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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善教授的张爱玲研究

2015-02-13叶仁杰

天中学刊 2015年6期
关键词:倾城之恋张爱玲

叶仁杰

(上海大学 文学院,上海 200444)

自20世纪80年代,张爱玲经由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重新进入大陆研究者视野后,她便成为最受大陆学界关注的现代作家之一,张爱玲研究也随之兴起,其成果现已蔚为大观。在关于张爱玲的史料研究领域,陈子善教授无疑是其中翘楚。陈子善,现为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博士生导师,中国现代文学资料与研究中心主任。他长期致力中国现代文学史料研究,并取得重要成果。他对张爱玲的研究更是被海内外学界所关注,在二十多年的张爱玲研究历程中,陆续出版了《说不尽的张爱玲》《看张及其他》《张爱玲研究长短录》以及《沉香谭屑——张爱玲生平和创作考释》等四部著作,在关于张爱玲的佚文打捞、生平考证、著译辨析、研究史整理等方面收获颇丰,为读者揭开了张爱玲这位传奇女作家的诸多面纱!

一、张爱玲佚文打捞

陈子善先生开始张爱玲研究,据他自己在《说不尽的张爱玲》一书的序言里所说,属于“无心插柳柳成荫”[1]8。他在查阅周作人20世纪50年代发表于上海报刊的佚文时,意外在《亦报》上发现张爱玲的连载中篇小说《小艾》。《小艾》是张爱玲离开大陆前写的最后一篇小说,与她之前的小说不同,《小艾》主要描写下层劳动妇女的悲惨命运,并在小说结尾透露出对大陆新政权的希望,用陈子善的话说,它是“一种时间极为短暂但仍属难能可贵的转折”[2]135,这部小说无疑具有特殊的价值。

陈子善在发现《小艾》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相继打捞出张爱玲的佚文20余篇。其中有张爱玲在圣玛利亚女校就读期间发表的“少作”:小说《不幸的她》《牛》《霸王别姬》,书评《〈若馨〉评》等4篇,影评《论卡通画之前途》,英文小品《牧羊者素描》(Sketches of Some Shepherds)《心愿》(My Great Expectations),漫画《某同学之甜梦》。陈子善曾在文章中坦言发掘“少作”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研究者常因此与被研究者产生矛盾,按钱钟书、卞之琳的话说,搜集作家“少作”是“发掘文墓”“鞭尸三百”,张爱玲对此也颇有微词,但陈子善认为对于研究者来说,“总企图抹去历史的尘埃,尽可能全面地掌握被研究对象的作品,以求更清晰、更完整地重现他们的创作历程”[3]27-28。客观地说,陈子善挖掘出的张爱玲“少作”确实比较稚嫩,无怪张爱玲对其挑剔甚严,但也正如陈子善所指出的,这些“少作”和她之后的重要作品有着血肉联系,比如说《不幸的她》《霸王别姬》中对女性的心理及命运的关注就是张爱玲小说的一大特征;此外,陈子善还注意到张爱玲早期写的一些书评透露了她对同时代作家的评论,例如她在《书评:〈无轨列车〉》中认为作者“笔风模仿穆时英,多矫揉造作之处”[1]43,在《书籍介绍:〈在黑暗中〉》中认为丁玲的《梦珂》“文笔散漫苦涩,中心思想很模糊”,《莎菲女士的日记》则是“进步多了——细腻的心理描写,强烈的个性,颓废美丽的生活,都写得极好”[1]44。这些评论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读者也可从中一窥张爱玲的文学观,以此观照其创作。

除了上述的“少作”外,张爱玲成名后发表的不少佚文,也在陈子善的努力下纷纷“出土”。其中有《罗兰观感》《关于〈倾城之恋〉的老实话》《〈太太万岁〉题记》《被窝》《〈亦报〉的好文章》《信》《对现代中文的一点小意见》《炎樱衣谱》《说〈毛毛雨〉》《海明威》《〈老人与海〉序》《谑而虐》。《罗兰观感》《关于〈倾城之恋〉的老实话》《〈太太万岁〉题记》(下文简称《题记》)这三篇文章都可以算作是张爱玲的“创作谈”,前两篇是为由她的作品改编的话剧《倾城之恋》而作,作者强调自己喜欢更接近真实的“参差的对照的写法”[4]193,并不喜欢那种突出善恶、灵肉激烈冲突的写法,以此回应了当时一些评论家对她的批评,她也希望观众不拿《倾城之恋》“当个遥远的传奇”,而是理解这部作品是“贴身的人和事”[5]195。《题记》则是为张爱玲编剧的电影《太太万岁》而作的,文中张爱玲阐述了自己的创作理念,说这部电影是“关于一个普通人的太太”,戏中人物所经历的也都是“注定了要被遗忘的泪与笑”,她再次表达了对当时观众习惯于传奇剧的不认同,希望《太太万岁》能够“用技巧来代替传奇”,“逐渐冲淡观众对于传奇剧的无魇的欲望”,也期望剧中“悠悠的生之负荷”能为观众一同负担,从而使“人与人之间感到亲切”,这符合张爱玲一贯的文艺观[6]280-283。

