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理论视角下的字幕翻译策略——以《鸟人》为例

陈 菁

（浙江工商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关联理论视角下的字幕翻译策略
——以《鸟人》为例

陈 菁

（浙江工商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由于影视作品的特殊性，字幕翻译受到时间和空间的约束，影视字幕翻译的策略与传统翻译存在差异。本文以关联理论为视角，探析电影《鸟人》的字幕翻译，提出了三种常用的字幕翻译策略，认为关联理论对字幕翻译有很强的解释力，字幕翻译应以最佳关联原则为指导，使观众以最小的处理努力得到最大的语境效果，从而实现影视预期的交际效果。

关联理论；字幕翻译；翻译策略；《鸟人》

一、引言

1986年，法国语言学家丹·斯珀伯(Dan Sperber)和英国语言学家迪尔德丽·威尔逊(Deirdre Wilson)在专著《关联性：交际与认知》中首次提出关联理论[1]。关联理论提出语言交际实际上就是一个认知——推理的互明过程，对话语的理解也是一种认知活动[2]。交际者评估听话人或读者的交际情景和认知环境，然后再通过话语向听话人示意或传达（包括明示和暗示）自己的交际意图；听话人则结合该话语所提供的信息和相关的语境信息，在关联原则的指导下进行推理和解码，最终真正理解交际者的交际意图[2]。但是，关联性这一概念是相对的，它取决于听话人在推理过程中所付出的努力及所得到的语境效果：前者越小，后者越大，则关联性越强[3]。斯珀伯和威尔逊将语境效果分为四种类型：语境暗含；现时语境假设的加强；现时语境假设的相互矛盾与否定；现时语境假设的削弱[4]。当听话者在话语理解时付出的有效努力获得足够的语境效果时，就产生了人们在交际过程中所期待的最佳关联性。根据关联的交际原则，每一个明示的交际行为本身都具有最佳关联性[4]。

二、关联理论视角下的翻译观

1991年，威尔逊的学生恩斯特·奥古斯特·格特(Ernst-August Gutt)在其博士论文《翻译与关联：认知与语境》中，提出了关联翻译理论，为翻译研究开拓了一个全新的视角。格特认为译文应该是同原文释义相似的接受语语段[5]。格特认为翻译是一种言语交际行为，是密切联系大脑机制的推理过程，它不仅仅涉及语码，更重要的是依据动态的语境做出动态的推理，而推理所依据的就是关联性[6]。翻译是研究语言理解和表达的过程，整个过程涉及三个交际者，即原文作者、译者和译文读者。而翻译行为则包含两轮明示—推理过程。译者一方面要付出努力寻找原语的最佳关联，形成对原语的认知与理解；另一方面要把自己对原语的认知与理解以最佳关联的方式传达给译语接受者[7]。因此，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必须采取恰当的翻译策略使译入语读者发现原文与译文语境之间的最佳关联。这就要求译者有时需要对原文进行取舍，以实现译入语读者的要求与作者的目的在认知语境方面的相似，使得译入语读者能通过最小的付出努力获得最大的语境效果。最佳关联性不仅仅是译者力争实现的目标，而且还是翻译研究的重要原则标准[5]。

在此基础上，何自然对关联翻译理论进行了拓展与发展，提出了动态的、辩证的语用翻译观。赵彦春认为由于翻译行为的动态认知关联性特征，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比关联理论的翻译观更有涵盖力、更有解释力的理论体系[8]。

三、关联理论与字幕翻译

字幕可分为语内字幕和语际字幕。语际字幕就是平常所说的字幕翻译，也就是在保留影视原声的情况下将原语译为目的语叠印在屏幕下方的文字[9]。字幕翻译是一种特殊的语言转换类型，它把原声口语浓缩为书面译文[9]。它的目的在于帮助观众克服语言障碍，看懂影视作品的故事内容。然而，字幕翻译会受到时间和空间两个因素的制约，所配字幕必须和人物对白、动作保持一致， 随着画面的切换、演员的语速，及时更新字幕，从而满足观众的观影需求。一般来说，一行字幕的单词数量要少于15个。

