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文化繁荣的生态学启示

2015-02-27文丨图姚源清

当代贵州 2015年30期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传统文化

文丨图 当代贵州全媒体记者 姚源清

把文化视为生命系统

张庆熊:国家的强盛不仅在于经济,更取决于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不可否认,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以来,市场经济在实现合理调配资源、提高经济效益的同时,一定程度上也刺激了金钱至上、消费至上价值观念的滋生。如何应对这一状况,化解时代性的整体迷茫和可能出现的意识形态危机,从而实现文化的繁荣振兴?这就要求国家和民族对自身文化的传承发展有清醒的整体把握。这种情况下,当代中国知识界开始思考这些难题就显得十分必要,充满了紧迫感。

目前,有关中国的思想文化建设存在三种极端观点:照搬西方模式崇洋主义、守旧僵化复古主义以及教条式极左思潮。这三种观点立场虽然对立,但其思想方式是相同的,即都采取一种不顾国情、不顾国内外新发展的状况、不深入分析的“非此即彼”思想方式。事实上,这三种对待文化的机械论观点,无论对中国和谐社会建设还是繁荣社会主义文化,都是有所阻碍的。因此,要实现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还必须找到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文化发展道路,我个人感觉,生态学方法论是一条重要思路。

张庆熊:从生态学角度考虑,任何生命系统都是开放的,都需要在与其他系统的交互转换中才能生存。比如植物的根要生长在土壤中,要吸收水分,叶子要通过阳光在空气中产生光合作用,植物与植物、植物与动物、动物与动物之间既存在相互竞争,又存在相互依存的关系。同理,文化可视为一种更加高级的生命系统,并且这个系统不是封闭式的,换句话说,也就是要用一种有机生命体的观点看待文化交流和文化生长问题,以多视角方式看清文化之间的差异和融合。总而言之,我们需要综合考虑文化在其传承根基和开放环境下的发展问题,从而深刻领悟其意义和价值所在。

本期访谈嘉宾:张庆熊 复旦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现代外国哲学学会理事,上海宗教学会理事。

这一生态学方法论体现在具体语境中,就是要弄清楚面对外来文化,我们对自己传统的价值观念和伦理规范应该采取什么态度?不同文化区域中的人的价值观和伦理观是否可以交流、互相学习?评判它们优劣好坏的标准又是什么?不难看出,这里首要解决是两个基本维度——“自观”和“他观”。前者是站在本文化的角度来审视自身,后者则是站在其他文化立场来反观自我。两者必然存在差异,并且这些差异构成了跨文化对话的前提条件和根本动力。

东西文化借鉴的可能

张庆熊:总体而言,中国传统文化是以儒家为主融合道教和佛教的文化。宋明以来,儒道佛默默地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分工合作:以儒家治国,以道家审美、养生和解释自然现象,以佛家对待来世,三家互相承认对方的某些合理成分。其中,儒家文化因其注重日常生活切身经验和道德修养,以仁爱孝悌之心处理人际关系,在政治上又主张实施仁政,以家庭间各成员的和谐关系为原型来思考和规范国家中君臣关系及君民关系,加上对外来优秀文化成果强大的消化吸收能力,故而最终成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

如果对西方文化传统做一个最简洁的概括,可以把它说成是希腊哲学、罗马法律和基督教伦理的结合。西方人常说,希腊哲学告诉他们如何区分真与假,罗马法律告诉他们如何区分合法与非法,基督教伦理告诉他们如何区分善与恶。这一说法并不过分,因为当代西方的科学、法律、伦理的源头都可以追溯到这三者之上。可以说,现代西方数学化、公理化的科学形态,与其在认知上重视理念、范畴、原理、逻辑推理和理论建构不无相关,如果没有柏拉图的理念论、亚里士多德对范畴体系和形式逻辑的研究,这种科学形态是不可设想的。此外,现代西方重视法治国家建设、重视权力制衡,也与罗马自然法的思想有关,而现代西方伦理观念尤其道德规范内容,仍然是基督教伦理的继续。

就其显著特点而言,儒家社会思想是以“家”、“国家”、“天下”为核心概念,而西方则以“个人”、“社群”、“共同体”为核心概念。明白这一点,才能更好地比较儒家“仁政”、“天下一家”思想与西方“自由主义”和“社群主义”思想,从而在文化、思潮的彼此“对观”中获得新知识、新思路和新视角。

