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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何名:三套神话学丛书编撰的再思考

2015-02-23叶舒宪

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5年10期
关键词:神话

叶舒宪

(中国社会科学院 文学研究所,北京 100732)



神话何名:三套神话学丛书编撰的再思考

叶舒宪

(中国社会科学院 文学研究所,北京 100732)

摘要:“中华文明探源的神话学研究”丛书(2009~2012)4种、国家出版基金项目“神话学文库”第一期(2011~2013)17种、“神话历史丛书”(2011~2015)9种,是笔者与学界共同推进的神话研究成果。这些成果表明,神话不是现代学科体制中的文学学科,而是人文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基础性学科,而当代语境中神话学的冷落,与五千年神话大国的身份完全无法匹配。究其原因,和当下高等教育从业者自身的知识缺陷有直接关系。教育主管部门和更多的专业工作者应充分重视神话学这门新兴学科的人文基础性意义和知识创新潜力,在高等教育的课程设置方面采取有力措施,鼓励更多师资面向未来,开设出具有现实指导作用的神话创意课程。

关键词:神话;何名;三套神话学丛书;再思考

一、文化之源:神话研究的新大陆

自1983年在北京师范大学研修世界文学时,到当年的北京图书馆(如今搬迁到西郊,改称国家图书馆)借阅弗雷泽的《旧约中的民间传说》,最初接触到比较神话学这门知识,至今整整32年过去了。中国学界目前有个文学人类学这样的新兴学科和边缘学科,就是由那时萌芽的。神话,正是文学专业和文化人类学专业共同关注的对象。当年的国庆假期是怎样一种景象,已经记不得多少细节。恰逢2015年国庆节长假,国人用旅游方式度假,已成今日的主流。可本人照例我行我素,从来不在长假中出门凑热闹,而把七天时间当成闭门阅读和写作的好时机。回首过去的两年时光,组织参与的玉帛之路田野考察活动已经有8次,2015年完成了覆盖西北山河大地的5次考察,合起来驱车总行程超过两万公里,采集到西部主要玉矿资源区的各种标本,包括已经开采数千年的和田玉和新近发现的格尔木昆仑玉。这样的田野探索就是学者式、科考式的旅游方式吧。目标明确、按部就班地进行系列田野调研,终于摸索到有关《山海经》一百多座山出产玉料叙事的“底牌”。分别对山西、陕西、内蒙古、宁夏、甘肃、青海、新疆七省区做拉网式的古代玉矿和玉石路线考察。有人不理解,一个大学教授,怎么突然要效法郦道元或徐霞客,闯沙漠,穿戈壁,在祖国西部漫山遍野去跑路?因为30年的神话研究经验表明,玉石的神圣化和神话化是我们华夏文明最大的,也是最深厚的独有神话资源。公认的中国神话宝库《山海经》,其讲到的400座山中有140座山有出产玉石的记录。这样的记录到底是神幻的想象产物还是远古人的实录呢?没有系统的调查研究,古往今来的学者们谁也没有给出一个现成的答案。自己不去跑,怎能面对《山海经》这样一部中国版的玉教信仰和神话的“圣经”呢?

从笔者个人研究神话的学术经历看,从文本研究转向玉文化研究,大约已有十余年光景。进入到玉文化发生的所以然问题后,在实施中国社会科学院重大项目“中华文明探源的神话学研究”(2009~2012)的实践中,终于恍然大悟:神话的概念远远大于文学或民间文学的概念,神话不应隶属于文学专业,而应隶属于文史哲、宗教、政治、艺术等整个人文学科。神话研究也实际上能够打通所有的人文学科,因为神话不光是文学的源头和原型所在,也是文化的源头和原型所在。有朝一日,神话学的课程不光会开设在大学的中文系和外文系,而且会开设在哲学系和历史系、宗教系、艺术系,尤其是文化产业学院。“中华文明探源的神话学研究”项目的核心成果,是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出版的“文明起源的神话学研究”丛书,一期四部书以拙著《中华文明探源的神话学研究》[1]为主,包括两部具有前沿性的译著,分别在5000年和10000年的大背景中为西方文明寻根,即瓦尔特·伯克特《希腊文化的东方语境——巴比伦、孟菲斯、波斯波利斯》和金芭塔丝《女神的语言》。项目的部分成果先期问世,收入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国家出版基金项目“神话学文库”,第一期(2011~2013)出版17种,其中包括文学人类学一派以神话研究打开大传统探索之门的集体著作《文化符号学——大小传统新视野》(2013),也包括影响本人三十年的学术名著《旧约中的民间传说》《苏美尔神话》《凯尔特神话》等的中译本,还包括上世纪80年代新方法论热潮中编译的方法论示范读本《神话-原型批评》和《结构主义神话学》的增订版。其中的《文化符号学——大小传统新视野》体现了神话学研究理论的创新成果:将研究者从文字书写的文本,引向非文字符号构成的“文化文本”,包括图像叙事和物的叙事。就华夏文明之源的精神驱动力而言,聚焦玉教神话(玉石神话信仰)的产生原理及玉礼器生产对城市化和文明化进程的重要拉动作用。对此,国际学界已有类似的跨学科研究先例:是什么因素导致我们这个星球上的人们从刀耕火种的小农经济走向国际贸易型的城市经济?

