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两汉史传中的政治谣谚
2015-02-28张耀元
张耀元
(空军工程大学理学院,陕西西安710051)
先秦两汉史传中的政治谣谚
张耀元
(空军工程大学理学院,陕西西安710051)
先秦两汉史传收录了大量与政治生活密切关联的谣谚,是研究先秦两汉历史的重要资料。本文以《左传》《国语》《史记》《汉书》《后汉书》等史传为研究文本,梳理并考察先秦两汉入史的政治谣谚的类型、特点及其产生与传播的社会文化背景,从民众观察和口语表达的角度去还原先秦两汉政治生活的图景,以期发现政治谣谚在先秦两汉历史发展中的地位与影响。
先秦两汉;史传;政治谣谚
谣谚发之于民众之口,传之于巷陌里闾,是特定社会背景下,广大民众集体创作的以反映社会事象、总结生活经验和表达共同认知等为内容的口头传唱作品。刘勰说:“心生而言立。”[1]1心有所感,“发乎语言”。[2]6谣谚在一定层面上反映着社会生活的面貌和生活在其中的民众的心气心声。作为生活的同行者与唱诵者、历史的观察者与记录者,谣谚不可回避地被纳入到史传的视野中来。
古代社会,统治者要维护并巩固统治,需要关注民众的疾苦、了解民众的心声、解决民众的诉求,即所谓“为政者,酌民言而同其好恶”。[2]1而民众更是对自身的生存状况有着美好的期盼。政令合理与否、吏治清明与否,与民众日常生活的状态与品质密切相关。因此百姓寄望于清廉为民的官员能有所作为,使得政治清明、人民安乐。《汉书·五行志》有传曰:“言上号令不顺民心……则怨谤之气发于歌谣。”[3]1377于是关注国事、针砭时弊、反馈民意、影响舆论的政治谣谚应运而生。这其中,褒善贬恶和激浊扬清的“颂歌”和“怨谣”成为了政治谣谚的主体。除此之外,能够预见政治变化的谶纬型谣谚等,也是很长历史时期以来政治谣谚的重要组成部分。本文拟以反映先秦两汉历史为主的史传——《左传》《国语》《史记》《汉书》《后汉书》等为研究文本,对先秦两汉政治谣谚分类考察。
1 褒扬政治清明的颂歌型谣谚
褒扬政治清明的颂歌型谣谚在反映先秦两汉历史的史传中均有收录,这些“口碑型”的谣谚,既有对执政者法令政策的评赞,也有对为官者理政态度的歌颂,更多的是对才干出众、为政清廉、政绩突出的个体官吏形象及作为的称扬。
《左传·襄公三十一年》收录的郑舆人的谣诵就是极有代表性的“口碑型”谣谚。该传中记述了子产治郑一年,民怨而谣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及三年”,政通人和,郑民“又诵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4]1183这两首民谣反映了春秋时郑国民众对子产主导的政治改革由不解、反对到理解、拥护的史实,也从侧面展示了子产非凡的施政策略,以及民众对子产德行、才干溢于言表的赞叹之情。
西汉史传中也不乏“口碑型”谣谚的记载。汉初萧何、曹参这两位递相秉政的丞相实行了无为而治、与民休息的执政方略,《史记·曹相国世家》就援引了百姓赞美两位能臣贤相的民谣《画一歌》。歌曰:“萧何为法,顜若画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载其清静,民以宁一。”[5]2030谣歌不仅歌颂了萧何,更是对后继者曹参能一以贯之地执行萧何休养生息的政策给予了充分的认同与肯定。《汉书·冯奉世传》记录了西汉成帝时冯野王兄弟流惠于民的史实。传中吏民高度评价二君的功绩,歌曰:“大冯君、小冯君,兄弟继踵相因循,聪明贤知惠吏民。政如鲁、卫德化钧。周公、康叔犹二君。”[3]3305
及至后汉,颂谣赞歌更是蔚为大观,其中歌功颂德者如《后汉书·张堪传》:“(张堪)拜为渔阳太守,捕击奸猾,赏罚必信,吏民皆乐为用。……乃于狐奴开稻田八千馀顷,劝民耕种,以致殷富。百姓歌之曰:‘桑无附枝,麦穗两岐;张君为政,乐不可支。’”[6]324热情表达了对张堪为政惠民的赞许。再如《后汉书·廉范传》载录了身为蜀郡太守的廉范,废除“民夜作令”,造福于民,百姓安乐的事典。蜀郡民为廉范歌曰:“廉叔度,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平生无襦今五袴。”继而又载“时人为廉范语”,将今日之栋梁庆、范(庆即洛阳庆鸿,与廉范为刎颈交)比之于昔时先贤管、鲍,语曰:“前有管鲍,后有庆廉。”[6]326
