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喜喝酒(短篇小说)
2015-02-26尹文武
尹文武
王二喜在菊花家小卖部喝酒,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吵闹声像夜晚经过的车辆一样,呼啸着朝撒把村的方向去了,但这吵闹声没有走多远,最后在王中龙家的地方停了下来,零零碎碎的吵闹声聚在一起,成了力量,就炸开了锅。王二喜本想出去看看,但在酒的面前,步子却挪不动。菊花的婆婆从旁边那幢楼过来,推开门,见村长王二喜在,勉强从嘴里挤出点笑,算是打过招呼了,说:有强盗呢,中龙家的鸡都被偷了。一听说有强盗,王二喜的酒意就醒了不少。
到达王中龙家的时候,王中龙家已经聚了不少人。因为事先没有统一思想,声音就乱七八糟的。有人说强盗向撒把方向跑了,还说看到了人影,全寨的狗确实也汪汪汪地朝撒把方向吠。还有人说不知这些鸡偷去后是清炖还是爆炒。有人就接了话,说肯定是偷去卖的。这时,王中龙家婆娘从鸡笼里爬出来,说,二十一只,二十一只都在的。王中龙家婆娘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不知是太累了,还是结果出乎意料反而让她无法表达。但村会计王中红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他连说了两声“好”,否则这件事算败坏我们寨子的名声了。
王中红说完就有些后悔,这种总结性发言应该让给王二喜才对,虽然王中红也是村领导,但毕竟王二喜才是村长。
喝了酒话应该很多的,今天王二喜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好像就是因为村长没有作最后的总结,大嫂才呼天抢地地在家里抢着发表意见。大嫂是大嗓门,一个人的声音盖住了一寨人的声音。王二喜心里骂大嫂,声音比老子村长还有气势?大嫂没有理由不气势,因为悲愤爆发出来的力量往往是惊人的。大哥王大喜急匆匆跑来,说我家的鸡被偷了呢。王二喜问大哥鸡被偷了多少,大哥说两只。然后一寨人走成一列火车的样子又往大哥家的方向赶。
到了大哥家的院坝,大嫂就哭诉说鸡被偷了三只。王二喜最怕婆娘们哭丧着脸,有些不耐烦,大哥不是说两只嘛,怎么又变成三只了?大嫂说漏算了一只半大的鸡仔。婆娘李桂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王二喜身旁,对着王二喜的耳朵说:家里的鸡被偷了两只。可能是大哥家坎子上的路灯瓦数太低,灰蒙蒙地照在李桂花灰暗的脸上,李桂花的脸比死了爹妈时还难看。王二喜闻到了桂花身上的鸡屎味,说明桂花是钻进鸡窝数过数的,于是不耐烦地对李桂花说,不要乱说出去。
和所有的地方一样,出了事就得处理的,好像我们可以容忍事件的发生,但不容忍事后的置若罔闻。综合全寨人的意见,王二喜得出结论:一、这是犯罪团伙,一两个人是完不成的;二、小偷用了声东击西的战术,农村犯罪有科技含量的趋势,因此大家要提高警惕。
要不是大嫂一大早在院坝里骂骂咧咧,也许王二喜尚在睡梦中。大嫂骂的是偷她家鸡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明确的目标。按照昨晚商定的处理要求,今天得去派出所报案,王二喜是村长,报案当然是王二喜的事。王二喜心想,报案起个逑用,你们以为派出所那几个毛娃娃能把你的鸡要回来啊。但群众的意见是要听的,群众意见最后总结成了“两个不便宜”:一是不能便宜了强盗,偷盗要坐牢,杀人要偿命;二是更不能便宜了乡里那几个公安,披个皮皮胀干饭。
