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学观视角下探析林语堂英译《讨武瞾檄》——以林语堂译本《Lady Wu》为例

高　巍，　卫　爽

(天津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222)

诗学观视角下探析林语堂英译《讨武瞾檄》
——以林语堂译本《Lady Wu》为例

高巍，卫爽

(天津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222)

摘要：文化翻译学派代表人物勒弗维尔提出诗学观对翻译有深远影响，在翻译研究领域被广泛关注。《讨武瞾檄》是我国古代檄文中为数不多的经典之作，林语堂在其长篇传纪文学《Lady Wu》中将此文全篇收录并翻译。林语堂英译《讨武瞾檄》受到何种诗学观的影响，以及体现何种诗学特点，值得深入研究。本文考察《讨武瞾檄》英译文在字词、句式、修辞以及历史典故层面的诗学翻译策略，揭示译者诗学观对翻译的影响。

关键词：勒弗维尔；诗学观；林语堂；《讨武瞾檄》；《Lady Wu》

一、引言

西方文化学派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强调翻译研究的文化属性，翻译研究开始洞穿文化背景，上升为一种从跨文化交际视角而进行的研究[1]。作为该学派代表人物，勒弗维尔提出“翻译即改写”，认为对文学原作的翻译过程属于改写，这一过程不是在真空中进行的，而是诗学观影响了翻译。

《讨武瞾檄》由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所著(此文收录在《旧唐书》卷六十七中)[2]，堪称檄文中的翘楚。如此檄文名篇，颇值得品鉴。林语堂在其长篇传纪文学《Lady Wu》中，将此文全篇收录并翻译，更给出高度评价，称此文是“百部最优秀文章之一”[3]130。随着中国国际地位的不断提升，中国文学典籍英译在对外文化交流中的作用日益凸显。然而，对于《讨武瞾檄》翻译过程中所体现出的诗学特点的研究却是凤毛麟角。因此，林语堂英译《讨武瞾檄》受到何种诗学观的影响，值得关注及探析。

二、勒弗维尔关于诗学观的解读

勒弗维尔将诗学观解读为一种“文学观念”[4]14，认为诗学观包括两个组成部分：其一是清单性(inventory)的，包括各种文学手法、体裁、主题、原型人物、场景及象征；其二是功能性(functional view)的，是文学在整个社会体系中的作用[4]26，后一方面在决定文学作品的主题选择时具有特别的影响力。他还指出，改写时不应当受制于原作的语言，改写形式应能够吸引那些对原语文化不甚了解的读者[4]86。

正如勒弗维尔所言，翻译作为对文学原作的一种改写形式，是译者的主观活动，译者的诗学观必然会渗透其中。这将深刻影响其翻译主题的表现和翻译策略的选择，从而完成使读者能够理解和接受的译文，使读者感受到原文的魅力。

三、林语堂英译《讨武瞾檄》的诗学考量

作为学贯中西的翻译家和文学家，林语堂在促进中西方文化交流方面功不可没。他历来推崇的翻译标准为“忠实、通顺、美”[5]，三者与诗学范畴息息相关。《讨武瞾檄》是骆宾王为李敬业起兵反武所作檄文[6]，义正辞严，先声夺人，为起义起到了鼓舞士气、赢取民心的宣传鼓动作用，是我国古代檄文中为数不多的经典之作。受林语堂的诗学观影响，译文在字词、句式、修辞以及历史典故层面采用了不同的诗学翻译策略。

毋庸置疑，以诗学观为视角分析林语堂《讨武瞾檄》的英译本，能够更清晰地反映诗学观对翻译这一改写形式的影响。

(一)字词层面传情达意

由于汉语和英语存在表达方式上的差异，在双语转换过程中，为了求得译文与原文在传递情感和表现主题上的一致，译者常常需要通过词性转换进行字词上的调整。这既有助于体现译文语言的合理性和规范性，也便于读者认同和接受源语文化。

例1：伪临朝武氏者，人非温顺，地实寒微。

The Usurper of the Throne, the woman Wu, is a vile character, born of low origins.

原文开篇即用一个“伪”字，抹去武则天临朝称制的神圣光环，揭露其篡唐自立的真实面目。“伪”意为非法的、不为正统所承认的，是一个形容词。反观译文，林语堂将其转换为名词Usurper，且用大写首字母形式突显。值得注意的是，此处林语堂并非“字译”，而是践行了他以句为主体的“句译”翻译观[7]，在准确领会原文意义的基础上，旗帜鲜明地给武氏定性为篡权者，从而完成对情感和主题的传情达意。

例2：加以虺蜴(huǐ yì)为心，豺狼成性……

With the heart of a serpent and the savagery of a jungle beast...

林译直接将原文的“为”和“成”两个动词用介词with实现词性转换，句子由一个介词短语代替。根据译者林语堂的诗学观，通顺的译文除了要以句译完成，还应当在保留一定程度源语文化的前提下，以目的语的语言规范为根据。相较于汉语，英语表现出更为静态的特点，且一句话只能出现一个谓语动词，故林译选择以介词短语替换动词。这表现出林语堂对英语极高的驾驭能力，同时利于读者更好地感受原文情感，了解武氏人品低劣的本质。

(二)句式层面文从字顺

根据译者林语堂的诗学观点，译文要对原文“忠实”，即忠实于“原文之神气与言外之意”[8]，并非字字对译的绝对忠实。译者的诗学观对译文有着深远影响，林语堂的翻译“忠实”观在《讨武瞾檄》英译的句式处理中有所彰显。

例3：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The army’s cause is just, its might irresistible.

