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序格局”的心理学记忆视角的初步验证*
2015-02-18马伟军席居哲陈滢滢梅凌婕
马伟军,冯 睿,席居哲,陈滢滢,梅凌婕
(1.华东师范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上海 200062;2.中山大学国际金融学院,广州 519082)
“差序格局”的心理学记忆视角的初步验证*
马伟军1,冯睿2,席居哲1,陈滢滢1,梅凌婕1
(1.华东师范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上海 200062;2.中山大学国际金融学院,广州 519082)
摘要:本研究通过一个自我参照效应范式的实验探讨了费孝通所提出的“差序格局”是否反映在记忆再认中。42名被试完成了自我参照、“差序格局”中的内圈人物(亲人)参照和外圈人物(仅认识的人)参照、语义参照各条件下的记忆加工任务,然后分别对其再认率、R/K(记得/知道)判断率等进行测量。结果表明各参照条件下的再认率与R判断率呈现“差序格局”顺序,“差序格局”反映在记忆再认中。本研究认为“差序格局”中的远近不同人物影响信息的精细组织加工程度从而导致记忆再认效果差异。
关键词:“差序格局”;自我参照效应;再认率;R/K判断率
*基金项目:2010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10YJCXLX034),2012年度教育部留学回国人员科研启动基金,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1109118)。
1引言
1.1“差序格局”
费孝通(1948/1985)的“差序格局”理论对于描述中国人的人际关系特点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是中国文化心理学、华人本土心理学的核心理论之一。该理论认为,中国人的人际关系是以己为中心的同心圆,离中心自我越远关系也越疏远,如同石头扔进水面时的波纹一圈一圈向外推。以此反映中心自我与他人关系的亲疏远近,即人际距离或亲密度的差异,并且概括了传统中国的人情社会有别于西方的人际关系特点。“差序格局”有多种分类方法,最基本的分类方法为自己人(圈内人)、外人(圈外人),还可区分为亲人、熟人与生人,等等(杨国枢,黄光国,杨中芳,2008)。杨中芳(1999)认为血缘关系的远近、交往感情深浅和交往工具性目的的有无是“差序格局”的三个重要影响因素,这在刘嘉庆、区永东、吕晓薇和蒋毅(2005)中得到一定验证。
虽然“差序格局”为中国文化心理学、华人本土心理学的核心理论之一,但到目前为止的研究主要停留在哲学与社会学的理论与经验分析的探讨,如社会学的研究指出“差序格局”对中国人的伦理价值观、资源分配模式等均有重要影响(翟学伟,2009)。但还欠缺从心理学的实证研究角度探讨“差序格局”的存在与表现形式、及其对记忆等认知过程的影响。“差序格局”的本质是人际关系的亲疏远近差异,那么,对“差序格局”中自己越亲近的人的记忆效果是否会越好呢?“差序格局”是否反映在记忆再认中?能否在记忆再认中证明“差序格局”的存在?本研究通过一个自我参照效应范式的记忆再认实验对此进行了验证。
1.2自我参照效应与“差序格局”
自我参照效应(self-referenceeffect,简称SRE)指记忆材料与自我相联系时的记忆成绩比其他编码条件好(Rogers,Kuiper,&Kirker,1977)。SRE实验分为学习与测验两阶段。学习阶段向被试呈现人格形容词,并且呈现不同问题引导其进行语音语义加工、自我参照与他人参照任务加工等。测验阶段被试除了做形容词的再认判断外,对于回答“学过”的项目,需进一步做R判断(remembering,即记得反应,指真正清楚地记得这些项目,能回忆起单词呈现时的细节)、或K判断(knowing,即知道反应,指仅仅知道项目是先前呈现过的,并不记得细节,或是仅凭借熟悉感做出的选择)。