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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景化”诗学对文学翻译的启示

2015-02-20

西南政法大学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洛夫斯基前景原文

林 萍

(四川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重庆 400031)

“前景化”诗学对文学翻译的启示

林 萍

(四川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重庆 400031)

形式主义的“前景化”是指文学作品中对标准语言的背离而产生的艺术效果,具有特殊的美学价值。本文结合具体的实例,从知识不同而产生的“前景化”和语言使用方面的“前景化”两个方面,阐释了“前景化”诗学对文学翻译的启示作用,认为文学译者应以“前景化”诗学为指导,一方面尽量提高自身的文学鉴赏能力,敏锐地发现原文使用的“前景化”手法,另一方面要不遗余力,努力在译文中复制原文的“前景化”效果,实现这一效果在译文中的对等。

前景化;文学翻译;启示

俄国形式主义是20世纪影响最大、涉及范围最广的文艺思潮之一,该流派产生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主要代表人物有什克洛夫斯基(Shklovsky)、穆卡洛夫斯基(Mukarovsky)、艾亨鲍姆(Eichenbaum)、雅各布逊(Jakobson)、蒂尼亚诺夫(Tynynanov)和博嘉提雷夫(Bogatyrev)等。这些人物均是莫斯科语言小组及俄国诗歌语言研究会的成员,他们先后就“文学性”(literariness)、“文学形式”、“文学的陌生化手法”(defamiliarization)、“文学的模仿与创造”(mimesis/poiesis)、“文学的前景化手法”(foregrounding)及“文学的系统与功能”等重大问题提出了诸多革新性的主张,对布拉格学派、英美新批评派和法国结构主义等均产生了重要的影响[1]。在这些主张中,文学“前景化”又是其中最重要的思想之一,虽然国内有关“前景化”的研究成果颇丰,但这些研究多从文学的角度入手,从文学翻译的角度探讨“前景化”思潮的研究尚不多见。本文拟对俄国形式主义的“前景化”思想进行剖析,探讨“前景化”诗学对文学翻译的指导意义。

一、俄国形式主义的“前景化”诗学

“前景化”是一个来源于美术领域的概念,相对的是绘画中的“背景”(background)。对于画家而言,如果要想吸引观众,将自己想要表现的人物或者艺术形象从其他人物或艺术形象中凸显出来,实现自己想要获得的特殊艺术效果,他必须借助一定的“背景”来达到烘托或映衬的效果,使自己想要表现的艺术对象得到被“凸显”的目的。在这里,画家想要凸显或强调的人物或艺术对象就是“前景”,而烘托或映衬这一对象的其他人物或对象则是“背景”。由此可见,“前景”是一个与“背景”相对的概念,“前景化”是以“背景”为基础的凸显、强调或突出,这是一种用于绘画的艺术手法。作为俄国形式主义的主要干将之一,穆卡洛夫斯基创造性地将这一概念应用于文学批评,对其进行了新的改装与定义。

在穆卡洛夫斯基的文学批评理论中,“前景化”所要实现的目的虽然也是以背景为基础的突出,但这种突出不再是绘画艺术的突出,而是指“语言的突出”,即文学或诗歌语言相对于标准语言的变异与突出。俄国形式主义者们认为,语言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普通语言,另一种则是文学或诗歌语言。前者就是我们日常使用的语言,其目的是为了日常交际和沟通的需要,可视为标准语言,而文学或诗歌语言是标准语言的变异,其目的是让文学的接受对象即读者获得文学艺术特殊的审美体验。因此,标准语言是诗歌语言的背景,诗歌语言是通过标准语言这一“背景”予以凸显或突出的对象。穆卡洛夫斯基认为,普通语言的最大特点是其稳定性或规律性,因为“普通的感官知觉是人类认知活动中的知觉”,它“满足于认识事物的不变的共同的特征”,因此具有“意义的相对稳定性、单一性和清晰性”[2]。与标准语言稳定而有规律这一特点不同的是,诗歌语言是按照语言的音律特性组织而成的特殊文本,是对标准语言的蓄意侵犯(controlled violence)。所谓的“蓄意侵犯”,就是指诗歌语言对标准语言的有意背离与系统违反。诗歌语言必须使自己不同于标准语言,这样才能实现使读者获得文学艺术审美体验的目的。由此可见,穆卡洛夫斯基的“前景化”概念强调的是文学作品中文学或诗歌语言对标准语言的变异,用穆氏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它指一种具有文学和艺术价值的东西的前景化或从背景中突出的技巧。被突出的特征乃是语言的偏离,而背景是人们普遍接受的语言系统。如果把语言看作一套必须遵守的规则,那么‘前景化'就是违反这套规则,是出于艺术目的的偏离。”[3]45