虽然王二喜是不主张报案的,但这不能说明王二喜不主张上街。自从和李桂花大干了一架后,王二喜上街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因此偷鸡的事让王二喜还暗自高兴,毕竟又有了重新上街的机会,重新有了去胖妹店里喝酒的机会。王二喜上街,为的就是那两口,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这差不多成了扒岩香有名的歇后语。
一早起来,一切依旧,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太阳照常升起,东方依样红,除了不太习惯的静。静悄悄出自两方面的原因,首先,昨晚折腾到大半夜,所以全寨都睡得很沉;其次,自己家带头打鸣的公鸡昨晚被偷了,全寨的鸡们今早就群鸡无首了,都在默默观望,谁都没好打头鸣。鸡们是不是还有一个想法呢,带头打鸣的,昨晚不是被偷了吗,这和枪打出头鸟还不是一个意思。
大嫂的骂声不仅惊醒了王二喜,也吵醒了房后那棵大榕树上的几只麻雀,唧唧唧的叫得心烦。本来昨晚,也就是王二喜还在菊花家喝酒的时候,李桂花就有些想法的,她早早地用温水把身上洗净,最近以来,王二喜上街的时间是少了,但去懒人岗菊花家的时间又多了,她想不能让自己家的二喜把力气用错了地方。但昨晚的走势没有按李桂花想的方向发展,这叫计划没有变化快。早上起来,虽然也心疼被偷的几只鸡,但那方面的想法又鬼使神差地若隐若现,李桂花的右手顺势搭在王二喜的胸口,王二喜一侧身,有气无力地说,搞哪样嘛。王二喜说得气粗,不像有这种心思,李桂花燃起的热情就退下去了。不搞哪样,李桂花有些生气,嘟哝一声,然后翻身起床。李桂花睡的是靠墙一侧,肥胖的身体气势如虹般翻过王二喜,差不多赤条条站在床沿,王二喜下身有了些许的感觉,但睡眼朦胧地看到李桂花吊在他面前垂头丧气的两坨,心里一声叹息,遂再无动静。大榕树上的小鸟好像洞穿了屋里的一切,相互打情骂俏,叫得更欢了。
吃了一海碗面条,王二喜走出家门。太阳明晃晃的,空气鲜嫩嫩的,风调雨顺的样子,形势一片大好。
今天是赶乡场的日子。从家里到乡场,要经过懒人岗,菊花家的嫩娃娃哇哇哇地正哭。王二喜在懒人岗遇到了王蛮子,王蛮子昨晚不在现场,差点被王二喜当成了嫌疑人。王蛮子在娱乐室打麻将,有人证物证。但王二喜心里明白,王蛮子他妈的就不是个好人。狗日的在这里游手好闲的干啥?王二喜冲着王蛮子张开嘴就骂。在整个扒岩香村,三十多岁了还没有讨到媳妇的就他王蛮子一人,从王家祖宗十八代算起,也找不到第二个。在乡村,打光棍和偷盗差不多同样的丢人。村里的年轻人,年前进了城,年关总会带一个姑娘回来。菊花就是男人从广东带回来的,讲话和电视里的一样,好听,每次都让王二喜听得心痒痒的。好多人动员过王蛮子去打工,王蛮子不去,王蛮子的理由充分得很,我有田有地,为什么还要被人剥削?
王蛮子嘿嘿干笑两声,不接王二喜的话,一溜烟不见了。走到了菊花家坎子,王二喜透过门缝见到菊花正在给小孩喂奶。王二喜径直进了菊花家的堂屋,快进屋的一瞬间,王二喜还回头左右望望,王蛮子这狗日的不知窜哪里去了。一只大黄狗从菊花的胯下钻出来,它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村里的一把手,对着他汪汪直叫,有几次还想扑上来。汪汪的叫声是抗议王二喜侵犯了主人的领地,扑上来是表明了维护主权的决心。菊花对着大黄狗骂:瞎眼了,村长都不认识了?菊花来扒岩香一两年了,不会说本地话,所以骂狗都骂得软绵绵的,没有本地人的气势和坚决。但狗很聪明,好像立即就明白了带“长”的都是些厉害的角色,夹着尾巴跳到了另一间屋去了。对狗来说,夹尾巴就和我们的低三下四差不多,所以说狗通人性呢。也许大黄狗还暗自高兴也说不定,所有的一切都是做给主人看的,表明自己没有渎职。吼完了狗,菊花笑着对小孩说:“爷爷”要上街了。爷爷是随小孩的叫法。王二喜突然想起了个很流行的笑话,想笑,但没有笑出来。
