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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学森之问”的理论研究综述

2015-02-12徐月红岳贤平

阅江学刊 2015年2期
关键词:大学治理创新型人才教育改革

徐月红,岳贤平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南京,210044)



“钱学森之问”的理论研究综述

徐月红,岳贤平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南京,210044)

摘要:“钱学森之问”的理论研究主要包括“钱学森之问”的内涵、性质、原因、答案等。关于“钱学森之问”的内涵,学者们主要研究了问题本身、学校的内涵以及杰出人才的定义等内容。关于“钱学森之问”的性质研究,主要包括“钱学森之问”这一命题本身的真伪性、“钱学森之问”和“钱学森之陈”的同一性等内容。在探讨“钱学森之问”存在的原因时,学者们主要考虑传统文化、哲学与意识形态以及教育体制等因素,由此提出改进传统文化和培育创新精神,改进高等教育哲学和创新思维方法,引导国家政策和营造社会创新氛围,改革教育体制和设计具体制度等解决措施。未来,“钱学森之问”的理论探索和实证研究大体包括三个方向:“钱学森之问”的真实内涵与延伸内涵,“钱学森之问”的原因分类与量化研究,“钱学森之问”的解决路径与具体对策。

关键词:“钱学森之问”;“钱学森之陈”;教育改革;大学治理;范式陷阱;创新型人才

2005年,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看望钱学森的时候,钱学森感慨道:“这么多年培养的学生,还没有哪一个的学术成就,能够跟民国时期培养的大师相比。”接着,钱学森又发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钱学森认为:“现在中国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一所大学能够按照培养科学技术发明创造人才的模式去办学,没有自己独特的创新的东西,老是‘冒’不出杰出人才。”①钟林,万小龙:《再问“钱学森之问”——浅思中国教育改革之路》,当代教育论坛,2012年第5期,第95页。这就是著名的“钱学森之问”。

2009年10月31日,钱学森在北京逝世,享年98岁。2009年11月11日,安徽高校的沈正赋等11位教授联合《新安晚报》向新任教育部部长袁贵仁及全国教育界发出一封公开信《让我们直面“钱学森之问”》。之后,“钱学森之问”逐渐成为理论和实务工作者们关注的焦点之一。关于“钱学森之问”的理论研究主要包括“钱学森之问”的内涵、“钱学森之问”的性质、“钱学森之问”的原因、“钱学森之问”的答案等内容。

一、“钱学森之问”的内涵

关于“钱学森之问”的内涵研究主要包括“钱学森之问”中问题、学校的内涵以及杰出人才的定义等内容。

(一) 关于“钱学森之问”中的问题

大多数学者用“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来概括“钱学森之问”,张瑜回顾了钱学森的成长历史,考察了“钱学森之问”相关的历史事件,认为这样的概括是不够准确的。*张瑜:《正确解读"钱学森之问"》,红旗文稿,2013年第4期,第36页。

“钱学森之问”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而是多元的。从整体内涵的角度,傅国亮认为“钱学森之问”至少应包含三个问题:第一,“关于杰出人才之问”,此问关系国家和民族命运;第二,“关于教育质量之问”,此问反映社会现实,即教育质量提升已成为当前和今后教育发展的中心任务;第三,“教师水平之问”,此问说明教师水平是决定教育质量和培养杰出人才的重要因素。*傅国亮:《“钱学森之问”的启示》,教育研究,2009年第12期,第11页。

“钱学森之问”具有多层次的内在含义。从整体实质的角度,“钱学森之问”背后至少包含三层含义。第一,国家建设和发展需要杰出人才。第二,什么样的人才是杰出人才,或者说杰出人才具有哪些特征?第三,培养杰出人才是谁的责任和使命?*姜文:《困境与思路:“钱学森之问”引发创新人才培养的思考》,中国成人教育,2010年第21期,第81页。

钱学森本人曾经介绍过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的经验,指出中国大学存在的一些问题:没有充分的学生权利和民主氛围,缺乏创新思想和创新精神,理工科学生缺乏启迪创新思想的艺术修养,等等。*钱学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与身边工作人员的最后一次系统谈话》,理论参考,2010年第5期,第43页。