穆卡洛夫斯基同时强调,诗歌之所以成其为诗歌,其根本就在于这种“对标准语言常规的系统违背”,没有这种“违背”,标准语言永远都是标准语言,永远不可能被“诗意化”:

诗学语言的功能在于把言辞最大限度地前景化。前景化是自动化的对立面,即行为的“去自动化”。一种行为越是自动化,处理时的意识程度就越低;而越是前景化,处理时就会变得越有意识。客观地说,自动化使事件程序化,而前景化意味着对程序的违背[4]。

通过上文我们可以看出,标准语言使用的目的是为了日常交流的需要,日常交流的习惯性使用最终会导致语言使用的“自动化”(automatized)与“程序化”倾向。当我们阅读这种“自动化”与“程序化”了的语言时,处理这种语言资料的“意识程度”就会很低,语言的审美特质与诗性特质就会离我们远去。因此,我们需要对标准语言进行“去自动化”处理,将其转化为艺术语言、文学语言和诗歌语言。当我们对标准语言进行浓缩凝聚、抓拽拉长、颠倒强配或扭曲变形之后,偏离标准的文本会迫使我们跳出语言使用的“自动化”与程序化倾向,“越有意识”地去处理这些文本,从而产生与标准语言不同的超常感受,赋予语言对象“独特的意义”和“非凡的风貌”,获得崭新的、诗性的语言审美体验。只有通过这种语言的偏离、违背、侵犯、更新与“前景化”,这个被语言所包围的世界才会因文学家们的灵气而更颜换貌[5]。

当然,这一“前景化”的过程是一个永不停歇的动态过程。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语言像钞票一样,在流通过程中被使用得又脏又旧”[6]。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和日常交流的不断增加,被“前景化”了的语言会像钞票一样逐渐丧失因“前景化”而获得的新奇性与震惊感,湮没于人们语言使用的自动化与程序化倾向。因此,在俄国形式主义者看来,艺术的任务就是不断更换形式,抵制自动化与程序化的倾向,不断地偏离标准语言的常规,获得“前景化”带来的新奇与震惊效果。由此可见,前景化实际上是一个“前景化—自动化—再前景化”的动态过程,动态性是“前景化”的特征之一。

除“动态性”以外,“前景化”还具有另外两个特点:一致性与系统性。用穆卡洛夫斯基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文学语言的区别特征在于前景化的一致与系统,而并非孤立出现的这种或那种突出特征。”[3]44前景化是艺术上有关联的选择模式,跟绘画一样,当作家决定要凸显或突出某一个艺术对象而选择某种突出及偏离(即“前景化”)的语言技法时,他所选择的这一技法必须与其他的突出与偏离技巧在文本中形成意义关联的整体,才能最终获得他想得到的“前景化”效果。单个的、孤立的、失去意义关联的突出是无法获得这种效果的。说得更明白一点,没有“背景”也就没有了“前景”,二者是一个相互作用的整体,离开了“背景”的“前景”只能是孤立的、没有“前景化”效果的语言碎片。

穆卡洛夫斯基的“前景化”思想跟什克洛夫斯基的“陌生化”思想是一脉相承的,而且实验研究也表明,语言偏离现象能有效吸引读者的注意力,增进读者对文本的情感反应,提高他们的审美能力,改变他们对文本之外的世界的感知[7],对后来的学者产生了重大影响。继穆卡洛夫斯基之后,语言学家利奇(Leech)对语言的偏离进行了详细的研究,提出了词汇偏离、语音偏离、语法偏离、书写偏离、语义偏离、方言偏离、语域偏离、历史时代偏离等偏离现象,并从雅各布逊的选择(聚合)关系和组合(构合)关系的区别入手,对纵聚合前景化(paradigmatic foregrounding)和横组合前景化(syntagmatic foregrounding)进行了区分,使语言偏离和前景化有类可循,将其纳入语言研究的范畴[8]。韩礼德提出了突出(prominence)研究的相关性准则(criteria of relevance),并从功能的角度更加明确地定义了前景化的概念,同时明确了前景化表达形式在作品中所具有的文体功能和价值[9][10]。雅各布逊则从另一角度提出了“投射说”(projection theory),强调了“前景化”这一概念的另一方面即平等结构(parallelism)。

