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进都兰

陈霞

都兰县的野生动物非常丰富，有岩羊、黄羊、盘羊、藏羚羊、野驴、野牦牛、白唇鹿、马鹿、狐狸、雪豹、熊、黄鸭、猞猁、石貂、沙狐、鹅喉羚、天鹅、黑颈鹤、雪鸡、石鸡等四十多种。图中依次为：天鹅、黄羊、野牦牛、野驴。

自驾是探秘柴达木以及大青海的最佳方式，进山前是成熟的国道G109和新建的高速路，一马平川;进山后是空旷的无人野径，举目无涯，惟有我们一支车队绝尘而去。在青藏高原开阔的大地上驰骋，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此次都兰之行依托四辆越野车的给力表现，顺利而流畅地走完全程。

遇上一支强大而有爱的探秘队伍也是要拼人品的：探秘柴达木系列活动的策划人菩提树下老哥从事户外运动多年，并活跃在青藏地区，为了探索他所热爱的这片土地，多次进入高原无人区，行程几万公里，去了解高原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的队长是第一个登上K2的华人女登山家罗静，亲近得像邻家姐姐，从第一期活动开始就挺近柴达木。

从西宁出发，我们一路向西。至都兰大约420公里的自驾过程中，视野逐渐被打开被渲染。当偌大的青海湖出现时，我期待着看上她一眼碧水蓝天的模样，然，冰封的湖面只留下了浅浅裂痕。湖边，经幡猎猎作响，旅人形单影只。来过的队友给我看他们曾拍下的大片油菜花海，让人憧憬。我可能来错了季节，却没有来错地方。或者，见过了它最冰冷萧索的模样，才配欣赏它明艳夺目的霓裳。

从西宁到都兰全程国道G109，一过青海湖，经过茶卡镇、夏日哈镇，很快便到了这个人口不足四万的县城。在县城休整一晚，第二天正式启程进山，继续走G109国道，途经热水乡，踏上新修的高速公路，随后进入昆仑山域的越野土路，慢慢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冬季的景色再美也多少挟裹着一些萧瑟，但萧瑟得不无聊：彩色经幡飘着，牛群羊群悠悠地走着。人烟稀少，天地辽阔，仿佛走着走着便要驶入庄周梦境。不像戈壁沙漠一望无垠的单调，也与西南丘陵的“只缘身在此山中”有所不同，坦坦高原上总有缓缓拱起的山峦，或远，或近，线条优美如同女孩子的弯眉和笑靥;时不时跳入视野的野驴、黄羊、岩羊、秃鹫、红狐，证明了这片雪域高原蕴藏的勃勃生机。

每年有那么几天消失在没有网络和催命电话的世界里，也是一件值得珍惜的事。地广人稀的柴达木盆地是一处归隐的良所。在那个宁静得只有大自然的声音的地方，我们去爬山，给每一座山起一个温暖的名字;站上山的顶端，那里离天空最近。

这期“探秘柴达木”，有一个主要考察点—昆仑山中一座无名红山，被证实是柴达木河的发源地。

经过调查，柴达木河从都兰县昆仑山阿拉克湖上游发源，到柴达木盆地南北霍布逊湖，蜿蜒流淌近390公里，从海拔五千二百多米雪山到2670米盆地，也是我国最大的内陆河之一，她孕育这里十几个戈壁绿洲，整个河水基本呈红色，当地老百姓将其称之为“乌兰乌苏郭勒”，即“红河”。不仅河水是红色的，中上游的滩涂草原、湿地河床也是红色的，甚至河谷冲积扇的土壤也呈红色。柴达木河像大地的血脉，抚育一方文明，从远古蛮荒的诺木洪文化，到周穆王相会西王母，到羌绒兴盛，到南丝绸之路的鲜卑慕容氏土谷浑崛起。追根溯源，我们发现，原来在红河的上游阿拉克湖南侧有一座山体巨大的红色山群，主峰海拔4800米，南北宽约20公里，东西宽约30公里，面积近670平方公里，山体基本由红砂岩组成，山上山下条条沟壑如同人体的血脉，将红色岩土不断冲进柴达木河谷的冲积扇，并形成红色冲积扇台垣。这样一来即基本解开柴达木河为红色河源的秘密。

