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职业态度
2015-02-26李小鲁
傅 薇,李小鲁
引言:“知其不可为而为之”①语出《论语·宪问》。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现在多理解为明知道做一件事、实现一个目标有困难而仍要坚持去做。——传教士的职业态度。对于传教士与近代中国的关系,学术界一直以来有诸多的观点和争论,这些我们可以暂且存而不论。他们长期定居中国,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就面临着诸多的困难——语言、经济、文化以及随着理性主义在世界范围的上升而带来的神职人员群体地位的下降,等等。这些都成为传教士传教布道工作中的困难和障碍。20世纪80年代,其事迹曾经被我们党的领导同志用来教育干部的英格兰传教士柏格理,就是一个典型。19世纪晚期,基督教在中国西南遇到了来自于各个方面的抵抗和困阻。而柏格理等人却通过创制和推广苗文,开设教会学校,建立麻风病人院积极救治病人等方式,使其所在的石门坎地区成为20世纪初“西南苗区最高文化区”[1]。“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正可以成为传教士们在职业态度上的鲜明写照。传道是人世间职业的一种,尽管宗教思想的宣讲及其相关的工作实践与当代马克思主义思想政治教育是大不相同的两桩事,但是从意识形态工作的角度来看,它们存在一定的内在联系。因此,对于职业态度的思考,能够为我国当代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提供一些借鉴和启发。
一、对职业态度的认知
职业态度,是从事职业的人对于具体的职业在认同、选择、坚持等方面的强烈的主观倾向,作为一种内在的稳定的心理结构,它主要包括职业认同、职业情感、职业意志等三个方面。职业认同是指个体对职业的认识和评价;职业情感是指个体对职业的感情倾注和情感体验;职业意志则是指个体对职业的忠诚和坚持。在职业态度中,最为主要的是职业意志。职业意志是稳定、持续、坚韧的精神动力,也是建立在职业认同基础上的职业情感的升华。
职业态度与职业道德具有一定的联系。职业道德是道德律令在具体的职业领域的体现。职业态度与职业道德都是事关职业的“形而上”的问题。既然它们都是“形而上”的,那么对于职业的具体的“形而下”就有着指导的作用。当职业者对自己所从事的职业具有积极的、正向的职业态度时,职业道德也会在此过程中自觉发挥作用。
职业态度与职业道德都是职业积极、健康发展的保障性因素,但二者也有着明显的区别。首先,“普遍”与“特殊”。职业道德既然是抽象道德律令在职业领域的具体体现,那么职业道德中不仅包含对于特定行业中从事职业的人进行约束的道德规则,也包含对于人世间一切职业具有道德约束作用的规则。职业道德是通过成文或者不成文的方式对一个群体中的每个人进行规范和约束,因此在一定的意义上,它具有普遍性。而职业态度,是每个具体的人对待具体职业的主观倾向。主体对于客体的认识并不是作为规则而存在的,作为个体的人对于具体的事物的认识和态度是千差万别的,就如同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所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具有极大的特殊性。其次,“公”与“私”。职业道德是对于从事职业的人起道德约束作用的规则,所以它就具有了“法”的性质,更多地关涉公共领域的事。而职业态度,是从事职业的人对于职业的个人体验。职业态度在职业领域发挥作用,主要是体现在特定的职业态度的指引下所取得的职业成就,而这则更多的是私人领域的事,也即个体存在的深层尺度。职业态度对于从事职业的人没有约束和规劝的作用。最后,“外在”与“内化”。职业道德作为一种在职业领域的道德律令的具体化,是外在的力量对于人的精神世界的“立法”和约束。职业道德对于个体起作用,要有一个“内化”的过程,使其经由外在的“立法”转化为自己对自己的立法,从道德他律转进为道德自律。而职业态度本身就是内生的,是从事职业的人的主观世界的一部分,它通过在人的精神世界的建构来对客观世界进行建构。
由上所知,职业态度与职业道德有着极大的关联,但也有着明显的区别。在职业者的主观见之于客观的过程中,职业道德和职业态度在不同层面发挥着作用。
二、影响当代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职业态度的几个因素
