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德福幼儿教师在职培训体系的基本理念

高 曲

（西南大学教育学部，重庆 400715）

法国教育家卢梭说：“大自然希望儿童在成人以前，就要像儿童的样子”，而中国的老师和家长说：“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中国教育改革调查记录片《盗火者》呵护童年在开片中说道：“教育的最主要任务就是让人的本性得以健全地发展，实际上让孩子们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就是一种成功”。呵护童年，华德福教育正在践行。

华德福教育自1919年诞生于德国的斯图加特（stuttgart）以来，至今已有近百年历史。当时一位德国烟草厂经理艾米尔·莫特（EmilMoft）邀请史代纳根据人智学研究的成果，为他烟草工厂的工人子第办了一所学校，这所学校被命名为自由华德福学校（FreieWaldorfschaol）。[1]初期由于资金的关系并未设立幼儿园，1926年，华德福幼儿园在自由华德福学校内正式建立，随后，华德福学校在其它国家也相继开办，截至2014年10月，全球60多个国家建立了1039所独立的华德福学校、2000所幼儿园、646所特殊教育中心，同时还有很多基于华德福教育理念的公立学校、特许学校和成人培训中心。[2]经过近一百年的教育实践证明，华德福教育能帮助世界上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阶层的儿童在身、心、灵这三个方面的充分发展。华德福在全球有统一的教育联盟，逐渐形成了具有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的华德福教育模式。

而这些成果得以推广和发展，得益于华德福日益壮大的教师队伍的发展，其独立系统教师培训为华德福教育事业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那么，究竟华德福教师培训体系结构如何，是如何运转的，究其基本的理念与原则又是如何，不得不让人想一探究竟。

1.培训目标：培养智力、艺术、道德平衡发展的适合幼儿教育的幼儿教师。华德福教育的哲学基础是人智学（Anthroposophy）。“研究人智学是探索通往精神领域的途径，人智学的研究对象是人的智慧，人类及宇宙万物之间的关系。研究人智学的目的是培养一个完全开放的胸襟，既不盲从也不随意拒绝，当人的内心有所需求，这种知识和智慧就会涌现，并可以以内心世界的需求来调节，甚至获得与精神世界的共鸣。”[3]由此可见，华德福教育主要欲培养一个具有独立精神的个体，倡导人的精神的自由和独立。要达到这样的目标，施泰纳根据人意识发展规律，以7年为一个周期，华德福的教育则配合人的意识发展规律，阶段性针对意识来设置教学内容，让教育成为一种艺术，让人的身体、生命体、灵魂体和精神体都得到发展。因为在人发展的不同阶段，这四者是扮演不同的角色，只有这四者都得到了发展，并且具备深层次的教育意识，才能让孩子觉醒，才能让孩子成为自己，最终超越物欲，具有洞察力和判断力，结合与生俱来的智慧和本质，找到自我的定位和人生的方向。这是华德福教育培养的学生应具有的状态，同样，华德福体系里的教师也应该是这样的人，是需要在智力、艺术和道德方面都平衡发展的人，只有这些都平衡发展，教师才能觉醒到，自己是否适合做教师，是否适合做华德福教师，是否适合做一名华德福幼儿教师，这是需要自己成为一个“全人”的旅程中更多地思考自我和人生的方向。

施泰纳认为：“由固定不变数学公式制造的玩具，会使孩子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枯萎而死亡。”如何帮助幼儿找到适合的玩具，与孩子一起制作玩具，如何艺术性地教孩子学会珍惜自己的玩具，这都需要教师在智力、艺术方面的参与。

华德福教育追求善、美、真的教育，这需要教师道德的高度参与。“基于教师职业的特殊性，教师职业道德比其它职业道德具有更高、更全面的要求，比其它职业道德有更强烈的典范性，比其它的职业道德有更深、更广、更远的特点。[5]在华德福幼儿教师培训中，应该体现对教师这一特殊职业的阐述与认识，让学员队教师职业道德有高度的认识，培训教师应该在教学中激发学员队幼儿教育的热情，感染学员，让学员深爱幼儿教育事业，愿意为幼儿教育事业的发展贡献所有的力量。所以，华德福幼儿教师培训的目标主要是培养在道德、智力和艺术方面平衡发展的人，让教师觉醒到自己，认识到自我，从而在幼儿园里更好地帮助和支持幼儿的发展。

