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马里兰州“家庭与社区参与政策”解读——以巴尔的摩市约翰·罗杰斯中小学为例

张爱玲

美国马里兰州“家庭与社区参与政策”解读
——以巴尔的摩市约翰·罗杰斯中小学为例

张爱玲

20世纪60年代以来，教育民主化、新自由主义等思潮深刻影响美国教育，美国基础教育管理从单一走向多元，鼓励家长、社区参与学校教育成为教育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在这一背景下，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市2009年出台“家庭和社区参与政策”，突出公立学校的责任与能动性，提出明确目标，建立相关组织，形成完善的操作机制。该政策的实施加强了学校、家长、社区之间的合作与沟通，较大地提高了学生学业成绩，促进学校的全方位发展。海军准将约翰·罗杰斯学校2010年至2014年的进步即为实证。

公立学校；家庭与社区参与；学业成绩

20世纪60年代，受到教育民主化、新自由主义等思潮的影响，加之家长对公立学校教育的不满，美国逐渐开始吸引家长、社区参与学校教育。70年代的“恢复基础运动”突出强调了家校合作对孩子学业成绩的重要作用。80、90年代，美国基础教育改革进入重要阶段，掀起了一股家校合作的浪潮。

21世纪初，联邦层面就在教育政策中提及家庭参与的重要性，如初等、中等教育法案的条目1要求建立学校——家长合同，提出两者共同合作提高学生成就的策略。［1］后来，州政府的声音也参与进来，一些州积极制定家校合作政策，并给予相应的财政拨款。

家长、社区参与学校教育是美国基础教育管理从单一走向多元的体现。州政府放权，进一步加强宏观调控；市场、公民社会、家长等拥有教育选择权和办学权，教育办学主体多元化。这些新元素的加入对学校教育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为学生学业成绩的提高以及和谐发展提供了新的动力。正因为家庭与学生成长的紧密关系，以及在整个国家鼓励家长和社区参与学校教育的大背景下，马里兰州也进行了相应的改革。巴尔的摩市在这方面的改革起步较晚，但效果比较显著。

一、“家庭和社区参与政策”的内容

诸多研究表明，家长、家庭、社区成员参与孩子们的教育有利于促进家庭和学校之间建立一种积极、紧密的合作伙伴关系。家庭和社区在学校项目、活动等各个方面坚定(strong)而持续的参与，为学生成绩可观的改进提供支持。［2］研究成果的发表和传播，影响到人们的观念，于是国家及个人普遍认识到家庭、社区的参与是学生成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在这样一种社会背景下，2009年，巴尔的摩市学校委员会（The Baltimore city board of school commissioners）出台了“家庭和社区参与政策”。［3］这一政策着力推进家庭与社区参与巴尔的摩市公立学校的事务，并建立了一个简单实用、可具操作性的基本框架推动实施这一策略，明确各方的具体责任。巴尔的摩市学校委员会积极支持这个以目标为导向、内容全面的计划，鼓励家庭和社区参与公立学校事务，以提高学生的学业成绩，从而完成当地、州以及联邦政府的任务。

“家庭和社区参与政策”制定了明确的目标，即：通过该政策的实施，建立一个协作、互助的环境，邀请父母、家庭、学校的学生社团、社区等所有利益相关者积极合作；充分利用多方力量参与制定各级决策，以促进所有学生学习成绩的提高；学校委员会致力于通过志愿者活动、在家学习、制定决策、与社区合作、开展宣传等方式，培养家长们与孩子沟通、对孩子进行适当教育等方面的能力；创造一个更为积极(responsive)、热情(inviting)的学校环境，提高家庭和社区的参与水平，学校不断开发和实施系统的校本策略和方案。

同时，“家庭和社区参与政策”形成了明确的合作组织。每个巴尔的摩市公立学校要建立一个积极的学校家庭委员会，以前被称为“学校改善小组”。同时，每个巴尔的摩市公立学校需要建立一个获得认可的父母群体组织。这些组织的建立表现出学校希望与家长、社区建立合作关系的努力和诚意，也为家长、社区成员参与学校管理提供了讨论、分享、学习的平台。

“家庭和社区参与政策”还建立了较为完善的运行机制。学校委员会与家长、社区咨询委员会（the Parent and Community Advisory Board）每一季度定期会面，并做意见征询。依据本州的法律，家长、社区咨询委员会与教育局首席执行官每一季度会面一次，但也可能由于相互协议会有更频繁的见面。学校会用一个统一的学校环境调查来衡量学校支持父母和家庭参与的力度以及学校其他事务的进展。市公立学校会为所有的学校提供一个统一的环境调查（uniform climate survey）。合作组织和机制的确立，可以保障学校、家庭、社区之间的合作有效，可以确保家长、家庭和社区成员把握时机，提高工作效率。

