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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南丝绸之路的线路节点研析其功能及需求

2015-02-25张弘

学术探索 2015年7期
关键词:古蜀永昌南亚

摘要:本文以西南丝绸之路上的成都、西昌、大理和永昌等四个关键节点为代表,从文献记载、考古发现和前人研究成果来进行针对性的分析考证。结合关键节点所发现的异域文化因子和土著文化因子、复合文化因子,以及各自的特色、形式和传播路径等,来求证西南丝绸之路具有的经济交往、宗教传播、民族迁徙和文化交流的功能,并逐个分析出各个功能的需求因素。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6-723X( 2015) 07-0117-05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招标项目( 10zd&087)

作者简介:张 弘,男,成都大学城乡建设学院副教授,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2012级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巴蜀文化、古建筑研究。

古代中国的对外交流进程中,存在着几条著名的对外交流路径。其中地处西南边陲的西南丝绸之路在古代中国对外交流进程中,一直起着不可小视的作用,占据着重要一席。西南丝绸之路的开通要早于北方丝绸之路和南方海上丝绸之路,该古道的起点为成都,开通时间大约在先秦时期,是在民族走廊的基础之上历经磨炼、多方融合、交流贯通才逐渐发展起来的商贸古道。西南丝绸之路从成都出发过临邛、青衣、邛都,入云南经叶榆、永昌,才进入到了缅印地区,甚至远至中亚及欧洲。

一、研究概述

古代文献《史记·大宛列传》中就有关于该线路的描述:张骞出使西域时,在大夏国发现市场上有蜀布和邛竹杖在销售,当地人告诉他这些东西是从邻近的身毒(印度)而来的,身毒(印度)在大夏国东南方向。张骞就估计这些东西如果是从身毒而来,那么身毒离蜀地应该不远,并且一定有一条商道由蜀地到身毒。另相似的描述在《史记·西南夷列传》和《汉书》《西南夷传》《后汉书》,以及《魏略·西戎传》等文献中,也有着详尽的记载。

国内学者对于该线路的研究较为成熟,如:任乃强先生的《中西陆上的古商道》,季羡林先生的《中国蚕丝输入印度问题的初步研究》,严耕望的《汉晋时代滇越通道考》,童恩正先生的《略谈秦汉时代成都地区的对外贸易》,桑秀云的《蜀布邛竹杖传至大夏路径的蠡测》,方国瑜的《中国历史地理考释》,陈茜的《川滇缅印古道考》,邓廷良的《西南丝绸之路考察札》,段渝的《中国西南早期对外交通——先秦两汉的南方丝绸之路》等。研究观点上存在着一定细节和考证的争论,但总的看法是一致的,即西南丝绸之路是一条国际贸易、民族交融和文化交流的大通道,开通年代在先秦,起点为成都。

国外学者对此同样也有相当的研究成果,如:英国学者哈威的《缅甸史》,法国汉学家伯希和的《交广印度两道考》,日本学者藤泽义美的《古代东南亚的文化交流》,法国汉学家亨利·玉尔的《古代中国闻见录》,希腊地理学家斯特拉波的《地理书》,印度学者谭中的《印度与中国——两大文明的交往和激荡》等。国外学者的研究,主要是围绕着丝绸来源、支那名考证、古代传说和游记考证来展开研究。

二、线路和节点

西南丝绸之路全长约有两千多公里,主要有三条线路,即西线的牦牛道或灵关道,东线的僰道或五尺道,以及二者在云南境内交汇后形成的永昌道。西南丝绸之路主要由此三条道路组合而成。西线牦牛道或灵关道的线路节点:古蜀都(成都)、临邛(邛崃)、青衣(雅安)、窄都(汉源)、邛都(西昌)、叶榆(大理) ;东线僰道或五尺道的线路节点:古蜀都(成都)、古道(宜宾)、朱提(昭通)、夜郎(威宁)、古味(曲靖)、滇池(昆明)、叶榆(大理) ;永昌道的线路节点:叶榆(大理)、永昌(保山)、腾越(腾冲)、缅印地区。

这条丝路古道上至今延存不衰的贸易交流城址有:成都、雅安、西昌、大理、永昌、瑞丽等,还有以铁著名的邛崃,以盐著名的盐源,青铜著名的腾冲,两省交会的历史古城会理等。丝路与藏彝走廊重合,穿越西南地区的横断山脉和著名山川河流,沿线主要的民族有羌族、汉族、彝族、藏族、回族、白族、傣族、傈僳族、普米族、阿昌族、德昂族、景颇族等。