登山前一晚在海拔4200米的一处牧民废弃的住所露营，不知经历了多少年风吹雨打，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零下25℃的夜里，寒风呼啸拍打着帐篷，裹挟雪花飘扬在漆黑的夜空。风雪过后，回报我们的却是一轮皎洁无邪的明月。大自然是公平的，残酷之后必定有久违的美好。

第二日，我们驾车接近目标山群。在GPS的指引下，车辆驶出车道，穿过高山草甸，跨过一段峡谷冰河，便来到红山脚下。这座红砂岩组成的山体，其实也是一座巨大的丹霞山，而且是目前已知海拔最高、面积最大、影响流域最广的红色丹霞山。在我们之前，探秘柴达木的探路小队一行三人经两天寻路并登顶这座山峰。登顶主峰只需爬升600米，普通登山者慢速攀爬用时两个小时，属于初级难度，建议穿戴户外登山靴、携带登山杖。

红白相间的山体载着我缓缓上升，眼睛所及之处均是缓而绵延的静谧。登高一望，整座山体通体红色，山脊为黄河流域与内陆河柴达木河的分水岭，南可望扎凌湖、鄂陵湖，北望莽莽昆仑，河床彩石耀眼炫目，景色蔚为原始壮观。这里的山，你可以说它旷美，也可以说它细腻，这两种体会在时间的恒河里交汇。

在驾车前往夏日冰瀑途中，经过一座藏式白塔，阳光下圣洁灵动。

红色的柴达木河，大地的血脉。

考肖图“夏日冰瀑”位于国道G109南侧15公里处的峡谷里，不失为大自然赐予人类的奇妙游览处。大概是峡谷里氤氲着足够多水分，这个山头的柏树林生长得颇为茂盛，尤其是峡谷两旁可谓密林蔽日，那些至少一两百年的老树，虬枝盘曲，干粗苍劲，仿佛突然掉进爱丽丝的兔子洞里。

一条公路从山谷中蜿蜒而上，直至半山腰处。车辆可以驶到峡谷入口，徒步30分钟即可来到冰瀑面前。路不难走，但冬日有积雪，夏日有流水，冬季行走冰河河床需要准备冰爪。冰瀑约25米高、18米宽，海拔约3800米，终年不化，听说即便是在炎炎夏日，融水顶多从冰瀑中间冲刷开来形成两条冰瀑，而此刻，它冻得结实浑厚，晶莹润泽，就户外运动而言，攀冰爱好者可以带上冰爪冰镐，在此尝试一番，攀上冰瀑顶端探索更多可能性。

在魏晋南北朝至宋初时期，都兰曾为吐谷浑王朝的领地。都兰境内代表吐谷浑文化的人物最多、事迹最多、文物最多、古迹最多。热水乡一带有许多首领的陵墓，但是已全数被盗;其中最大的陵墓属“血渭一号”，高约30米，侧面为锥形，有着“高原金字塔”之雅称。1996年十大考古发现之一，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墓葬属唐代早期吐谷浑王室墓葬，也是我国首次发现的吐谷浑墓葬。血渭一号大墓周围有许多小古墓，数量达二百余穴，全部被盗掘。

探秘第三天，我们一行来到都兰博物馆，热水古墓群出土的被盗文物已追回的展品都收藏在这里。博物馆分三层，三维立体地理地图、野生动植物标本、矿藏标本、农耕牧业老物件、还有象征着都兰文化的民间艺术作品都能在这里看到。

关于吐谷浑，是中国古代少数民族政权之一，存于西晋至唐朝时期。本为辽东鲜卑慕容部的一支，慕容家的长兄吐谷浑不满当局首领，带着族人向西迁徙，后扩展，统治了今青海、甘南和四川西北地区的羌、氐部落，建立国家。到他孙子叶延那一朝，开始以“吐谷浑”定为国家名。