2.培训内容：追求有生命力、艺术性的教学内容，融入更多自然元素。我们都知道“生态的”涵义，对于整体而言，每一种生命的形式都是必须的、有用的。不用之用，是为大用。大用是生命力，她代表一切——智慧、灵性、爱、感知力、学习力、创造力、适应力……健康是生命力的自然流动，人成其为自己，个体融入大海。生命不仅限于肉体，一切的流动中，交流着色、声、香、味、触，那是美的交响乐，是善，是美，也是真，这就是生命力，也就是健康。[24]前面所谈到的，华德福教育在幼儿园阶段追求善的教育，主要以发展幼儿的物质身体为主。所以在华德福幼儿园里，一日生活是幼儿教育的核心，华德福倡导幼儿的学习应该是在生活中学习。而生活本身就是活的，具有生命力的，生活是需要体验的。这就需要华德福的幼儿教师培训的内容同样是具有生命力的，是真正地让教师体验到学习的内容，而不是单纯的理论灌输和认识了解。

华德福教育一直崇尚艺术化地教学，他们把教育视为一种艺术。华德福教育认为艺术是生命的塑造，艺术教育的真正意义是滋养人的心灵和丰富人的心灵生活。[7]黑格尔在《美育》中指出，音乐能在“心灵振奋起的那些量之外加一把助力”。孔子也提出用“礼”以节制人的行为，以“乐”以陶养人内部心灵的主张，故用“礼乐之邦”来区分文明的古中国和其他野蛮民族。“艺术教育承担着开启人的感知力、理解力、想象力、创造力，使人的内心情感和谐发展的重任。”[8]由此可以看出，艺术与社会的重要意义。教育艺术化，不仅是把艺术作品、艺术形式、艺术的方法技巧等引进教育，更重要的是应该把教育作为一种本体的艺术形式，把教育的过程视作艺术的创作过程。这就需要培训教师的过程中贯彻和实践这样的理念，让幼儿教师体验到艺术的具体形式，从体验中感受真实的艺术，这样才能创作教育这门艺术。培训的指导教师也应该在培训的教学中更加艺术化地教学，潜移默化地把艺术这颗种子种在每一位华德福幼儿教师的心里，并滋养它，让它得以生根发芽。

在华德福的幼儿园里，有很多很多的玩具，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这些材料大多都是自然的。华德福幼儿园倡导用一切自然、温和的东西滋养孩子，让孩子体验到自然的真实，在爱和温暖的环境里成长。“这一时期的幼儿的生长体现出植物性的特征，自然界的一切都符合孩子的天性。松子、石头、贝壳、树枝、花草和动物都是孩子感兴趣的对象，自然界的构型也是儿童想象力和概念形成的原始材料。”[11]施泰纳强调：“作为教师，你们必须让学生理解自然，缺乏一定程度的自然知识，人无法再社会生活中找到他的定位，因此，我们应该投入我们的心理力量去熟悉事物，并观察我们与之相连的经验。”[10]这就需要我们在华德福的幼儿教师培训中尽量运用自然界的材料。

3.培训组织：倡导完整、和谐、发展的理念组织协调三年制幼儿教师培训。华德福的培训有很多种形式，有职前全日制培训，也有职后的培训（即在职培训），目前国内幼儿教师培训大多采用在职的形式，分做三年来完成。这样就需要设计和统整幼儿教育的内容并将其合理地分配在这三年的培训里，在华德福幼儿教师培训的内容应该是完整的，分阶段的有计划的，各个阶段有序进行，包含幼儿园实际运作中的各个方面。每一期的主题涉及的内容同样应该具有完整性，不能是简单的讲解，而是针对这个主题，从各个方面很深入地让学员们真正知道在幼儿园里如何带给孩子。