(二)关于“钱学森之问”中的学校

在“钱学森之问”中,大多数人认为学校特指提供高等教育的大学,是恢复高考以来的现行高校,*丁润生:《何谓“杰出人才”》,人力资源,2010年第12期,第92页。是培养科技创新型人才的大学。*张瑜:《正确解读“钱学森之问”》,第37页。但是,众多学者从积极的角度,对“钱学森之问”中的学校给予了扩展性的解释,他们认为学校不仅仅特指大学,还是各级各类学校的统称。

(三) 关于“钱学森之问”中的杰出人才

因为各自理解和研究目标的不同,关于“钱学森之问”中的杰出人才,在所掌握的文献中,有多种不同的理解。

第一种,像钱学森这样出色的创新型人才和领军人物。*张瑜:《正确解读“钱学森之问”》,第39页。姜文认为,人才是指国家发展所需的、拔尖的、有自主创新能力的人。*姜文:《困境与思路:“钱学森之问”引发创新人才培养的思考》,第82页。丁润生认为,人才是指“才能很高”并且有“出色成就”的人,是比诺贝尔奖获得者更宽泛一些的科技方面的全国一流人才。*丁润生:《何谓“杰出人才”》,第92页。当然,也有人认为人才就是在新中国发展历程中在各行各业作出突出贡献的人。*林炎志:《对“钱学森之问”的进一步追问》,中国教育学刊,2014年第6期,第4页。

第二种,“大成智慧型人才”。这种新型人才应该具有大智大德的思维结构和内涵,具有全脑型智慧,德艺双修,能够做到知识与信息层、情感与动力层、智慧与方法层的综合集成。大成智慧型人才具有三个特点:第一,熟悉整个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第二,理、工、文、艺结合,有智慧;第三,熟悉信息网络,善于用电子计算机处理知识。

第三种,大师级人才。李涛将“钱学森之问”与“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转化为“今日中国为何出不了大师”,根据《现代汉语词典》将“大师”界定为“在学问或艺术上有很深的造诣,为大家所尊崇的人”。*李涛:《再论“今日中国为何出不了大师”是伪命题:兼对侯西安教授的回应》,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年9月22日。钟林和万小龙总结了前人对大师的各种定义,提出了大师的特征:第一,在个人成就方面,大师应当在理论或实践领域有巨大的突破性的贡献,解决了人类或世界面临的重大问题,或者对解决此类问题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第二,在个人道德素养方面,大师的思想境界、品质素养和性格涵养等应极其高尚,大师应当是公认的榜样;第三,在社会和历史方面,大师的突破性贡献能够使某一领域发生“范式”性的转变或带来巨大的社会进步和效益,且为后来者奠定基础。*钟林,万小龙:《再问“钱学森之问”:浅思中国教育改革之路》,第96页。

第四种,得到实践检验的杰出人才。比如,林炎志认为,社会主义建设实践是检验杰出人才的唯一标准,*林炎志:《对“钱学森之问”的进一步追问》,第4页。丁润生则认为杰出人才应该具有层次性,并从实践、真善美和创新等三个方面,提出了杰出人才的判定标准。*丁润生:《何谓“杰出人才”》,第93页。

显然,大多数学者从积极的角度,对“钱学森之问”中的杰出人才给予了拓展性解释,将在各级各类学校和各行各业中作出突出贡献的人才界定为杰出人才;杰出人才既包括自然科学领域的人才,也包括社会科学领域的人才。

二、“钱学森之问”的性质

关于“钱学森之问”性质的研究,主要包括“钱学森之问”这一命题本身的真伪性、“钱学森之问”和“钱学森之陈”的同一性等内容。

(一)关于“钱学森之问”的命题真伪性

绝大多数学者认为“钱学森之问”这一命题是真实的,但也有少数学者对“钱学森之问”的命题真伪性提出了质疑。

林炎志根据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理论,研究了中国经济和中国教育取得的成绩,把“杰出人才”界定为在新中国发展历程中在各行各业作出突出贡献的人。以此为基础,他认为“钱学森之问”是不成立的,并认为讨论教育改革问题,以“钱学森之问”作为逻辑起点(以全面否定为起点)也是不应该的。*林炎志:《对“钱学森之问”的进一步追问》,第5页。

