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与杨家埠木版年画地域文化视觉符号比较研究＊

李文凤，李 玲，宋艺轩

（1．陕西科技大学 设计与艺术学院，西安710021；2．中国艺术研究院 研究生院，北京100029；3．西安工业大学 艺术与传媒学院，西安710021）

据史料记载，我国最早的木版年画出现于宋代，后来逐步发展形成了以苏州桃花坞、天津杨柳青、四川绵竹、河南朱仙镇、河北武强、山东杨家埠、陕西凤翔等为代表的不同地域种类．各地的木版年画在题材内容、制作工艺、表现形式等方面既有共性又有个性，表现出鲜明的地域特征．从大的区域看，有南北之差异，在同一区域亦个性鲜明．讨论木版年画地域特色的目的在于通过对地域视觉符号语言的地域特征表象讨论，进一步展开创新设计和应用．比较是总结地域特色的可靠路径，尤其是同一大区域背景下的比较研究，更易发掘独特的个性．本文通过对同处北方黄河流域文化体系中的陕西凤翔木版年画和山东杨家埠木版年画进行比较研究，以展现出二者的地域文化特征．不妥之处，还望方家批评指证．

1 凤翔年画与杨家埠木版年画的比较

从历史渊源看，凤翔位于渭北高原，地处黄河流域渭水中游，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镇之一．三面封闭的地理形势，构成了民俗民间文化生长相传承的特殊环境．凤翔木版年画主要集中在凤翔县田家庄镇南箫里村、北箫里村和陈村镇上营村一带，而延续至今的只有田家庄镇南箫里村邰姓人家．据记载，凤翔邰氏从事木版年画的生产始于宋，盛于明、清．至明正德二年，邰氏家族已有八户从事年画生产，起初，他们的名称叫“万盛画局”，后来改为“荣兴画局”，再后来又变为“世兴画局”．距今已经历二十代人、五百多年历史［1］．邰氏家族制作木版年画经年久矣，并且一直以家族作坊代代承继的方式作为它的主要传承手段．目前，仍在从事木版年画创作的是邰喻、邰义之子邰立平和邰鼎之子邰江平等3人．

杨家埠位于山东潍坊，地处黄河下游．其年画始于明朝末年，繁荣于清代，迄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清代乾隆年间，是杨家埠年画发展的鼎盛时期．当时的杨家埠村已有“画店百家，画种上千，画版数万”之说．目前从事木版年画的是杨家埠村里的部分住户，最负盛名的年画艺人是八十多岁高龄、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立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杨洛书老人．

从题材上看，凤翔木版年画的题材有门神类、戏剧类、吉祥祝福类、生活生产类、故事类年画．杨家埠年画也题材广泛，有人总结说：“巧画士农工商，妙绘财神菩萨，尽收天下大事，兼图里巷所闻，不分南北风情，也画古今逸事”．艺人们“根据农民的住房情况，创作了各式各样的画，大门有大门的画，屋门有屋门的画，炕头有炕头上的画，窗旁有窗旁的画，就连饭橱、仓囤、圈门都有专用的画，叫你买画时感觉到缺一不可，少哪样也不合适”．内容极为广泛，诸如避邪纳福的各路神仙，祥瑞吉利的神话传说画，歌颂生活的民俗风情画，饶有趣味的小说戏剧画，寓意美好的花鸟鱼兽画等等，可谓题材多样，包罗万象．杨家埠木版年画题材可分为时事政治类、驱邪纳吉类、戏曲小说与传说类、山水花卉装饰类、生产生活类、知识普及类等几大类．

除了共同拥有的华夏文明、黄河流域文明题材之外，凤翔年画和杨家埠年画也都各有自己的独特风格．这些特殊题材是排除门神、灶神以及其他共同用题材之外的，有着特殊的地缘典故．它们有的源自地方戏剧、有的源自民间故事，成为地方木版年画的代表．如杨家埠年画中的代表作《山林猛虎》如图1所示，凤翔年画中的 《佳人爱菊》、《倩女寻梅》如图2所示．