张庆熊:东西方文化之间可以借鉴和互补的地方很多,在此仅举两例。首先在社会构建上,如前所述,中国传统社会的基本结构乃是以“家国一体”为基本特征,正因如此,儒家孝道的意义也就不仅限于家庭,甚至常常被作为一般的政治准则上升到国家的高度,“仁”的发展即与此有关。对于劝导君王实施仁政和建构和谐的社会关系而言,这固然是有利的,但考虑到历史上鱼肉人民的当权者以及越来越复杂的社会关系,如何建立完善的法治国家,西方亦有可取之处;再如在学术研究方法上,中国传统学术重“体验”和“悟道”,西方科学重“实证”和“分析”。通过对比可以发现,“体验”和“悟道”更适用于研究人文科学,而“实证”和“分析”则更适用于研究自然科学,对实证性和概念分析不够重视的中国而言,这点显然可以借鉴,从而不断完善科学研究和科学理论。

实际上,中国老一辈思想家对文化“自观”和“他观”都曾做过尝试,如贺麟企图把黑格尔的绝对精神自身运动的理念论与宋明理学结合起来;冯友兰以近代西方新实在论的哲学为主旨研究中国哲学史;熊十力批评西方哲学只讲量智(工具理性),不讲性智(体认本心的智慧)等等,这些都为当下留下了宝贵的思想财富和经验教训。不过,所有的借鉴都得基于一个评判标准。事实上,中国传统文化早就看清了良知是一切正面价值的枢纽,如王阳明就把致良知作为人生的头等事。而所谓良知,也就是孟子提出的“是非之心”和“恻隐之心”。只有以良知统摄,明辨是非、伸张正义、弘扬爱心,才能使人们发自内心地认识到价值的意义,并自觉地按照这些价值为人处世。

和谐共生的文化之道

张庆熊:是的。在各种社会条件和文化因素中,中国国情和中国传统文化可以构成我们“自观”的维度,西方哲学社会科学可以成为“他观”的主要资源,而马克思主义则是将这几个维度串联、整合起来的主干。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超越简单的“自观”和“他观”的二分,达到一种跨文化的“合题”。

马克思主义通过对西方传统的哲学和社会科学的批判开始了自己的生命,但它并不是简单批判,单纯否定,而是在反思性批判中吸取合理因素,吐故纳新。而中国特色马克思主义思想体系就是最好例证,它不仅结合中国国情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同时也回应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比如,中国儒家哲学“知行合一”这一主张,经过现代方式的转化,也可理解为认识与实践的统一,这与马克思主义实践论观点是衔接的;而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的和谐共生观念,也得到了中国特色马克思主义的深刻理解和自觉继承。

尽管人们常说西方哲学重本质、理念、原理和理论建构,中国哲学中重具体现象、亲身体验、社会实践,重灵活应用,但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本着在实践中提高的精神,把普遍与个别、本质与现象、理论与实践、建构与解构辩证地统一起来时,我们也就能够完成对东西文化中各自长处的吸纳,并克服其短处。当前,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已进入新的发展和关键阶段,实现大国崛起和文明复兴的历史使命,需要我们对马克思主义有更加全面深入的认识,并在此基础上明确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近期理论任务。

张庆熊:文化是生命的源泉,而中国的传统文化则是中国的文化生命之根,没有这个根,中国文化就成了无本之木。但是,这棵文化之树的茁壮生长又同样需要吸收阳光,吸收大量的水分。因此,从生态视角看待文化发展问题,可以把马克思主义譬喻为阳光,把中国国情比喻为土壤,把中国传统文化视为根基,把西方可资借鉴的文化和学术思想当作可供灌溉的水分。只有完成了诸方面的结合,实现文化继承和发展和谐共生,国家才能稳固,中华文化才能稳健发展,历久弥新。

(责任编辑/吴文仙)

猜你喜欢

马克思主义传统文化
以文化人 自然生成
年味里的“虎文化”
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
同样的新年,不同的传统
郑国明 立足传统 再造传统
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行”
马克思主义穿起了中国的粗布短袄
谁远谁近?
清明节的传统
论马克思主义党建学说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内在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