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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构“中国文学本位”的文学史著述和研究新范式

2015-02-13张丽红

通化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7期
关键词:中国古代文学

张丽红

建构“中国文学本位”的文学史著述和研究新范式

张丽红

(吉林师范大学,吉林四平136000)

摘要:中国古代文学著述多种多样,研究成果也汗牛充栋。但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是,古代文学的著述和研究基本是以西方文学范式进行的,这样就不可避免地隐含了一个重大缺欠:中国古典文学文体的多样性、民族文学的多样性等特质被西方文学观念的单一性给宰割、遮蔽和抛弃了,许许多多的文学现象并没有获得应有的重视和研究。教材的编写史和文学研究史证明,西方文学范式并不完全适合中国古代文学史的实际。要使中国古代文学的著述和研究符合中国的实际状况,就要摆脱西方文学范式的束缚,建构“中国文学本位”的新范式。

关键词:中国古代文学;著述与研究;西方范式;遮蔽与抛弃;中国文学本位

作为记录中国古代文学发展历程的中国文学史,目前已经出版多种;多种古代文学史,对体现各阶段的学术研究、满足教学需求等,都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但是,各种文学史的编著都有一个统一的范式,那就是按照西方文学观念编著中国文学史,文学史虽然是中国的,但是文学史的范式却是西方的。

这种按照西方文学范式编著、讲述、研究中国文学史的一个严重的问题是,用西方文学范式选择、剪裁和框范中国文学史,就犯了削足适履的毛病;用西方文学范式编著的中国文学史,把丰富深邃的文学史狭窄浅薄简单化了。西方文学范式的选择与剪裁,使源远流长、深邃丰厚的中国文学遭到了某种“断流”。中国文学好比是一条宽广深邃的大河,但是,人们却根据另一种关于河的观念人为地给它开辟了另一条支流,又把它当做原来的那条大河来看待,这就把原来那条大河给遮蔽了。中国文学很多丰富深刻、独特性的、民族性的东西,被这种西方文学范式给掐断了;中国文学史上多彩多样,极具历史价值的东西,就在西方文学史范式的选择中被中断了。文学史,不只是一种文学发展历史的整理与记录,也不只是一种用于教学的教材,更不是一种单纯的学术研究,文学史说到底是一种文化选择、一种价值判断。因而,文学史对过去文学发展的编排与描述,某种程度上,也直接影响到文学和文化以怎样的方式向前发展。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许多文学史家和理论家,一直呼吁应该有中国文学范式的文学史,中国古代文学的著述与研究应该体现中国文学的特色,因此,我们倡导中国古代文学的著述与研究要回归到 “中国文学本位”。

一、以文类的多样性摆脱文体的四分法

中国古代文学与西方文学都是文学,当然有相同的方面;但是,由于民族地理环境和历史文化的不同,也有很不相同的诸多方面。然而,长期以来,中国古代文学的教材编写与学术研究基本上都是按照西方现代文学观念进行的,这样做的弊端极其明显,这就是 “按照西方现代文学观念所建立起来的中国文学史学科体系并不完全符合中国文学发展的实际。为了全盘接受西方的文学思想和文学观念,我们放弃了我们民族最有特点也极有价值的文学思想和文学观念。为了遵从西方权力话语,我们放弃了自己的民族话语。为了对应西方文学文体的分类,我们丢掉了中国古已有之的许多有益于社会和人生的文学形式。文与人的分离,文学文体与非文学文体的严格区分,虽然促进了文学的独立发展,但也带来了文学自身的迷茫。”[1]30现行的古代文学史的编写与教学,大多数都是按照西方的文学观念建立起来的古代文学学科体系来运作的,其中最为明显的即是按照西方的文学观念来分类中国古代文学。