一般认为R判断包含自我指向性的自我觉知意识,因而比单一再认指标更敏感地反映SRE(Conway&Dewhurst,1995;刘新明,朱滢,2002)。SRE主要有精细加工说、组织加工说、精细加工与组织作用双过程说三种解释(刘新明,朱滢,2002;Symons&Johnson,1997)。前两者分别认为自我是一个高度精细化或网络组织化的结构系统,与自我相关联的信息分别被更为精细地加工、或被纳入组织化的网络结构之中,从而促进记忆成绩;双过程说则认为SRE中兼有精细加工与组织作用的参与。一般认为双过程说比单一机制的说法更有说服力。
由于SRE对自我与非自我参照条件(如亲人、朋友、一般他人)下的记忆效果进行了比较,因而成为探索自我建构、自我与群体关系的重要工具之一(e.g.,Johnson,Gadon,Carlson,Southwick,Faith,&Chalfin,2002)。自我建构(依存型与独立型)、亲密度为两个影响自我与他人参照条件下的记忆效果的重要因素(刘新明,朱滢,2002;Symons&Johnson,1997)。戚健俐和朱滢(2002)、朱滢和张力(2001)发现中国人参照自我与参照母亲的记忆效果处于同一水平,均显著好于语义参照,表现出同程度的SRE与母亲参照效应。管延华和迟毓凯(2006)则发现自我参照与最好朋友参照的再认率均高于语义参照,表现出同程度的SRE与最好朋友参照效应。这些研究均通过SRE实验表明中国人在参照自我、母亲、最好朋友时在记忆效果中不出现分离,表现出同程度的SRE、母亲与最好朋友参照效应,并用中国人注重自我与他人关系协调性的“依存型自我建构”(Markus&Kitayama,1991)中包含母亲和最好朋友来解释。但也有与此不一致的结果,陈健芷和林超(2009)发现在R判断上同时出现的SRE和母亲参照效应中前者较后者显著,表现出记忆效果上自我参照条件与“差序格局”内圈人物母亲参照条件的分离,并从中国人自我建构及与母亲亲密度的个体间差异的角度进行了解释。
Symons和Johnson(1997)对SRE进行的综述性研究发现,当参照对象与自我越亲密时记忆效果越接近自我参照,亲密度也是影响记忆效果的重要因素之一。这在周丽和苏彦捷(2008)中得到了证明,该研究发现在R判断上恋人中的高实际亲密度组表现出同程度的SRE与恋人参照效应,而低实际亲密度组只表现出SRE而未表现出恋人参照效应。从亲密度的角度来看,与母亲、最好朋友、关系密切的恋人的亲密度均极高,因此戚健俐和朱滢(2002)、管延华和迟毓凯(2006)、周丽和苏彦捷(2008)分别表现出母亲、最好朋友、恋人参照效应。如果参照对象为不限于母亲的亲人或不限于最好朋友的好友,由于其亲密度小于母亲或最好朋友,其记忆效果应该与自我参照时有所差异。
Aron的自我包括他人模型(e.g.,Aron,Aron,Tudor,&Nelson,1991;Aron,Aron,&Smollan,1992;贾凤翔,石伟,2012)认为,自我扩张动机是人类的基本动机之一,其满足或实现方式中最重要的一种是通过关系将他人纳入自我(即自我包括他人)。即当人们处于一段关系中时,在某种程度上会将他人的资源、观念及认同纳入到自我中。关系越亲密,同伴被纳入自我的程度也越大,就有越多自我概念的重叠,并且觉得拥有他人的资源、观念及认同等的程度也越大。按照该理论,“差序格局”中由近至远的人物由于被自我纳入的程度在递减,人际距离越来越远或亲密度越来越低。由于参照对象与个体越亲密时记忆效果越接近自我参照条件(Symons&Johnson,1997),可预测“差序格局”反映在记忆效果的差异中,即对关系越亲近的人的相关信息记忆效果会越好。
