组织。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才产生了要加入党组织的念头。陆老爷子是我第一个入党的培养人。当时,陆老爷子对我是抱有极大希望的。在1976年2月8日,我入党宣誓时,陆老爷子因为年事已高,没能当上我的入党介绍人。

老爷子是哪年去世的,我记不得了。只是在回家路过他的墓地时,偶尔在他的坟前默哀几分钟。有时也在他多年没人祭奠的坟前烧上几捆烧纸,在心里默念一番:老爷子,我虽没成为你所希望的人物,但我也正在积极地为党的事业奋斗着,并没有辜负您的一片好意。如今,当我再次来到陆老爷子当年的住处时,面前只是一条深深的水沟横在那里,当年小屋的残垣断壁早没了踪影,一切的一切,只漂浮在依稀的记忆中。

我是在1974年参加工作的。不久,被组织上分配回到家乡杏条沟和东面的油浆沟,从事巡回教学。每天,我背着一个大毛算盘,一个书包,一根学生跳绳的绳子,上午在杏条沟,中午吃完饭,再翻山越岭去油浆沟。早上,我和生产队的社员一起上班,晚上再和社员一起下班。

夏天的傍晚,站在山顶上,目送着火红的夕阳坠落西山后。中午,我走在高高的山顶上,火辣辣的太阳对我格外亲近,好像要把所有的光芒都射到我身上似的。没有伞,也没有草帽,被汗水浸透的背心粘在后背上难受极了。雨天更气人,单挑你要下班的时候下雨。我只好挽起裤腿,拿根木棍,扒拉着草棵子,艰难地爬行在山岭上。没有雨伞也没有雨衣,雨点更是欺侮你,单挑大的雨点往你身上砸。打你的脸还不解气,还使劲掀起你的衣服,往你的皮肉上打。没到家,就成了落汤鸡。衣服湿了还不要紧,备课笔记和教科书也都湿透了,字迹模糊得看不出来。

最难熬的是冬天:一阵阵的西北风,像饿狼似的嚎叫着,一个劲地往你身上扑。下雪天,西北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那些被冻僵了的雪花,也想找个背风的地方暖和暖和。不是往你脸上贴,就是使劲往你脖领子里钻。细小的雪粒像沙子,打得眼睛都睁不开。脚下是一尺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刺溜刺溜地往前走,一不小心,就会掉进雪坑里。

为了战胜严寒,为了鼓舞自己的士气,我尽量学习一些革命人物迎风冒雪的英雄事迹,学唱现代京剧样板戏里的几支唱段: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望飞雪漫天舞,巍巍丛山披银装,好一派北国风光;乱云飞,松涛吼,群山奔涌。枪声急,军情紧,肩头压力重千斤,团团烈火烧我心……

油浆沟的教学点,是生产队的队部,炕上、地下、外屋,三个班级十几个学生。每天给学生上课时,社员们就在一边听。当时我二十来岁,和生产队那些青年们混得都很熟。队里的青年在场院里树了一个篮球架,一有时间,一群男女青年就在那里玩篮球。我生性好静,对体育活动不甚爱好。看人家玩球很有意思,也就时而下场玩一会儿。当时我的个头也就一米七那样,有的女青年就说:初老师一下场,球就没别人的了。我心知肚明自己没那个能耐,分明是在恭维我,也就没往心里去。

一天晚上,准备写备课笔记,突然发现书包里多了一本蓝色塑料皮笔记本。这会是谁放在我书包里的呢?难道有人要栽赃吗?不能啊!我在那里也没得罪过谁呀!随手翻开一看,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不太工整的四句诗,充满了对我的喜爱之情。我心里一阵激动,这分明是在向我表示情意。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礼物,从此就情不自禁地坠入了爱河。这是我第一次恋爱,虽然说我俩没能迈入婚姻的殿堂,但是,这份真挚而又美好的恋情,在我心里一直保存了几十年,她的影子经常在梦中出现。在梦里,也知道她早已成了别人之妻,可又多次梦见和她在一起的情景。这也是我今天为啥要重走“梦中路”的一个主要原因。

我好不容易走完了水库东山坡上的那条小路,来到了过去工作过的油浆沟,在那里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如今的油浆沟,早已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地方了。过去的房屋没有了,全是新房大院,有几家院子里还停着小汽车。过去的老人多数还都认识,更巧的是,正好遇见了当年的堡垒户赵国良大哥。我在这里教学时,经常在他家吃饭。这回遇见格外亲切,他放下手里的活,陪着我,告诉我这是谁家,那是谁家。当年的教学点也早已成了个人家的住户。我又走访了几位老社员。特别是老会计侯永文,无论我怎么说,他也想不起我是谁。也难怪,八十三了,一个人过,整天和酒壶摔跟头,说话都不清楚了。

中午饭是在赵国良大哥家吃的。大嫂对我更是热情,今天破例,坐在一边陪我对饮。不觉之间,三人都是两杯下肚,反倒没有醉酒的感觉,看来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下午四点,我辞别了国良大哥的百般挽留,继续行走我的“梦中路”。从油浆沟到杏条沟,中间隔着一道高山。当年我来回走的那条小路,现在早已没影了,不是玉米地,就是树林子。当年,在这条线路上,留下了多少难以忘怀的记忆。如今,人老了,路没了,过去的一切都漂浮在梦中。曾几何时,那位恋人在这条小路上,脉脉含情恋恋不舍地相送,留下了多少深情厚谊的话语,留下了多少情深意笃的思念呀!