菊花欠了欠身子,要给王二喜让坐。但是身体的这一欠,小孩就挣脱了奶头,不依了,开始哭,哭得悲怆,惊天动地。菊花坐下去,重新将奶头送进小孩的嘴里,小孩又开始兴奋地耸动,才几个月的婴儿似乎都明白爱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
要说,王二喜喜欢喝酒,这是符合黔人传统习惯的。黔人喜酒,有凭有据的,大务小事称为办酒:结婚办婚宴酒,女人坐月子办月米酒,乔迁办搬家酒,小孩考上大学办升学酒……如此等等,名目繁多。办事的人家叫作办酒,当然,走亲串友的就称为吃酒。对这些吃酒的男人而言,一桌酒席,饭可以不吃,酒可是一定要喝的。
但爱喝是一回事,能喝多少又是另一回事。王二喜爱喝,但酒量极小。这种人喝酒,基本就是速醉,两杯酒下肚,腿就站不起了,腰就伸不直了,话就说不清了。
王二喜喜欢去乡场上喝酒,一到赶场天,总是喝得偏偏倒倒地回家。李桂花心烦王二喜喝酒,酒后鬼打胡说地丢人不说,还容易干出些越轨的事。王中红就是一次醉后把村里的刘寡妇睡了,李桂花想,会计都会干这样的事,像我家二喜这么大的官哪里会闲得住的?李桂花的目标锁定在街上的张胖妹身上,胖妹就是扒岩香的媳妇,以前和男人一起进城,受不了城市里炎热的气候,就一个人在街上开了家狗肉汤锅店。因为是熟人,王二喜每次上街,都要去胖妹狗肉汤锅店照顾生意,吃半斤狗肉,喝二两烧酒。
其实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但恰恰在李桂花把目标锁定胖妹的那段时间,王二喜喝醉了,在胖妹的狗肉汤锅店睡着了,第二天回去两口子真刀真枪地干了一仗,还流了血。当时是在厨房里,李桂花先骂,王二喜先动手,都发挥了各自的特长。王二喜用砧板朝李桂花抡过去,桂花左手一挡,不想王二喜力猛,李桂花的手立即骨折了。王二喜以胜利者的姿态扬长而去,但王二喜还没有完全跨过厨房门,右脚已经被飞来的菜刀划破脚肚子。李桂花一仗出名,成了寨里媳妇们的楷模,被男人欺负的时候,都渴望自己一下子变成舞刀的李桂花。也因为这一仗,从此以后,赶乡场的事就轮不到王二喜了。
王二喜进了菊花家门的时候,又有了李桂花赤条条翻过自己的感觉,下边蠢蠢欲动。但菊花小孩好像看穿了二喜爷爷的心思,王二喜的眼睛一望菊花,小孩就给他妈妈发出信号,自然是哭,哭得昏天黑地,无遮无拦。王二喜有点心虚,站起来想走。但这时,王二喜着实吓了一跳,大黄狗虽然坐在另一间屋里,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副警惕仇敌的样子。狗的尾巴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紧的夹着,而是先向上翘起来,又弯下去,成了个问号。好像是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的质问,也好像是说,我们这些看门的,本就应该看好自己的门,管好你们这些外来人!
总体来讲,王二喜今早的心情不错,或许是马上要喝到胖妹家的酒的缘故,所以走时不忘很萌态地对菊花小孩说拜拜,菊花拿起小孩的手,样子做得还像回事:和爷爷再见,爷爷去吃酒去了呢。