但还缺乏研究直接探讨“差序格局”对记忆再认的影响。戚健俐和朱滢(2002)、朱滢和张力(2001)、管延华和迟毓凯(2006)、陈健芷和林超(2009)均只比较了自我参照、内圈人物(母亲、最好朋友、恋人等)参照、与名人或语义参照时的记忆效果差异,而未设置实际的“差序格局”中的外圈人物(如仅认识的人)参照作为比较对象,未对“差序格局”中的自我、内圈与外圈人物在记忆效果中的差异做直接比较,因而未能直接验证“差序格局”是否表现在记忆效果中。杨国枢和林以正(2002)对参照代表12 种关系类别的目标人物(自己、兄弟姐妹、父亲、母亲、姑姑阿姨、同性好友、邻居、祖父母、叔伯舅、泛泛之交、外祖父母和老师)的记忆再认成绩进行测量后发现,前6者的性格形容词平均再认率没有差异。然而,对不同个体相同的关系对象可能意味着不同的人际交往经历、亲密感与熟悉度,直接将这些关系对象作为参照对象未免显得一概而论。其次,该研究也未对“差序格局”进行严格操控。最后,该研究只测量了单一再认率指标而未测量更为敏感的R判断率指标。
为了直接验证“差序格局”对记忆再认的影响,本研究将“差序格局”中从自我出发、由近至远的内圈与外圈人物作为同一自变量中不同水平的参照对象进行严格操控,同时将再认率与R/K判断率作为测量指标。另外,考察不同对象的参照效应应重点保证不同对象间的可比性(杨红升,黄希庭,2007)。在此意义上,“差序格局”中的外圈人物参照比语义参照更适合作为检验各种“关系自我”参照效应的标准。并且,语义参照的再认判断可能受到材料本身褒贬义的影响。因此,本研究将外圈人物参照条件、而非语义参照条件作为对照组。
1.3本研究的目的与假说
本研究的目的为探讨处于中国儒家文化背景下的“差序格局”对记忆再认效果的影响,从心理学的记忆再认视角对“差序格局”进行验证。本研究通过一个实验探讨“差序格局”是否反映于记忆再认中,具体而言,考察参照“差序格局”中心的自我、属于“自己人”的内圈人物(亲人)、属于“外人”的外圈人物(仅认识的人)的记忆任务时记忆再认效果中是否表现出SRE与亲人参照效应、是否也呈现“差序格局”顺序。本研究被试首先将“差序格局”中内圈的亲人、外圈的仅认识的人按照一定条件进行人物具体化,然后完成各参照条件下的记忆加工任务并测量其再认率、R/K判断率及反应时。本研究根据先行研究结果建立了以下假说。
假说1:在再认率与R判断率中表现出SRE、亲人参照效应;
假说2:自我、亲人、仅认识的人的再认率与R判断率呈现“差序格局”顺序。
2方法
2.1被试
上海某大学的45名大学本科生参加了本实验。删除超过平均再认率3个标准偏差的3名被试的数据,获得42名被试的有效数据应用于本实验的统计分析部分,其中男性19名,女性23名,平均年龄22.1岁,标准偏差为.98,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
2.2实验材料
2.2.1“差序格局”问卷
图1 “差序格局”中的内圈、外圈与其代表人物亲人A、仅认识的人B
作为“差序格局”的操作性界定,本实验将“差序格局”通过视图化方式向被试直接提示。首先,在问卷中向被试提示图1,同时指导语告知被试同心圆的圆心小圆代表自己,由里向外的内外圈两个圆分别代表在现实的人际关系中与被试关系由近到远的两类人,内圈被限定为“有血缘关系、感情深、交往有好处”的亲人,外圈被限定为“无血缘关系、感情浅、交往无好处”的仅认识的人,然后让被试分别填出其代表人物的名字A、B与称谓*血缘关系的有无、交往感情深浅和交往工具性目的有无为“差序格局”的三个影响因素(杨中芳,1999),本实验为了对“差序格局”中的内外圈进行严格操控,以此为依据分别将内圈与外圈分别限定为“有血缘关系、感情深、交往有好处”的亲人、“无血缘关系、感情浅、交往无好处”的仅认识的人。。
2.2.2SRE实验的人格形容词
从《现代汉语常用词词频词典》(宇航出版社,1990年版)选取224个人格特质形容词作为实验材料,褒贬义各半。将之随机分为8组,每组28个人格形容词,各组在褒贬义和词频上做了平衡。随机选取其中4组用于学习阶段,另外4组作为测验阶段的干扰项目。
2.3实验设计
实验设计为单因素被试内设计,自变量为自我、亲人A、仅认识的人B、语义四个参照水平。
2.4实验程序
被试首先完成“差序格局”问卷,按要求列举出实际交往中的“有血缘关系、感情深、交往有好处”的亲人A、“无血缘关系、感情浅、交往无好处”的仅认识的人B各一位。然后,主试根据问卷结果调整SRE实验中对应的参照任务并实施实验。实验分为学习阶段与测验阶段,均在E-Prime2.0中完成。
2.4.1学习阶段