当代的马克思主义思想政治教育是要为党“举什么旗帜,走什么道路,保持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朝着什么样的目标继续前进”的重大问题服务的,特别是其中的“保持什么样的精神状态”,直指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职业态度。并且,积极的职业态度的养成对于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走职业化、专业化、专家化发展道路具有基础性的作用。目前,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职业态度的影响因素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一)从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关系上看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职业认同。对于职业的认识、对于职业的选择和对于职业的坚持,都涉及到职业认同的问题。对于客观实在的认识和选择,绕不过的话题便是人类理性。特别是在“祛魅”以后,“理性”的地位不断上升,成为人们对于世界进行思考的一条必经之路。作为近代三大社会学家之一的马克斯·韦伯,在探讨人类理性时,将“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作为一组对立统一的概念提出来。工具理性就是把达到目的所采取的手段进行首要考虑、计算的态度。价值理性之“价值”是一定社会条件下的物与人的需要的一种关系,它寓于人的实践活动的对象中。价值理性通过在动机层面上调动理想自我从而实现对人的行动的导向作用。我们的老祖宗说“君子不器”,又说“道器合一”,尽管前人已经对“道”和“器”作过诸多的解释,但是我们也可以这样认为,“道”指的就是价值判断和价值选择,而“器”指的是工具、器物,以及由此而延伸出的方法、途径和相关的思维方式。这正是可以和西方哲学社会科学语境下所提的 “价值 (理性)”、“工具(理性)”对应起来的。
古人所说的“道器合一”很有启发意义。这种合一,不是简单地做加法,而是在价值理性统摄下的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合而为一。就如同传教士柏格理那样,是在价值认识基础上的自觉、坚韧和持续坚定的价值目标践行。只要坚持这个前提,才能将目标与手段、应然与实然结合起来,在此基础上,建立对于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职业认同,认识到它的本质是对于精神世界的渗透、改造甚至是重建。在这种认同的基础上,要有投身于此项工作的长久打算和吃苦的决心毅力,但是同时也要充分地依靠现实的条件,创造有利的条件,最大程度地提高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效益。
(二)从 “神圣世界”与“世俗世界”的关系看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职业情感。当代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上所反映的关于职业情感的问题,有可能是许多行业都存在的、具有普遍性的问题。在事实中把握职业情感, 要区分“敬畏”、“关爱”、“谄媚”的区别。对于理想的神圣世界,应该抱有“敬畏”以及与之相伴的“关爱”之情。但是,现在过分依附于“世俗世界”的谄媚之情销蚀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应有的健康的职业情感。为什么入行者在开始认识和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是带着肤浅的、短视的眼光去审视的,是带着功利之心去选择的,在遇到困难就退缩而没有坚持呢?为什么在受到一丁点儿困难或外在的诱惑时就选择逃离甚至背叛呢?这是因为职业者对于自己所从事的这项职业持有谄媚之心,而缺乏敬畏、关爱之心。有的人可能会认为,没有敬畏之心,正好说明了人类社会的进步,人为什么有宗教,或者为什么会迷信,是因为对未知世界有恐惧!人不再恐惧了,是人的认识能力极大发展的结果。但应该注意的是,人的恐惧与人的敬畏之心是两回事。恐惧是被动的,而敬畏带有主动的意思,“畏惧”是一部分,但更主要的是尊重。而真正的关爱与谄媚也是有着巨大差别的,真正的关爱是无条件的,甘于奉献和牺牲的,而谄媚则是带有极强的审时度势的、功利性的阿谀逢迎。对于职业的敬畏、关爱之心,是作为主体的人,对于自己的尊重,对于所身处的社会中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的敬爱和谦逊,也是对于整个世界中,人类以外的自然界的敬爱和谦逊。历史不止一次地证明,当人类毫无来由地“大无畏”,甚至是无法无天的时候,也是人类遭到“报复”的开始。诚然,历史的车轮不断向前,科技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发展,我们的认识手段和认识能力都空前地提高。但认识能力的提高不应该成为人类泯灭敬畏之心的理由,也不应该成为失却关爱之心的借口。
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所提出的资本主义大发展与新教教义之间的相关性尽管也在后世备受争议,但是其中揭示了从事职业的人对于职业的敬畏、关爱之心与获得职业成就的关系,非常值得我们深入思考。从事职业的人对职业抱有敬畏之心,他们努力地不带世俗杂念地投入到工作中,通过工作来回应上帝的“召唤”[2],而这种对于神圣世界的敬畏导致的其在工作和生活中的勤勉同时也使得他们在世俗世界获得了成功。