西方现代文学将文学划分为诗歌、散文、小说和戏剧四大典型类型。与之相对,中国古人所论及的“文”、“学”、“文学”则包含异常丰富的内涵。“文本为文辞,是用口传或口唱的,可以不依赖文字书写而独立存在和传承。文学同样植根于口传文化的教育传统。比如《论语·先进》篇所发问:‘何必读书,然后为学?’文字学家根据甲骨文的用例指出,‘学’字意义在殷商时代包括‘教’与‘学’的双向传播过程。到了孔子所强调的‘学而时习之’,已经发展为培育君子品格乃至‘内圣’境界的自我提升的方式。即通过口耳之间的不断重复的经久训练,达到身心统一的至高人格修养境界。这正是使儒学获得准宗教性质的根本因素所在。作为对话录的《论语》是这种学习方略和这种人格境界的最好见证。”[2]如果用西方诗歌、散文、小说和戏剧四种文体的文学范式,就把中国文学中口传和口唱的文学给剔除了。

中国古代文学有着自己的文学特色、民族特色,因此,也就形成了各种各样的文体。中国古代文体是中国文学史的重要构成部分,它是文学史叙述的基础,在中国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中国古代文体有着一条丰富自足、独具民族特色的演进脉络。中国古人早就具有了文体分类的意识:在先秦时期,《诗经》中就已经有风、雅、颂三类诗歌,《尚书》分为典、谟、训、诰、誓、命六种;魏晋南北朝时期曹丕的《典论·论文》提出“奏议、书论、铭诔、诗赋”的“四科八体”之说,陆机在《文赋》中提出了“诗、赋、碑、诔、铭、篇、颂、论、奏、说”“十体”之说;到南朝时期萧统的《文选》已分出39类,刘勰的《文心雕龙》中仅论说文一项就分了20多种。宋代时期姚铉的《唐文粹》分22大类,下设许多子目;明清时期,文体研究者开始注意文体门类的归纳,明人吴讷的《文章辨体》把文体分为59类,徐师曾的《文章明辨》分为127类。清代储欣的《唐宋十大家类选》分文章为6门30类,姚鼐的《古文辞类纂》分为13类,吴曾祺的《涵芬楼古今文钞》分出213类,张相的《古今文综》更是分出400多种文体。从这些文体研究著作中,可以看出古人对文体分类的重视。同时,不同时代的批评家们还非常重视文类间的关系研究,试图建立某种模式原则以阐释和规范文学作品。中国的文体分类理论为文学创作、文学鉴赏、文学研究提供了极大地帮助,推动了中国古代文学的繁荣与发展。

中国的文体分类理论呈现出独特的民族和地域特色,源于诗赋传统的文学观念,使得古人非常重视诗、文的分类、研究,与之相对,戏曲、小说的分类研究则稍显薄弱与滞后。中国古代文学这繁备的文体分类,远不是西方文学简单的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几类能够概括的。然而,长期以来,比较通行的中国古代文学史都是按照西方“四分法”文学观来划分中国古代文学的,如游国恩主编的《中国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章培恒、骆玉明主编的《中国文学史》(复旦大学出版社),袁行霈主编的《中国文学史》(高等教育出版社)等。恰如叶舒宪先生所指出的“一部又一部的中国文学史,都是以同样的舶来的四分法模式来切割和归纳中国文学的实际,其结果就是我们文科师生多少代人沿袭不改的教学模式:带着四分色的有色眼镜来看待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学发生发展的历史。于是,大同小异地要从先秦诗歌和先秦散文开始,因为戏剧和小说都是在非常晚的时代才进入文学创作并成熟起来的。小说与戏剧在中国文学历程中的这种晚熟性,也就注定了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的文学主流只能是‘诗歌’、‘散文’这样的二分天下了。于是,诸子散文与史传散文相区别,也就把先秦文学的散文一面基本穷尽了。《论语》被光荣地纳入到‘诸子散文’的范畴之中,殊不知孔子自己的时代还根本没有这样一种‘散文’的概念和相应的意识,更不用说写‘散文’的闲情雅致了。”[3]中国古代文学的教学与研究首先要突破西方“四分法”的模式,在浩瀚的古代文学的海洋中,重新寻找中国文学的独特的文类,重新研究中国文学独特的内容,重新讲授中国文学独特的历史,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教学与科研中摆脱西方文学范式的束缚,开辟出自己的属于中国古代文学的著述与研究的新范式。