其他的几篇佚文,如《〈亦报〉的好文章》和《信》,都是张爱玲少有的为报社、杂志社写的应景文章,虽是应景文章,但也折射出张氏散文独特的艺术风格。《被窝》是一篇趣味十足的生活小品。《说〈毛毛雨〉》是张爱玲对自己英译的歌曲《毛毛雨》的一则说明,《毛毛雨》是当时流行的一首富有民歌色彩的歌曲,我们可以从这篇小文章看出张爱玲对民间艺术的关注。《炎樱衣谱》是张爱玲为好友炎樱写的广告文,文章提及鲁迅和穆时英两位作家,显示了张爱玲同新文学脉络的复杂关系。《海明威》《〈老人与海〉序》是张爱玲为自己的译作《老人与海》写的序言,《谑而虐》则是张爱玲的翻译处女作,张爱玲除了创作小说、散文、剧本外,还翻译了不少英文作品,陈子善对此作了比较细致的考证,下文将会详述。

值得一提的是,陈子善十分重视张爱玲与 20世纪40年代上海报刊尤其是小报的关系,并将小报作为钩沉张爱玲佚文的一条重要线索,由此收获不少,《小艾》《罗兰观感》《关于〈倾城之恋〉的老实话》《〈亦报〉的好文章》《炎樱衣谱》等作品都是从上海小报中挖掘出来的。此外,陈子善还在20世纪40年代的《杂志》上找到张爱玲在一次座谈会上关于小报的谈话。张爱玲认为小报“有非常浓厚的生活情趣,可以代表我们这里的都市文明”“有研究的价值”[7]19。我们知道,现代文学与报纸、杂志等现代传播媒介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关于张爱玲与小报的史料带给研究者的重要意义毋庸赘言。

二、张爱玲生平考证

在现代文学史上,张爱玲可以说是最神秘也最受关注的作家之一,由于有关资料的匮乏,她七十余年的生命历程中仍存在着许多谜团等待人们去解答,对她不同时期生活和创作状况的爬梳自然成为陈子善研究张爱玲的一大重点。

张爱玲1943年开始在《紫罗兰》《杂志》《万象》等文学刊物上发表小说、散文,取得热烈反响,自此扬名沪上,然而短短两年后,张爱玲就陷入了创作低潮,这是由外部政治环境的变化引起的。抗战胜利后,由于张爱玲与胡兰成的关系,人们对她的抨击甚嚣尘上,甚至将其定性为“女汉奸”,如《女汉奸丑史》《女汉奸脸谱》直接对她进行人身攻击、无稽谩骂,许多报刊也不再接受她的稿子,张爱玲被迫搁笔。对于这一段历史公案,陈子善通过小心查证得出了自己的结论。陈子善仔细研读战后在上海出版的《文化汉奸罪恶史》,发现该书在专论张爱玲的一章中,披露张爱玲给“汉奸”袁殊负责的《杂志》投稿之事。事实上,袁殊并非汉奸,而是中共秘密党员,《杂志》其实是由中共地下党掌握着的。如此一来,张爱玲为“汉奸刊物”投稿一说便不成立。此外,抗战胜利后,“上海文艺作家协会”于1947年5月5日成立,值得注意的是,张爱玲也被接纳入会,该协会的筹备人多属当时“附逆文化人调查委员会”委员,张爱玲被该协会接纳从另一侧面说明张爱玲是女汉奸一说是站不住脚的。

