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史视角下的出版物国际交换发展综述
2015-02-13唐玉屏国家图书馆北京100081
●唐玉屏(国家图书馆,北京100081)
全球史视角下的出版物国际交换发展综述
●唐玉屏(国家图书馆,北京100081)
[关键词]出版物;国际交换;全球史
[摘要]纵观出版物国际交换的历史,会发现它的产生与发展从来就不是孤立的,而是通常受到科学知识、学术出版、图书馆政策、外交关系与国际合作形势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在全球史的框架下,出版物国际交换的发展历程大致可以划分为五个阶段,不仅展现了这一国际学术交流和文化合作的重要方式在全球的变迁,而且深刻再现了全球学术出版、图书馆国际组织等对象的演变与彼此联系,并形成了一种跨民族、跨国家和跨地区的文化交往和文明联系。
出版物国际交换是图书馆资源建设重要的方式之一,尤其是补充外文馆藏十分有效的一种辅助渠道,更是国际学术和文化合作的一种重要方式和体现形式。出版物国际交换的发展历程彰显出一种跨民族、跨国家、跨区域、跨文化的多时空交互模式与文明联系,有利于不同国家、不同民族和不同地区之间的学术、文化机构通过官方或非官方渠道交流学术动态、情报信息、文化成果和文化思潮。
1 跨文化学术交流与国际交换的发端
1.1萌芽阶段(17世纪):学术团体的产生与学术出版的发端
早在几百年前的中世纪,就出现了互换手稿或手抄本的现象,但系统、正规的出版物交换行为还要从学术团体的产生和学术出版的发端算起。17世纪初,在欧洲启蒙思潮的影响下,个人之间以手写信件为主要载体的学思交流,逐渐发展为学术团体间有目的、有规律地通过印刷信件进行的学术交流,同样服务于学者信息交流的学术图书馆也开始类似运作。于是,学术信息交流的需求推动了学术团体和学术、专业图书馆的产生与发展。而且随着传播范围的扩大、传播数量的剧增,学术成果创作者的个人权利开始受到关注,学术期刊应运而生,并推动学术印刷出版的发展,二者进而又共同成为学者们交流、交换学术信息必不可少的土壤与途径。至此,学术思潮的交流与传播演变为印刷型学术作品的交换,这就是最早的出版物交换的原型。不过这时期实行书刊赠送、交换的图书馆或学术团体往往仅施益于本团体会员,谈不上公开和公益,商业出版和学术市场也还远未能形成。[1]
1.2拓展阶段(18世纪到19世纪下半叶):大学、个人的非官方努力
18世纪以前,由于受到资金、宗教、战争、政变等因素影响,大学图书馆的主要任务还不是为学术研究提供当代文献的支撑与服务,仅仅作为传统古籍或宗教文献的储藏室,而且馆藏一旦受损或销毁就很难得以复建。受私人图书馆拥有售卖或交换图书复本来丰富藏书的更大自由影响,大学图书馆也开始寻求类似的广阔发展空间,譬如建立新馆、改革政策、筹集资金、更新馆藏、依托其教学氛围和研究环境,尝试走上为学术研究提供文献支持的道路。
然而,非常有限的购书经费仍然是制约这时期图书馆发展的最大障碍,于是交换馆藏不失为一个便利、经济的解决之道。1745年,瑞典几所大学之间建立的(30册)学术图书复本交换组织(Commercium Literarium)克服邮寄、运输、通联等困难,蓬勃发展两个多世纪,是交换行为常规化的范例。[1]1817年,德国大学效仿瑞典成立了学术交换协会(Akademischer Tauschverein),吸引来自欧洲、美国和澳大利亚的多国大学加入,到1882年,该协会用于交换的每种出版物复本达50册之多。[1]直到19世纪末,由于参与交换的国家和图书馆太多,所需的复本量太大,协会被迫解散,但是许多大学之间建立的国际交换关系却延续下来。
19世纪上半叶,著名的法国口技演员和慈善家亚历山大·瓦特马尔(Alexandre Vattemare,1796~1864)对于欧美出版物国际交换理念的普及和交换关系的拓