被试在不知道实验真正目的的情况下,根据屏幕指导语对112个人格形容词进行判断。每个被试均完成自我、亲人A、仅认识的人B、语义4个参照任务。如亲人参照任务指导语为:××这个形容词是否适合描述小K,你的亲人呢?语义参照任务指导语为:××这个形容词是褒义还是贬义?随机分配每种参照任务各一组28个人格形容词(褒贬义词各14个)。各参照任务出现的先后顺序在被试间做拉丁方平衡。各参照条件下的词汇均由E-Prime程序随机呈现。
在每种参照任务开始之前屏幕呈现指导语告知被试参照对象,之后每种参照任务下的形容词随机出现(同时伴随参照条件提示词),呈现时间固定为2s,被试做适合/不适合(描述人物)或者褒义/贬义(词义)的判断。被试若在2秒内未做出反应,则自动进入下一个形容词。每个形容词出现之前有500ms的红色注视点,消失之后呈现500ms的空白屏。学习阶段持续约10分钟。
2.4.2测验阶段
学习阶段结束后被试休息3分钟**为防止记忆的天花板与地板效应,一般将学习与测试阶段的间隔时间设定为1小时或以上。而与本实验类似的记忆任务数量与强度均较大的研究(e.g.,杨红升,黄希庭,2007)则将间隔时间设定为较短,未发现天花板或地板效应。,然后进入意料之外的测验阶段。将被试学习阶段出现过的112个“旧项目”与未出现过的112个“新项目”混合,逐个随机呈现。要求被试对每个形容词做在学习阶段“出现过/没出现过”的新旧再认判断,对被试表示“出现过”的形容词,则进一步做“R/K”判断。每个形容词呈现之前出现500ms的红色注视点,判断完成后呈现500ms空白屏,被试做判断时无时间限制,形容词一直呈现直至被试做出反应。完成一半即112个形容词的判断后被试休息1分钟。电脑同时自动记录被试在测试阶段进行新旧再认判断、R/K判断的反应时。测验阶段持续约20分钟。实验结束后赠送小礼品作为酬谢。
3结果
以下统计检验均在SPSS17.0上进行。
3.1再认率、R/K判断率
表1 各参照任务下的再认率、R/K判断率的(s)与F值(N=42)
3.2反应时
表2 各参照任务下的再认判断、R/K判断的反应时(ms)的(s)与F值(N=42)
注:***p<0.001,**p<0.01,*p<0.05。各行中不同下标字母a与b的均值间差异显著,p<0.05。
4讨论
4.1“差序格局”在记忆再认中的反映
再认率、R判断率中被试分别表现出SRE与亲人参照效应,且前者强于后者,自我、亲人、仅认识的人的再认率与R判断率呈现“差序格局”顺序。本研究结果与朱滢和张力(2001)、张力、周天罡、张剑、刘祖祥、范津和朱滢(2005)、管延华和迟毓凯(2006)等的研究结果一致,均证明中国人与西方人同样表现出SRE。但与这些研究结果相异、与陈健芷和林超(2009)相似,本研究发现在记忆效果中自我参照与亲人参照(本研究中亲人非特指亲密度极高的父母等)之间出现显著分离。而“差序格局”反映在再认率等记忆再认的客观认知指标中的原因可解释为,由于自我为高度组织化的“差序格局”的核心,关于自我的信息被精细与组织加工的程度最高而表现出SRE(刘新明,朱滢,2002)。而别的人物与自我越亲密时其信息越被精细组织加工,记忆效果也越接近自我参照(Symons&Johnson,1997;周丽,苏彦捷,2008)。以往对“差序格局”的探讨主要存在于哲学与社会学的理论与经验分析中(翟学伟,2009),而作为理解中国人人际关系的核心理论,依然缺乏心理学实证研究的验证。本研究从记忆再认角度对“差序格局”的客观存在给出了有力的证明,为“差序格局”提供了心理学的实证根据,这是本研究的核心意义所在。
张洪、王登峰和杨烨(2006)分别通过IOS亲密度量表(Aronetal.,1991)与内隐联结测验(IAT)考察了最亲密的家人、恋人以及最亲密的好朋友的外显和内隐亲密程度。发现三者的外显亲密程度之间存在差异,即外显“差序格局”中由近至远的三个人物为最亲密的家人、恋人以及最亲密的好朋友。但三者在IAT中的内隐亲密程度之间则无显著差异。并从IAT结果中推导出内隐“差序格局”的内核为自我,其次为三者间无显著差异的最亲密的家人、恋人以及最亲密的好朋友,最外部为一般他人。该研究采用IAT而本研究采用SRE实验,但分别从内隐与记忆再认的角度证明了“差序格局”总体上可区分为核心为自我,其次为内圈的亲人、恋人与好朋友等“亲密关系”或“自己人”,外部为外圈的仅认识的人或陌生人等“外人”。进而说明用带有“差序格局”性质的“关系自我”比单纯用“依存型自我建构”来描述中国人的自我更为恰当(杨国枢等,2008)。