由此可见，字幕翻译就像一种现场的即时言语交际，语音对白转瞬即逝。因此，译者在翻译字幕时需要采用合适的翻译策略，对原文进行取舍，将那些不能直接推导出的暗含意义转化成明示意义，为观众提供最佳语境效果，使他们无须付出任何不必要的努力就能找到最佳关联。此外字幕翻译应该考虑到观众的认知能力，做到通俗易懂、简洁生动且清晰流畅。

四、从关联理论视角分析《鸟人》的翻译策略

《鸟人》是2014年10月美国上映的一部电影，电影讲述的是一位过气的超级英雄演员瑞根(Riggan)企图借百老汇咸鱼翻身的故事。《鸟人》凭其超高票房以及影片的别出心裁与辛辣的黑色幽默斩获2015年第87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本文试从关联理论的翻译观，探析《鸟人》字幕翻译中主要采用的三类翻译策略。

(一) 明示化翻译策略

语言交际包括暗含和明示两种意义，而关联理论下的翻译观强调明示——推理——翻译的模式。但由于作者与译入语观众之间存在着明显的认知环境的差异，如文化语境、语言语境、语用语境等，译入语观众难以从语义内容中推导出原文用明示提供的信息中所暗含的交际意图，所以译者必须将这类暗含意义转化为明示意义。明示化翻译的方法包括释义、加注、改译、增译、意译等。关联理论的翻译观要求是：根据语境，灵活地采取各类翻译方法，不拘于逐字逐句直译，强调译文功能对等，从而为译入语观众提供最佳语境效果，避免不必要的付出努力。

例1 —Sam： It all smells like fucking kimchi! I hate this job.

—珊姆：这些话都他妈泡菜味的！别再让我帮你买东西了。

这句话是主人公Riggan让他女儿Sam帮他买好闻的、安心养神的花的时候，Sam受够了挑花的任务对Riggan的抱怨。如果直接按照原文“I hate this job”翻译过来的话是“我讨厌这个工作”，有些观众可能就不能及时反应过来Sam讨厌的工作是什么。因此译者将其改译为“别再让我帮你买东西了”。结合当时的语境，观众不需要付出什么努力就能理解Sam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例2 —Mike： Do me a favor. Don't get your panties in a twist over a preview， like some rookie... and don't tell me how to do my job.

—迈克：帮我个忙。别像个新手，因为个预演就紧张得尿裤子，也别教我怎么工作。

这句话是另一名演员Mike面对Riggan对他表演方式指手画脚的时候说的一句话。 “get your panties in a twist”直译的话是“扭紧裤子”的意思。这里结合语境，译者讲其意译为“紧张得尿裤子”，生动形象地反应出当时Riggan多年后回到演出舞台的紧张激动的情绪。

例3 —Riggan： Jeremy Renner! He was nominated. The Hurt Locker guy. He's an Avenger. Fuck! They put him in a cape， too? I don’t care.

—瑞根：杰瑞米·雷纳！是被提名了演“拆弹部队”的那个。他演了复仇者联盟。我靠！他也被搞成了超级英雄了？ 我不管。

此处“The Hurt Locker Guy”，“Avenger”都是美国的英雄类题材电影。但是对没看过这两部电影的观众来说，无法得知这是两部电影的名称。译者将其增译为“演了拆弹部队的那个”，“演了复仇者联盟”，利于观众的理解。后半句“They put him in a cape”直译过来是“他们把他放进了斗篷披肩里”。根据美国的文化语境可知英雄一般都是身披斗篷的，但是由于双方的认知差异，中国观众不能理解其背后的暗含意义。因此，译者化暗含为明示，将其意译为“他也被搞成了超级英雄”，易于观众接受。

例4 —Riggan： I'm telling you， this guy's the real deal. I can feel it with my bones.