二、“前景化”诗学对文学翻译的启示

穆卡洛夫斯基所说的“前景化”是指文学作品中对标准语言的背离,因此标准语言是“背景”,而普通语言被浓缩凝聚、被抓拽拉长、被颠倒强配、被扭曲变形后的语言被称为“前景”。对于这种出现在文学作品中的“前景化”语言,我们应该充分考虑目的语的“背景”,还原原文的“前景化”效果。

(一)知识差异方面的“前景化”及其翻译

一般来讲,语言的“前景化”形式多样,可以是背景知识的不同而构成的“前景化”,也可能是语言形式方面的“前景化”,我们先看背景知识的不同构成的“前景化”:

原文:Tess had drifted into a frame of mind which accepted passively the consideration that if she would have to burn for what she had done,burn she must,and therewas an end of it.Like all village girls she was well grounded in the Holy Scriptures,and had dutifully studied the histories of Aholah and Aholibah,and knew the inferences to be drawn therefrom[11].

译文:苔丝对于自己,完全变成一副老实忍受的态度:她觉得要是自己犯的罪应该下地狱、叫火烧,那么下地狱、叫火烧就完了,没有什么别的可说的。她和所有的乡下女孩子一样,把一本《圣经》记得烂熟;她曾细心研究过阿荷拉和阿荷利巴的事迹,知道从那个故事里可以得到什么结论[12]。

以上译例选自张谷若先生翻译的《苔丝》。在苔丝生活的社会,基督教是多数人信奉的宗教,人们对于《圣经》以及《圣经》中的故事是比较熟悉的。但是,由于苔丝自己犯下的过错,使她自己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行为与“the histories of Aholah and Aholibah”(阿荷拉和阿荷利巴的事迹)发生了联系并对其“细心地研究”,原文作者哈代显然有意突出这两个《圣经》人物的原型意义,有“前景化”的意图。但是,由于中国读者对《圣经》和“阿荷拉和阿荷利巴的事迹”相对陌生,对其内涵根本不了解,因而如果仅仅把“the histories of Aholah and Aholibah”翻译成“阿荷拉和阿荷利巴的事迹”,“阿荷拉”和“阿荷利巴”这两个外国名词虽然可以产生陌生的效果,但文化背景知识的缺失使其内在含义无法实现“前景化”。此时译者需要以注释的形式增补背景知识,使“阿荷拉和阿荷利巴的事迹”在中文里实现“前景化”效果。因此,张谷若先生增加了以下注释:

阿荷拉和阿荷利巴的事迹,见《旧约·以西结书》第二十三章。耶和华说,有两个女子,一母所生,在埃及行邪淫。姊姊叫阿荷拉,妹妹叫阿荷利巴。必有义人,审判她们,因为他们是淫妇。我必使多人来攻击她们,使她们抛来抛去,被人抢夺;这些人必用石头打死她们,用刀剑杀害她们,又杀戮她们的儿女,用火焚烧她们的房屋,好叫一切妇人都受警戒[12]。

通过这一注释,读者就可以明白“阿荷拉”和“阿荷利巴”实际上是“淫妇”的代名词,文化背景知识的增补使陌生的符号变得熟悉,从而形成“前景化”的背景,有了背景的突显,以上两个人名的文化意义才能得以突显,最终实现“前景化”效果。

