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电影史的全景观照——第22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立足新世纪·重读电影史”学术研讨会综述

■ 张 燕 黄若菡 赵 雨

百年中国电影史的全景观照
——第22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立足新世纪·重读电影史”学术研讨会综述

■ 张 燕 黄若菡 赵 雨

2015年，站在中国电影110周年的节点上回顾历史，中国电影的艺术创作与产业发展不断推进，不仅问世了众多脍炙人口、具有人文观照的经典电影佳作，涌现出无数为中国电影拼搏奋斗的电影人，而且还在商业主流的运作脉络中发展、积淀，形成了中国电影中西合璧、自成一格的独特文化。但就学术研究而言，两岸三地的电影史研究仍存在诸多空白或疑问亟待深度探讨。

为此，2015年4月28－29日，由第22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组委会、中国高校影视学会、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现代传播》杂志社特别联合主办的“立足新世纪·重读电影史”大型学术研讨会，在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三楼何思敬讲堂举行，来自两岸三地的30余位专家学者参会。组委会还提前准备了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的专家论文集《中国电影历史全景观照——110年电影重读文集》。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院长、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组委会执行副主任及中国高校影视学会副会长周星教授，首先阐明了企划会议的初衷：第一，希望对中国电影各阶段和重要现象进行反观与回溯，从而得到新的体会和认知；第二，希望立足新世纪华语电影格局，跨越文化意识形态整合地看待两岸三地的电影历史发展进程。此外，他还强调了重读电影史绝不等同于主观地推翻历史，而是客观地审视过去被奉为经典和被忽略的作品。

一、电影史观与理论研究

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李道新教授在《整体史观与中国电影史重构》的发言中，提出了一种与微观史、专题史、断代史研究截然不同的电影史研究方法，即从整体史观的角度来重构中国电影史，通过在全球历史中定位中国的历史，来恢复我们更加明确的身份意识。他粗略地将中国电影史划分为1895－1949年战争时代、1949－1979年冷战时期、1979年至今为冷战后或全球化三阶段，并认为整体史观与中国电影史重构最重要的就是自身“主体性”“整体观”以及历史书写的“具体化”。

上海大学影视学院陈犀禾教授认为，中国电影史的书写应该进入到一个崭新的3.0时代。他将1.0版概括为政治史观指引下的电影史写作，其基本特征是意识形态色彩强烈；2.0版本则是指艺术史观指引下的电影史写作，更强调专业立场；而3.0版更多强调文化史观，最核心的概念就是华语电影，指出“华语电影”的概念不仅可以去政权化、去国家化，还要强调文化的共通性。

西南大学新闻传媒学院副院长虞吉教授的发言题目为《中国电影：传统与当下的镜鉴》，认为早期已形成具有“中国性”的电影观念美学体系，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影像传奇叙事和良心主义，影像传奇叙事就是叙事主体是民族的，良心主义则是以郑正秋为代表的第一代影人为中国电影找到的意识形态基点，是普世性的价值观念。

中国艺术研究院影视所副所长赵卫防研究员分享了中国电影史的新写法——中国电影编年史，他认为此方法：首先是当年政治、经济等对电影产生影响的直观体现，其次可以集合微观电影史和宏观电影史的优点，更能呈现电影史的真实状态，可为两岸三地史观整合提供可能性。

中国艺术研究院影视所所长丁亚平研究员通过对李少白先生三本电影史学著作的梳理，阐释李少白先生从《中国电影发展史》到未完成的《中国电影艺术史》再到《中国电影史》的转变，体现了他由1.0时代（政治史观）向2.0时代（艺术史观）再到陈犀禾教授提出的3.0时代的过渡，将两岸三地华语电影包括进来，拓宽了中国电影史涵盖地域。

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讲师刘小磊围绕早期的中国电影剧作理论研究展开，着重探讨了20世纪20年代借助电影杂志的媒介平台，一些影评人或有电影理论倾向的作者发表具有建设性的文章对当时创作的影响。

二、内地电影史新探与电影专门史研究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张同道教授采用纪录片的讲述方式重读历史，在发言中分享了拍摄纪录片的心得体会，包括电影资料馆对他研究的帮助、电影史中一些细节的考证，以及得出中国纪录片的语言现代化始于20世纪40年代初的结论。

西北大学广播电影电视系主任张阿利教授对民国时期西安电影的放映活动做了梳理，分析了电影传入西安，民国时期的西安电影院及代表——阿房宫大戏院的创建、特色和影响，以及西安电影票价政策与片商供片办法等话题。

上海戏剧学院石川教授的发言题目为《虹口观影与上海摩登：虹口地区早期电影消费考察的调查报告》，虹口是上海最早电影放映和早期上海电影最集中的地方，分别从地价、交通、居民构成和消费水平等方面，具体分析了虹口在上海电影史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原因。

重庆工商大学文新学院张华副教授的发言有关《大众电影》的初创时期形态考察，主要聚焦1950年6月到1952年5月《大众电影》从创刊到迁至北京之前，指出当时作为一个新兴的刊物，《大众电影》是多个维度共同起作用的产物，这些维度与它的国营性质、地方性经验、主编梅朵分不开。

北京电影学院姚国强教授探寻了新中国电影声音教育发展史和电影录音专业的发展脉络，在大量调研基础上，得出了关于新中国录音专业最早的起源、学科发展历程等结论，并提出录音专业应增设声音设计专业方向、音频软件技术开发、电影声音修复修补等方向。

广州大学杨世真教授认为，要重读电影史，电影语言发展史不可或缺，他指出目前电影语言存在的一些问题，例如各类电影专门史中电影语言发展史的缺席，跨界导演的票房成功致使一些电影人更加轻慢电影语言基本功的训练与累积。他将中国电影语言研究框架概括为基本观念、基本需求、基本元素三方面。