本研究结果显示若以语义参照条件为对照标准在R判断率中虽同时呈现SRE和亲人参照效应,但在再认率中则仅呈现SRE。若以外圈的仅认识的人参照条件为对照标准则在再认率与R判断率中均呈现SRE、亲人参照效应。杨红升和黄希庭(2007)认为对象间的可比性对比较不同对象的参照效应有重要意义,本研究结果表明仅认识的人参照比语义参照更适合作为检验各种“关系自我”参照效应的标准。因此,本研究将仅认识的人参照条件、而非语义参照条件作为对照组。
本研究的反应时指标中表现出SRE,表明位于“差序格局”核心的自我的信息被更迅速地组织加工。管延华和迟毓凯(2006)发现被试在再认率指标中表现出同程度的SRE与最好朋友参照效应,但在反应时指标中未发现SRE与最好朋友参照效应。本研究与管延华和迟毓凯(2006)、张洪等人(2006)的研究表明单纯反应时指标对于表现“差序格局”不如再认率与R判断率敏感、也不如利用反应时指标的IAT敏感。
4.2不足与展望
本研究通过一个实验证明了自我、内圈人物(自己人、圈内人)与外圈人物(外人、圈外人)这一基本的“差序格局”可反映在记忆再认中,不足与展望有如下五点。
第一,“差序格局”除了内外圈这一划分方法外,还有亲人、熟人、生人这一传统的相对静态的划分方法(杨国枢等,2008)。另外,由于“差序格局”具有血缘关系的有无、交往感情深浅和交往工具性目的有无三个影响因素(杨中芳,1999),在不同情景中存在不同的“差序格局”(如朋友圈、同学圈等),在实际的人际交往中“差序格局”还具有相对流动的、动态的特点。本研究从心理学的记忆再认视角对“差序格局”理论进行了初步验证,将来的研究应考虑“差序格局”的较为复杂的、动态的特点而选用不同情景中的“差序格局”,进一步探讨其对记忆再认的影响。
第二,“差序格局”中内圈的亲人与外圈的仅认识的人之间显而易见存在亲密度差异,因而本研究未直接测量亲密度。但将来的研究中由于需要进一步探讨更为复杂的、动态的“差序格局”及其所伴随的亲密度差异对记忆效果的影响,需要采用如刘嘉庆等人(2005)的实际亲密度子量表或Aron等人(1991)的IOS亲密度量表对亲密度进行测量。
第三,Symons和Johnson(1997)指出亲密度是影响记忆效果的核心变量之一,从中可推测西方人的人际关系中同样存在的圈内人与圈外人等所伴随的亲密度差异也会影响记忆效果,西方人的人际关系也带有某种“差序格局”性质。另一方面,一些东西方关于SRE的研究则发现中国人参照自我与参照母亲时的记忆效果间无显著差异(e.g.,戚健俐,朱滢,2002;朱滢,张力,2001;张力等,2005),而美国人则前者好于后者(Keenan&Baillet,1980)。因此除亲密度外自我建构的东西方或个体差异也是影响记忆效果的重要因素(陈健芷,林超,2009;刘新明,朱滢,2002)。但亲密度与自我建构如何相结合从中影响记忆效果还未得到深入探讨,将来的研究可考虑通过如将亲密度与自我建构作为两个自变量进行直接操控等的方法,对“差序格局”在记忆再认中的反映是否存在、及具体存在怎样的东西方跨文化差异与东亚儒家文化圈内中日韩等国间的亚文化差异等进行深入探讨。
第四,钟毅平等人(2014)运用ERP指标探讨SRE后发现高自我相关的刺激比中等自我相关或非自我相关的刺激得到更为深入和精细的加工,表现出自我参照加工的程度效应,将来可采用一些认知神经指标来探讨“差序格局”所导致的记忆效果差异的神经机制。
第五,除了关系远近与自我建构外,研究表明与人物的接触频度也影响再认效果(e.g.,何向阳,钟毅平,2008),将来的研究可结合关系远近、自我建构与接触频度差异等因素来进一步深入探讨其对记忆再认效果的影响。
5结论
5.1在再认率与R判断率中表现出SRE、亲人参照效应;