展起到不可或缺的推动作用。[1]他凭借在宫廷贵族、中产阶级和普通公众里的广泛交际圈,利用经常出入图书馆、博物馆等场所的便利,帮助法国私人藏书家们通过交换的方式获得国外的文献资料,后来发展到有规模地组织各国正规图书馆、政府机构、教育机构、科学团体交换文艺作品和自然科学成果。他以法国为中心,建立了一个包括俄罗斯在内遍及整个欧洲的庞大交换圈,甚至吸引美国用自然产物、专业技术来交换欧洲的先进文化成果,使得1814年遭大火重创的美国国会图书馆及时从中获利,从被动接受捐赠变成主动预留副本用于国际交换。加拿大、古巴等国也都加入了这一交换体系。1827年,瓦特马尔开始组织图书馆利用馆藏复本开展国际交换,直到1848年法国大革命爆发后,法国当权者坚决反对通过私人关系而非外交途径进行国际交换。继而随着美国南北战争的破坏,瓦特马尔苦心建立的国际交换体系终于瓦解,出版物国际交换发展史上首个非正式、非官方的兴盛阶段逐渐告一段落。
2 跨区域国际协议与国际交换的发展
2.1规范发展阶段:从布鲁塞尔公约到第二次世界大战
1886年的布鲁塞尔公约标志着出版物国际交换从此走上官方发展和规范发展的重要阶段。从时代背景来看,当从法国发端的国际交换体系遭到法国当权的抵制,从红火走向衰败的时候,美洲土地上兴起的交换行为却受到了包括美国国会在内的政府机构的大力支持。从1849年开始,建立于华盛顿的一个交换机构正式开始出版并与其他各洲的国家机构交换它们自己的连续出版物,不久美国各大机构的出版物纷纷加入,并获得国会法案的免税优待和政府出版物复本政策。与之前的民间、高校、个人、学术团体交换情形不同的是,这时期的国际交换更注重政府间的官方合作,政府出版物和学术出版物齐头并举。19世纪下半叶,动荡、纷乱的欧洲国家也开始意识到通过交换途径获得其他国家的政府出版物,对于政策改良、社会稳定以及政府管理都有诸多裨益。
在这样的背景下,第一个出版物交换国际协议于1886年在布鲁塞尔签订,当时的签署国包括比利时、巴西、意大利、葡萄牙、塞尔维亚、西班牙、瑞士和美国,协议分为两部分,分别是《官方文献、科学和文学出版物国际交换公约A》和《官方期刊、议会年鉴和政府文献即时交换公约B》,总称“布鲁塞尔公约”。“布鲁塞尔公约”规定了协约国之间交换文献的职责义务、机构设置、内容形式、承运等问题,将国际交换定位到国家中心的层面,从而避免了瓦特马尔交换体系的类似弱点,成为各国包括非协议签署国开展国际交换的范式与国际通则,是出版物国际交换史上的里程碑。
除此之外,其他国家也纷纷开始建立负责国际交换的国家机构,例如1877年的法国国际交换服务中心、19世纪末的拉美国家图书馆交换中心、1899年的芬兰(前俄罗斯)国家交换中心等。许多新的国际交换协议陆续签订。其中,有的是单边协议,例如19世纪90年代比利时与法国、荷兰、卢森堡、匈牙利签订的协议。还有很多重要的多边协议,例如1902年由阿根廷、玻利维亚、智力、哥伦比亚、哥斯达黎加、多米尼克、厄瓜多尔、萨尔瓦多、危地马拉、海地、洪都拉斯、墨西哥、尼加拉瓜、巴拉圭、秘鲁、美国和乌拉圭共17国签订的墨西哥公约,以及1936年底又新增了巴西、古巴、巴拿马、委内瑞拉共21国签订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公约”。
“布鲁塞尔公约”企图建立的完美的国际交换图景,虽然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在世界范围内实现,但它确实为将国际交换关系提升至官方、正式的国际关系做出了重要贡献,为各国间国际文化合作和跨文化合作提供了途径,但是这些努力和好的影响最终也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而中断。
2.2重建与壮大阶段(战后初期到20世纪90年代):国际组织与国际协约
二战后,学术文献的交换需求更加得到了世界各国政府和国际组织的普遍重视,国际交换合作开展得更加活跃和广泛。1945年11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筹备会在伦敦召开并通过相关法令。其中,出版物交换问题就得到了关注与讨论。1947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成立出版物信息交流中心,成为当时全世界各机构之间直接交换出版物最有力的推动者。1947年,开始发行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图书馆公报》还设有“出版物需求”、“出版物交换”以及“免费赠送”等栏目。1950年,《出版物国际交换手册》以英、法双语形式出版,它简要叙述了出版物交换的发展历程,列出了一份交换机构联系方式列表、一个交换中心名单、一份政府出版物书目以及一个愿意交换出版物的机构分类表。[2]