二、“家庭和社区参与政策”的实施策略

为保证“家长和社区参与政策”的有效实施，该政策明确了学校的责任，突出了学校在与家庭、社区合作中的主动性，督促学校委员会注重加强与家长进行信息沟通，并对家长进行培训，建立常规机制，保障学校与家长的合作、交流得以顺利进行。

（一）学校积极开展培训，加强信息沟通

为了所有父母、家庭和社区成员能够有效参与学校事务，市公立学校要提供相应的支持、协调与培训。市公立学校要提供：内容全面而关系协调的培训，平等对话的会议，技术支持和其他帮助，从而提高父母、社区合作伙伴、学校工作人员在规划、实施父母有效参与活动方面的能力，进而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提高学校的绩效。

在每一次培训开始之前，市公立学校需要准备培训的材料，并将这些资料发放给家长和社区人员，同时，发送到家庭的材料和信息要以清晰、易懂的格式和语言呈现，以便于家长的理解和实施。培训的核心内容是帮助父母或家庭监控并提升他们子女的学业成绩。

市公立学校需要开发、使用有效的沟通方法，确保所有的家庭（不论收入，种族背景，语言，只要他们的子女在巴尔的摩市公立学校就学）都可以分享和接收到“家庭—学校”之间双向的信息交流与沟通，内容包括：学区的教育概况、现状、发展目标；学校的发展现状、困境、目标；课堂计划和基本情况；学生近期所取得的进步等。以上所有的信息要以一种家长可以理解的格式和语言展现出来，以便实现家长与学校之间切实有效的合作与交流。

（二）建立常规机制，强化家长参与

“家庭和社区参与政策”对公立学校提出要求，建立常规的讨论、学习等机制，促进家庭、社区与学校合作的常态化，不断加深相互之间的了解程度，提高相互之间的合作水平。

因此，市公立学校需要定期为家长、家庭、社区成员提供机会，开展对话并制定有关学区范围内以及学校的相关的决策；要保证积极实施家庭和社区参与计划，并让家长参与共同开发学校层次的家长参与计划；要至少每年召开一次公开会议，邀请所有的家长参加，他们代表家庭和社区成员发表意见；实施并给予所有家庭、市民一个投诉或关注的机会；要制定一个家庭—学校的家长契约（Home-School Parent Compact），明确学校工作人员、家长、家庭、学生各自的责任，以确保所有学生学术成就的改善与进步。

同时，市公立学校还要依据其他的联邦、州或学区的项目不断协调家长参与策略；支持学校与各个社区组织之间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并吸引家长的参与；学生每年可以参加一部分特殊的市公立学校项目，这些项目要更加突出、强调家庭和社区的参与。

三、“家庭和社区参与政策”效果与原因

本部分主要以巴尔的摩市的一所公立学校——海军准将约翰·罗杰斯学校为例，介绍该校在吸引家长、社区参与学校事务之后所发生的变化，以此来说明“家长和社区参与政策”的效果。

（一）约翰·罗杰斯中小学校的变化

约翰·罗杰斯小学/中学(John Rogers Elementary/Middle School)坐落在一个贫穷的社区，与东巴尔的摩相邻，帮派暴力严重，青少年怀孕率高。95%的学生可以获得免费或减价午餐，在入学时许多学生在阅读方面落后三级或更多。学校一直在为提升学术水平而付出艰辛的努力。2010年，根据其考试成绩，海军准将学校在马里兰州的875所学校中排名第872位，即倒数第4位。学校只有225名在校生，导致学校建筑物大量闲置，现有学生的数量只是可容纳能力的一半。从2009～2014年的5年里，校长就更换了4位之多。［4］

然而，自2010年至2014年，学校的学业成绩有了显著的进步。招生人数增加了1倍以上，长期辍学的学生人数明显下降，擅长阅读和数学的学生增长了20%。［5］在2012年，学校的数学成绩超过该学区的平均水平。

（二）学业成绩提高的原因

为何在2010年后，该学校就有了如此显著的变化和进步？归纳起来，主要原因如下：

1.参与学校提升行动

资助的支持与行动的开展为海军准将学校的发展注入了新鲜的动力和活力，促进、帮助该学校走上了一条教育优化之路。

2010年，巴尔的摩市公立学校选择准将学校参加其“扩大选择”的行动，这一行动是在前任学区督导(Superintendent)安德烈·阿隆索（Andrés Alonso）的倡议下实施的，目的是增加该地区优质学校的数量。在该行动的引领下，巴尔的摩市建立了新学校，扩大优质学校的容纳率，关闭低效的学校，并开始帮助为提高学业成绩苦苦挣扎的学校扭转局面。在该计划实施的第1年间，巴尔的摩市教育委员会批准成立8所新学校，关闭9所表现不佳的学校。此外，所有高中成为可供选择的学校。