1945年8月抗日战争结束后,张爱玲陷入了一年多的沉寂期,之后,她打破沉默,先后增订重印《传奇》,创作电影剧本《不了情》和《太太万岁》,与此同时,她也重新开始创作小说。一切迹象都显示她迎来了一个创作的高峰,但好景不长,《太太万岁》上映后,多方责难纷至沓来,加上与胡兰成感情破裂,张爱玲意兴阑珊,再度搁笔。关于电影《太太万岁》,上文提到过张爱玲为电影作的《题记》,这篇文章当时发表于洪深主编的《大公报·戏剧与电影》,洪深为之作了一段《编后记》,对之大加赞赏,不料却引发了一场大论争。陈子善查找当时上海的大小报刊,将当时论争中的评论文章挖掘出来,还原了历史现场,使读者可以触摸到那场充满火药味的论争。就在《题记》发表在《大公报》后不久,《时代日报·新生》便刊出一篇署名胡珂的《抒愤》,文章直斥张爱玲为“敌伪时期的行尸走肉”,将对张爱玲大加赞赏的洪深比附为“爱吃臭野鸡的西洋食客”“爱闻臭小脚的东亚病夫”[8]100。陈子善指出,文章发表当日,《太太万岁》还未上映,文章抨击《太太万岁》可谓是因人废言。但这篇极不客观的文章却并不是一支孤军,据陈子善考证,《抒愤》发表后,上海不少报刊连篇累牍发表评论《太太万岁》文章,这些文章大多持否定态度,只有一篇由东方蝃蝀(李君维)发表的《〈太太万岁〉的太太》肯定了张爱玲的创作,不过这样的声音在当时还是被湮没了[8]103。在舆论的压力下,洪深也改变原先的态度,发表了《恕我不愿领受这番盛情——一个丈夫对于〈太太万岁〉的回答》,文章中,洪深检讨了自己之前作的《编后记》,并从戏剧的教育意义和社会效果出发,对《太太万岁》提出了三点批评,这场论争也到此结束。对于这场论争的影响,陈子善根据掌握的史料归为两点,一是张爱玲自此到1949年上海政权易手便再也没有发表作品,二是电影《金锁记》也随之流产。也就是说,张爱玲的创作再度陷入了沉寂期。

1949年5月,上海解放,张爱玲当时选择留在上海,直到1952年7月离开。陈子善对这一时期关于张爱玲的一些重要事件作了一番考证。这里头最令人关注的无疑是张爱玲参加上海第一届文代会一事。1950年7月24日到29日,上海第一届文代会召开,张爱玲也出席了这次大会,邀请张爱玲参加大会是以夏衍为主干的上海文艺界高层的决定,这点柯灵已在《遥寄张爱玲》中详述。然而,其中还有更丰富的历史背景,据陈子善查证,夏衍等人的决定是贯彻了周恩来的指示,周恩来不仅看过张爱玲的作品,而且对其是赞赏的,这无疑是一则珍贵的史料[9]87。在第一届文代会后,张爱玲参加了苏北地区的土改,关于此事,张爱玲和她姑父李开先均在接受访问时谈到过,但仍有争议。陈子善通过魏绍昌《在上海的最后几年》发现了张爱玲参加土改与第一届文代会的联系,随后又查阅了《一九五〇年上海文艺工作大事记》及1950年冬出版的《土地改革与文艺创作》,证实了上海第一届文代会确有让与会代表下乡配合土改的决议,那么张爱玲参加土改便是理所当然。至于张爱玲参加土改的时间,陈子善在比较自己所掌握的几处史料的基础上,推断出张爱玲到苏北参加土改的时间以1951年1月的可能性较大。

以上是陈子善先生对张爱玲在大陆时期的重大事件、谜团的考释。此外,他对张爱玲的一些“小事”也不曾忽略,作了详细的考证,发表了《〈天才梦〉获奖考》《张爱玲的画》等文章。

三、张爱玲著译辨析

张爱玲离开大陆后直至她离世的 40多年的生命历程,对于许多人而言,是布满疑云的,而张爱玲在这40多年里,并未停止创作、翻译,陈子善先生自然没有放过这一块肥沃的土地。