二、以多民族的多样文学摆脱汉民族文学的单一性

辉煌灿烂的中华文明是中国各民族共同书写的结果,中国古代文学史作为中华文明的记录者、传承者,理应呈现丰富多彩的多民族文学。然而长期以来,中国古代文学史都是汉民族的文学史,少数民族文学往往是一带而过。中国古代文学的著述与研究也是倾向于以汉民族文学为主体的著述与研究。

中华民族是由多民族构成的,多民族也构成了中华民族文学的丰富多彩。因而,尽可能的展示中华各民族文学的成果是立足中国文学本位的必然选择。注重多民族文学的研究与讲授具有双重突破的性质:既是对汉族中心主义也是对西方文学范式的重大突破。大汉族主义文学观遮蔽了曾经是丰富的多元族群的互动文学;西方文学范式也遮蔽了多民族文学的多样性。回顾历史我们就会发现:在幅员辽阔的中华大地上生活居住着各个不同地域的民族,多民族之间形成了互相碰撞互相交融的态势,这些多姿多彩的民族文化共同汇成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在处于中原地带的汉民族之外,生活于中国古老大地的各少数民族创造了与众不同独具特色的文化,如高句丽人创造的高句丽文化;夫余人创造的渤海文化;党项人创造的西夏文化;契丹人创造的辽文化;女真人创造的金文化;蒙古人创造的元文化;满族人创造的满族文化等,这些少数民族与汉民族文化相互吸纳,不断发展变化,并与其他地域文化互相叠压、互相影响、互相渗透、互相交流,共同建构了辉煌灿烂的中华文化。各少数民族与汉民族一起,创造了中华民族辉煌灿烂的文化,各民族都为中华民族的古代文明作出了巨大贡献,决定性地影响着中华文化。

各少数民族文化、文学丰富了中国古代文学宝库,各少数民族的独特的民族文化丰富了中国文学的表现内涵。先秦时期的山戎、匈奴、百越、东夷等民族的文学已经出现汉民族文化的视野中;魏晋南北朝时期匈奴、鲜卑、羯、氏、羌建立的少数民族政权改变了中华民族历史的格局,其摇曳多姿的文化为中华文化带来了新的活力,使得中华民族的文化愈加的丰富多彩。尤其是“10—13世纪,中华文明存在诸多子系统的文化板块,彼此碰撞分合。中原文化、江南文化与边远地区文化,对峙互补逐渐趋向多元一体,遂为中华文化的精深创造补充活力,提供异样的资源和动力。10世纪以后的中国文学是宋代文学与多民族、多形态的边疆文学,在不同的地域和不同的文化层面上齐头并进,由此组成一个博大精深又充满活力的总体结构。“中华文明和它的文学,正在风雨行程中艰难地却又是不可逆转地逐步走向复调式的大一统。”[5]60因此,古代文学的著述与研究要打破以往的汉民族一统天下的局面,尽可能的还原多姿多彩的中华文明的多元化格局,这样才能够使古代文学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才能使人们更加了解中华文明的辉煌灿烂。