海军准将一直以来就是一个成绩低效的学校，有幸被列为全区范围内学校提升行动的一部分，因此获得大量资助，即联邦力争上游最高奖（the State’s Federal Race to the Top award）和学校质量提升奖金（School Improvement Grant）。这一行动的主要目的是：变革学校文化，大幅度提高学习成果。依据不同学校的不同情况，干预措施也有所不同。但是，每所学校的变革基本包括任命新的学校领导，增加支持人员（extra support staff），延长学习时间，采用新技术，增加工作人员的指导，促进教师的专业发展。

2.吸引家长参与学校教育，改善家校关系

首先，校长发挥自身的领导力量，以身作则，将家长参与学校建设作为最重要的、一贯坚持的工作内容。马克·马丁（Marc Martin），一个享有成功声誉、经验丰富的学校领导成为海军准将学校的新校长。他着手雇佣新员工，修复建筑物，将大量的时间都花在学校的发展上，在学校开学之前，他整个夏天吃、住都在学校。更为重要的是，马丁校长重视家校合作关系，在工作日，他亲自去拜访并了解每个家长，以建立信任和希望。他与学校员工一起发传单，打电话拜访家庭，让家长认识到整个学校在进行一场教育改革，真诚地倾听各方意见，并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促进学校的全面提升。在学校秋季开学后，与家长、学生建立良好的关系依然是学校发展的一个优先项目，马丁校长坚持每天早上在校园里与孩子握手，并尽可能地拜访每一个家庭。家长们可以看到所有学校员工坦诚的行为和态度。

其次，建立常规机制，吸引家长参与，建立友好关系。马丁和学校员工、家长组成“聚焦焦点小组”，他们积极听取家长们关注的问题并作出适当的反馈、合理的解释，同时，他们采取各种举措，如通过邀请数百个家庭进行烧烤和冰淇淋联欢等来拉近与家长之间的关系。此外，学校办公室为家长提供一系列内容广泛的研讨会，教师和学校领导注重加强家长的参与。研讨会的主题包括“参与孩子的学校”、“建立成功的关系，促进学生学业成功”和“举办有意义的家长—教师会议”等。海军准将学校经常举行类似的会议，当学生取得学业进步时，就会邀请家长参加该会议，每年有3次。至少95%的家长会定期参加这些会议。同时，为突出学校重视家长参与的重要性，学校制定相关制度规定，学校员工是雇员，自己如果不能为教育消费者（即家长、学生）提供优质的服务，有可能被解雇。因此所有学校员工时刻警醒自己所负的责任和必须达到的服务质量。

再次，家长参与学校决策，多方力量参与使得决策更加实用、切合实际。该学区的家长参与制定促进学校进步的决议和提升学校质量的计划。每一次学校—家庭会议必须至少有三个家长参加，家长、教师和社区成员组成一个咨询小组，每月至少举行一次会议，共同反思学校的改进计划和预算。巴尔的摩市的家庭、社区参与学校政策做出明确规定，在该地区的每个学校都必须建立一个学校—家庭委员会。马丁校长特别强调该项政策，他在学校的家庭与社区参与专家的帮助下，已经开始实施学校—社区推广策略，并且学校也聘用了专门管理这项事务的人员。

校长和员工的努力工作和辛苦付出得到了家长们的认可，促进了家校良好合作关系的建立。卡洛琳·贝克(Carolyn Baker)说她非常感谢学校员工让她知道他们所做的所有努力，并且很喜欢学校工作人员与她沟通，让她知道孙子在学校里的成长、进步与基本情况。她的孙子毛里斯(Maurice)是一名三年级的学生，她说：“我接到毛里斯的老师的电话，他让我知道我的孙子做的好事。我喜欢这种电话。”有一次，当贝克小姐病了，一位工作人员提供了及时的帮助，帮助贝克小姐接送孙子上学、放学，这让贝克小姐很感动。同时，她经常参加学校的学术活动，学习如何指导、帮助孙子在学业上取得进步。