上文曾提及张爱玲的两篇佚文《海明威》《〈老人与海〉序》,这两篇文章都是张爱玲为自己翻译的《老人与海》作的序言,那么张爱玲是何时翻译这篇小说,为何翻译,译作的版本、地位等都存在着谜团,陈子善先生通过对各方史料的采集、推敲,对上述问题做出了解答。张爱玲是来到香港后看到征求《老人与海》译者的广告后,投书应聘并被选中,因此翻译的时间大概是在1952年9月至11月之间。她翻译的《老人与海》可以被确证的有三个版本,分别是:香港中一出版社1952年2月版,香港中一出版社1955年5月三版,香港近日世界出版社1972年1月版。其中,中一出版社出版的译者笔名是“范思平”。经考证,“范思平”确是张爱玲的笔名,该版本今存世仅两册。另外,中一出版社的初版本和三版本中都有《海明威》一文,经考证,此文也确为张爱玲所作。《老人与海》的中译本多如牛毛,陈子善先生比较了多种译本的出版时间,认为张爱玲的译本当属最早。关于今日世界出版社版的《老人与海》,陈子善也针对此版本删去张爱玲序言以及译文修改的缘由作了解释。

1976年3月,张爱玲的《张看》由香港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这部书有两个特点,一是同时收入小说和散文,二是张爱玲的旧作和新作也混编在一起。关于这部书的来龙去脉,陈子善先生根据一些重要当事人的文章、信件,理出了个大概。促成《张看》出版的是张爱玲好友宋淇及当时文化艺术出版社的主持人之一诗人戴天。最早提出出版《张看》的是宋淇,然而宋淇当时是建议张爱玲出版一本小说集。最后出成小说散文集,是张爱玲自己的主意,这还与当时张爱玲的佚文不断被挖掘出来有关。《张看》里收入的两篇小说《创世纪》和《连环套》都是最早由唐文标先生发掘并寄往台湾《幼狮文艺》《文季》发表的。张爱玲对这两篇旧作不大满意,然而又无法阻止其发表,只好写下一些文字以作说明。《张看》收入这两篇小说,一则是其已经发表,二则是张爱玲也好通过《自序》来解释自己的“拙作”。

2009年,《小团圆》出版,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随着小说的出版,相关的疑问也纷至沓来,《小团圆》究竟是怎样的一部小说,张爱玲为什么会写这部小说,是否真如一些人所说的是回应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对此,陈子善先生作了《无为有处有还无——初读〈小团圆〉札记》和《〈小团圆〉的前世今生》两篇文章。陈子善先生认为《小团圆》受到了晚清著名谴责小说《孽海花》的影响,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部别开生面的影射小说”[10]34,依据除了张爱玲在《对照记》中多次提到《孽海花》外,还有夏志清曾写信建议张爱玲写“祖父母和母亲的事”,因此张爱玲戏称《小团圆》是夏志清“定做的”[10]135。而张爱玲创作《小团圆》的动机,固然与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有关,但这不是全部的原因,陈子善认为这部小说是“张爱玲对自己与母亲关系的文学书写”,这在张爱玲和夏志清以及宋淇夫妇的信中都可找到依据。陈子善先生的这些探讨为我们阅读《小团圆》提供了独具特色的视角[11]147。

四、张爱玲研究史整理

我们知道,一个作家及其作品离不开读者的接受、批评。在对张爱玲研究的梳理上,陈子善做了不少工作。陈子善把张爱玲研究史归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1949年以前,第二阶段以夏志清1961年出版的《中国现代小说史》首次将张爱玲写入文学史为标志,第三阶段是20世纪90年代初以降。相对后两个阶段而言,第一个阶段的张爱玲研究并不受人们关注,人们对除了傅雷《论张爱玲的小说》和胡兰成《论张爱玲》以外的评论研究张爱玲的文章了解甚少。对于这块“蛮荒之地”,陈子善自然不会放过,辛勤耕耘,发表了一系列评论文章。在研究过程中,陈子善发现了两种不同版本的《太太万岁》上演特刊,两种特刊上都有一篇署名东方蝃蝀即李君维的《张爱玲的风气》。李君维《张爱玲的风气》论及张爱玲同新文学和通俗文学的关系,既看到了张爱玲与后两者的区别,也看到了她与后两者的联系,且精辟地批评“‘新文艺作家’像个老处男,太多洁癖了”,这确实点中了新文学的缺陷;同时,张爱玲作品的意义在此凸显出来,李君维认为“张爱玲虽不欲创造一种风气,而风气却由她创造出来了”,也是见解独到[12]223-225。陈子善对于这篇评论文章给予极高的评价,认为其意义不下于《论张爱玲的小说》,是“四十年代评论张爱玲‘最美的收获’之一”。