李涛将“钱学森之问”中的“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转化为“今日中国为何出不了大师”之后,认为这是一个伪命题,理由有三。第一,大师具有专业性,并非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中国的大师无处不在,只是很难被非同行所发现。第二,社会科学大师具有隔辈性,自然科学大师具有团体性,所以,大师很难被同一时代的人发现。第三,大师的评价标准具有多元性,用西方的大师标准衡量生活于中国土壤中的大师,比较片面,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中国既有制度的全盘否定,所以,“今日中国为何出不了大师”不过是“今日中国为何出不了当下唯西方标尺所认同的大师”的另一种表达。*李涛:《再论“今日中国为何出不了大师”是伪命题:兼对侯西安教授的回应》,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年9月22日。

钟林和万小龙概括了“大师”的基本特征,列举了袁隆平、吴文俊和刘东生*刘东生提出了“多旋回学说”,因此获得泰勒环境成就奖。等案例,他们认为:不能简单地说“我们现在没有大师”“新中国教育没有培养出像民国时候那样的大师”“我们的教育方式出不了大师”等等。*钟林,万小龙:《再问“钱学森之问”:浅思中国教育改革之路》,第101页。此外,他们从教育观念和教育定位、教育的选拔和奖惩、教育主体和教育方式、教育教学评价等方面,分析了我国教育改革中存在的问题。

(二)关于“钱学森之问”和“钱学森之陈”的同一性

虽然大多数学者将“钱学森之问”作为一个问题进行界定,并从各自的角度分析“钱学森之问”的答案,但也有部分学者认为“钱学森之问”其实就是“钱学森之陈”。

王朔研究了钱学森发表的论文和相关谈话,他认为“钱学森之问”就是“钱学森之陈”,是钱学森的自问自答——钱学森针对中国现有大学的办学模式培养不出创新型人才的事实,指出了我国的具体方针政策和大学教育中存在的一些问题。*王朔:《“钱学森之问”研究述评》,上海教育科研,2012年第3期,第32页。钱学森在回答有关中国人获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有关问题时,明确指出:中国人得不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关键在于国家建设的整体方针政策……中国人无所不能,问题是国家要不要他干。*钱学森:《钱学森先生给本刊吴水清主编一封信》,现代物理知识,1994年第3期,第3页。

张绪山认为“钱学森之问”扩大了“钱学森之陈”的内涵,而且应该将“钱学森之问”精确地表述为“为何不让杰出人才‘冒’出来?”他研究了钱学森在“科学为政治服务”那种咄咄逼人的政治氛围中,有违科学家的基本修养而写下的“科学帮闲”文章,指出从“钱学森之问”到“钱学森之陈”的技术性转化存在严重缺陷:因为杰出人才的“冒”出,不仅是教育系统和教育制度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意识形态的问题。*张绪山:《钱学森之问:一个不成问题的问题》,炎黄春秋,2010年第6期,第71页。此外,认为“钱学森之问”是自问自答的“钱学森之陈”的学者还包括冉隆锋等。

三、“钱学森之问”的原因

关于“钱学森之问”存在的原因,不同的学者从不同角度进行了广泛的论述。综合所掌握的文献,概括地说,现有的研究在探讨“钱学森之问”存在的原因时,主要考虑传统文化、哲学与意识形态、教育体制等方面。

(一)关于传统文化方面的原因

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在要求天才的产生之前,应该先要求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譬如想有乔木,想看好花,一定要有好土;没有土,便没有花木了;所以土实在较花木还重要”。*鲁迅:《未有天才之前》,现代人才,2011年第5期,第1页。这种天才成长之土便是社会文化。不可否认,中国传统文化在培养人才的语言能力、塑造勤奋持久的精神等方面起了积极的作用。*鲁力:《中国传统文化与破解钱学森之问》,船山学刊,2014年第2期,第78页。但大多数学者认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某些方面也影响了杰出人才的成长。