出了菊花家的门,王二喜又看到了王蛮子,王蛮子不知什么时候又窜到懒人岗上开始吃炸洋芋。洋芋摊应该也是刚摆的,懒人岗上的小摊摊一摆出来,说明赶场的该陆续出发了。王二喜一见到了王蛮子,就像一锅香气扑鼻的鸡汤里见了只苍蝇,好心情又被破坏了。王蛮子,你狗日的就不能找点事做做?王蛮子依然不理王二喜,头偏着,竹签上的洋芋慢慢滑进嘴里,嘴皮上糊满了红红的辣椒面。
扒岩香到乡场上只有三里多路,其实有带篷布的三轮车代步,每人两块钱。村长王二喜不喜欢坐这种交通工具,密密麻麻的人挤在一起连头都转不过来了,很狼狈的。这三里路上,有三分之二属于扒岩香的范围。王二喜走在去乡场的路上,慢悠悠的,就有了领导踱步沉思的意思。赶场的机会失而复得,高兴表现在脸上,看什么都是风景。去乡场的公路是新修的,沿山势蜿蜒,左低右高,左边的秧苗转青了,右边的包谷挂须了。在路上,王二喜遇着了王中友,王中友挑着两只猪仔,因为重,加之穿了件有些厚的中山装,汗水哗哗直流。猪仔全身雪白,王二喜就想到了菊花小孩一怂一怂吃奶的样子。两只猪仔嗷嗷地叫,好像还很高兴,以为是坐轿子赶场呢,其实它们已经被人拐卖了,妻离子散,挺惨的。王中友和王二喜打了招呼,就朝前走了。就是怪,挑重担的比打空手的就是走得快。王二喜还是慢悠悠地走,又遇着了一些不认识的人,外村的,这些人见王二喜优哉游哉的样子,就不理解了,生活节奏都加快了,竟然还有人这么不思进取。这些人走出去好远了,还回头看王二喜,王二喜也不忘对人家笑一笑,笑里有欢迎外宾的味道。王二喜走到了交界的地方,也就是说,他的最后一步就脚跨两个村了,从这里到法那乡政府就一华里左右的路程了。王二喜想,应该在交界的地方立个拱门,扒岩香这边写上“欢迎再来扒岩香”,在法那乡政府的那边写上“欢迎你到扒岩香来”。
王二喜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因为出发得早,街上赶场的人还不多。王二喜在街口又遇到了王中友,王中友已经把拐卖的两只猪仔换成的钱,装进中山装里层的内包里。王中友现在已是空手,有时间和王二喜闲摆,自然又说到了昨晚偷鸡的事,王二喜不想再为此事深究,就有点想打发王中友走。王中友说,虽然我家的鸡没有被偷到起,但这种风气不制止,怕以后偷盗会更多。王中友说完就走了,王二喜心里在骂:就你鸡巴王中友聪明。
王二喜在派出所边上站了会,就走了,心思不在派出所。王二喜去派出所无非就和菊花把小孩的小手拿起来做拜拜一个意思,做样子的。回到街上的时候遇到了王中龙,王中龙家昨晚虚惊一场,今天背了五只鸡来卖,他对王二喜说:与其喂来让人偷,还不如换成钱来装进兜。被王中龙的话逗笑了,说妈的中龙,顺口溜还编得好呢。两人东拉西扯地乱说了一通,没有中心思想,王二喜很失望。在他和王中龙擦肩而过的时候,王中龙说:咦,村长今天不喝酒啊?!
王二喜一直固定在胖妹家喝酒,买半斤狗肉,半斤烧酒。狗是现杀的,退了毛,白生生地趴在铁锅里,这就是狗的下场,狗的命运,整天在主人面前鞍前马后的,某天被主人一刀杀了,主人不掉泪水,倒是在吞口水。酒是用玉米、大米、糯米、小麦等粮食烧烤出来的便当酒,这种便当酒度数从几度到三、四十度不等。王中龙一说,王二喜就迫不及待了,王二喜喜欢喝胖妹家四十来度的高度酒。
走进狗肉汤锅店的时候,王二喜下意识的摸了摸包。胖妹见王二喜进来了,说,村长,狗肉和烧酒都给你准备好了。然而,王二喜包里的钱已经不翼而飞了,装钱的裤兜的纽扣都被解开了,看来是被小偷摸走了的。王二喜有点尴尬,扯谎说不急,我的肚子疼呢。胖妹忙里偷闲调侃道,村长该不是腾空肚子大干一场吧?
