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语:逍遥自在蒙庄子
2015-02-21穆瀛
穆瀛
沏上一杯香茗,拾起一卷旧书,便可偷得浮生半日閑散。而阅读庄子,无疑是让心灵回归自由的最佳选择。奇幻瑰丽的想象、汪洋恣肆的文字与深邃精微的哲思,使这位古之大家在千年之后依然绽放出永不凋零的艺术魅力。
庄子的好,在于让人从中领悟到一种人生智慧,指引人们洞察生死,淡泊名利,遵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规律,最终回归本真。在那个礼乐崩坏、人人自危的乱世之中,一个老人能够“不遣是非,以与世俗处”,追求“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超越生死而寻求自由,如此坦荡的气魄与胸怀,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庄子“无情”的理论与“无为”的思想,在讲求实用主义与功利主义的社会里,在重视建功立业、寻求自我实现、追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精神的主导下,显得多么格格不入。对于人世间的种种荒唐与罪恶,他自知不能用书生的秃笔来与之叫阵,于是只好用荒唐到极致的笔锋,来对抗世道的冷漠,抒发一己之感悟。还是清人胡文英的评价最为中肯:“庄子眼极冷,心肠极热。眼冷,故是非不管;心肠热,故感慨万千。虽知无用,而未能忘情,到底是热肠挂住;虽不能忘情,而终不下手,到底是冷眼看穿。”
后世之人在思想与风格上深受庄子影响的不计其数,其中就有不少为我们所熟知的文学大家:嵇康曾言“老子、庄周吾之师也”和“又读老庄,重增其放”;阮籍在《大人先生传》中,称理想人格为“圣人”,描绘的最高精神境界是“虑周流于无外”;陶渊明所处的时代正是老庄学说盛行的时代,其为人酷爱自然,喜爱老庄,在《归去来辞兮》中感慨道:“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一方面向往恬淡而宁静的隐居生活,另一方面不得不为生计之故而委身世俗,内心不甘深陷世俗的他最终过起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逸生活;“诗仙”李白一生追求绝对自由,蔑视权贵,“功成谢人间,从此一投钓”“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殒身”“功成拂衣去,归入武陵源”,把神仙世界当成没有权贵没有黑暗的理想世界;大文豪苏轼以文学家的姿态出入庄禅,使禅义与诗论结合,在诗文中注入禅家的妙语机锋与老庄的空灵透脱,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儒家的君子理想与庄子的隐逸型人格,共同构建了中国传统文人的文化心理。
《逍遥游》可谓庄子当仁不让的代表作,一条叫“鲲”的大鱼,由于不满足于自己的现状而变化为鹏,大鹏的高举,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在这样的高度俯瞰人间,所见所感自然是不同于凡胎肉眼的。而小年与大年存在差距,小知与大知互相嘲笑,不过是为了揭示:小大之辨,不过是眼界的高低与心境的大小罢了。种种生动的譬喻旨在告诉我们,在这个流动的物化的世界,并无一成不变的东西,又有什么可执着的呢?不执着于外物,方能回归真我。“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执我如故呢?即使不能做到无己而成为至人,即使不能够做到无功而成为神人,即使不能够做到无名而成为圣人,也该更洒脱更自在些。
在滚滚红尘中,有太多的无法逃避和无可奈何,无法逃避决定着你必须置身于这个世界之中,无可奈何又驱使着你超越这个世界。一个人看待世界,往往中年之前,是累累叠加;中年之后,则是删繁就简。是的,一个人对世界的认知取决于自己的心境,如果简单地看待世界,则世界其实很简单。当自己那颗追名逐利的心不复存在的时候,便不会有喧嚣,不会有争夺,也不会有失望与痛苦。
在现代社会,人性的虚伪与虚荣并存,表面丰富的生活现象之下,实则是枯竭麻木的心灵。庄子在最复杂的时候仍然保持了心性的单纯,干净得如同一滴水。世界之大,万物之妙,人心之叵测,人欲之难填,而庄子却让我们明白,真正的人,与外在的一切无关,真正属于人的,只有自己的心。摆脱了形体的束缚,我们便能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和清的感觉。当功名利禄等失去了寄放之地,心灵便获得了自由,可以无翼而飞。
庄子,这个性情中人,面对“以天下为沉浊,不可与庄语”的现实,用自己独特的智慧浸透着人生的狂欢与悲凉,出世而不避世,洞察而不愠怒,逍遥于苍穹之下,无需任何条件附丽,独快乐于一方!而“平生着甚苦奔忙”的你我,是否也该缓一缓脚步,让心灵回归宁静与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