图1 山林猛虎（杨家埠年画）Fig．1 Tiger（Yangjiabu）

图2 佳人爱菊 倩女寻梅（凤翔年画）Fig．2 Beauties（Fengxiang）

从艺术表现方式看，凤翔年画用色对比强烈，主要以红、绿、黄、紫为主，再衬以黑色线条，整体感觉厚重典雅．如《女十忙》和《鱼乐图》的色彩表现方式如图3～4所示．

图3 女十忙（凤翔）Fig．3 Ten kinds of work for female farmers（Fengxiang）

《女十忙》以红色和绿色为主，用黄色作背景以衬托主体物，黑色线条勾勒画面；《鱼乐图》则以绿色为主，红色和黄色点缀画面，达到色彩协调统一、平衡稳重的画面效果．凤翔年画的造型和色彩，彰显出黄土高原坚韧、高挺的个性．相比之下，杨家埠年画的风格则更加热烈、火辣．在色彩上多用纯色、单色，极少使用中间色，注重对比和色块之间巧妙的组合，这样的表达方法使得杨家埠年画具有单纯、鲜艳、对比强烈等艺术效果．不仅艳丽明快，而且讲究色彩的视觉美感和喜庆祥和的气氛，大胆的颜色搭配，强调色彩的呼应不束缚于客观事物的本身色感．如《女十忙》和红楼梦人物中《贾元春》的用色效果，如图3～6所示．

杨家埠木版年画在创作威风凛凛的人物形象和神祇的形象时，喜欢将人物面庞作成大红色，显得吉祥却带着一丝神秘色彩，这在凤翔年画中很少见到．这也彰显了杨家埠木版年画的特色．

图4 鱼乐图（凤翔）Fig．4 Picture of fishing（Fengxiang）

从构图方式看，杨家埠木版年画构图饱满，如图5所示，给人一种充实、圆润的画面感．在“满”的画面中显现了一种富于韵律的节奏美感．整个人物造型充实于画面中，利用这种装饰纹样恰到好处地布满边角的空间，在剩余的少量空白处，错落有致地添加剑穗、战旗等图样，整个画面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张力．在凤翔年画中，画面则彰显得更为自由、灵活、形式活泼多样，同时在门神画中多为与马相伴，且明显存在着人大马小、头大身小等故意使比例夸张失调的特点，如图7中《增福纳祥童子》中便是如此．

图5 女十忙图（杨家埠）Fig．5 Ten kinds of work for Female famers（Yangjiabu）

图6 红楼梦人物（杨家埠）Fig．6 Characters in A Dream of Red Mansions（Yangjiabu）

图7 增福、纳祥童子Fig．7 Boys in fairy stories

2 凤翔与杨家埠年画的地域环境关系

2．1 地域环境差异

虽然同为黄河流域农耕文明的产物，陕西凤翔地处黄河中游，杨家埠地处黄河下游．相比而言，杨家埠的周边地域环境和对外贸易较为发达，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区位优势．这必然对木版年画的创作造成一定的影响，在风格上就会形成很大的差异．凤翔木版年画带有纯粹的陕西地区民间美术特色，杨家埠木板年画受周边环境的影响，也形成了自身独特的设计风格．

2．2 年画是两地民俗文化的产物

年画艺术是民间艺人根据当地的社会环境，将生活中的事情、人物、情节以绘画形式向人们传递的民俗艺术．相对于文字、器物而言，年画的表现形式更加直观形象，解决了农村多文盲而行教化的问题．通过艺人口授心传，虽时代久远但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具有独特的历史传承作用．不同的地域民俗文化特征影响着年画的取材．如两地木版年画中的“门神”、“灶神”、“四季来财”、“榴开百子”等题材，反映了地域人群对美好生活祈福的心理寄托．“二十四孝”、“男十忙”、“女十忙”等题材，则是地域人群生活价值观念的体现．

2．3 年画对两地视觉符号传统的继承

每个地域都有其代表性的视觉传统．在凤翔年画中可以找寻到仰韶彩陶装饰、先秦铜器纹样的影子．再现了彩陶装饰上的几何图案，像三角纹、方格纹、编织纹等的运用［2］，如图8所示．利用将秦腔中脸谱变形的造型运用在门神中，人物双眉直竖、双眼喷火，下巴夸张变宽，具有杀气腾腾、镇妖除邪的威风感．充分显示出其丰厚的文化底蕴．这种装饰造型与陕西“秦”文化具有一致性．因此，凤翔年画便较为夸张，秦琼是跃马执锏，身着戏曲舞台的装束．同时用简括洗练的手法将人物的形象神色生动地展现了出来．