说肚子疼,肚子真就有点疼了,王二喜不知道,他的肚子疼是因为馋虫在里面乱串的原因。
蹲在背街的厕所里,王二喜看到了许多白色虫子,这些白色虫子拼命往外蠕动,里面确实很不是滋味,简直可以说熏得死人,这也许是白色虫子往外爬的原因。王二喜赶紧点上了一支烟,烟是劣质的那种,劲很大,在这样的场合抽这种烟很合适,烟味差不多能盖住厕所里蒸蒸日上的臭味。厕所实在简易,用木板围起来的,木板和木板之间的缝隙很大,门也是木质的,整个厕所用依然破破烂烂的废旧喷绘布围了一圈。厕所里光线很暗,可以透过门缝和喷绘布的破洞看到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但这些人却看不见厕所里的真实情况,这就让王二喜有了安全感。所以说,黑暗不一定都是不好的,要因时因地而言。
出去有什么呢?!王二喜也这样问过自己。有好几次,他都有了白色虫子的想法,应该及时走出这污浊之地,哪怕爬出去也行,但他看到了好多在街上走动的扒岩香的人,还看到了王中友,王中友正往胖妹家狗肉汤锅店里走,平时王中友是舍不得钱吃狗肉的,今天可能猪仔卖了个好价钱,也该潇洒一回。王中友吃得快,后发赶超,竟在前面那些人之前放了碗。王二喜还看到了王中友从中山装的里层掏钱,钱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保险,王二喜甚至责怪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像王中友那样穿件中山装呢,今天没有了钱吃喝,可能连王中友都不如了。王二喜面子有点挂不住,王二喜更怕见到狗肉汤锅的胖妹,也许她已经把肉和酒都给王二喜放在小房间了。如果王二喜给胖妹说赊一顿,胖妹肯定还会请王二喜的,但王二喜心想,丢不起这个人。
王二喜在肮脏的简易厕所里抽了半包烟,算起来蹲了将近个把小时。太阳渐渐偏西了,王二喜走到了回扒岩香的路上,王二喜走得偏偏倒倒,虽然是装的,但心情郁闷,加之咕咕叫的肚子让他走起路来没有了力气,竟跟平时喝醉了酒一样。
在厕所王二喜一样东西都没有拉出来,快到懒人岗的时候,尿居然胀了。如果是别人,也许掏出家伙就地解决了,但村长王二喜不能这样没有素质。他朝马路坎上的包谷林走去,走到包谷林边的时候,见到的事情让王二喜立即呆了,要不是老婆李桂花的话让王二喜重新理清了思路,王二喜不知要在那里站多久。王二喜先听到了王蛮子的声音,王蛮子显然已经看到了王二喜。
“是村长呢。”王蛮子的声音颤抖,好像有点害怕。
王蛮子赤条条的骑在李桂花身上,铺在地上的王蛮子的白衬衫十分的晃眼。
李桂花的头条件反射地抬起来,说:“喝醉了的,不要管这个酒疯子。”李桂花的话就像那次飞过来的菜刀,不同的是,那次砍在王二喜的脚上,这次伤到他的心上。王二喜彻底被这把菜刀砍醒了,他没有了尿意,心里反反复复想着那句话:我应该是醉的,我应该是醉的。
从包谷林到懒人岗的半里路程,王二喜后来怎么也想不起是怎么走过来的。他到了菊花家的时候,菊花正在院坝里洗衣服,菊花只穿了件T恤,胸随着双手的前后搓洗荡漾开来,比大塑料盆里的波涛还要汹涌。王二喜想,菊花小孩应该是睡了吧,这孩子,古灵精怪的。王二喜更担心的大黄狗也是百密而有一疏,竟然不知跑哪里去了。也许大黄狗以为主人赶场去了呢,自己也可以偷偷懒了。在这个艳阳高照的周日下午,一切场景都好像在等待村长王二喜的到来,就连刚才触目惊心的一幕,都好像为激发王二喜的潜能而准备的。
王二喜直接走进了菊花家的堂屋,在沙发上坐好后,对洗衣服的菊花说:“给我倒碗酒来。”王二喜已经鼓足了勇气,待菊花把酒递给他的时候,他就顺手把菊花放倒在沙发上。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菊花把酒递给王二喜,继续去院坝洗衣服了。王二喜看到了菊花胸前被洗衣水打湿的一大片,紧贴在身上,胀鼓鼓的东西犹抱琵琶半遮面,就如李桂花在包谷林中被包谷叶遮遮掩掩得若隐若现的身子。王二喜吞了口口水,喉结夸张的滚动了一下。王二喜今天第二次发呆了,清醒后的王二喜一口把碗中的烧酒干了个底朝天。
王二喜这次是真的醉了。从菊花家到自己家,王二喜把本来就不直的道路走得更加弯弯曲曲了。王二喜的大嫂在院坝边看到王二喜回来,抱着侥幸心理问昨晚家里被偷的鸡有点说法没有,王二喜迷迷糊糊回答:偷鸡算什么,还偷人呢。王二喜说完,一头栽倒到自己家的坎子上,睡着了,睡着了的王二喜还在不停地骂,老子怎么就不如狗日的王蛮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