—瑞根：我跟你说这家伙是真把式，那演技都震撼到骨子里了。

首先，译者巧妙地将“the real deal”译为“真把式”这一中国俗语，让观众觉得亲切、熟悉。其次，后半句“I can feel it with my bones”直译过来是“我的骨头能感觉到它”。由于字幕对白受时间限制，一闪而过，观众没有足够的时间揣摩此处“它”指的是什么。因而译者翻译为“那演技都震撼到骨子里了”，易于观众快速理解。结合语境，观众便能感受到Riggan对Mike加入他的舞台剧的兴奋之情。

例5 —Riggan： It's important to me! Maybe not to you or your cynical friends whose only ambition is to "go viral"...

—瑞根：对我来说很重要！可能对你那帮愤世嫉俗一心只想赚点击率的朋友来说不重要…

这是Riggan和他女儿Sam争吵时说的一句话。“go viral”的本义为“像病毒一样扩散开来”。根据后面Sam提到的博客、推特以及脸书可推测出此处指的是在网络上快速传播。然而，由于字幕受空间限制，观众不能看到之后的内容，因此译者对其加以解释，译为“一心只想赚点击率”，便于观众理解。

(二) 缩减翻译策略

字幕翻译是一种“保持均衡的艺术”。其宗旨是最大限度地传递语义信息，一般从口语对白到文字的转换中，原文要缩减1/3[10]。通常说话速度越快，信息压缩量越大。字幕翻译者需要在“对信息接受者的认知力的判断基础上，对信息接受者在有限时空中的认知活动无关紧要甚至毫不相关的信息可进行删减节略，以凸显相关性更强的信息[9]。根据关联理论的翻译观，为了避免使观众付出不必要的努力，影响观影过程，缩减是必要的。缩减可分为两类：省略和浓缩。

(1) 省略语气词

例6 —Jake： Oh， hey， buddy. How you doing?

—杰克：嗨，伙计。 怎么样？

例7 —Rigggan： Pretty good. Yeah， I'd be a lot better if I could get， uh... Ralph to stop， you know，acting.

—瑞根： 挺好的，要是能让拉尔夫不再， 呃…不再演戏，我会更高兴的。

例8 —Riggan： Well， that’s a fucking lawsuit.

—瑞根：这他妈要打官司了。

上述三个例子，译者在字幕翻译过程中直接省略了oh，Yeah，Well等语气词。为观众省去了不必要的信息。这类语气词还包括uh，Okay等等。

(2) 省略语义重复、关联性弱的信息

例9 —Jake： Ralph will sue us. He will sue us andhe has a case.

—杰克：拉尔夫会告我们的，而且情况对他有利。

He will sue us与前面的Ralph will sue us语义重复。由于字幕受时空限制，译者直接省略后一句。

(3) 浓缩冗长对白

例10 —Riggan： Oh， I didn’t expect you to come in and， you know， just jump right in.

—瑞根：我没准备让你这就开始。

为了让观众有更多的时间处理电影的对白，译者对原文进行了浓缩，简化了译文。

(三) 归化翻译策略

归化体现在两个层面：语言形式层面及文化因素层面。归化翻译要求译者向目的语读者靠拢，尽量减少译文中的异国情调，采取目的语读者习惯的表达方式。针对字幕翻译，归化比异化更占优势。因为对受时空限制的字幕翻译来说，异化通常采用的说明及注释等翻译方法，是很难实现的。为了让观众在观影时能够以最小的付出努力快速地理解电影中的对白，翻译最好“接近观众”，以观众的认知能力和欣赏水平为归宿。而且归化翻译策略有利于拉近观众与电影的距离，富有本土气息的对白，会让电影受到更多译入语观众的喜爱。

例11 —Riggan： Fugitives are on the run.

—瑞根：过街老鼠 人人喊打。

例12 —Jake： And if we cancel the preview， the press will smell blood. We can't afford to lose any more money.