(三)从“信仰”和“信念”的关系看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职业意志。从事一种职业,特别是从事一种比较艰难的职业,从事一种与人的精神世界、内心世界相关的工作,是需要信仰和信念的。信仰与信念,一字之差,道尽个中的差别与联系。
信仰,其中的“仰”字,暗含了一种对于崇高的、遥远的东西的探索、追寻、坚持,比如对某种主张、主义,某个人、某个事物或行为,是一种无条件接受和同意的心理状况。而信念,是对所向往的东西具有实在意义的肯定。信仰和信念,都有一个“信”字,也就是说,无论信仰还是信念,都是以相信、信任为基础,是主观世界对客观世界的肯定。信仰更多的是主体对精神对象性客体的信赖、认同和向往。信念更多的是主体自身追求的一种坚定的信任、坚持与执著,它的意志成分居多。因此,信仰有着比信念更强的社会性和集群性。信仰以信念为基础,信仰本身也是信念中最重要、最根本的支配其他信念的最高信念。
信仰与信念在对于职业的忠诚上,互相依存,缺一不可。信仰,它有可能在主体尚未能以自己的能力来获得正确认识的时候就已经初具规模。这一点在宗教信仰上就表现得尤为突出。因此,它有可能是脱离现实基础的,甚至有可能是悬空的。那么,信仰要在人的实践中发挥指挥棒的作用,或者是有可能发生动摇和困难的情况下发挥“支点”、“支撑”的作用,就有赖于它统摄下的信念。
就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而言,最高、最大的信仰便是马克思主义,但是在实际工作中,仅有信仰,缺乏信念,则信仰就难以落到实处。信念也是一层层推进的:一是要信任。就是坚信马克思主义必胜,共产主义定会实现。在此前提下,要相信我们的人民特别是我们的青年是好的,是可以教育过来的,人的思想工作是可以出成效的。二是要坚持。任何理论与实践都有一定的差距。理论也是在实践中才能不断地接近真理。在工作实践中有所坚持,就要求在信任的前提下,哪怕工作实际与理论逻辑有出入,也要以一以贯之的勇气和精神将工作进行下去。三是要坚忍。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之事,就如同天下所有之事,“其不如人意者固十常八九”,而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正确的态度是必须“总在能坚忍耐烦劳怨不避”,然后“乃能期于有成”。宗教的传道者在市场化和职业化的条件下能虔诚布道,靠的就是信念与信仰结合从而达到对职业生存世俗化的超越。这种超越指向的是一种最坚定的、忠诚的职业态度。无论是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队伍这样一个群体,还是从事此项职业的具体的个人,职业忠诚都是考核其职业态度的一个关键问题。对于职业的不忠诚,甚至 “背叛”是如何发生的呢?原因有很多,但最根本的是,某个人或者一群人,对于这个工作以及这个工作所承载的价值、理想发生质疑,不再相信依托这个职业可以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奋斗目标,甚至不相信这个职业可以满足自己的基本生活需求。对于职业预期的信任感没有了,信念没有了,信仰就如同空中楼阁,瞬时间可以轰然垮塌。作为统摄的东西不存在了,因此也就没有坚持了,对于原来所从事的职业的忠诚也就难以为继。
三、优化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职业态度的思考
党中央一直以来都没有放松过对于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重视,以及对于这支队伍的关怀,中央8号、16号、59号文件从各个层面上已经体现出了这种重视和决心。培养人至始至终都要以全面素质、人文关怀为主旨,在这个基础上选拔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才能成为能够对抗职业倦怠的“合格职业人”。总的来说,应做到以下几点:
(一)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提供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和社会氛围。国家应从制度层面上为所有人构建良好的成长环境和良性的社会流动机制。人事制度改革是国家政治体制改革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人事制度改革对于职业发展的影响是深远的。就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而言,相关的人事制度设计直接决定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职业态度。制度的设计要以理性的眼光去看待作为职业的思想政治教育,处理好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关系。职业尊严和体面,是持续保障职业地位和专业精神的必要条件。当代思想政治教育显得苍白无力,实效性有限,这不是一个可以在教育领域内就可以完全解决的问题。但是如果说因为不能仅在教育领域内找办法,就将其搁置起来,一“等”二“靠”也不可能将问题解决。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职业态度的关键是本人如何看待自己所从事的这个职业。这倒不是说要通过人事制度改革来使一项特定的职业获取高到一个什么程度的地位以及相应的尊严,而是在该项制度的指挥棒下这地位和尊严与从事这职业的人在物质条件、精神需求和社会交往的主观期待方面具有一定的匹配、契合程度。