下面引用新出版的一部译著,来有效说明这个问题。

我们可以通过两种相对珍贵的矿物结晶——黑曜石和青金石——将旧石器时代中东和爱琴海地区农夫间的早期交易网络描绘出来。分辨这些矿物运输的路线是可能的,因为这两种矿物的产地相对比较局限。黑曜石是一种黑色或是深绿色的火山玻璃,它的价值在于制作包括刀片在内的锋利切割工具,以及装饰用品。黑曜石可以在安纳托利亚半岛和爱琴海上的米洛岛上的数个矿场开采。青金石是被用来制作珠子、首饰和装饰性器皿的矿物。位于现在阿富汗东北部和巴基斯坦南部的矿脉是其仅有的开采地。

从两处考古发掘遗迹处获取的证据描绘了远距离黑曜石和青金石贸易的轨迹。在测定为公元前6000年的希腊山地的考古现场,发掘出了来源于米洛斯岛的黑曜石碎片。这与其原产地相距了一百多英里。在现在的伊拉克北部底格里斯河上游工作的研究者在测定为公元前3500年的考古遗址中找到了数百个用青金石制作的珠子。伊拉克的遗址距离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矿场则有一千多英里以上。

在遗址出土的黑曜石和青金石的地理分布,说明了在新石器时代就出现远距离的贸易。但是我们无法确定这些商品是如何运送的。……至于青金石,当时不太可能会有商人跨越万水千山,从阿富汗高地或是巴基斯坦旅行至底格里斯河河谷。更有可能的是线线交易系统把这些矿物带到了底格里斯地区。[2](P9~10)

对西亚、北非文明而言,是黑曜石和青金石的远距离贸易活动拉动了城市文明的发生。类似的情况发生在东亚的华夏文明发生期,那就是我们要不辞劳苦行走两万公里探寻的史前期就已开启的玉石之路。需要对两位美国学者的《世界历史上的前近代旅行》一书提供补充的理论信息是:玉石神话信仰是拉动玉石消费和玉石贸易的关键。只要翻阅《苏美尔神话》一书中的四五千年以前的玉石叙事,就会立刻明白这个世界最古老的文明之人为什么要崇拜青金石,不惜一切代价去遥远的异国他乡,用珍贵的粮食换取人家的石头。文化对比和反观的效应也是立竿见影的:五千年前苏美尔人心目中的青金石神话叙事,大大有助于中国人理解两千多前发生在战国时期的交换和氏璧的传奇神话,以及秦始皇销毁六国金属武器,同时打造仅此一件的传国玉玺之神话。

就此而言,我们在探索实践中完成对“神话是什么”问题的重要转换:从作为文学欣赏对象的神话,过渡到作为文化和意识形态动力源头的神话。

自1902年以来,被留学日本的中国知识人引入汉语学界的“神话”一词,在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多被当作想象的“文学作品”来看待和研究,如今已经到了彻底改变这种局面的时候。纯文学方面的信息,只是神话中潜藏的信息的一小部分而已。是要神话芝麻还是要神话西瓜的两难选择问题,现在明确摆在每一个专业工作者面前。

二、人类学转向:历史是神话吗?