政治的清明、官吏的善政,让民众切身受益的同时,也为百姓品评颂扬提供了对象,更成为王朝审视吏治、擢拔贤良不可或缺的依据。这些传唱于民间、载录于史册的颂谣赞歌,反映了百姓对政治清明、官吏贤能的期盼、认同与欢喜之情。
2 针砭政晦民怨的怨刺型谣谚
现实政治有如一枚硬币的两面,有政清人和的一面,亦有政晦民怨的一面。古来颂谣与怨谣总是互为表里,交替出现在各类典籍史传中。《汉书·礼乐志》曰:“周道始缺,怨刺之诗起,王泽既竭,而诗不能作。”[3]1042谣谚的怨刺历史可谓源远流长。先秦两汉史传中载录的怨刺型谣谚严厉抨击的主要是执政不力、政局动荡、国家疲敝、兵民贫弱、贪官昏吏当道、社会不公丛生的黑暗现实。
《左传·哀公五年》载《莱人歌》曰:“景公死乎不与埋,三军之事乎不与谋。师乎师乎,何党之乎。”[4]1631就是民众对齐景公死而诸公子四奔失所、国政混乱的怨刺。《国语·晋语三》所录《舆人之诵》曰:“佞之见佞,果丧其田。诈之见诈,果丧其赂。得国而狃,终逢其咎。丧田不惩,祸乱其兴。”[7]303深刻讽刺了君臣皆失信于人、尔虞我诈的秦晋政坛。译成现代汉语大意是:“嘴巴甜的遇到嘴巴甜的,果然失去了许下的田,没有得到许下的赂田(意在讥刺里克、丕郑遇到信口许诺的晋惠公);狡诈的遇到狡诈的,果然失去了许下的地(意在讽刺秦穆公帮助晋惠公,却没有得到惠公许下的赂地);得到了好处便歪歪走,到头来终归要自招咎(意在讥刺晋惠公背信食言,终会招致咎责);失了田不知惩戒搞阴谋,眼看着祸乱就要临头(意在讥刺丕郑遭骗仍不思悔改,终究会祸及自身)。”《舆人之诵》不但讽喻了晋秦两国的国君以及想在内乱中得利的两位晋大夫,而且后来丕郑被杀、晋惠公在与秦军作战时被俘,更证明了人民对人情事理的合理预见。正如《国语·晋语三》晋大夫郭堰对《舆人之诵》的评价所言:“善哉!夫众口祸福之门,是以君子省众而动,监戒而谋,谋度而行,故无不济。”[7]303凝聚民众智慧与经验的谣谚,不仅能够反映政治清明与否,更能够讥刺在上位者,引起他们的警醒。
两汉时期,民间社会关注朝政大事,关注时政生活,关注朝野内外长吏作为,因而政治谣谚的主题尤以官场风气、秘闻轶事为最,借谣谚抒民情成为两汉黎民百姓参政议政的重要途径。就“怨刺型”谣谚而言,如果说先秦时期谣谚所怨多指向国运民生,到了两汉时期针对政坛混乱、权臣佞幸、贪官酷吏的怨刺讽喻则成为主流。
西汉武帝时期,为弥补朝廷用度的不足,武帝开启了以金赎罪、入谷补吏的风气,以致官乱民贫、盗贼并起,出现了无义有财者、悖逆勇猛者显贵于世的不公现象。《史记·佞幸列传》开篇即以“力田不如逢年,善仕不如遇合”[5]3191的谣谚统领全文,讥刺佞幸仕宦有如女子以色侍人,感慨汉初君王启用佞幸的治政乱象,反映了“乱自上作”的历史定律。
汉代实行的举荐官吏的“察举制”在实际操作中存在着大量徇私枉法、鱼目混珠的情况,对此《汉书·贡禹传》引语说:“何以孝悌为?财多而光荣。何以礼义为?史书而仕宦。何以谨慎为?勇猛而临官。”[3]3077《古谣谚》收录的《后汉书》逸文中有桓灵时人们传唱的歌谣:“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2]95这些谣谚与史实相印证,无一不是对汉代“举谣言”“察举制”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伪造民意现象的深刻批判。
两汉时期,外戚凭借裙带关系,宦官依靠近臣之便,恃势称霸、把持朝政、争权夺利的现象尤为突出。权利中心的波诡云谲、风云变幻,影响着家国命运、民生疾苦,同样被普通百姓关注。两汉史传专门收录了反映这一现象的谣谚,如《史记·外戚世家》收录的《天下为卫子夫歌》“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5]1983就是民众对卫氏一门五侯、权倾天下略带艳羡的讽刺歌谣。为了遏制外戚擅权,于是出现了制衡外戚的宦官专权现象。据《后汉书·宦官列传·单超传》记载,东汉桓帝封赏诛灭外戚梁冀有功的宦官单超、左悺、徐璜、具瑗、唐衡,世谓“五侯”。单超死后,四权阉仍专权持柄,势焰熏天,对此民众以“左回天,具独坐,徐卧虎,唐两堕”[6]739这样的谣谚来描绘四权阉的嚣张面目,讥刺世道的黑暗。