(二)深入思考当代思想政治教育的转进,构建当代中国思想政治教育的内生型构建,提高工作实效性。当代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职业态度与党的要求还有一定的距离,它有时代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是因为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有限所“倒逼”的。工作难见成效,更谈不上长效,因此工作难以受到应有的重视,在各级党委、政府都存在“两张皮”的现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积极性受到打击,必然影响到正确、积极的职业态度的树立。因此,逐步实现外生型思想政治教育向内生型思想政治教育的转进,是一项具有紧迫性的工作。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队伍在思考如何构建内生型思想政治教育时应主要解决这样几个问题:首先,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对现实的把握。思想政治教育是当代社会政治的一部分,作为政治生活化的一个主要的路径,如果脱离了与生活现实的结合,则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其次,思想政治教育内容对历史逻辑的把握。思想政治教育作为特定的社会现象,应该以历史唯物主义的眼光来对其进行审视,同时进行发生学的探讨,从而掌握其规律性。再次,思想政治教育机制对利益平衡的把握。思想政治教育属于上层建筑,不仅反映社会经济基础,而且对于经济基础有着反作用。因此,要注重对于具有不同利益的群体和个人进行平衡性的引导,把社会力量整合到符合国家整体利益的方向上来。最后,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对于学术理性的把握。思想政治教育不仅是意识形态教育,还是科学理论的教育,是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的统一体,要在教育的过程中遵循科学的规律,夯实学科基底[3]。
(三)正确认识当前中国社会的客观现实,以崇高的信仰和坚定的信念引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树立正确的职业态度,确保对于本职工作的坚守和忠诚。作为社会个体的人,其自我价值在于为信仰和信念献身的过程中得到精神的永生。当前我国的改革正处在攻坚阶段,难免会出现急功近利的现象,所以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要敢于正视问题。首先,学会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自己,用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方法澄清问题的根源。其次,正确认识个人理想,个人理想是人生的航标,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职业理想与工作实效性的提高是密不可分的,这就要求我们研究和探索思想政治教育的新方法和新途径,确保这项工作的科学性和成效。最后,正确认识职业。正确认识职业是建立在对个人的正确认知之上的。和一般的自我认知强调情感、体验不同,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自我认知要密切结合职业要求和定位来开展。正是由于兼具思想性和政治性,它因此而与国家和民族的命运相联系。这也使得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有了使命感。
[1]赵文娟.清末民初基督教传教士在西南民族地区的宣教活动——以循道公会传教士柏格理为个案[J].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1).
[2]陈涯倩.召唤与职业:驳韦伯对基督教职业观的理解——从克尔恺郭尔的基督教思想出发[J].现代哲学,2007,(1).
[3]李小鲁.反思与重建:当代思想政治教育的内生型构建[J].学术研究,20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