作为改革后有所起色的巴尔的摩市学校之一，海军准将学校的积极变化是显而易见的。自2008年扩大选择行动实施之日起，在学区内，该校学生的成绩呈现上升趋势，阅读水平提高20%，数学能力提高18%。辍学率下降，高中毕业率和大学入学率在上升。尽管学校的发展仍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市公立学校已经为持续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其中吸引家长和社区成员参与到学校建设中来是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四、启示

家长、社区参与是巴尔的摩市公立学校转型的关键动力，学校的发展需要学校文化的转变，同时更需要与家长、社区加强合作与沟通，为学校创造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中小学积极把握主动，吸引家长、社区的参与，为他们提供参与的路径、机会、平台，增进相互之间的理解，共同为学生提升学业成绩、和谐发展作出努力。其行动和实践可以为我们提供借鉴。我国公立学校在开展家校合作时，应该注意以下两点：

（一）关系层面：重视员工、家长，关注学生

重视员工。学校赋予学校员工自主处理事务的权力，形成互助共事的机制。公立学校长期积累的工作经验表明，雇佣专业、专心并且优秀的人才，并给予他们支持和自由，让他们拥有独立处理自己工作事务的权力很重要。同时，学校要主动了解员工工作中的困境与问题，建立一个教师之间交流、沟通、互助的平台，形成一种共同进步、合作共事的氛围。

密切家长联系。接触并了解家长，与之建立合作关系，做到及时沟通、反馈。多接触家长并与他们建立关系，以个人身份与之建立信任，吸引他们参与学校事务。每一位教师需要了解所教班级学生的家长的名字，了解家长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了解他们的教育需求，与他们交往时保持幽默感。学校员工要给家长倾诉的机会，花费一定的时间来倾听父母的意见和心声，并作出迅速反应，对家长反映的问题及时关注并加以解决。同时，对家长、家庭要进行持续的关注和反馈，建立一种长效或常规机制。

关注学生。学生的和谐发展是学校工作的核心。学校要关注学生的需求，思考什么样的教学内容、教育方法才是最适合学生的，并满足其需求。为更好地了解学生的需求，学校每一位员工要多与家长进行沟通和交流，从而更深入地认识学生，还可以因此与家长建立更密切的关系，因为如果父母相信你是真正关心他们的孩子，你将获得更多的工作空间。

（二）制度层面：信息沟通、明确规划

创建学校专栏，向家长公布学校工作信息。这是学校与家长、社区沟通的起点。父母需要了解学校的办学方针、教学内容、学生的学业成绩、学校质量等信息，学校要提供给家长获取这些信息的路径，以便他们作出明智的选择。信息透明，家长充分了解学校，是吸引家长参与学校事务的前提。

明确学校的权限与责任，制定发展规划。依据整个学区的改革策略，形成自己学校的发展方向和改革重点，制定自己的发展计划；力求信息透明，加强信息沟通，在面对一些具体问题时，让家长了解学生和家庭有哪些选择，并帮助他们进行利弊分析，作出较为合理的选择。学校还可以依靠、利用家长、社区人员等多方智力资源制定有效的政策。

认识到学校工作的艰巨性。教育事业是一项长期工程，学校工作涉及事务繁多，学校工作人员需要与家长、学生、社区、教育主管部门等沟通交流。即使进步缓慢，学校工作人员也要认识到自己正在做的工作是一项伟大的事业，自己的辛苦工作是为学生的人生拥有“一个良好的开端”奠定基础。

［1］Mapp,K.(2011).Title I and parent involvement:Lessons from the past,recommendations for the future.[D]Conference paper prepared for“Tightening Up Title I”symposium, Center for American Progress and the 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

［2］Dearing,E.,Kreider,H.,&Weiss,H.B.(2008).Increased family involvement in school predicts improved child-teacher relationships and feelings about school for low income children［J］.Marriage&Family Review,43(3/4),226-254; DeCastro,B.S.,&Catsambis,S.(2009).Parents still matter: Parental links to the behaviors and future outlook of high school seniors.In N.Hill and R.Chao,(Eds.),Families, schools,and the adolescent:Connecting research,policy,and practice［M］.New York:Teachers College Press.

［3］Baltimore city board of school commissioners,Family and community engagement［R］，February 10，2009.

［4］http://www.ed.gov/blog/2014/06/parent-and-community-engagement-is-key-driver-of-school-transformation-in-baltimore/2014,6,17［EB/OL］，by U.S.Department of Education 2014，6，21.

［5］http://www.ed.gov/blog/2014/06/parent-and-community-engagement-is-key-driver-of-school-transformation-in-baltimore/2014,5,30［EB/OL］，by U.S.Department of Education 2014，6，20.

责任编辑：刘升芳

张爱玲，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博士生，主要从事基础教育、比较教育研究（北京1008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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