北京电影学院杨宣华副教授将中国电影音乐发展历史划分为多个时期，探讨了中国电影音乐的民族化风格在各时期的体现，并指出新时期电影音乐开始大规模地与其他国家融会贯通，风格也变得多元化。

三、港台电影史榷略与影人研究

台湾艺术大学电影学系系主任廖金凤教授在《中国“早期电影”（1897—1922）：前史的、跨国的与修正的历史》的发言中，整合了国外和中国最早期电影的相关史料，把中国最早期电影的状态分成“看电影”“谈电影”“拍电影”三个层面，并指出外国人布洛斯基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认为这一段时期电影史要用跨国和修正的方法去研究。

香港资深影评人、前任香港电影资料馆研究主任黄爱玲发言题目是《重访费穆电影——从〈天伦〉〈狼山喋血记〉、到〈孔夫子〉》，通过文本解读，认为费穆往往用平淡悠远的叙事方式去讲述强烈的戏剧冲突，在视觉影像的处理上采用不平衡的构图，将大远景与特写结合，具有较为突出的现代性。他还提出，费穆电影风格受传统戏剧和现代舞台剧的影响很深，《小城之春》是费穆电影风格成熟与美学突破的代表作。

香港电影历史研究者刘嵚在《景框开发、声影实验——细读侯曜香港作品风格》的发言中，通过对《太平洋上的风云》《血肉长城》等几部作品的细读，分析了侯曜电影风格的发展及独特之处，例如银幕外空间塑造——用简洁的、甚至是一个镜头展示360度环境、声音和蒙太奇混用等。

纪录片导演、香港城市大学创意媒体学院魏时煜副教授分享了拍摄《红日风暴》《金门银光梦》两部纪录片的一些心得和体会，认为纪录片可以是以个人的视点来还原历史的人物和事件，可以有多种的记录角度，还指出拍纪录片要有一个结构，并不完全要跟着历史走。

香港影评人协会会长何威聚焦香港武侠电影，他在梳理香港武侠电影发展脉络基础之上，提出了武侠电影的内功和外功，将内功概括为侠之人格、侠之境界、侠之世界三个层面。第一层面主要讲人物的忠义人格；第二层面是导演对侠义的一种解释；第三层面是港台武侠电影没有达到，只有张艺谋《英雄》可以称得上的，即体现出独一无二的中国文化传承性。

台湾资深影评人梁良主要探讨《海角七号》之后台湾电影现状，认为《海角七号》扭转了台湾观众对台湾电影“很闷”的观念，促使一批新导演的涌现以及两岸合作拍片，目前台湾电影呈现出两岸合作越来越频繁、坚守本土情怀的低成本之作仍继续着“两条腿走路”的现象。

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博士后黄钟军分享了台语片研究成果，在梳理台语片定义、发展、类型等之后，着重选取《大侠梅花鹿》《地狱新娘》《温泉乡的吉他》三部电影，阐述了后期基于商业利益驱使台语片出现了各样类型的杂糅、变异、模仿或翻拍。

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彭静宜将卜万苍上海时期电影分成了学习借鉴的尝试期、确定风格的形成期、坚守个性的稳定期三个阶段，指出第一阶段多以传奇笔法，创作着力刻画苦儿弱母的悲剧作品；第二阶段创作特点主要呈现为欧化倾向、立足传统、向左翼靠拢；第三阶段由于孤岛特殊的时空环境，创作了一批娱乐外衣下伸张民族大义的电影。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讲师苏涛主要聚焦卜万苍导演香港时期的创作，指出了三个问题：第一，卜万苍的政治定位，他处于左派和右派之间若即若离的位置；第二，他在香港时期的创作跟上海时期一脉相承，都是通俗剧框架；第三，女性角色代表——声名不佳的女人，其实是导演个人经历的委婉投射。

四、电影传播与前沿现象探究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王宜文教授提出了电影研究的一种新路径——电影的认知实证研究，即是从经验出发，采用例如心理学脑成像之类的科学的研究方法，同时结合生物因素及社会文化背景研究电影的美学、观众的观影感受等。他还进一步介绍了目前与北京师范大学脑认知所合作的工作——关于电影的功能性磁共振的测试。

浙江传媒学院陶冶副教授分享了南洋理工大学助理教授Christabelle《关于中国武侠电影在新加坡的接受度研究》的文章，通过大量调查得出：首先，新加坡人更认同美国的现代化而非中国的传统文化；第二，新加坡观众对武侠片接受度的增加，跟他对中国持正面看法的可能性之间是正向关系；第三，近四分之三的受访者认为，武侠片对他们产生了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吸引力，这为中国文化软实力的海外传播提供了渠道佐证。

中国传媒大学崔永元口述历史研究中心副主任林卉老师向大家展示了研究中心收集整理的史料，例如孙瑜的日记、老影人的口述史料素材等等，针对目前电影档案公众应用平台的搭建问题，林老师表态愿意也期待让更多电影研究者、爱好者能够看到这些珍贵的素材。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陈晓云教授在总结时充分肯定此次会议所取得的丰富学术成果，希望能对中国电影史的研究者有所启示。整体而言，本次会议既有高屋建瓴的宏观理论和史观研究，也有细致入微的影人和专门史研究；不仅有严谨的史料考证，更有最前沿的现象探讨，会议围绕“中国电影110周年”这一主题进行了充分的理论争鸣和学术探讨，实现了会议“重读电影史”的宗旨意义。

（作者张燕系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副教授；黄若菡、赵雨系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张国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