在两汉政治生活中,最为民众深恶痛绝的大概是与他们日常生活休戚相关的地方官吏的苛政了。而两汉历史中,佞幸酷吏当道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现象。酷吏政治加剧了秦汉刑法残苛给人民带来的苦难。《史记·酷吏列传》记载了关东尉宁成暴虐残戾,上任年余就有民谣曰:“宁见乳虎,无值宁成之怒。”[5]3145这首《关东吏为酷吏宁成号》把一个对人民“如狼牧羊”般凶恶残暴的刽子手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同样,《后汉书·酷吏列传·樊晔传》记载了东汉光武帝时凉州的地方民谣“宁见乳虎穴,不入冀府寺”,[6]729流露了民众对执法严猛的天水太守樊晔的畏惧、憎恨之情。这两首谣谚无一不提到“乳虎”一词,这个跨时代、跨地域的表达展示了两汉时期人们对“酷吏猛于虎也”的一致认知。《汉书·路温舒传》引民谣揭露汉代酷吏的凶恶残贼,曰:“画地为狱,议不入;刻木为吏,期不对。”[3]2370语虽夸张,但用意深刻,斗争性强。诚如《汉书·薛宣朱博传》中薛宣在劝谏西汉成帝整饬苛严吏治时所引鄙语一样:“苛政不亲,烦苦伤恩。”[3]3386
针砭时政、怨刺贪虐的谣谚,无疑是一面观察治道民生的镜子,治国理政、记述历史不能不关注。梳理史传谣谚会发现刑法严苛、酷吏残民、怨惧丛生是秦汉政治在某些特定时期的一大特点。正如孔子所言“苛政猛于虎也”,[8]145只有人道通、政教明、吏治清、与民休息的政治,才能使人民振奋、国家兴盛。
3 展示预言暗示的谶纬型谣谚
政治谣谚常带有鲜明的政治目的性,是参与和反映政治的重要手段。在为数可观的先秦两汉政治谣谚中,能预示政治走向、预见事态发展、带有谶纬意味的谣谚不在少数,古人将之称为“谣谶”“谣妖”“妖谣”等。它其实就是“把谶的神秘性、预言性与谣的通俗流行性结合起来的一种具有预言性的神秘谣歌,是以通俗形式表达神秘内容并预言未来人事祸福、政治成败的一种符号,或假借预言铺陈的政治手段”。[9]5
带有谶纬意味的谣谚因其神谕的神秘色彩和预言的屡屡应验而为人们深信,并受到历代政府的高度关注。今存最早的谶谣是出现于西周中兴之主周宣王姬静(前827—前782)时期的《女童谣》,关于它的记述分别见于《国语·郑语》《史记·周本纪》《汉书·五行志下之上》,其谣曰:“檿弧箕服,实亡周国。”[3]1465这则预示周朝灭亡的谶谣最终在周幽王姬宫湦(前781—前771)时期被隔代兑现了。
《左传》也记载了一些带有神谕意味的谶谣,如《左传·僖公五年》载晋国卜偃援引的童谣:“丙之晨,龙尾伏辰,均服振振,取虢之旂,鹑之贲贲,天策焞焞,火中成军,虢公其奔。”[4]310-311道出了虢国君主将出逃的命运。这首谶谣影响并坚定了晋献公攻克虢国的决心。后来,史实也证明了这首谶谣的预言性。
汉代阴阳五行学说的盛行和西汉后期谶纬之学的兴盛,更是促进了谣谚的产生与传播。故而《史记》以降的史传中,政治性谶纬谣谚的收录更为多见。《史记·赵世家》记述了赵国末代国君幽缪王五年(前231)代地地震,一年后又爆发饥荒的史实,民间因此谣唱说:“赵为号,秦为笑;以为不信,视地之生毛。”[5]1832指出赵将为秦所灭的命运。而历史惊人地配合了这一预言,赵幽缪王八年(前228),邯郸被秦国占领,赵国灭国。《史记·项羽本纪》中引谚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5]300预言了楚人灭秦的必然。而秦末农民起义中,项羽恰恰是以西楚霸王的身份结束了暴秦的统治。这几则牵涉先秦历史的谶纬型谣谚都带有鲜明的地域色彩和国别特点。这说明不分南北,无论大小,不管强弱,充满神秘主义色彩的预言在先秦时期的各诸侯国中有着广泛的市场和影响。