本文截取了该古丝线路上的四个典型节点:成都、西昌、大理、永昌,来展开研究和例证。

(一)成都

大约在公元前5世纪中叶,古蜀国开明王朝九世将都城从广都樊乡(双流)迁往成都,构筑城池。三星堆和金沙遗址出土的大量来自印度洋的齿贝,以及巨量的来自南亚地区的象牙及其制品,发现的古蜀柳叶青铜剑等均有南亚因素;三星堆的青铜器群和金沙的黄金制品,都体现出许多来自南亚甚至是近东地区的文化元素。关键是这些南亚近东的文化因子都同时出现在先秦古蜀时期,这绝不会是偶然出现的,必定通过西南古丝路路径来到了古蜀王国。成都地区出土发现的异域因子较多,而且研究成果也十分详尽,这里不再一一赘述,本文仅从成都地区的蚕丝和造锦方面研究来加以求证。

四川成都是中国丝绸的原产地之一,而且早在先秦时期成都丝绸的织造已达到相当水平。证明成都是古丝线路上的重要节点的事实依据,可以从以下四个方面管窥一二。( 1)在古蜀周边地区湖南长沙和湖北江陵出土的战国时期的织锦和丝绣,经考证其产地是先秦古蜀地。四川炉霍卡莎石棺葬遗址出土的织品,与湖南和湖北出土的战国时期的蜀锦完全一致。( 2)古印度文献记载印度神话中的湿婆神特别喜欢穿丝织的衣物,而文献记载的时间刚好与西南丝绸之路开通的时间相吻合,说明古蜀与南亚印度早就有着密切的丝绸贸易往来。季羡林先生曾考证:古蜀的丝锦制造业十分发达,古蜀通向缅印地区的交流通道一直都是畅通无阻,而经过缅甸又再传入印度的丝绸,不是来自其他地区,一定是来自西南古蜀地区。 [1]( 3)中国丝绸的古史传说“嫘祖”“蚕女”闻名海内,经文献和考古研究表明,嫘祖、蚕女等这些丝绸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都无一例外地与古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是与今天四川盐亭有着密切的关系。 [2]( 4)先秦史籍中,有关蚕桑类、织锦类、蚕织管理、丝绸文化等方面的叙述,常见于《禹贡》、《三传》、《三礼》、《诗经》、诸家书及《战国策》等文献当中,当然这些文献当中出现的内容既不全面也不系统,它们是分散呈现的,但将这些资料互相串联起来,可以理出个比较简略的印象,即先秦古蜀地区的确是中国早期蚕桑织锦的起源地之一。 [2]

(二)西昌

西昌,古代时称为邛都,秦代时曾“尝通为郡县,至汉兴而罢”。

西昌位于灵关道的中段。该地区相关的研究成果和考古发现较多,本文整理了部分比较典型的例证资料。( 1)在西昌境内发现的海贝,有瓦打洛遗址的商代海贝,此遗址地处黑水河上游的小兴场附近,遗址中的三座土坑墓内共出土了海贝20余枚;盐源西汉海贝,位于雅砻江西岸的盐源双河乡毛家坝的一座西汉石棺葬中发现了一枚海贝,并且背面有打磨的痕迹;西昌宋元海贝,西昌城及附近地区是凉山地区出土海贝最多的地方,大部分主要是在宋元时期“白蛮”火葬墓内,平均出土量约为10枚左右。 [3]( 2)《史记·平准书》中记载了西南丝绸之路在汉代官方组织建造和维修的情况,“唐蒙、司马相如开路西南夷,凿山通道千余里,以广巴蜀,巴蜀之民罢焉……当是时,汉通西南夷道,作者数万人,千里负担馈粮……散币于邛棘以集之。数岁道不通,蛮夷因以数攻,官吏发兵诛之。获悉巴蜀租赋不足以更之”, [4]还有在此线路上设置郡县和邮亭的情况,“蜀人司马相如亦言西夷邛、筰可设郡,使相如以中郎将望谕,皆如南夷,为设置一都尉,十余县,属县……严道有邛崃山,有邮置,故曰严道邛邮也”。 [5]( 3)在西昌地区发现有大量的石锛,长方形有孔石刀、长方形石斧、肩石斧、八字形石斧等,还有圭形石凿(刃部磨在两窄边)、有肩石斧和有段石锛,这些东西的形制和功用,都与古孟加拉和古印度阿萨姆地区的一致;古印度的哈拉巴遗址出土物中有部分束丝符,经考证认为是丝织物的标志,与西昌地区部分汉墓所发现的束丝符号完全一致,应当都是沿西南丝路进入南亚地区的。 [6]