多样性的各少数民族文学为人们重新解读、阐释中国古代文学提供了新的视角、新的途径,可以扭转人们对中国古代文化的误解、误读。在以往的古代文学研究中,文学界普遍存在一种误解,认为中华文化是早熟的文化,中国没有史诗,中国没有神话,或认为中国古代神话只是断简残编地留存于上古文化典籍、文学典籍之中的已被改造过的女娲补天、女娲造人、盘古开天地等少数文本。然而当我们把视线投向少数民族文学,就会发现中国古代同样存在丰富的神话故事。神话研究专家过伟曾指出“从汉族的女娲到瑶族的密洛陀、壮族的洛甲、侗族的萨天巴、满族的宇宙创世三姐妹阿布卡赫赫等、苗族的妹榜(蝴蝶妈妈)、土家族衣罗娘娘、德昂族女始祖亚楞、纳西族的塞神(勒琴塞阿祖)和她的女儿,摩梭人之目米年照咪和埃姑米阿斯(蛋出生的姑娘)、白族的地母劳泰、珞巴族的斯金地母、傣族的‘万物之母’雅桑嘎、拉祜族的创世女神厄莎、普米族的人祖吉依乍玛、阿昌族地母遮米麻、怒族始祖茂英充、台湾卑南人的创世女神奴奴勒、排湾人的莎拉宛女神、维吾尔族口吐地球的女天神、卫拉特蒙古人的开天辟地女神麦德娘娘等等,都是占有最崇高地位的创世大神或是祖母神。”[6]2这些女神形象是各少数民族文化中的创世女神形象。同时在少数民族文化与文学中,存在着大量的神话史诗,如满族萨满女神创世神话《天宫大战》、《恩切布库》等、彝族的创世长诗《阿细的先基》、纳西族的《创世纪》、阿昌族创世神话《遮帕麻与遮米麻》、壮族创世神话《布洛陀与妹六甲》、纳西族创世神话《人祖利恩》、苗族的《苗族古歌》等等。在各少数民族文化中,也有堪与《荷马史诗》相媲美的神话史诗作品:藏族的《格萨尔王传》、蒙古族的《江格尔》、柯尔克孜族的《玛纳斯》、回鹘的《福乐智慧》、蒙古族的《蒙古秘史》、壮族的《莫一大王》等等。这些神话史诗作品既是中华文化宝库中的精品,也为后人重新认识各民族文学、重新认识解读中国古代文学提供了丰厚的资料。

各少数民族的创世神话、英雄史诗、传说、故事、歌谣、谜语、谚语等文学形式,极大扩充了中国古代文学的表现形式,使得人们从诗歌、散文、小说、戏剧的单调格式中摆脱出来,充分展示了中华文化的多样性。各少数民族传承久远的民族文学,其独特的民族文化特色、丰富无羁的想象、汪洋恣肆的创造力为中华文化注入了生机与活力,为后人重新认识多样性、多元性的中华文化,提供了新的视角与资料。在少数民族文学中占据主流的口传文学,为以往的以书写文本为主的文学史,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口传文学悠久漫长的历史,打破了书写文本一统天下的格局,为后人真正认识少数民族文化提供了基础。

正如叶舒宪先生所指出的“根据中国文化内部多样性与多源性的构成的特征,根据中原汉民族的建构过程离不开周边少数民族的文化迁移、传播与融合运动这一事实,要求改变那种以汉族汉字为中心叙事的历史观和文学史观,突破那种划分多数与少数、主流和支流、正统和附属、主导和补充的二元对立窠臼。提出重建文学人类学意义上的中国文学观及少数民族文学观,倡导从族群关系与互动、相互作用的建构过程入手,学会尊重和欣赏文化内部多样性的现实,进而在中原王朝叙事的历史观之外,寻找重新进入历史和文学史的新途径和新材料。”[7]因此,我们要树立一种“大文学”观,从而使我们的古代文学著述与研究,摆脱原有的大汉族中心主义、文本中心主义的狭窄、单一的范式,还原中国古代文学的丰富性、多样性和活态性,进而对古代文学抒发出更多具有创新性和建设性的观念。