学术界过去普遍认为，世界最古老的东西贸易通道—丝绸之路，主要路线是河西走廊，青海道只是由于河西走廊因战争不通时才存在的一条辅助线路。但，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许新国指出，都兰大量丝绸制品和其他文物的出土证明，从青海西宁经都兰、穿越柴达木盆地、至甘肃的敦煌，是公元6〜9世纪前半叶古代丝绸之路的一段重要干线。因此，“丝路都兰青海道”必将会浮出水面，回到人们视野。

我与鹿一见钟情。一直渴望与这美丽生灵亲密接触，终于探秘柴达木之行让我圆了这个梦。在隐蔽的都兰县沟里合支龙野生动物救助保护站，生活着两户牧民，其中一户便是站长肉保夫妇俩。原来这白唇鹿也是磨人的小妖精，人还在几米之外，它便哼哼唧唧靠过来，蹭我的手，顶我的肚子，受宠若惊哆嗦了好一阵子。再后来，我就大着胆子去贴它的脸，从它清澈的大眼睛里看这个纯净的世界。我摘了手套，去抚摸它粗厚的毛发、灵动的长耳朵和噗着热气的嘴唇，它偶尔躲闪偶尔配合，就这样，足够了。

肉保给我看他夏季录制的视频，漫山遍野的绿地鲜花，鹿与人相依相偎，和谐自然。我想，这就是世外桃源啊！生活在这里，天天与鹿为伴，就可以做一个幸福的人。

当然，保护站内救助过的野生动物不止白唇鹿，还有马鹿、黄羊、岩羊、藏原羊、野驴等等。动物们伤好了就回到山里，时不时回来探望一番，它们在这里生活得自由安全，而我们这些过路人在一番调戏之后，只能带着一份美好回忆离开。

此次考察我们顺利攀登了柴达木河发源地阿拉克湖畔的红色大山，造访了承载都兰历史文化的都兰博物馆和热水古墓群，走进考肖图夏日冰瀑所在的峡谷，并在沟里合支龙野生动物救助保护站获得与野生动物亲密接触的难忘体验。虽然由于个别队员高反、主办方为安全考虑而对行程进行了调整，错过了布尔汗布达山群中最奇险原始的峡谷和最有海西古韵的诺木洪文化遗址，留下些许遗憾，但对于我来说，这一程仍然收获不小：一条独特的自驾探险路线，一座烙着昆仑印迹的红山，一次与马鹿、白唇鹿、岩羊亲密互动的终极体验。我们用心去经历去感受，获得大量第一手信息和影像资料，以真实的记录和多维度的思考为探秘成果注入丰富性。通过影像、文字等方式记录下都兰之行的所见所感，将路线的地理特征、气候特点、人文特色、动植物种以及可涉及的户外运动项目等资料进行采集和整合，希望能为更多户外爱好者提供有价值的参考。

本次探秘的柴达木河源头的东西峡谷托素河、乌兰乌苏郭勒（红水川），也是150年前普尔热瓦尔斯基考察柴达木的进入线路，他考察黄河源头，从巴颜喀拉山脉的果洛翻越昆仑山进入柴达木，由现今的班玛县花石峡进入冬给错那湖，并由冬给错那湖峡谷进入柴达木。

吐谷浑的保全福地，历代王朝讨伐吐谷浑，若吐谷浑战败，皆由柴达木河翻越昆仑山退至昆仑山以南（今玉树州曲麻莱县），得以政权保全，这里是历朝汉军不入之地，历史上从汉、魏晋南北朝、隋唐至明清，汉军进入柴达木或青藏地区作战，皆止步于昆仑山脚下，若进昆仑则无胜战例，布尔汗布达山是边疆少数民族政权与中央政权战事的天然38线。

道出昆仑，莽莽东昆仑山脉区域，是我们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中华神话故事的诞生地，道家思想的膜拜祖庭。

香日德镇，吐谷浑都城白兰所在之地，十世班禅通电全国和平解放之所，香日德峡谷红水川是慕生忠将军开辟（青藏公路）109国道的预选线路，由于水流湍急，山高崖陡，高山沼泽湖泊众多，放弃后改道柴达木西南部边缘的格尔木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