原文连用两个反问句式，语气强烈，接续前面四句对大军浩壮声势的描绘，意在点明起义军打垮敌人的必胜信心，厉声断喝，撼人心魄。林译并没有按照原文亦步亦趋地翻译，而是化反问句为肯定句，增强语势，直接言明原文的言外之意，使得文从字顺，突出了起义的坚定信念，这也正是檄文之神气与题旨之所在。

(三)修辞层面直抒胸臆

《讨武瞾檄》的魅力历久不衰，在中华文学史上熠熠生辉，其成功原因是多方面的，修辞作用当属关键一环。原文运用大量对偶，即两个结构、长度相同，词语对称的句子构成连句，使句与句之间密切联系。林语堂匠心独运，在译文中灵活运用修辞，符合他“美”的翻译标准，取得了适宜的文体表达效果，也为檄文主题的传达起到积极作用。

例4：昔充太宗下陈，尝以更衣入侍，洎(jì)乎晚节，秽乱春宫，密隐先帝之私，阴图后庭之嬖(bì)。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huī dí)，陷吾君于聚麀(yōu)。

She entered the royal service under Taitsung as a wardrobe attendant, and ended up by filling the court with her scandals. She concealed her relations with the deceased Emperor and courted the favors of his son. She befouled the court with her jealousies and ensnared the sovereign with her vixen’s wiles. She besmirched the phoenix symbol of the queen and led our sovereign into the path of the incestuous deer.

《讨武瞾檄》是一篇经典的骈体文[9]，讲究对仗的工整和声律的铿锵，语言整饬华赡，读来朗朗上口。原文采用四音节和六音节句子对偶形式。细察文字不难发现，这些对偶句在结构上一致，在词性对应上也协调统一[10]。林译使用连续四句排比的修辞手法，不同于原文中的对偶，排比仅要求结构、长度大致相似，并不要求如对偶般对称。译文巧妙运用排比修辞，效仿原文节奏，更重复兼增译主语she，遵循英语重形合的行文习惯，补全句子结构，很好地再现了原文的文体效果。这集中体现了林语堂“美”的翻译标准，即在形式和内容上与原文和谐统一。这四句连续排比的使用直抒胸臆，一番切齿裂眦的控诉直指武氏之罪行，罄竹难书，令读者穿越时空，深切地感受了到原文激愤的情绪。

(四)典故层面化繁为简

古文作者偏爱引经据典，这些历史典故往往带有较为浓厚的文化色彩。然而，并非所有读者都对这些典故有深入的了解。如何处理历史典故，不使其成为读者的阅读障碍，值得借鉴。

例5：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漦(chí)帝后，识夏庭之遽(jù)衰。

Signs are all too evident that she is plotting the downfall of the Imperial House.

原文仅两句，却包含“燕啄皇孙”和“龙漦(chí)帝后”两个寓意深刻的历史典故。前者指西汉赵飞燕为保尊宠而谋害皇子，终致国基不稳，西汉倾颓；后者讲述周幽王受褒姒迷惑而使西周灭亡。在此借以指出武则天似飞燕、如褒姒，皇帝为其所惑而误国。林译以西方读者为目标群体，在英译过程中保有强烈的读者意识，竭力避免因历史观念而造成的文化差异。原文涉及的历史典故是骆宾王以古论今之笔，林译中为避免喧宾夺主，造成读者的理解负担，只好忍痛割爱，将典故内容化繁为简，直言其寓意。

四、结语

以诗学观为视角，本文对林语堂英译《讨武瞾檄》进行了探析，研究其诗学特点的体现。译文在字词、句式、修辞以及历史典故层面的处理实例说明，译者的诗学观影响其翻译策略的选取，恰当的翻译策略有助于原文主题的传达。

参考文献：

[1]Edwin Gentzler.Contemporary Translation Theories[M].2nd ed..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4:136-137.

[2]刘昫.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1975.

[3]Lin Yutang.Lady Wu[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9.

[4]Lefevere Andre.Translation, Rewriting, and 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M].London & New York:Routledge,2010.

[5]高巍,徐晶莹,宋启娲.试析《京华烟云》中的诗词翻译[J].重庆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 11(1):127-129.

[6]郝言,陶金.《为徐敬业讨武瞾檄》修辞鉴赏[J].辽宁医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3, 11(1):120-122.

[7]林语堂.论翻译[M]//罗新璋.翻译论集.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417-432.

[8]梁金花.全球化语境下观照林语堂的翻译诗学[J].长春理工大学学报,2006,19(4):63-65.

[9]李振松.中国古代檄文简论[J].宿州教育学院学报,2007,10(4):93-95.

[10]杨柳,衡浏桦.《道德经》的诗学特色与翻译[J].中国翻译,2011(6):21-23.

(责任编辑：李晓梅)

·语言学研究·

On the English Version ofManifestoof

LoBinwangagainstWuJao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etics

GAO Wei, WEI Shua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Tianji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ianjin 300222, China)

Abstract：As a representative of the school of cultural translation, Lefevere attaches great importance to poetics, which is helpful and feasible in translation practice. Manifesto of Lo Binwang against Wu Jao is one of the classic works in Chinese literature and is recorded as well as translated by Lin Yutang in his biography──Lady Wu. In terms of literature translation, it is worthwhile to study the significance of various styles of poetics representation of a literary version in English. The poetic features of Lin Yutang’s version in English are explor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etics in different levels, such as by collecting and analyzing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on the level of words, sentence patterns, rhetorical figures of speech and historical allusions. It probes into the poetic strategies, as well as the influence of the translator’s poetics on his English version.

Key words：Lefevere; poetics; Lin Yutang; Manifesto of Lo Binwang against Wu Jao; Lady Wu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0297(2015)05-0129-03

作者简介：高巍(1957-)，女，天津人，天津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文学阅读读者反应；卫爽(1990-)，女，山西太原人，天津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

收稿日期：*2015-0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