除了以上两套丛书,文学人类学研究的同仁们还编撰了一套“神话历史丛书”(2011~2015),由南方日报出版社承担,5年来共推出9本,从《儒家神话》到《韩国神话历史》,再到近年的《苏美尔神话历史》和《图说中华文明发生史》,希望让“偏安”在我国高校民间文学专业一隅的神话学,真正能够走出其画地为牢的三分“自留地”,成为文史哲研究的前沿内容。

通过神话研究找出中华文明发生的信仰之根。用汉字书写的神话文本,超不过汉字本身的限制,即不会有比甲骨文记录得更早的神话。甲骨文仅仅有三千多年而已。而记录在玉礼器中的神话(包括玉雕的神像和圣器)则真正让我们超越文字限制,进入到八千年的神话世界里。可以说,没有中国神话研究转向玉文化之信仰根源的知识跨越,就不会有文化大传统的重新定义和理论建构。

前两年完成的《新时期比较神话学反思与开拓》一书,今年有幸入选“国家社科基金文库”,即将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需要抓紧时光做修订补充工作。为此,笔者在10月1日这天再去24小时营业的三联韬奋书店,一口气翻看几十部书,购买了其中的27部书,其中有刚面世的,也有已经阅读过的和被他人借走的书。27部书中第一部就是美国汉学家柯文的《历史三调——作为事件、经历和神话的义和团》,今年第一次出全译本:杜继东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版。柯文在序言中表明其著述宗旨:

作为事件的义和团代表的是对过去的一种特殊的解读,而作为神话的义和团代表的是以过去为载体而对现在进行的一种特殊的解读。两条路径都在过去与现在之间建立了一种互动关系,在此过程中,现在的人们经常按照自己不断变化的多样化的见解有意识或无意识地重新塑造着过去。[3](Pxxii)

我常把自己当作“人种志专家”,试着以同情的态度去了解普通人(如义和团、非义和团的中国人及传教士)是“怎样理解世界”的。[3](Pxxiv)

读到此话,可以明白,神话学视角成为当今历史研究之国际新潮流,是受到“人类学”转向驱动的结果。国内有学者将此类学术范式转向称为“眼光向下的革命”。这场“革命”在国际学坛上已经蔓延了近半个世纪,可惜国内史学界受传统史学研究范式的束缚较深,如今只有少数新潮派开始留意这种转向。历史学者愿意把自己先改变成“人种志专家”的公开表白,非常值得我们留意。这已经不是个别人的“追时髦”举动,而是较为普遍的人文研究潮流。读罢《历史三调——作为事件、经历和神话的义和团》,再读另一位美国汉学家孔飞力的名著《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仅看到书名,就能大致领会著者的研究兴趣了。孔飞力的书讲述乾隆盛世表象之下潜伏的社会精神危机,给出一幅前近代的“神话中国”真实图景。孔飞力和柯文一样,先把自己变成一个深入清代中国社会的人类学家,从内部去体认当时一般民众如何生活在对“失魂”现象的恐惧之中,这种恐惧在民间社会中的传播力很快会达到匪夷所思的混乱危险局面,以至于由最高统治者出面,在全国范围内严查严办一切叫魂割辫子行为,以消除此举对满清政权形成的威胁。

“叫魂”究竟是怎样一种社会精神危机呢?凡是读过屈原《楚辞·招魂》之人,都会对先民所信仰的魂灵与肉体的分与合关系有所领悟。在中国,这样一种魂灵信念从史前和先秦时代发展到18世纪,其基本内容居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依然在暗中支配着华夏社会各阶层人群的精神和行为。只要看《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书中第五章引用的袁枚《子不语》中的一个故事(第129~130页),中国读者就能够心领神会了。什么是“子不语”?那就是自古公认的儒家圣人导师不让讲的东西——神话。人类学转向的迹象在《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中十分明确,那里不光有英国人类学家尹文斯-普里查德对巫术与妖术区分的讨论(第123页),作者还要在弗雷泽和利奇两位新老人类学家对头发与灵魂之关系的不同观点之间,做出权衡判断(第134页)。这与其说是历史学研究,不如干脆叫历史人类学吧。

1768年的叫魂危机的一个突出特征是,普通百姓作出了巨大的努力——或者通过对可疑的妖党施行私刑,或者通过诉诸法术来进行补救——以便同妖术凶险不祥的影响力进行对抗……事实上,处于近代前夜的中国(同时也是今天的中国——只是在多大程度上我们还不知道)就像是个巨大的角斗场。在这里,超自然力量在伤害的同时也在补救,而在这两者之间发生着一场无情殊死的争斗。用德-格鲁特的话来说,人类为对付那些邪恶的精灵,“每天都在从事着一场使人不得安宁的攻防之战”。参加这场战争的当然有职业人士。那些关于礼仪问题的专家们从事着施行法术、主持丧事、测定房屋风水走向之类的活动。然而,参与这场战争的普通士兵却是一大帮门外汉。他们凭藉着一大堆或者写了字,或者没有写字的咒语、护符以及有关行为举止的一套公式,便要以此为武器为自己“辟邪”。[4](P136~137)