(三)大理

大理,古县名为叶榆,是西南丝绸之路上古蜀通往外域的中转站,大理地区原本为西南夷地,西汉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置县。大理作为西南丝绸之路通往外域的中转站,其地民族交流成果丰富,考古研究资料也较多。( 1)因为大理在西南丝路上处于交易的核心地位,所以这里出土发现了许多海贝,比如沙溪鳌凤山出土的春秋战国海贝,约有47枚,其背面都有打磨的痕迹;崇圣寺千寻塔发现的南诏时期海贝,将近4000枚,重十多公斤;还有在大理、邓川、宾川、鹤庆、洱源和巍山等地在唐宋时期墓葬中零星出土了1~10枚海贝,数量不等。 [3]( 2)古文献当中记载了南诏通往南亚印度的路线,比如《新唐书》就叙述了两条线路,一条是南诏到骠国再到印度,另一条从南诏过腾冲到印度;南路从大理出发——永昌——龙陵——瑞丽——太公城——缅甸曼德勒——突旻城——卑缪——阿拉干大山——印度,中路从大理地区的羊苴出发——永昌——诸葛亮城——盏西——渡丽水、勐拱河——缅甸猛拱——渡钦敦江——印度。 [7]( 3)南诏、大理政权的势力不断延伸,与印度的交流和贸易也得到不断扩大,如《蛮书》中就有相关记载:“……婆罗门的国界为永昌北……小婆罗门国与骠国……在永昌北部约七十四天的路程。俗不食肉……出齿贝、越诺、白……信通其国。”大婆罗门指的就是迦摩缕波国,属于古印度阿萨姆地区,小婆罗门位于现在南部印度地区的曼尼坡伊姆法尔,这些都是从大理到印度通道上的国家,都是大理与印度相互交流沟通的重要节点和对象。 [7]( 4)因为南诏、大理国时期云南的畜牧业发达,云南马匹是当时重要的外销商品之一。《马可波罗游记》记载:“云南用达摩的犀角制造腰带,根据花纹的美观和做工的精细程度,一条在中国要以达到3000迪纳尔以上甚至更高。在达摩王国,人们用当地的货币齿贝来购买。”唐宋时野生犀牛主要分布在南亚、东南亚的缅甸、印度和越南地区,许多南诏大理商人将其转运到云南大理,在云南大理地区将皮革加工生产,成为各种皮革制品后再转运卖到缅甸和印度;缅甸的犀角、香药和珍宝转运到云南,再将西藏云南的麝香、四川的织锦等运卖到缅印地区。 [7]

(四)永昌

永昌,是西南丝绸之路通向外域的中国境内的最后一个转运站,线路从这里通向缅印地区。永昌作为丝路上通往外域的、在中国境内的最后一站,相关的考古发现、文献记载及研究成果都非常丰富。( 1)永昌处于中国西南地区和缅甸接壤的位置,是西南丝绸之路通向境外的一个重要边境口岸和货物集散地,该地区出土的海贝大都出现在宋元明的火葬墓内,比如位于腾冲来凤山的两百多座火葬墓就有大量的海贝出土。 [3]( 2)古文献《华阳国志·南中志》《后汉书·西南夷传》都记述了滇缅印交易活动的兴盛,更有当时永昌郡的兴茂的盛景,永昌当时四方商贾云集,各方物产汇集,各方民族交融、交流贯通中西,是一座国际化的商业都市。 [8]( 3)古文献《华阳国志·南中志》描述永昌郡:“闽濮、鸠僚、骠越、裸濮、身毒之民”,正如方国瑜先生考证:“云南与缅印之间的交通,主要以商贸往来为主,同样也促进了民族交流和迁徙,促使大量移民的涌入,永昌郡内常住的就有印度人和缅族人。” [9]( 4)李长传的《南洋史纲》中:“……小黑人,后印度的原住民,属尼格罗系……其正居住半岛……迁入,可见其式微。”据方国瑜先生的考证指出:“永昌地区的焦侥夷人,即是古代的小黑人……”焦侥是缅甸的原住民小黑人,即尼格黎多人,从印度人种历史看,小黑人是古代印度文明的主要原住民,印度文明消亡后,其迁移到了恒河流域、印度南部和东北部地区等地,可见当时中国西南地区