当然,译者对于这种因为文化背景知识产生的“前景化”效果要特别当心,否则就会造成“超额翻译”(overtranslation)。法国小说家普罗斯特的名著Á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被誉为20世纪最重要的文学作品之一,全书共7卷15册。20世纪末译林出版社组织了15位译家将其合译成中文,题目是《追忆逝水年华》,曾引起不小的轰动。该书译成英文时,英文译者C.K.Scott Moncrieff与Terence Kilmartin将书的标题译成了“Remembrance of Things Past”。客观地说,无论是中文题目,还是英文题目,题目本身都很优美,比较符合小说题目的要求。中文题目很容易让人想起杜牧“娉娉袅袅十三余,豆寇梢头二月初”中对“年华”的咏叹和李商隐名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中的凄美。英文译名“Remembrance of Things Past”来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三十首的前两行“When to the sessions of sweet silent thought/Isummon up remembrance of things past(屠岸译:当我把对以往种种事情的回忆/召唤到我这温柔的沉思的公堂)”,既有典故又保留了原题目的意境,可谓不二之选。但遗憾的是,这两个题目都因为译入语本身的文化背景知识增加了原题目所没有的含义,无意中造成了“前景化”,形成了“超额翻译”。那么,原文的题目Á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如果将原文题目直译,英文大致相当于“In Search of Lost Time”,汉语相当于“寻找失去的时光”。正是因为这一原因,原作者普鲁斯特看到“Remembrance of Things Past”这一英文题目后,立刻给伽利玛出版社写信,坚决表示这一翻译“把整个书名全都毁了”(周克希语)。1992年,企鹅出版社对英文版进行修订时采用了“In Search of Lost Time”(追寻失去的时光)这一题目,后来的德文译本、西班牙文译本、意大利文译本的题目大致也采用了直译的方式,保留了“寻找失去的时光”这一本意。同样,著名翻译家周克希先生独译这部鸿篇巨制时,也把题名翻译成了《追寻逝去的时光》。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该作品的总体构架是叙述者对所经历的往事的回顾,作者普鲁斯特认为人的生活只有在回忆中才能形成“真实的生活”,该书的序言中也强调“唯一真实的乐园是人们失去的乐园”,“幸福的岁月是失去的岁月”。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前景化”,避免“超额翻译”。

(二)语言使用方面的“前景化”及其翻译

对于不必要的“前景化”,我们在翻译中要尽量避免,但对原作者有意“前景化”的东西,我们则要倾全力还原这种“前景化”效果,这就要说到第二类“前景化”——因为语言的使用而造成的“前景化”。

因为语言的使用而造成的“前景化”在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如在《项迪传》(Tristram Shandy)中,作者斯特恩(Sterne)故意混杂了英、法、拉丁、希腊、意大利等多种语言,自创了一些词语,如他按发音拼写出一个让人作呕的拉丁名字Phutatorius,有时又把拉丁语和英语的音节拼贴起来构成一个合成词Kunastrokius。这些词在原文中由于跟英语的专有名词构词方法不同,会产生“前景化”效果,在翻译成汉语时也应该复制这种怪诞的效果,以“福塔托利乌斯”和“库纳斯特罗基乌斯”这类冗长、累赘而又奇特的名字来复制这种效果。

我们再看看《大卫·科波菲尔》中辟果提先生的一段对话:

“I kept it from her arter heard it,”said Mr.Peggoty,“going on nigh a year.We was living in a solitary place,but among the beautifullest trees,and with the roses a-covering our Bein's to the roof.”[13]

在这段对话中,辟果提先生的措辞与标准语言的偏离非常明显。他的说话中犯了多处语言错误:“after”被说成了“arter”,而且“after”引导的状语从句中缺少了主语“I”;形容词“nigh”被误当成副词“nearly”;“we were living”被说成了“we was living”;“beautiful”的最高级被错说成“the beautifullest”,如此等等。辟果提的语言可谓严重偏离规范,造成语言的前景化,但正是这种偏离与不规范生动地说明了辟果提文化程度低、说话不规范的形象。如果我们翻译成:

“得知那消息后,”辟果提先生说,“我瞒了她近一年。当时我们的住所虽然很偏僻,不过四周绿树成荫,煞是美丽,房顶上还开满了玫瑰花。”

那么,辟果提的形象就大不一样了:他就成了一个逻辑严密、用语准确、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物形象。因此,原文语言的“前景化”特征必须予以保留。试看下译:

“俺瞒着她快一年了,”辟果提先生说,“打那时听到消息之后。俺们那时呆的那音旯可背了,前后八面的树林子漂亮的不行,那屋顶上吧,尽是蔷薇花。”