“辟邪”是怎样一种精神武器?这是我们在四千年前的北方史前先民们修筑陕西神木县石峁城池的行为中,就已经清楚地看到的“辟邪神话”。为此,笔者和古方合编出一部玉学研究的专业文集《玉成中国——玉石之路与玉兵文化探源》[5],说明夏代神话中最难解的夏桀修建瑶台和玉门叙事,如何以考古新发现的四千年前修筑城墙时在石头缝中穿插玉礼器的神秘现象为现实的“原型”。

国际学界的历史研究转向神话,这一重要学术变革的原因何在?读者可以先参阅德国历史学家撰写的《历史人类学导论》[6],再浏览一下英国当今最负盛名的新史学领军人物彼得·伯克的《什么是文化史》,就能有一个大致的解答。该书中讨论建构主义理论新趋向的第五章,推崇法国的两大学者福柯和米歇尔·德·塞尔托。伯克着重介绍塞尔托的观点,称他为神学家、历史学家、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

他在对17世纪发生在法国的一个名叫卢顿的小镇上一群修女被魔鬼附体的著名事件的研究中,大量使用了我们在第三章所讨论的那种“戏剧类比”的方法,将这一事件说成一个“奇观”和“魔鬼附体者的剧场”。[7](P91)

由此“魔鬼附体”的描述,不难体会导致孔飞力和柯文等历史研究者转向民族志写法的人类学思维,是怎样给历史人类学的写作带来灵感的。如果说神话是虚构想象的,历史是真实发生的,那么这种区分已经显得不合时宜。一切的历史都是叙述,叙述则属于人的发明创造。彼得·伯克为此提出一个疑问:“学者们是否建构了他们的研究对象,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们在多大程度上以及用什么方式建构了他们的研究对象?”他接着撰写一小节,题为“发明的发明”:

如果说福柯和塞尔托提出的有关文化建构重要性的论点可以成立,那么,所有的历史都变成了文化的历史。如果把1980年以来出版的凡书名或标题中带有“发明”、“建构”、“想象”等字眼的全部历史论著开列出一份清单的话,那么,这份清单肯定会很长,而且五花八门。其中将会包括一大批有关“发明”的著作,例如发明雅典人,发明蛮族,发明传统,发明经济,发明知识分子,发明法国大革命,发明原始社会,发明报纸,发明文艺复兴期间的妇女,发明餐馆,发明十字军,发明色情文学,发明罗浮宫,发明民族和发明乔治·华盛顿,等等。[7](P93~94)

虚构的神话与发明的历史,二者之间的隔膜和壁垒就这样因观念变革而被解构了。要追问历史如何被发明,则神话学研究和符号学研究能够给出最具启发性的示范案例。长达数千年的学术壁垒一旦被推掉,神话历史(mythistory)研究的科际整合之广阔前景,未可限量。如同“神话历史丛书”总序中所展望的:“本文库编者认为,中国文化传统的最大特征就在于其完全的和弥漫性的神话特质。不仅遍布城乡各地的无数孔庙和财神庙,无言地见证了这个民族的巨大造神能量,就连被西化的现代学者视为‘中国哲学’的根本内容,也离不开神话的观照。参观北京故宫的游客,很少能够明白所谓‘紫禁城’,原来就是纯粹的神话式命名!人们确信地上的皇宫对应着神话想象中的天上紫微宫,才会有这样的神圣化称谓。大家都知道‘天人合一’是中国文化的特质,但是大家又都忽略了‘天人合一’信念本来就是神话的观念,或者说是直接来自于神话思维的信仰观念,它对于整个中国传统来说,具有文化基因的作用。就连自我标榜‘不语怪力乱神’的孔圣人,其实也坚信‘天命’,特别关注超自然的生物麒麟与凤凰之类的神话象征意义。今人只看到神话表现的一种形式是文字叙事,所以它就被归入现代意义上的文学。但是文化传统中还有大量以图像叙事和物的叙事来表现的神话,紫禁城和天坛、地坛、日坛、月坛等明清两代皇家建筑莫不如此,更不用说自古以来的‘天子坐明堂’制度了!从古代的高频语词‘真龙天子’、‘龙凤呈祥’等,到今天的高频词‘龙的传人’、‘巨龙腾飞’之类,离开了神话式的思考和观念,还谈什么中国文化?”可以说,要预期未来神话研究的重要任务,那就是从传统的“中国神话”研究全面转向“神话中国”研究。