首先,“学而优则仕”的官场文化以及“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政治统治文化使杰出人才难以“冒”出来。中国传统文化的儒、释、道三家,主要体现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我三种关系。毋庸置疑,中国的传统文化对社会稳定和社会进步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但由此形成的“学而优则仕”的官场文化以及“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政治统治文化,导致权力被私有化、被滥用,个体的奴性和依附性使人们没有独立思考的习惯,最终使人才的产生缺乏土壤。*庞跃辉,许尚立:《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视域求解“钱学森之问”》,高校教育管理,2011年第1期,第50页。没有了肥沃土壤,即使天才也很难“冒”出来。刘尧从中国科举制度的角度进行分析,认为传统文化中的“读书做官”因素导致杰出人才难以出现。*刘尧:《破解杰出人才培养的知识评价困境:从“钱学森之问”与“李约瑟难题”谈起》,大学(学术版),2013年第2期,第90页。

其次,传统文化的负面因素导致创新精神缺失。申明浩和杨永聪针对“钱学森之问”,分析“官本位”思想和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要素,他们认为,长期儒家思想的垄断束缚了中国科技进步,儒家维护“礼治”、提倡“德治”、重视“人治”,以“仁”为核心,把精力放在道德的修炼上,反对人们追求技术进步,斥科技为“奇技淫巧”,最终阻碍了中国的科技进步。*申明浩,杨永聪:《如何破解钱学森之问:兼论创新人才培养与大学治理结构》,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11年第11期,第97页。袁益民从大学科学精神的角度,认为“钱学森之问”的存在是由于大学缺失了科学精神。执着的探索精神的缺失,导致物质追求强于精神追求,诱发学术造假等行为;改革创新精神的缺失,导致迷信权威,缺乏独立思考等能力;理性及务实精神的缺失,主要表现为缺乏求真务实的观念,产生主观臆断等现象;自由开放精神的缺失,主要表现为缺乏怀疑精神,从而封闭自守。

(二)关于哲学与意识形态方面的原因

这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哲学理论、方法论以及意识形态等方面。

从哲学的角度,有人认为“钱学森之问”的精神实质是中国高等教育哲学的贫困,这种贫困既有“历史理性的哲学”的贫困,更有“历史理性的科学哲学”的贫困。*杨杏芳:《“钱学森之问”与中国高等教育哲学的贫困》,教育研究与实验,2014年第2期,第58页。中国高等教育哲学的贫困表现为多个方面,其中之一就是我国教育中逻辑教学环节长期羸弱,由此影响了理性素养的塑造乃至社会的良性发展。*刘叶涛,刘东:《“钱学森之问”的逻辑省思》,人文杂志,2013年第3期,第14页。

许多学者认为方法论的缺失是诱发“钱学森之问”的原因之一,这种方法论的缺失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第一,科学规范的缺失。陈志坚从科学规范的角度,对“钱学森之问”的原因进行了分析。我国科学研究创新水平较差,其深层次原因不是由于或者至少主要不是由于科研资金投入不足、政学关系不当、评价机制不合理、学风浮躁、学术腐败、论资排辈等外在原因,而是由于社会文化中规范维度和科学认知规范(内在规范)缺失,导致盲从、浮躁和浅薄,诱发学术混乱、欺诈和腐败,无法为重大创新的产生提供心理条件和社会环境,于是,也就无法产生重大的科学创新成果。*陈志坚:《科学规范是科学进步的另一翼:兼解“钱学森之问”》,科技进步与对策,2013年第10期,第23页。第二,思维惯性的禁锢。卢晓东结合中西教育的差距,探索性地使用“范式陷阱”的概念,解释杰出学习者创新性不足的问题,进而解释“钱学森之问”。所谓范式陷阱,是指在旧范式中沉浸越深者,即在旧范式中学习越精、掌握越多、成就越高的人,陷入旧范式的程度就越深,旧范式因此成为陷阱,学习者难以跳出来而有所创造,这就是范式陷阱对创造性的制约。*卢晓东:《如何破解“钱学森之问”?兼论创新人才培养与大学教学改革》,中国高校科技,2011年第7期,第10页。

意识形态的落后也是诱发“钱学森之问”的原因之一。张绪山分析了为什么意识形态问题会影响杰出人才“冒”出来:在中国,从小学到大学的运行模式乃至整个教育制度,都受意识形态的支配;在国家意识形态决定和支配教育运行方式的前提下,教育部是直接主事者,学校只是教育部管辖的行政部门之一;从根本上讲,学校没有自主办学权。因此,仅仅追问学校的责任,就仿佛在旧社会的大家族里,质问没有管家权的小媳妇“为何没有管理好家族事务”。*张绪山:《钱学森之问:一个不成问题的问题》,第72页。持类似观点的学者还包括周德海等。