5.2各种人物参照条件下再认率与R判断率的再认效果呈现“差序格局”顺序,从记忆再认的角度验证了“差序格局”;
5.3在再认与R判断的反应时中表现出SRE,但未表现出亲人参照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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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PreliminaryProofof‘DifferentialModeofAssociation’fromthe
PerspectiveofPsychology’sMemory
MaWeijun1,FengRui2,XiJuzhe1,ChenYingying1,MeiLingjie1
(1.TheSchoolofPsychologyandCognitiveScience,EastChinaNormalUniversity,Shanghai200062;
2.InternationalSchoolofBusiness&Finance,SunYat-senUniversity,Guangzhou519082)
Abstract:This study discussed the influences of ‘Differential Mode of Association(DMA)’ proposed by Fei Xiaotong with memorial recognitions by an experiment of paradigm of self-reference effect(SRE).Forty two participants completed the memory processing tasks under four reference conditions,which were the self,one figure in inner ring(a relative)in the DMA,one figure in outer ring(a person just knowing)in the DMA,and semantic processing tasks.Then their recognition rates and R/K(remember/knowing)judgment rates were measured.The results showed that recognition rate and R judgment rate in each reference condition generally matched the DMA,indicating that the DMA reflected in memorial recognition performances.This study suggests that people in different interpersonal distances within the DMA affects the extent of organization and processing of relevant information,resulting in differences in memorial recognition performances.
Key words:‘the Differential Mode of Association(DMA)’;self-reference effect(SRE);recognition rate;R/K judgment rate
通讯作者:冯睿,E-mail:tinafeng66@hotmail.com。
中图分类号:B84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5184(2015)06-051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