前文也提到张爱玲曾将《倾城之恋》改编为话剧,陈子善挖掘出了张爱玲关于这出话剧的两篇佚文。事实上,当时关于话剧《倾城之恋》的种种评论也由陈子善从20世纪40年代上海的诸多报刊中挖掘出来:其中既有苏青《读〈倾城之恋〉》对该剧发出由衷的赞美,也有沙岑《评舞台上之〈倾城之恋〉》、柳雨生《观〈倾城之恋〉》对话剧进行细致的批评,以及金长风认为此剧并未深入探讨妇女问题,可谓众声喧哗。不仅如此,《倾城之恋》的上演特刊后来也被陈子善发现,上面有一篇署名麦耶的《无题篇》,麦耶即著名翻译家董乐山,他在文中认为张爱玲“是一个典型的‘香港人’”,文中所谓的“香港人”是指“一种由十八世纪之中国掺杂了二十世纪的欧美的思想社会的混血儿”“中国社会的本质的产物”[12]219,张爱玲的作品既有深厚的古典文学功底,也吸收了欧美文学的技巧。这些研究成果说明了当时人们对张爱玲的研究和认识已达到一定的高度。

张爱玲20世纪50年代初在《亦报》上发表长篇小说《十八春》,小说甫一发表便引起轰动,相关的评论文章也如雨后春笋,陈子善查阅了全部《亦报》,让刊登在这份报纸上的评论文章“重见天日”。这些评论文章都具有较高的价值,例如齐甘《〈十八春〉事件》里写到一位老太太因看到曼桢被姐姐曼璐设计而遭祝鸿才强占,为之发怒甚至痛哭的事,这反映了当时普通读者对于小说这一情节的态度。当时,有许多读者为这一情节义愤填膺,纷纷写信给“梁京”,要求作者“枪毙”曼璐和祝鸿才,表现出读者对曼璐陷害妹妹曼桢尤为痛恨。一篇署名叔红的《与梁京谈〈十八春〉》透露了张爱玲当时的看法,张爱玲认为曼璐是旧社会的牺牲者,陷害曼桢应从社会、经济的根源去探索。这些文章提供了十分生动的细节,我们可以从中一窥当时《十八春》在读者中的接受情况,以及张爱玲对曼璐个人悲剧的看法,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张爱玲对生活的关注并不仅仅局限于男女之事,她对其身处的社会环境是有所思考,并且有深刻认识的,而《十八春》无疑凝结了她一些可贵的思想。陈子善先生对这些评论佚文的挖掘与考释,也为我们了解张爱玲的创作与思想,打开了另一扇窗户。

大陆的张爱玲研究已有30多年了,然而关于张爱玲的许多谜团仍未解开,相关的史料依旧深埋地下,有待有心人去挖掘,这不仅需要科学的方法,更需要疯魔的态度。我想也正是这份痴迷,才使得陈子善先生能够为张爱玲坐20多年的冷板凳,最终收获累累硕果。这无疑对后来的研究者是具有启发意义的。

[1]陈子善.说不尽的张爱玲[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4.

[2]陈子善.张爱玲创作中篇小说《小艾》的背景[M]//说不尽的张爱玲.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4.

[3]陈子善.埋没五十载的张爱玲“少作”[M]//说不尽的张爱玲.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4.

[4]张爱玲.关于《倾城之恋》的老实话[M]//流言.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

[5]张爱玲.罗兰观感[M]//流言.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

[6]张爱玲.《太太万岁》题记[M]//流言.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

[7]陈子善.张爱玲与小报——从《天地人》“出土”说起[M]//沉香谭屑——张爱玲生平与创作考释.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2.

[8]陈子善.围绕张爱玲《太太万岁》的一场论争[M]//说不尽的张爱玲.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4.

[9]陈子善.张爱玲与上海第一届文代会[M]//沉香谭屑——张爱玲生平与创作考释.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2.

[10]陈子善.无为有处有还无——初读《小团圆》札记[M]//沉香谭屑——张爱玲生平与创作考释.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2.

[11]陈子善.《小团圆》的前世今生[M]//沉香谭屑——张爱玲生平与创作考释.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2.

[12]陈子善.揭开尘封的张爱玲研究史[M]//说不尽的张爱玲.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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