和谐共生是社会学中提得比较多的概念，社会学是一门试图用科学的思维逻辑来讨论人类社会和社会生活的学科。[11]华德福教育的社会学基础是施泰纳的“三元社会秩序理论”，施泰纳把社会分为三个领域：文化领域、政治或权力领域以及经济领域，各个领域分别对应若自由、平等、博爱三大社会学理念。[12]这种理念倡导人与周围的一切和谐共生，在华德福幼儿教师培训中，培训的组织团队与学员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和谐、自由、平等的。华德福幼儿教师培训的组织者、教师应该提供高质量的培训服务给学员们；而学员们应该积极参与培训的全过程，而不是享受培训组织者提供的一切，应参与培训的准备和组织，在参与中体现华德福的和谐共生的精神理念，才能在幼儿园中同样带入这种理念，与孩子一起相处、工作和生活。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在追寻一种更为优质的状态，教育是如此，幼儿教师培训亦是如此，否则便不能适应不断发展的教育和社会，不能促进人的发展。正如197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召开的国际教育大会所通过的宣言中指出的：“由于一般知识和教育以及教育活动的持续变革和发展，所以不太可能为师范生提供其终身职业生活必须的知识和技能。”[13]华德福幼儿教师培训所带给学员的东西也不应只是幼儿园里需要的内容，而应更宽泛。教育回归生活这一理念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14]幼儿教育可以在潜移默化的生活中进行，在生活中进行教育才是幼儿教育的最理想方式。华德福教育则认为教育是为生活而准备的教育，[15]这需要幼儿教师能在一日幼儿园生活里发展幼儿的身体，发展幼儿对世界善的认识进而同样发展自身。所以，华德福幼儿教师培训的组织的形式、组织教学的内容都应该是发展的，目标上向着更优质的培训迈进。

4.培训实施：倡导有节奏、有规律，有参与、有互动地教学。有规律、有节奏的生活在我国传统文化直至今日的养生课堂里，在教师对家长的忠告里，都并不陌生。华德福教育也特别强调这一点，华德福教育认为万物皆有时，幼儿园阶段的教育应该顺应自然的法则，每天有规律，有节奏地生活。在幼儿园里，有节奏、有规律的生活能带给孩子以熟悉感和安全感，没什么比让幼儿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更重要了，通过熟悉感和安全感可以培养他们的信心，使他们从容地走向未来。[16]在华德福幼儿教师培训里同样需要有节奏、有规律的培训计划，主课、实践课、艺术和手工课都应该有具体的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固定的教师、固定的翻译、固定的服务团队。只有学员们体验到有节奏、有规律的学习经历，才能明白幼儿教育阶段带给孩子的重要意义和现象背后的原因。

夸美纽斯指出：“凡是应当做的都必须从实践去学习，要靠榜样，不要靠教诲。”[17]实践离不开一点就是积极参与和体验，这包含两层涵义：一是学员自己要积极主动参与和体验培训的准备、进行与实施中；二是培训的组织者和教师应该创造更多的条件和机会，带着学员参与和体验到培训的各个环节中。在华德福幼儿园里，倡导教师和幼儿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一起游戏，一起画画等等。这就需要幼儿教师有极强的动手能力和实践能力，而这些就需要在培训中获得与学习。就算是在人智学理论的学习时，都应该有大量的讨论和案例的加入，让每一个学员都能参与到学习中来，体验到真正参与式的学习。在实践课、艺术课和手工课都应该准备有充分的材料、充足的时间，在培训教师的正确引领下真正地实践和体验。

在参与及体验的基础上，与单纯地听课的培训相比，学员肯定会有很多额外的思想碰撞与疑问，这就需要学员与教师、学员与学员、学员与培训组织协调者、学员与资深教师之间的互动，互相沟通，答疑解惑。在这样的互动交流学习中，培训学员学到的知识才是融会贯通的，而不是简单的，表面的，不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知道在工作中如何根据自己的情况来与孩子一起生活。

