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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符合体字的结构类型及表意要素研究
——读裘锡圭先生《文字学概要》

2015-03-06

淄博师专论丛 2015年3期
关键词:文字学会意字字符

孙 菲

(华中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同符合体字的结构类型及表意要素研究
——读裘锡圭先生《文字学概要》

孙 菲

(华中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以裘锡圭先生《文字学概要》中涉及同符合体字的论述为研究起点,重点讨论同符合体字的结构类型及表意要素,并试图对汉字结构类型间交叉现象产生的原因进行探究。

《文字学概要》;同符合体字;结构类型;表意要素

裘锡圭先生在《文字学概要》[1](以下简称《概要》)一书中专章讨论了汉字基本类型划分的问题。他指出了传统六书说不和汉字理论与实际的地方,又对唐兰先生的三书说进行分析和批判,最终在肯定和改造陈梦家先生三书说的基础上形成了自己的三书说,即分汉字为表意字、假借字和形声字三类。随后裘先生又在这三大类内部进行了更为细致的划分,建立了一个分层次的、立体的汉字结构类型系统。在这一系统的表意字——会意字——重复同一偏旁而成的会意字分支下,裘先生指出“重复同一偏旁而成的会意字,并非都是会意字”,有些是象物字,有些即使是会意字,也是不同类型的会意字。但由于《概要》是一部通论性质的专著,重复同一偏旁而成的表意字,也就是我们说的同符合体字在汉字总量中占的比重又较小,裘先生在这一问题上着墨不多,只是使用演绎的方法举了一些例字,没有从形、义方面进一步逐类论述,我们试着做一下这方面的工作。

一、同符合体字的结构类型及表意要素

同符合体字的结构类型有三种:象形字、指事字和会意字,这三种内部又可按关键表意要素的不同进行再分类,不同的表意要素提示不同的义类。

(一)同符合体的象形字

象形字就是裘先生所说的象物字,这类字的字形像某种事物,它们所代表的词就是所象之物的名称。《概要》举了“艸”和“絲”两个例字,认为它们跟各自的偏旁是繁简体的关系,属一字异体,音义无别,应该看做是象形字,这是没有问题的。但同符合体的象形字不限于此,有一类同符合体字描摹客观事物的情状,也是象形字,如:

象形字都是表摹状义的,通过描摹事物的形状或情状来表意,关键表意因素就是字符本身的形状,同符合体的象形字也是如此。

(二)同符合体的指事字

同符合体的指事字仅限于“二”“三”“亖”等字。

二 《说文·二部》:“二,地之数也。从偶一。”用符号表示抽象的意义,属于指事字的范畴。

三 《说文·三部》:“天地人之道也。从三数。”

亖 《说文·四部》:“四,阴数也。象四分之形。……亖,籀文四。”

(三)同符合体的会意字

同符合体字绝大部分都是会意字,即在抽象字、指事字之外,会合两个以上意符来表示一个跟这些意符本身的意义都不相同的意义的字。从内涵上看,同符合体的会意字会合了两个以上的相同意符,但产生了跟该意符不同的新意义;从外延上看,这种新意义的产生是它们与同符合体的象形字相区别的关键所在。根据承担表达新义功能的表意要素的不同,同符合体的会意字内部可进行再分类。

1.以偏旁位置关系为关键表意要素的同符合体会意字

以偏旁位置关系为关键表意要素的同符合体会意字可表示种种义类,其荦荦大者如下:

(1)表联系义。即表示事物之间彼此关联的语义。如:

覞 《说文·覞部》:“覞,并视也。从二見会意。”饶炯《部首订》:“并视,非二人同视一物,谓二人相对视也。”

此类同符会意字也可表示相互关联的事物,如:

州 《说文·川部》:“州,水中可居曰州,周遶其旁。从重川。”两川并流冲出可居的高地,是为州。

表示相互关联的事物时,他们同象形字的界限是很模糊的,未尝不可以并入合体象形字。

(2)表背反义。同符会意字可以利用字符的转向相对或重叠表达背离、对立、残缺、歧异等的消极意义,如:

(3)表重叠、增高义。通过字符的上下重叠指示方位或高度,如:

棗 《说文·朿部》:“棗,羊棗也。从重朿。”棗即枣。指酸枣树。《说文·朿部》有“棘”字,释为“小棗丛生者,从并朿。”枣树比丛生的棘要高大,重朿成棗表现了高度,同时并朿成棘表现了棘的生长特点。

垚 《说文·垚部》:“垚,土高也。从三土。”

2.以相同字符的数量作为关键表意要素的同符合体会意字

同符合体字既是会合两个以上相同字符而形成的,那么相同字符的数量就有可能成为关键表意要素参与意义的表达。据前人对《说文解字》《汉语大字典》的统计[3][4],同符合体字少则两符合体,多至六符相叠,限于汉字的方块特性及简化要求,再无复加,其中尤以两符、三符合体为最多。受古人对概念的认识及其哲学思想的影响,字符数量又有实指和虚指之别,下面分别论述。

(1)字符数量的实指意义

这类会意字字符的数量对应实物的数量,反映了古人对数的概念的认识。这些字的表意过程是完全写实的多表示骈偶义,如:

雔 《说文·雔部》:“雔,双鸟也。从二鸟。”

珏 《说文·珏部》:“二玉相合为一珏。”

(2)字符数量的虚指意义

字符数量的虚指意义源于古人“三生万物”的哲学观念[5],具体的数字“三”等可以表达涵盖万事万物的概念。故少量的几个相同字符会合可以表达众多义,并引申出其他与众多义相关联的意义。

①表众多义。相同的字符组合形成新字,字符数量的增加引起字义的变化,这种变化最常表现为[+数量多]意义特征的强化。如:

茻 《说文·茻部》:“茻,众艸也。从四屮。……读与冈同。”朱骏声《通训定声》:“经传草茻字皆以莽为之。”

②表强化义。相同字符的会合使某些字义特征得到强化,从而表达更加强烈、程度更高的意义。如:

③表疾速义。同符合体字产生的新义有时体现在动作频率的提高。有人用以动显静、以表现性手法传达事物动感的审美化思路来概括疾速义的产生理据,认为这类会意字以事物在运动中疾速位移所造成的游移性幻影来表现其动感,类似今天的频闪摄影成像。[6]这是很生动的一个比喻,对理解字义很有帮助。但将“姦、垚”一类字也都从这个角度予以解释①,未免推之过甚了。古人在造同符合体字的时候未必时时处处主动考虑动态的表现,我们认为疾速义应当是强化义在速度范畴内的具体表现,其例字如下:

譶 《说文· 言部》:“譶,疾言也。从三言。读若沓。”

④表弱小义。在自然界中,体积小、力量弱的个体事物不易引起人们的注意,只有在聚集到一起有了一定的宏观体积时才能被观察到。表示弱小事物的字作为字符会合形成新字,一方面反映了弱小事物的特性,另一方面也使字符本身所包含的[+弱小]的字义特征得到强化。如:

聶 《说文·耳部》:“聶,附耳私小语也。从三耳。”

⑤表拟声义。当由疾速义引申而来。物动而有声音,疾而声大,众而音强,故由数量具体的相同字符会合成新字,可表示千万个实物共同移动而发出的声音。如:

轟 《说文·車部》:“轟,群车声也。从三车。”徐楷《系传》:“会意。”《广韵·诤韵》:“轟,众车声也。”

□ 《龙龛手镜·风部》:“□,风声。”

3.以与单体的意义关联作为关键表意要素的同符合体会意字

严格来说,同符合体字与其单体之间都是有意义关联的,这里分出的一类是指不依靠以上几种表意要素的同符会意字,它们的字义主要由同单体间的关联来承担。如:

吅 《说文·吅部》:“吅,惊呼也。从三口。……读若讙。”《说文·口部》:“口,人所以言食也。”惊呼的意义不依靠“口”的位置关系来提示,也不依靠其数量来表现,只是与用以言食的口有关联的动作行为。

惢 《说文·惢部》:“惢,心疑也。从三心。……读若《易》:‘旅琐琐。’”心疑之义同样与字符的位置关系及数量无关。

皛 《说文·白部》:“皛,显也。从三白。读若皎。”

玆 《说文·玄部》:“玆,黑也。从二玄。”《说文·玄部》:“玄,幽远也。黑而有赤色者为玄。”玆、玄都是黑色,但有一定的差别。

这类同体会意字同单体间的意义关联是个性化的,无法进行细致的归纳总结,只能逐一地进行分析和考察。由于不依靠同符合体会意字自身特有的表意要素,它们同一般会意字之间的距离也就相对较近。

二、拓展研究:对汉字结构类型间交叉现象的溯因探讨

对同符合体字进行结构类型上的分类只是为了便于论述与研究的权宜之计,各大类型之间的界线并不十分明晰。实际上,从传统的六书说到唐氏三书说再到陈、裘的三书说,表意字结构类型间相互交叉,部分汉字归类两可的现象是一直存在的。裘先生在《概要》中列出了不能归入三书说的部分例字,也举例说明了一些汉字的归类是两可的。我们应当遵从裘先生的意见,在表意字的分类问题上不必过于拘泥,要以提高理解、分析表意字字形的能力为主要目的,不必斤斤计较哪一个表意字究竟应该归入哪一类。但我们对这一现象产生的原因,可以进行一些探讨。

首先,语义的模糊性、不确定性是交叉现象产生的根本原因。汉字是形、音、义的结合体,但严格来说,字义是语义的一部分,字音是语音的一部分,语音和语义是归属于语言学的。[7]词义具有模糊性,表示这个词的字的意义就也是模糊的、不确定的,按照不同的意义去解释字形,就会产生字形归类两可的情况,如裘先生在《概要》中提到的“雨”字既可以看作复杂象物字,又可以看作象物字式的象事字或图形式会意字,就是词性不同造成的两可状况。

再次,汉字内部形、音、义关系复杂,没有统一的归类标准。裘先生以“文字所使用的符号的性质决定文字的性质”为基本原则为汉字定性、分类,但由于汉字自身的复杂性,这一原则不能被贯彻到底,形成了大类易定,小属难分的局面,还有许多汉字不能从字符角度进行归类,也就无法进入三书说。

总之,汉字的结构类型划分不能完全的现象是现实存在着的,也是无法消除的,我们不能寄希望于一劳永逸的分类,而是应当提高在这方面的分析与研究能力。

注释:

①参见曾永成《汉字中三合一同体会意字的表现性构形意向试析》。

[1]裘锡圭.文字学概要[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

[2]许慎.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1963.

[3]刘欢.四体叠文研究[J].剑南文学——经典教苑(下),2013,(7).

[4]赵燕,刘忠华,徐涵.《说文解字》同形复体字的归部与立部[J].语言本体研究,2014,(9).

[5]袁英.浅析“品”字形结构汉字的文化意蕴[J].哈尔滨学院学报,2009,(5).

[6]曾永成.汉字中三合一同体会意字的表现性构形意向试析[J].汉字文化,1998,(4).

[7]唐兰.中国文字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责任编辑:周静)

UsingSummaryofPhilologyby Qiu Xigui as a start of study, this article focuses on the structure type and ideographic elements of Chinese characters formed by juxtaposition of the same sign, and tries to explore the reasons to the crossover phenomenon between different structure types of Chinese characters.

SummaryofPhilology; Chinese characters formed by juxtaposition of the same sign; structure type; ideographic elements

2015-06-29

孙菲(1988-),女,河南南阳人,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古代汉语研究。

H122

A

(2015)03-00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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