除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努力,还有许多国际组织和机构此时开始积极致力于推动出版物国际交换的官方合作与常规化运作。从1947年起,IFLA继续鼓励发展博士论文的交换,随着德法等国开始不再强制
性印刷出版博士论文,缩微胶片成为博士论文得以继续交换传播的新载体。1948年,美国图书交换公司(USBE)成立并帮助各图书馆解决收发学术图书和学术期刊的问题。1956年版的《出版物国际交换手册》中提到的愿意开展交换工作的图书馆协会、专业组织、宗教团体和学术团体等多达94个。欧洲经济合作组织(OEEC)制定了一个宏大的《文献交换规划》,经多国签署于1950年付诸实施,1959年被废除。[2]它旨在通过共享技术研究成果来平衡各成员国多个工业领域参差不齐的技术水平,贸易和工业也需要在非卖品占多数的学术出版领域分得一杯羹。
战后初期,国际社会还签订了1945年的“阿拉伯联盟公约”、1953年的“马德里公约”这样的涉及出版物交换的多边文化协定。可以说,上世纪战后初期直到50年代初期,是出版物国际交换工作消除战后影响,在世界范围内重建,并从区域性自发走向国际化官方合作的飞速发展阶段,为以后出版物交换国际范式的形成奠定了重要基础。195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法国巴黎召开第10次会议,就出版物的国际交换问题进行专门研究,并通过了关于出版物交换的两个公约,即《出版物国际交换公约》和《各国官方出版物和政府文献交换公约》,1961年,两个公约正式生效。该会议号召全体与会国广泛开展科技、教育、文化领域官方和非官方机构出版物的非赢利性交换工作。196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又在布加勒斯特就国际交换问题召开了一次专门会议,1972年在维也纳召开了全欧国际交换会议。这几次国际性的会议对推动国际交换工作在世界范围内的广泛开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总的来说,在战后国际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局面发展整体趋向稳定的背景下,在国际组织与各国官方机构的共同维护与协作下,东西交流、南北合作日益频繁。一方面,许多国家纷纷加入或参与签订了国际协约和多边文化协定;另一方面,许多国家图书馆开始从国家职能角度考虑出版物交换的国际影响与战略地位,其交换形式和交换内容不断得到扩充,交换关系长期稳定。因此,出版物的国际交换工作在这个阶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蓬勃发展。
3 跨时空网络与国际交换的数字化挑战
进入21世纪的数字时代,计算机和网络技术的发展,带来了学术出版、文化交流之技术与手段的革新,以及阅读方式、搜索习惯甚至生活观念的改变。于是,国际交换在21世纪进入又一个新的发展时期,交换工作中传统的通联方式、物流方式、交换内容都不同程度发生了数字化变化,提高了工作效率,丰富了交换成果。
3.1电子邮件vs纸信通联
数字时代对交换业务的影响,首先体现在通联方式的变化上。随着计算机和网络的普及与开放,人们逐渐开始接受并习惯采用网页或客户端方式登陆邮箱账号,发送电子邮件以代替纸质信件。而且,许多机构的交换书目也都开始采用Word、Excel或PDF等电子文档的制作方式,更便于用电子邮件发送给交换单位。很明显,电子邮件是一种便捷、高效的函件传递方式,它大大提高了通联效率,加快了交换节奏,但缺点是不够正式。所以,当涉及交换协议等一些正式函件的传递,仍然需要采用纸信这样的书面通联方式。一些机构有系统自动生成的书刊催询函,也仍然以纸信的形式发送。目前,欧美发达国家和东亚、东南亚等国的机构和图书馆较习惯采用电子邮件式的通联方式。