两汉政治性谶谣多见于末代乱世,多以预言王朝兴亡更替、反映篡权乱政者与反抗起义者的祸福成败的命运为主。以汉末专权篡位的王莽为例,史传收录了不少与王莽代汉自立相关的谶谣。王莽生于元帝初元四年(前45),到成帝年间封侯,成为三公辅政,最终在公元9年篡汉自立。据《汉书·五行志》记载,早在元帝时民间就有童谣传唱“井水溢,灭灶烟。灌玉堂,流金门”,[3]1395预言“阴盛而阳灭,窃有宫室之应也”,[3]1395暗示将有人自下作乱,汉室危亡。而巧合的是,成帝建始二年(前31),北宫井水溢,谣歌所言得以应验。继而,《汉书·五行志》又记载了成帝年间流传甚广的谣歌:“邪径败良田,谗口乱善人。桂树华不实,黃爵巢其颠。故为人所羨,今为人所怜。”[3]1396对此《汉书·五行志》解释说:“桂,赤色,汉家象。华不实,无继嗣也。王莽自谓黄象,黄爵巢其颠也。”[3]1396再次预言了王莽将篡位自立。两汉之交,绿林赤眉起义的烽火终结了王莽新朝的统治,紧随其后又出现了被绿林拥立的更始帝与赤眉军的对立相争。《后汉书·五行志》记载更始年间南阳童谣曰:“谐不谐,在赤眉;得不得,在河北。”[6]968预见了绿林赤眉二强相争,刘秀平定河北,借平乱兴起,坐收渔翁之利,建立东汉的史实。这些颇有预见性的谶谣无不展示着汉代民众对时局的关注,对王朝前途的关切。对于乱政篡位者,民众始终保持着密切的关注、审慎的观察、深刻的批判与犀利的诅咒。如《后汉书·五行志》记载东汉献帝初践位时,在京师长安流传的童谣“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6]96就是以字谜的形式,诅咒并预言了奸贼董卓以下犯上,以臣凌君,暴盛速亡的命运。
先秦两汉史传中,借阴阳五行学说或天象比附现实,反映时政走向的谶谣、谶语为数不少。这其中不乏有借谶谣、谶语,制造舆论为政治斗争服务的情况。既有秦末农民起义时,陈胜为起义而造作的“大楚兴、陈胜王”,[5]1950也有东汉末年张角领导的黄巾起义传诵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6]671事实上,这些政治目的、政治动机明显的谣歌,并不是民众观察事态、合理分析、自然而然的认识总结和情感抒发,它们更像是鲜明的革命口号。当然,这些缺乏合理性与普遍性,又带有预谋性和鼓动性的谣言短章,也是先秦两汉史传不能忽视的政治史实,因而具有特定的研究价值与意义。
4 结语
谣谚虽小,可以见大。先秦两汉史传中记载的政治型谣谚,凝聚着广大民众的智慧与思考,反映了人民群众的政治观、时势观与历史观,具有广泛的人民性、斗争性与哲理性,是民意民声的“回音壁”,是政治生活的“晴雨表”,是历史实录的“反光镜”,也是文化记忆的“存储器”。
综观先秦两汉史传中的政治谣谚,不难发现这样几个特点:
一是从先秦到两汉,史传收录的谣谚,在数量上呈现出一个明显的上升趋势。据笔者不完全统计,史传引述谣谚由《左传》为首的反映先秦历史的史著中的86条激增至以《史记》为代表的记述两汉历史的史著所引的206条。如此大量的谣谚入史,说明了谣谚创作与传播在这个历史阶段得到了迅猛发展。这也体现出史传将口头历史转化为文献历史的一种努力,是进步史观的证明。
二是上述史传中,两汉时政谣谚所涉及范围之广、数量之多、内容之丰富远胜于先秦史传谣谚。促成两汉时政谣谚发达繁盛的因素是多元的。首先,从渊源上说,两汉谣谚的繁荣是对先秦谣谚的继承与发展;其次,“言由心生”“怨谤之气发于歌谣”等关系民生的发生学因素起到了一定作用;再次,汉代“大一统”的政治气氛感染并激发着民众参与政治的热情;第四,两汉官方“举谣言”和“察举制”的官吏考核、选拔制度也为政治谣谚的井喷创造了条件;第五,汉代品评人物、参与政治的士林风尚和社会风气影响着政治谣谚的制作与传播;第六,有汉以来谶纬之学、五行学说的勃兴,促进了谶纬型政治谣谚的流传。上述几点既是两汉社会生活的现象与线索,也是影响并推动两汉政治谣谚繁盛发展的重要条件。