三、神话的当代意义:创意经济

在“神话学文库”的总序中,笔者提出,神话这样深厚的文化资源在当今的经济社会转型过程中能够焕发出学术研究以外的巨大能量。“新神话主义”已经成为当今文艺和影视创作的国际性潮流,在这方面,国内的从业者一般没有前瞻性的预期,也没有相应的创意写作和符号经济方面的知识基础,这正是文科教育内容大变革的趋势所向。需要尽快结合当下的世界文化格局,重新学习。这方面的一些设想,笔者写进了三年前出版的《文化与符号经济》[8]一书。其中专门介绍过荣格学派的神话原型理论如何成为商业社会中品牌塑造的秘方。其代表作是美国的《很久很久以前:以神话原型打造深植人心的品牌》;如今图书市场上又有新翻译的美国学者维多利亚·林恩·施密特的《经典人物原型45种——创造独特角色的神话模型》一书,属于好莱坞和迪斯尼的编剧、导演们最熟悉的创作教本。该书第二部分“创造女主角与反面人物”利用的8种神话原型,全部来自希腊神话中的女性形象。她们是:阿佛洛狄忒:诱人缪斯与蛇蝎美人。阿尔忒弥斯:亚马逊女子与蛇发女妖。雅典娜:父亲的女儿与背后中伤者。得墨忒耳:养育者与过度控制的母亲。赫拉:女族长与被嘲笑的女人。赫斯提亚:神秘主义者与背叛者。伊西斯:女救世主与毁灭者。珀耳塞服涅:少女与问题少女。[9](P17~18)

该书第三部分“创造男主角与反面人物”,归纳为8种神话原型,也全部来自希腊神话中的男神。他们分别是:阿波罗:商人与背叛者。阿瑞斯:保护者与角斗士。哈迪斯:隐士与巫师。赫尔墨斯:愚者与无业游民。狄奥尼索斯:妇女之友与引诱者。欧西里斯:男救世主与惩罚者。波塞冬:艺术家与虐待者。宙斯:国王与独裁者。[9](P79~136)如果看一下作者举出的利用这些原型写出的影视创意作品,就会明白当今的神话学资源如何受到创意者的特殊青睐。可惜国内这方面的研究,目前还处于门前冷落车马稀的落寞状态。这和五千年神话大国的身份完全无法匹配。究其原因,和当下高等教育从业者自身的知识缺陷有直接关系。借此机会呼吁教育主管部门和更多的专业工作者充分重视神话学这门新兴学科的人文基础性意义和知识创新潜力,在高等教育的课程设置方面,采取有力措施,鼓励更多师资面向未来,开设出具有现实指导作用的神话创意课程。

参考文献:

[1]叶舒宪.中华文明探源的神话学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

[2](美)斯蒂芬·S.戈斯,彼得·N.斯特恩斯.世界历史上的前近代旅行[M].苏圣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

[3](美)柯文.历史三调——作为事件、经历和神话的义和团[M].杜继东,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

[4](美)孔飞力.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M].陈兼,等,译.北京:三联书店,2014.

[5]叶舒宪,古方.玉成中国——玉石之路与玉兵文化探源[M].北京:中华书局,2015.

[6](德)雅各布·坦纳.历史人类学导论[M].白锡堃,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7](英)彼得·伯克.什么是文化史[M].蔡玉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8]叶舒宪.文化与符号经济[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12.

[9](美)维多利亚·林恩·施密特.经典人物原型45种——创造独特角色的神话模型[M].吴振寅,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

特约编辑 孙正国

责任编辑 强琛E-mail:qiangchen42@163.com

①本文属湖北民族学院博士科研启动基金资助项目(MY2014B046)产出论文。

作者简介:张洪友(1981-),男,山东德州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符号学与比较神话学研究。

收稿日期:2015-09-01

文献标识码:分类号:B932A

文章编号:1673-1395 (2015)10-00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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