二、以“新文献”丰富古代文学的著述与研究

在当下的文化环境中,随着“新文献”的不断发现,对中国古代文学的著述与研究提出了新的课题。一方面,古代文学的著述与研究不能再固守陈规,因袭旧说,许多“新文献”的出土、发现,为打破原有的旧观念提供了新的可能,我们必须予以重视;另一方面,这些“新文献”启示我们,如果还沿袭老传统老方法,可能无法对“新文献”材料进行合理的解读,我们必须换一种角度,换一种思路,换一种方法。

“新文献”对文学研究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国学大师王国维早在1923年就曾阐述:“古来新学问起,大都由于新发见。有孔子壁中书出,而后有汉以来古文家之学;有赵宋古器出,而后有宋以来古器物、古文字之学。惟晋时汲冢竹简出土后,即继以永嘉之乱,故其结果不甚著。然同时杜元凯注《左传》,稍后郭璞注《山海经》,已用其说;而《纪年》所记禹、益、伊尹事,至今成为历史上之问题。然则中国纸上之学问赖于地下之学问者,固不自今日始矣。自汉以来,中国学问上之最大发现有三:一为孔子壁中书,二为汲冢书,三则今之殷虚甲骨文字,敦煌塞上及西域各处之汉晋木简,敦煌千佛洞之六朝及唐人写本书卷,内阁大库之元明以来书籍档册,此四者之一已足当孔壁、汲冢所出,而各地零星发现之金石书籍,于学术之大有关系者,尚不与焉”[8]33;陈寅恪先生也指出:“一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则为此时代学术之新潮流。”[9]503在21世纪的今天,新的出土文献、文化遗物不断被发现,它们对传统的文学观念、文化观念提供了新的解读内容与意义。

“新文献”的发现丰富了中国古代文学的内容,为我们重新认识古代文学作品、文学现象、文化背景提供了实证。如20世纪发现的众多的战国时期文献,1973年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 《春秋事语》《战国纵横家书》、1993年湖北荆门郭店楚墓出土的竹简、1987年湖南慈利石板村楚墓出土的竹简等文献资料,对于后人重新认识儒道两家的传承、《礼记》产生的时代、《老子》的成书及早期儒道思想等有着重要的意义。

“新文献”的发现可以修正补充乃至更正以前的结论、观点。如以往认定俗赋起源于建安时期,以曹植的《鹞雀赋》为代表,这一观点在1993年江苏连云港市东海县尹湾村六号汉墓竹简《神乌赋》的发现之后受到了质疑,学界认为创作于西汉中期的 《神乌赋》的发现,将我国古代俗赋的历史向前推进了200多年。再如在对《西游记》的孙悟空的原型研究过程中,学界普遍认为孙悟空的形象源于印度史诗《罗摩衍那》中的神猴哈奴曼形象,或认为孙悟空形象源自于唐传奇小说 《古岳渎经》中的淮涡水神无支祁及《补江总白猿传》的神猴形象。而新发现的敦煌榆林窟和东千佛洞的孙悟空辅佐唐僧西行取经的西夏、元代壁画,则为重新解读《西游记》提供了新的资料。敦煌地区在唐宋以前是氐羌族群活跃的地区,古羌族是西夏时期党项人的远祖;在古代羌族文化中普遍奉行猴神崇拜,在当地有着丰富的有关西游故事的传说。这些“新文献”的发现表明了古代羌文化的猴神崇拜如何与印度的神猴形象相衔接,最后催生出“西游”故事。西夏及元代唐僧取经的壁画要比《西游记》早300年,这些“图像叙事”的孙悟空辅佐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既为《西游记》的研究提供了丰富多彩的艺术形式,使得我们在关注“取经故事”的世代累积情况的同时,也要关注文字记录之外的各种文学样式如壁画、洞窟等等,还要注意各民族的文化资源。敦煌榆林窟壁画的发现,充分说明《西游记》的题材与人物不独在中原汉族之间广泛流传,同时在西夏党项人中也有着丰富的文学艺术创造。这些“新文献”,拓宽了人们的研究视野,丰富了古代文学的研究内涵。