与南亚的交流程度之深。 [10]

三、功能和需求研析

通过以上对西南丝绸之路上关键节点资料的考证,结合考古发掘资料的分析可知,西南丝绸之路早在新石器时代就已经将古代巴蜀、古滇和外域的各民族联系起来了。西南丝绸之路的产生源于该地区特殊的人文地理环境,其产生的多重原因就赋予了它多重的功能,而其不断形成的多重功能正是源于其所处环境不断涌现的多重需求,其功能和需求是相辅相成、相互影响、互相完善的关系。西南丝绸之路形成的主要功能有:跨区域贸易通商的经济功能,宗教传播的通道功能,民族或族群的迁徙流动的功能,交流和采借的文化功能。

(一)经济贸易功能

西南丝绸之路上商贸交易的主要货物,是蜀地的主要输出物——丝绸。任乃强先生考证认为古蜀的蜀布是销往缅印地区最大宗的商品,而蜀布则是当时古蜀地特产的苎麻布;据《史记·大宛列传》《史记·西南夷列传》等古文献记载,邛杖就是用临邛地区山中的“节高实中”竹子做成的竹杖,邛杖则是蜀地销往缅印地区的另一种大宗商品。 [11]西文中China一词源于丝绸贸易,经考证:Cina即支那,最开始指的是来自中国的丝绸,慢慢地转指代盛产丝绸织锦的中国,梵语中指代丝绸的词语是Cinapatta,Cinapatta由指代丝的“Cina”和指代成捆的“Patta”组成,意思是从中国来的成捆丝绸,而这成捆的丝绸就是来自古蜀的丝锦,而后“Cina”经过时代演化就并衍写成了“China”。 [12]

通过经济交往,古蜀所盛产的丝绸和织锦才能源源不断地流向南亚印度以及近东地区,同时因为丝绸贸易的兴起,也有效地促成了西南丝绸之路的开通和丝路贸易的兴盛不衰。当然,促成西南丝绸古道的开通首先是古道网络中的东西两端的印度和中国两大国家人民的经济生存需要驱使的结果。换句话说,古印度通过西南古丝路从古蜀得到的最重要的生活用品就是丝绸。另外除了丝绸,通过该古商道交易的商品还有邛杖、杞酱、盐、茶叶等,古蜀用它们换回南亚或近东的琉璃珠、象牙、宝石、海贝等。正是因为西南丝绸之路商贸交易活动不断国际化,才使得齿贝这种当时在南亚通行的货币,成为该古商道片区的国际贸易圈通行的商贸等价交换物。

(二)宗教传播功能

宗教在跨区域传播时,尤其是在两个差异较大的文化之间传播时,最初一定是先通过物资交流,后随着交流的深入,宗教和信仰交融的需求就显得十分迫切了。佛教起源于印度,其传播线路主要有两条:一条是北路,通过北方丝绸之路传入中国北方,再传到朝鲜和日本;另一条是南路,依靠地缘关系传到南亚,再到东南亚地区。据考证,佛教通过西南丝绸之路的传播最早的时间约为公元前3世纪初叶,正因为古蜀丝绸贸易等的物资交换,使得印度佛教由西南丝绸之路传入中国的时间比由北方丝绸之路进入中国的时间早了3个世纪。 [12]

关于西南丝绸之路的宗教传播,在一些古文献当中也可见其踪迹。如古文献《后汉书·哀牢传》有描述:……有梧桐木,其属……为布……质絜白不污……如覆亡人,其后服为……记载的是当时流行的一种葬礼的形式。而这种葬礼形式是属于佛教当中的一种形式,而哀牢地区流行的此种南亚佛教的葬礼必定与西南丝绸之路有着密切的关系。另外,唐代僧人道宣《高僧传》卷七和唐代僧人慧琳《一切经音义》中有描述:……释慧睿,冀州人……方游学而经,行至蜀……问沙门,请义经……出游多国,行至天竺南界……这说明,西南丝绸之路早在北方丝绸之路开通前,就已经有了南亚印度佛教的传播印迹了。