西山顶上,现在是一片高大的松树林。在林中,我凭着记忆,仔细寻找当年那条刻下无限美好记忆小路的痕迹。我清楚地记得,在此不远处,有一块大平板石。如果不出意外,它应该还在。啊!找到了,它还和当年那样,静静地卧在那里,好像在等着我的到来。当年,有多少次,我俩就是坐在上面,憧憬着未来。

我清楚地记得:在一个寒冷冬天的夜晚,她一直送我到这里。我俩就坐在这块冰凉的石板上,我的黑大衣披在我们俩的身上。夜晚的西北风嗖嗖地刮着,两颗年轻滚烫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畅想着未来。我记得,她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文化,这对以后的生活和工作肯定会有影响的。我曾幻想着要送她去中学读书,日后也好找个工作。还有一回,也是一个寒冷冬天的夜晚,我俩也是坐在这里交谈。忽然,她的母亲出现在面前。我没害怕,这事情她母亲是知道的,而且也不反对。她母亲只是说:希望在你俩结婚以前,千万不要弄出别的事情来。这话的意思我明白。那个时代,正是文化大革命时期,政治口号喊得特别响。特别是年轻人,事事都要以革命者的标准要求自己。儿女情长,都被视为资产阶级的情调。所以,我俩相处了两年,互相之间连手都没摸过,更别说其他的事情了。

在树林子里,顺着记忆中大体的方向,总算摸索到了以前住的地方。变化太大了,四周全是树。以前吃水的井泉,现在是一片泥水塘。周围有很多牛蹄印,周边的松树有一抱多粗。原来住的房子,连一块石头也没有了。四周栽的那么多的果树,也不知去向。

站在当年的院子里,环顾四周,触景生情。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记得当年,不知是谁给了一只雷管,我把它用牛皮纸包着,塞在后窗户上的缝隙里。第二年春天,在房后刨地准备种黄瓜,却从土里刨出了那只雷管。幸运的是,镐头没碰到它。当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如今想起来,还有点后怕!

以前在这里住的时候,生活很困难,很少吃着鱼肉。有一回放学回来路过水库,水库的管理人员对我说,还剩几条鱼,你要不要。那个年代,水库里打出的鱼,是要给公社留着的,还要照顾各个关系户。老百姓想吃鱼,干脆没门,连想也别想。今天我能遇着这机会,简直是喜从天降!买了两条,回家炖上。那个时候的老百姓,不知道做菜的调味品是什么东西。做菜时顶多搁点盐和花椒就不错了。那天的鱼,炖得格外鲜,仿佛是第一次尝到这么鲜美的鱼汤,那种美味仿佛至今还漂浮在记忆里。后来,我突发奇想,离水库这么近,吃鱼应该不成问题。于是,我就买了一些鱼钩,挂上鱼食,在傍晚时分,来到水库边上,把鱼钩拴在水里的柳条棵子上。看着成群的大鱼在水里翻滚着,嬉戏着,我想,明早钓几条大鱼应该不成问题。第二天,刚蒙蒙亮,我就跑到水库边上,起出昨晚下的鱼钩。眼前的情景使我大失所望,鱼钩上的饵食没有了,几个干巴的鱼钩挂在那里,懊丧地低着头。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我继续坚持着,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天早上,我又早早地来到了水边,起出鱼钩,一条大鲤子被吊住了。这是我下夜钩以来唯一的收获。

鱼在七月是往上走,八月是往下走。秋天,一场洪水过后,我早早地起来,跑到河边,远远地看见几条大鱼躺在河边的沙滩上,露着雪白的肚皮,仿佛在焦急地等待着我。

还有一次,早晨上学,路过水库西头的溢洪道,正赶上这几天连着下雨,溢洪道里的水从坝顶上往下淌。成群的鱼也随着水流,从溢洪道的坝顶上往下滚。水不深,鱼没法游,只好顺着水往下滚。当时,我和油浆沟的赵国柱也没顾得多想,纵身跳下两米多深的溢洪道去捉鱼,因为惯性,跳下去后,裤腿在膝盖处挣开了一条大口子。我俩全然顾不了这些,奋力地朝着鱼群跑去。鱼刚从坝顶上滚下来,劲头还是不小的,怎么也捉不住,跑了不少。最后,我俩跑到下游,等着鱼的到来。鱼在溢洪道里滚了一段时间,到了下面就没劲了,我俩顺手捡起来撇到上面。那天,我俩每人分了八条大鲢鱼,送回家再到学校已经十点多了。

杏条沟,由于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在生产队时期,生产极为落后,一连好几年,分值都是八分,正好买一张邮票。家家户户欠队里的钱。老百姓的生活非常困难。1975年,油浆沟扯上了电,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仅一岭之隔的杏条沟就不行。一是生产队太穷,拿不出钱;二是老百姓住得太分散,九沟十八岔,实在是没法。这种情况下,我觉得这里实在是没啥发展的,就决定搬家。上级对这个落后的地方也是没辙,借此机会,干脆就把杏条沟拆散了。能投亲的投亲,能靠友的靠友,实在不行的,就分配给其他几个生产队。杏条沟的人,也都认清了形势,撇下了几代人创下的家业,各奔他乡。

这几年,我也遇见几个以前在杏条沟的老邻居,他们的言谈话语中流露出对杏条沟的留恋。他们觉得,按当今的政策,要是还在那里,日子肯定也会挺好的。是啊!世上的人,又有几人不怀念故乡呢?

责任编辑 叶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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