译文中“俺”、“旮兄”、“可背”、“漂亮的不行”等方言词的使用、“前后八面”的用语错误以及“俺瞒着她快一年了,打那时听到消息之后”的语法错误,尽可能地传达了辟果提的不通顺、不规范的语言,一方面译出了原文的含义,另一方面尽量译出了原文的“前景化”效果,实现了风格的对等。

除上例中因为方言或不规范语言的使用造成的前景化之外,原文作者还会采用一些特殊的句法,实现对标准语言的偏离,造成“前景化”效果。我们来看看鲁迅《狂人日记》中的一段原文:

他们可是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师生仇敌和各不相识的人,都结成一伙,互相劝勉,互相牵制,死也不肯跨过这一步[14]。

杨宪益、戴乃迭夫妇将这段翻译成:

…yet fathers and sons,husbands and wives,friends,teachers and students,sworn enemies and even strangers,have all joined in this conspiracy,discouraging and preventing each other from taking this step[15].

根据汉语的语法,多个不同的词语并置时,词语之间应该采用顿号或逗号予以间隔以示停顿,如原文中的“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师生仇敌和各不相识的人”应该按照汉语的使用规范表达为“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师生、仇敌和各不相识的人”或“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师生,仇敌和各不相识的人”。但鲁迅为了让读者感受到以上不同类别的人们手挽手、肩并肩,面对吃人的事业所表现出来的团结友爱、万众一心的精神状态,有意违反了汉语的表意规则和书写规范,省略了一切标点符号,不仅实现了自己的表意意图,而且产生了因为违反汉语语法的“前景化”效果,使作者的讽刺意味得到了凸显。如果我们仔细审读杨宪益夫妇的译文,我们会发现该译文使用并列连词“and”连接原文中不同类别的人们,形成“fathers and sons,husbands and wives,friends,teachers and students,sworn enemies and even strangers”这样的表达。这种表达虽然使英文译文流畅自然,却人为地在原文各个并置名词之间增加了意群区分,破坏了原文不同人群铜墙铁壁结成一伙不容分离的排山倒海的气势,从而导致原文的“前景化”效果传达失败。从这一角度来看,杨宪益夫妇的译文就不如William A.Lyell的译文了:

What is it that these fathers,sons,brothers,husbands,wives,friends,teachers,students,enemies,and even people who don't know each really do?Why they all join together to hold each other back,and talk each other out of it[16]!

与杨译相较,Lyell的译文在处理“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师生仇敌和各不相识的人”这一原文时可谓一气呵成,译文中“What is that these…really do”结构使“these”之后的所有名词必须连接在一起才能使语意完整,这种排比形成了与原文同样的表达气势[17],使英文读者对语言产生偏离感和超常感受,突显出“前景化”独特的意义和非凡的风貌。由此可见,以“前景化”翻译“前景化”,这应该是每一个译者对原作者负责、对读者负责的职业要求。

三、结语

形式主义的“前景化”诗学强调文学作品对标准语言的背离而产生的“突出”效果,具有特殊的美学价值。上文在深入剖析“前景化”内涵及特点的基础上,结合具体的实例,从知识不同而产生的“前景化”和语言使用方面的“前景化”两个方面阐释了“前景化”诗学对文学翻译的启示作用。我们可以从例证看出,文学翻译的译者应该以“陌生化”诗学为指导,提升自身的素质和文学鉴赏能力,敏锐地发现原文使用的“前景化”艺术手法,同时应努力在译文中复制原文的“前景化”效果,实现这一效果在译文中的对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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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刘静,刘红艳.《狂人日记》中前景化语言的翻译[J].新余高专学报,2010,15(2):75-77.

Enlightenment of the Foregrounding Poetics for Literary Translation

LIN Ping
(College of English Language and Literature,Sichu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Chongqing 400031,China)

The concept of“foregrounding”in Russian formalism refers to the artistic effect produced by deviating from the standard language.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differences of background knowledge and language use,this paper illustrateswhat literary translation can learn from the poetics of“foregrounding”.It holds that literary translators should improve their own ability to spot and appreciate the technique of“foregrounding”under the guidance of such a poetics,and reproduce what is“foregrounded”in the target language to achieve equivalent effect.

foregrounding;literary translation;enlightenment

H059

A

10.3969/j.issn.1008-4355.2015.05.15

本文责任编辑:邵 海

2015-06-18

林萍(1972),女,四川岳池人,四川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副教授,英美文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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