(三)民族迁徙功能

西南丝绸贸易网络所连接的中国西南地区、东南亚地区、南亚地区和西亚地区,生活着汉藏语系、印欧语系和南亚语系孟高棉语族的近百个民族。这些民族或族群,借助西南丝路网络进行着各类物资交换和贸易活动,因为有了这些贸易和交往的过程,必然会伴随着人员和族群的移动和交流。《华阳国志》、《后汉书》等古籍有相关民族迁徙的记载:秦国进入古蜀的时候,早已经有一定的羌人及附近的其他民族沿西南丝路南下的过程。这说明在先秦时期蜀地到云南,到东南亚、南亚,再到近东,有这么一条民族迁徙的通道存在。

早在80年代初,费孝通先生就曾经提出过“民族走廊”这个概念,指的是地区的族群或族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沿着自然形成的线路如河流、山谷等,有规律有组织地向另一个地区进行的群体性的流动和迁徙。而藏彝走廊则是早在远古时代就已在西南地区形成的一条民族大通道。 [13]另外,李绍明先生也指出:如果从历史地理学方面来考证,民族走廊实际上是一条古代的交通线路,而西南丝绸之路刚好与藏彝走廊大通道中的一部分重合。结合考古发掘的研究成果可知,早在石器时代的时候,人类的印迹就已经遍布了这条古道,当年迁徙而至的族类至今还有相当的数量生活和聚居在这一地区,如藏缅语族、孟高棉语族、壮侗语族、苗瑶语族等。 [14]在藏彝走廊的南部即中国西南地区,以古蜀三星堆文明为代表的文化不间断性地对外传播和推动,促进了古蜀文明制约和影响下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一体化进程,强化了古蜀文明沿着西南丝绸之路整合西南地区民族和族群的力量,更为秦汉时期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融入中华民族大家庭打下了坚实基础。 [15]

(四)文化交流功能

既然西南丝绸之路有着经济交往、民族迁徙、宗教传播的功能和需求,那么伴随着这些需求一并进行的,毫无疑问地就会是各种文化之间交流、交汇和交融的过程。就文化体系而言,世界上自成一体的文化体系有四个:希腊罗马西方文化体系、中国文化体系、闪族伊斯兰文化体系、印度文化体系。其中西南丝绸之路商贸文化网络所覆盖的中国西南地区,至东南亚,至南亚,再到西亚地区,正好将中国文化体系、印度文化体系和闪族伊斯兰文化体系这三大体系有机地串联起来。 [16]

两种文化的交流过程,一定是双向、互动、互惠的过程,除了在西南地区发现的大量南亚和近东地区的文化元素,同样在南亚和近东地区也有大量古蜀和云南的文化因子的存在,如印度地区发现的有肩石斧、有段石锛,其明显就是伴随着丝绸贸易从中国进入了南亚印度地区;再有印度哈拉巴文明发现的大量束丝符号,其文化因子明显是源于中国西南地区,因为在时间序列较早的四川理塘等地也有完全一样的束丝符号发现;还有东南亚地区的马来亚和马来族的竹王的神话传说,显然是源于时间较早的西南夷的信仰源;东南亚马来族的招魂、素梦等巫术,则与中国南方楚地的楚风文化的巫术同出一脉。三星堆遗址考古发现的青铜大立人、青铜器群、金杖、金面罩等,以及金沙遗址出土的象牙、金器、齿贝等,这些或多或少透露着源自南亚和近东的文化印迹。尤其是金杖、金面罩等文化形式在同时代中国其他文明中心都没有类似的发现,而只有在西亚近东文明找到其源头。古蜀人吸收了这些西亚文化因子后,再结合古蜀土著文化进行本地化的改造创新后,呈现出有别于中华其他文明的文化形式。 [15]这些都反映出商代中国西南以古蜀文明为核心的文化体系与东南亚、南亚、中亚、西亚和近东地区之间的广泛而深入的文化交融关系。

总而言之,西南丝绸之路商贸文化网络连通的区域,是印度文化、伊斯兰文化和中国文化相互交汇后形成的一个独具特色的文化中心区域。伴随这个古商道网络上各个民族之间频繁的经济交往,上演着各类文化的交流和交织过程,大量异域的、土著的、复合的文化因子等流淌交融在西南丝绸之路的网络上,形成世界文化交流史上最为丰富多彩的一个文明区域,三星堆和金沙遗址的古蜀文明考古发现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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