“新文献”的解读还需要新方法的跟进。在面对纷繁复杂的文献资料,如何才能寻找到真相,关键是研究方法的得当。我觉得在古代文学的研究中,也应该重视“四重证据法”的运用。所谓“四重证据法”包括古文献叙事、新出土文字材料、民间口传叙事、仪式、礼俗、民俗学和民族学等跨文化材料、考古出土的和传世的实物图像。如对中国古代鲧禹启神话的解读中:古文献中关于鲧、禹、启的文字记载为第一重证据;新出土文字材料包括战国竹简《容成氏》等的记载为第二重证据;中原各地关于鲧禹的民间口传叙事、仪式、礼俗等为第三重证据;中国各地的考古出土的实物和传世图像为第四重证据。这四重证据组合在一起,才使得人们对鲧禹神话有了一种真切的解读。叶舒宪先生曾阐明“四重证据”之间的关系:“要充分借鉴人类学和考古学、美术史等新兴学科的范式经验,再造新时代的国学知识整合格局:确认古代实物与图像等非文字符号能指的‘证明’意义,形成文本叙事(一重、二重证据)、口传与身体叙事(三重证据)、图像叙事和物的叙事(四重证据)良性互动互阐的新方法论范式。”[10]这“四重证据法”能够建立起一个“立体释古”的研究范式,它可以使人们突破传统研究只注重文字表述的窠臼,使得人们更加关注“图像”艺术的无言之证,可以给人们带来许多新观点、新发现。

中国古代文学的著述与研究,应该立足于中国文学本位,摆脱西方文学范式的束缚,充分呈现中国古代文学的历史原型,才能呈现出新的面貌,带来新的景观。

参考文献:

[1]王齐洲.中国文学现代化的检讨[J].井冈山师范学院学报.2000 (3).

[2]叶舒宪.本土文化自觉与“文学”、“文学史”观反思——西方知识范式对中国本土的创新与误导[J].文学评论,2008(6).

[3]叶舒宪.“学而时习之”新释[J].文艺争鸣.2006(5).

[4]杨义.重绘中国文学地图通释[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7.

[5]杨义.中国古典文学图志[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

[6]过伟.中国女神[M].南宁:广西教育出版社,2000.

[7]叶舒宪.中国文化的构成与少数民族文学:人类学视角的后现代观照[J].民族文学研究.2009(5).

[8]姚淦铭,王燕.王国维文集[M].第4卷,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1997.

[9]陈寅恪.陈寅恪史学论文选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10]叶舒宪.四重证据法:符号学视野重建中国文化观[J].光明日报.2010-07-19

(责任编辑:章永林)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7974(2015)04—0088—05

DOI:10.13877/j.cnki.cn22-1284.2015.07.019

收稿日期:2014-11-03

基金项目:吉林省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课题“古文化语境中的中国古代文学教学改革的研究与实践”(GHI2155)

作者简介:张丽红,女,吉林四平人,吉林大学古代文学博士,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Construction of"Chinese Literature Standard"W riting and Research New Paradigm of Literary H istory

ZHANG Li-hong
(Jilin Normal University,Jilin,Siping 136000,China)

Abstract:The teachingmaterials of China ancient literature are various,and research results are also immense. But one question is ancient literature teachingmaterials and research follow western literary paradigm. Thus it inevitably implies amajor defect:the variety of Chinese classical literature and multi-ethnic variety are obscured,killed and abandoned by western literature idea.Many literary phenomena are not get due attention and research.Teaching materials writing history and literature research history prove that the western literary paradigm is not suitable for Chinese ancient literature history.Tomake Chinese ancient literature teaching and research in line with China's actual situation,it is necessary to cast off the bondage of western literary paradigm,and to build a new pattern of"Chinese literature standard".

Key words:Chinese Ancient Literature;writing and research;Western pattern;cover and abandonment;Chinese Literature Stand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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