3.2数字化交换平台的开放
在网络大环境利好的趋势下,许多机构和图书馆都建立了自己的网站或数字图书馆,交换业务也因此得到良好的政策推动和技术支持,数字化交换平台应运而生。它通常可以具备三个层面的功能:一是能比较直观地展现本单位的交换业务现状,如交换户数量、分布、业务量等;二是能有效整合本单位的文献交换资源,可发布电子版、网络版的交换书刊目录;三是能自动集成交换选书结果和在线交换需求,实现交换信息的即时交换和共享。许多交换单位,尤其是发达国家的交换单位,一方面在建设网络交换平台方面一马当先,另一方面也会相应促进其交换对象在交换网络平台功能方面的提高,例如中国国家图书馆、美国国会图书馆、芬兰文献交换中心等都建立了自己的网络交换平台,极大地改善了传统交换业务的范式。
3.3数字资源网络访问权限的远程开通
在这个变革迅速的新时代,数字技术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其对全球出版业的影响可谓巨大,各国数字图书馆的发展也异常迅猛。经过不断的尝试和沟通,一些图书馆已开始将通过网络可以访问的数字资源纳入国际交换范围。从访问权限方面看,这部分以数字期刊为主体的数字资源通常分为开放获取式、账号权限式和IP权限式三种。国际上许多科研机构和学术图书馆都已尝试将自己出版的数字期刊,以交换赠送访问权限的方式供交换对象
的用户访问。例如中国国家图书馆已经通过交换协议,获得匈牙利国家图书馆5个期刊数据库的全馆IP段远程访问权限。尽管数字出版的未来还存在诸多挑战,网络数字资源的交换获取方式也还有待尝试,但数字资源及其共享精神的成型已经迈出重要的一步,国际交换工作身处其中必将受到日益显著的影响。
3.4交换档案的电子化管理
图书馆采编业务早已告别传统的卡片目录,进入机读目录时代,采编数据自动化、系统集成化已经从无到有地进入了比较成熟阶段,一系列国际标准业已制定并在不断完善中。相比之下,作为采访业务一部分,交换采访工作受惠于集成系统各项功能的程度则十分有限。除了书刊查重、上机记到等业务外,国际交换工作还涉及交换户档案管理、外发地址管理、缺刊查缺补缺和来书来刊分户分类统计等重要环节。一旦交换业务拓展到一定规模,这些工作就变得尤为繁复。不过,目前大多数图书馆得以使用的集成系统均无法实现或无法优化交换工作所需的缺刊自动查缺、交换数据批量处理和分类检索等系统功能,因此在该领域,各交换工作人员基本是各辟蹊径,各显神通。多年来,国家图书馆一直致力于改善交换流程和交换数据的电子化管理,开发了地址库系统工具,并利用计算机手段数字化处理通联信函、交换数据、书刊目录、书刊催询等数据,未来依然任重而道远。
[参考文献]
[1]Lilja,Johanna.History of the International Exchange of Publications[C]//Kirsti Ekonen,Pa··ivi Paloposki. Handbook on the International Exchange of Publications 5thed.München:K.G.Saur,2006:49-68.
[2]Busse,Gisela von(ed.).Handbook on the International Exchange of Publications 2nd ed[C].Paris:Unesco,1956:44-48,207-214.
[收稿日期]2014-05-12 [责任编辑]杨蕾
[作者简介]唐玉屏(1982-),女,硕士研究生,国家图书馆馆员。
[文章编号]1005-8214(2015)02-0029-03
[文献标志码]A
[中图分类号]G253.1;G23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