三是先秦两汉的谶纬型谣谚多见于政治黑暗、变乱丛生、政局动荡的时期,多以童谣的形式出现,对照史实就会发现,有相当一部分谶纬型谣谚的预言都得以应验。谶纬型谣谚不仅是谶纬之学、五行学说勃兴的产物,更是民众根据历史经验、形势发展、善恶对比等方面的提示,深入比照、合理分析、全面总结得出的符合历史规律、符合事态发展轨迹的推论。
综之,先秦两汉时期大量出现的各种类型的政治谣谚,反映了当时民众朴素的历史观、敏锐的政治感、细微的观察力、丰富的创造性和强烈的参与意识。先秦两汉史传对政治谣谚的悉心收录,既是对政治生活的客观描述与记录,也是对民气民意主动的关照与尊重,更是对所载史实有力的佐证和补充,还是对民间文学有益的保存与丰富。毋庸置疑,先秦两汉史传载录的政治谣谚及其产生的时代、背景和文本表述,都将为我们还原历史图景、探究历史规律、了解民众心声、发现舆论力量、丰富文学创作提供珍贵的资料。
[1]周振甫.文心雕龙注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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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谢贵安.中国谶谣文化[M].海口:海南出版社,1998.
Political Folk Proverbs in the Biographies of the Pre-Qin and Han Dynasties
ZHANG Yaoyuan
(College of Science,Air Force Engineering University,Xi’an 710051,Shaanxi,China)
This paper tries to conduct a micro-survey and detailed analysis of the folk proverbs in the biographies about the pre-Qin and Han dynasties,which provided important information for studying this given period.With historical biographies like A Commentary on the Spring and Autumn Annals,Making of a Nation,Records of the Grand Historian,The History of the Han Dynasty,History of the Eastern Han Dynasty as research texts,this paper combs and examines the types and characteristics of the folk proverbs as well as their social-cultural background of appearance and spread.Scenes of political life in Pre-Qin and Han dynasties can be survey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mon people’s observation and oral expression to discover the status and influence of the folk proverbs in the period.
the pre-Qin and Han dynasties;historical biographies;political folk proverbs
[陕西方言与民俗文化研究]
K232
A
1672-2914(2015)05-0026-05
2015-07-05
张耀元(1980-),女,陕西延川县人,空军工程大学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先秦两汉文学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