—杰克：如果我们取消首场预演，媒体肯定会闻出猫腻，我们不能再亏钱了。

例13 —Lesley： Cause he told me. He’d want to do it.

—莱斯利：他自己说得，他想分一杯羹。

以上三个例子中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猫腻”和“分一杯羹”都极具中国特色，而且十分口语化，妙趣横生，拉近了观众与影片的电影。

例14 —Jake： I was watching you onstage and all of a sudden…you had that goofy look in your eyes and you just…

—杰克：我正看着你在舞台上然后突然间……你目无表情，双眼无神，然后你就……

例15 —Riggan as Birdman： They love this shit. They love blood. They love action. Not this talky，depressing， philosophical bullshit.

—作为鸟人的瑞根： 他们喜欢这种调调 他们珍爱血腥 他们崇尚暴力 而不是这种絮絮叨叨 令人沮丧 大小道理老生常谈的胡扯

汉语的四字词组是汉语的一大特色，结构紧凑、意思精辟，是受时空限制的字幕翻译的佳选。以上两个例子中，译者采用归化翻译策略，采用了一些列的四字词组“目无表情”，“双眼无神”，“絮絮叨叨”，“大小道理”，“老生常谈”，为观众提供了最大的文化语境效果。

例16 —Riggan as birdman： How did we end up here? This place is horrible. Smells like balls. We don't belong in this shithole.

—作为鸟人的瑞根：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这里糟糕透顶。气味令人作呕。你我才不属于这个鬼地方。

例17 —Lesley： She's always around， watching everyone， like Little Miss Creepy.

—莱斯利：她一直在四处看别人 活像个女鬼

例16是作为鸟人的瑞根嘲讽自己现在名气一落千丈，乌七八糟的生活现状。Smells like balls，shithole这两个比喻反映了西方人的表达习惯，极具异国特色。但是这两个比喻对于中国观众来说都比较陌生，如果采用异化的翻译方法，不利于使观众产生最佳关联，而影响理解，因此译者采用了归化翻译，将其翻为“气味令人作呕”，“鬼地方”。同样，在例17中Like Little Miss Creepy这个表达对观众而言也是十分陌生的，翻成“女鬼”后，观众一下子就能联想到Riggan的女儿Sam东张西望的诡异形象，令观众捧腹大笑。

五、结语

电影字幕翻译是一种特殊的文学翻译，也是译者和译入语观众之间的交际活动。关联理论认为译者应以最佳关联性作为翻译研究的指导原则，在准确理解原文意义的基础上，正确判断读者（观众）的认知环境，采取合适的翻译策略，使译入语读者（观众）理解原文的意图。本文以电影《鸟人》为例，探析译者如何在关联理论的指导下，成功让译入语观众用最小的处理努力得到最大的语境效果。笔者发现关联理论对字幕翻译有很强的解释力，可以作为译者在字幕翻译活动中的指导原则。

[1]Sperber D. & Wilson， D. 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 [M].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1：118.

[2]何自然，冉永平.关联性：交际与认知（导读）[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01：32.

[3]李寅，罗选民.关联与翻译[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4（1）：40-42.

[4]何自然，冉永平.关联理论—认知语用学基础[J].现代外语， 1998（3）：92-107.

[5]林克难.关联理论翻译简介[J].中国翻译， 1994（4）： 6-9.

[6]Gutt， E.A. Translation and Relevance： Cognition and Context [M].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63.

[7]朱燕.关联理论与问题翻译研究[M].长沙：国防科技大学出版社，2007： 9.

[8]赵彦春.翻译学归结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142.

[9]李运兴.字幕翻译的策略[J].中国翻译，2001（4）：38-40.

[10]赵宁.试析电影字幕限制因素及翻译策略[J].中国民航学院学报，2005（5）：55-59.

2015-09-16

陈菁，女（汉族），浙江工商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方向：翻译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