5.培训评价：力求学员自己认识自我，认识幼儿教育，发展自我，发展幼儿教育。在社会心理学领域，特别强调认识自我，一个人不会评价自己，就不会评价别人。当然，在社会生活中，有很多认识自我的方式方法。华德福教育发展一百多年以来，没有成为主流的教育，是有一定的原因的。那么在中国现阶段，家长特别担心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国度，要发展华德福幼儿教育是很难的，而教育的关键在教师，教师的关键在于认识自己，只有充分认识和剖析自己，才能真正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才能认识到华德福教育所能带给孩子的益处。在认识的基础上，发展自己，从而才能更好地发展华德福幼儿教育。道格拉斯·葛文作为华德福高中老师培训项目的主席，在论述华德福教师教育的精神和实质中详述了施泰纳的话：“在最初斯图加特的老师们就职准备的过程中，施泰纳通过他的期望和行动清楚地表明了教师必须在三个层面开展准备工作：进行严格的自我发展；研究人类发展的原型阶段；实践我所谓的“教学的手艺”。[18]同样在华德福教育圈中流行着这样一句话：“世上最好的教育就是自我教育”。说明要成为一名华德福老师，自我发展永远是第一位的，并在职业生涯中保持首要地位。需要认识自我，并不断地发展自我。“学生评价的功能主要有诊断功能、导向功能、发展功能和管理功能。学生的发展功能是当代教育评价最为关注的问题。实施评价的过程就是学生不断认识自我、发展自我和完善自我的过程，强调学生评价的形成性作用。”[19]一般的教师职后培训也有考核和评价，这些考核和评价不应该只是为了判断优与劣，错与对，而在与促进个体的发展，改进教育的状态，促进教育的发展。在华德福的培训体系中，自然也会有评价和考核，要让华德福教育在众多教育方式并存的中国更好地发展，华德福的考核、作业和评价更应该体现评价、考核的促进和发展作用。

华德福教育的推广和发展正是基于其独立完善的教师系统培训和个人成长，虽然华德福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集团层级组织，但华德福却在稳步发展中前进。正是基于这样理念的指引，将一些对华德福教育感兴趣的人，凝聚在一起，共同践行华德福教育。

注释：

Benjamin Cherry，剑桥大学法律硕士，伯明翰大学医学学位，澳大利亚巴瑟斯特大学教育证书，澳大利亚资深华德福老师和师资培训老师，从事华德福教育三十五年。近十年来，致力于亚太地区华德福教师培训，协助亚太地区多个国家各地区的华德福先驱者开办新学校。他是中国华德福教育的播种人和中国第一所华德福学校——成都华德福学校的指导教师。

[1]张栩.一种整体的视角——华德福整体课程思想研究[D].天津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16.

[2]Wikipedia, the free encyclopedia.Waldorf education[EB/OL].http：//en.wikipedia.org/wiki/Waldorf_education,2014-10-2.

[3]黄晓星.迈向个性的教育——一位留英、美学者解读华德福教育[M].广东：广东出版社,2002：2.

[4]费广洪.华德福幼儿教育课程理念及启示[J].教育理论与实践,2008(10)：43-45.

[5]余文模著.教育伦理学[M].四川：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2011：47-48.

[6][德]米凯拉·格洛克勒,史蒂芬·朗哈默,[荷]克里斯托夫·维歇特等,邓丽君,廖玉仪译.迈向健康的教育[M].河北：天津教育出版社,2013：1.

[7] 黄晓星. 为什么华德福教育注重艺术和艺术化[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5dd94caf0100h7r7.html,2014-9-26.

[8]彭吉象,著.艺术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47.

[9]黄晓星.迈向个性的教育——一位留英、美学者解读华德福教育[M].广东：广东出版社,2002：3.

[10]Rudolf Steiner，translated by Daphne Harwood and Helen Fox，Study Of Man：General Education Course [M].London：Rudolf Steiner Press,London,1996：26-33.

[11]邱泽奇.社会学是什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80.

[12][英]吉尔伯特·蔡尔兹,王荣亭译.做适合人的教育-斯坦纳教育理论和实践[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12：4-5.

[13]赵中建主译.全球教育发展的历史轨迹——国际教育大会60 年建议书[Z].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99：397.

[14]杨晓萍.学前教育回归生活课程研究[D].西南大学学博士学位论文,2002：13-68.

[15]黄晓星.华德福——为生活而准备的教育[J].家庭医学(下半月),2013(4)：12-13.

[16]李泽武.重新学习做老师[M].河北：天津教育出版社,2011：121.

[17]夸美纽斯著,傅任敢译.大教学论[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99：149-150.

[18]道格拉斯.葛文.教师教育的精神和实质[J].教育之道,2014(1)：10-12.

[19]全国十二所重点师范大学联合编写.教育学基础[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8：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