图8 门神（凤翔）Fig．8 Door Gods（Fengxiang）

杨家埠年画中人物形象比较圆润，造型准确，高额厚面，曲眉丰颊，面部红色，具有北方民族的形象气质，如图9所示．

把这种追求圆满的、乐观向上的精神贯穿于其中，从而以满足他们保护家园、生活幸福美满的愿望．这种“满”的观念与山东人传统的儒家思想有着一定的联系，山东属齐鲁之邦，受孔孟文化的影响较为深远，传统的圆满思想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在年画中这种思想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正如弗朗兹博厄斯在其著作中论述的那样，“人类对形式的兴趣来自形状本身给予人的印象，它并不是为了表达某种具体的思想或对美的追求，而是具有表达感情的作用”［3］．

图9 门神（杨家埠）Fig．9 Door Gods（Yangjiabu）

凤翔年画和杨家埠年画的风格与地域环境有着密切的联系，较为充分地表现了各自所处区域的文化特征和区域视觉文化传统，并形成了不同地域中新的视觉符号［4］．

2．4 地域年画在当下的创新应用

两地木版年画作为地域文化的视觉符号，昭示着特定的地域文化内涵．其当代传承亦是对地域文化的彰显弘扬和传承［5］．在深圳OCT创意产业园中将年画门神图案运用在金属门上，通过点的形式将其呈现出来，既不失传统的韵味又是民族文化的再现，如图10所示．

图10 深圳OCT创意产业园中的装饰Fig．10Decoration in Shenzhen OCT Creative Industry Park

在印象东鲁一家门面设计上挂的两个门神是将杨家埠年画运用到布艺上的设计．这种视觉符号传统元素的运用体现出了山东地域文化特色，如图11所示．

图11 杨家埠年画运用在布艺上Fig．11 Yang Jiabu New Year paintings on fabric

图12的笔记本封面设计采用的是陕西凤翔的木版年画和西安的兵马俑图形，这种图形语言体现的是陕西地域文化［6-7］．台湾汉声文化出品的小册子封面亦是如此，如图13所示．

图12 凤翔年画运用在笔记本上Fig．12 Fengxiang New Year paintings on the covers of notebooks

图13 台湾汉声文化产品Fig．13 TaiWanHanSheng culturl products

3 结 语

地域文化视觉符号能够彰显地域个性特征．上述两个案例是两地年画在当下具体的创新设计实践．从较为宏观的设计层面来看，木版年画作为地域视觉符号，可以在地域文化产品和地域品牌塑造和传播领域开展更广泛的创新运用，如在旅游纪念品的开发设计、城市形象设计、平面设计中的宣传海报、土特产包装设计等领域的创新运用，满足地域文化创意产业和经济设计发展的需求．

［1］ 邰怡．我所经历的凤翔年画［J］．陕西民间艺术研究，2010：121．TAI Yi．New Year Paintings in Fengxiang I Have Experienced［J］．Shaanxi Folk Art Research，2010：121．（in Chinese）

［2］ 张慨．陕西绘画史［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12．ZHANG Kai．The History of Shaanxi Painting［M］．Jinan：Shandong Education Press，2012：62．（in Chinese）

［3］ 弗朗兹·博厄斯．原始艺术［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4．BOAS F．Primitive Art［M］．Guiyang：Guizhou People’s Publishing House，2004．（in Chinese）

［4］ 李文凤．凤翔与杨家埠木版年画的比较与创新研究［D］．西安：陕西科技大学，2011．LI Wen-feng．Comparasion Between Woodblock New Year Paintings in Fengxiang and Yangjiabu and Their Innovation［D］．Xi’an：Shaanxi University of Science＆ Technology，2011．（in Chinese）

［5］ 陈华新，马琛．杨家埠木版年画的符号价值研究［J］．山东建筑大学学报，2011，26（6）：36．CHEN Hua-xin，MA Chen，Symbolic Value Woodblock New Year Pictures of Yangjiabu［J］．Journal of Shandong Jianzhu University，2011，26（6）：36．（in Chinese）

［6］ 汤晶晶，李亚林．杨家埠木版年画及其数字化应用的研究意义［J］．美术教育研究，2015，31（2）：71．TANG Jing-jing，LI Ya-lin．Significance of the Research on Woodblock New Year Pictures of Yang Jiabu and Their Digital Application［J］．Art Education Research，2015，31（2）：71．（in Chinese）

［7］ 陈红．近代以来凤翔木版年画的文化内涵探析［J］．装饰，2012，27（2）：121．CHEN Hong．Analysis of Cultural Connotation of the Fengxiang Woodblock New Year Pictures since Modern Times［J］．Art ＆ Design，2012，27（2）：121．（in Chine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