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文体的僵化与解放
——评《快乐的软图书馆学》
2015-02-12肖鹏
肖鹏
学术文体的僵化与解放
——评《快乐的软图书馆学》
肖鹏
早在我执笔以前,《快乐的软图书馆学》的乐趣所在于行内已然有口皆碑,同样的,在该书的序言之中,范并思先生与江水先生也作出了恰如其分的评价。如此,在本篇小文里,笔者便得以放开手脚,无需徘徊于其内容与笔力的称许之上,可以从容地退后一步,手持爱德蒙·唐泰斯的西洋剑,以一副看似“愤世嫉俗”却越加宽阔无束的姿态来切入对该书的评论。
在该书的后记中,作者谈到“图书馆学论著形态发展的单向度”:学术研究趋于学术模板化,“无论什么文章都穿靴戴帽”,文体创新早就丢到天边去了,由此引出此为“难以咀嚼”之“硬图书馆学”,继而推出清新酥脆的“软图书馆学”。行文至此,我深以为,作者犹有未尽之言。文体的僵化在很大程度上即指向了思维与研究的僵化——这一观点呼之欲出。
这里所谓的“僵化”实则指向两个层次的内涵:一方面,形式的僵固乃是体制的反映,对学术评价制度尤其是职称考核制度的批判,这里无需赘述;另一方面,文体的僵硬又反过来抑制了思维的张力,其隐蔽性恐怕更让人防不胜防。近来回顾写过的文章,自己多少也沾染了“形式主义”的毛病,或为了三段式/五段式的完整叙述而丢弃了更富活力的论说,或只为展现一点点新的史料与小发现敷衍出长篇大论,怕是把一两勺蜜糖错当山珍海味浪费了似的。人的惰性使我们多趋从表面上的称善,却无暇修补内涵的不足,故而书写范式的现代化与标准化并不成为学术发达的关键理由。卓越的包装容纳着劣质内容是常有之事,甚至在金庸的小说里也可以找到类似的例子,同样是照镜子似的样貌与天差地别的武功,裘千丈出于人性的自私与张狂冒充裘千仞,以次充好,其翻版案例在学术生活中并不少见;但石破天顶替石中玉的事件,却需要金庸构筑林林种种的意外与巧合加以实现,这样的以好充次,兴许能称之为奇谈。
正是在这本标榜“快乐”的书册中,我们听到了悲号。通过揭开这一层纱布,我自以为看懂了王波其人其书,因为这一观点的发生,必然与其长期主持重要学术刊物的经历是息息相关的。从这个层面说来,《快乐的软图书馆学》是一副解毒剂,笑谈中夹杂了批判和警示的况味。要把学术界整体心态放得更开阔一些,或许就该从打破僵化的文体入手,着力让散论、短说、商榷等形式重归学者的写作生活,让平等的对话和批判成为可能,这也正是笔者在《图书馆论坛》筹设《爝火书评》栏目的主要原因。
我以为,王波低估了“文体解放”的意义。他虽然关注到国外一批诸如《小猫杜威》《图书馆之恋》之类“有一定的学术气息,以史料的密集有趣、感悟的富于人情味而见长”的书籍,但其焦点在于它们“大众普及”也即是“图书馆文化”层次上的作用。其实,有许多占据人类学术史重要地位的著作也是以自由无束的文体来展开诉说,例如麦克卢汉的《古登堡星系》与《理解媒介》,跳跃灵活又深具古典气质的文体风格,对于出身文学系的麦克卢汉来说恐怕尤为重要。若不是有如此特异的“身体”,又何以寄寓超乎时代的思绪?
叔本华在论及阅读的时候,有一段话令笔者印象尤深:“不同的地层埋葬着远古时代的许多生物,同样,图书馆书架上汗牛充栋,成排的书籍里藏有大量前人的错误和谬论……据希罗多德记载,薛西斯望着他那一望无际的大军,想到百年之后谁也不免作古,不禁潸然泪下。看着那多不计数的新书书目,一想到这么多的书籍不到十年时间,便谁也记不起一本来,人们不也会感慨唏嘘一番吗?”虽然让《快乐的软图书馆学》沾染上一丝不够“快乐”的色彩,但以这段话作为本文的结束,我觉得是恰当而充满余味的。
肖鹏(1987-),中山大学资讯管理学院图书馆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