(三)关于教育体制方面的原因

这方面的研究,内容相对繁杂,概括而言主要包括教育管理理念、国家教育管理政策、大学内部治理等方面。

我国的教育理念存在某种荒谬之处,具体表现为:严重忽视甚至排斥个性化教育,严重忽视甚至取消“精神成人”的文化素质教育等。这种理念导致教育实践中存在着扭曲和怪诞的现象:掩盖和歪曲历史真相,某些教育思想观念存在错误,“工具论”观念长期盛行等。*王东成:《当代中国大学教育的困境与出路》,社会科学论坛,2013年第6期,第114页。

我国的国家教育管理政策比较陈旧。教育问题首先是一个国家制度、社会文化和政治体制问题,国家教育管理政策本身的问题不容忽视。第一,从组织治理体系的角度来看,受儒法体系治国理念的影响,中国的创新组织治理体系总体上不仅不支持创新型人才的成长,甚至还“阴诛显戮”个体的创造性。第二,从绩效管理体系的角度看,由于中国人总体上缺乏历史敬畏感,普遍缺乏开放传承意识和精诚团结意识,因而难以产生科学的绩效管理体系。第三,从高等教育管理的角度来看,在高等教育人才培养模式的选择和具体的操作与实施方面,一些不懂教育规律又没有组织使命感和民族兴亡责任感的人长期占据要害位置,使诸多本来有望成为创新型人才者沦落成木讷的呆子。*李永瑞:《“李约瑟之谜”和“钱学森之问”成因之我见》,软件工程师,2010年第11期,第40页。

当前,中国大学的内部治理依然落后,这种落后有科层管理体制的原因,具体表现为三个方面。第一,人岗不匹配。特别是在大学创造性教育中,有思想和想进行改革试验的人却没有试验的岗位,有试验岗位者没有试验的欲望和积极性。*刘道玉:《谁来回答“钱学森之问”》,学习月刊,2010年第27期,第26页。第二,人文教育缺失。人文教育的缺失导致大学职业化、技术化,商业侵袭大学校园,大学专业设置过细,大学人文学科被弱化甚至被边缘化等弊端。第三,课程体系落后。项贤明从国际比较的角度,分析了我国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的原因。他认为:制约学生创造力的主要原因不是所谓“课业负担”这样虚假的问题,而是痴迷于解题而忽略了原理本身的学习方式、单一的课程体系和评价体系、教室内单一的权力中心、标准答案的霸权、传统的记诵文化、过大而越界的教师权威、缺乏宽容性的文化以及传统教育理论对教育现象的错误认识等等。*项贤明:《试解“钱学森之问”:国际比较视角》,中国教育学刊,2012年第6页,第4页。从国际比较的角度进行类似的研究,对“钱学森之问”进行解释的还有张清宇和姜君等,他们从学校课堂、资源、理念和文化等方面进行了中美比较研究。*张清宇,姜君:《试解“钱学森之问”——中美比较的视角》,教育教学论坛,2013年第21期,第7页。

四、“钱学森之问”的答案

在求解“钱学森之问”的答案时,除了少数学者表现出悲观情绪以外,绝大多数学者从不同角度,积极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概括地说主要包括:改进传统文化和培育创新精神,改进高等教育哲学、创新和运用思维方法,引导国家政策和营造社会创新氛围,改革教育体制和设计具体制度等。

(一)传统文化的改进和创新精神的培育

转变以“读书做官”为核心的价值观。刘尧从改进传统文化的角度提出,应该转变以“读书做官”为核心的价值观,使国人端正对教育的认识,进而改变人才评价机制,减轻学生的课业负担,倡导独立思考的个性化教育,从而营造杰出人才健康成长的教育环境。*刘尧:《破解杰出人才培养的知识评价困境:从“钱学森之问”与“李约瑟难题”谈起》,第92页。

创新传统文化氛围。李静静认为,“钱学森之问”的提出说明创新传统文化氛围对培养民族创新型人才具有重要意义。应当从科学与人文的有机整合、“地方性知识”概念的引入、传统文化的价值回归等方面,努力做到中西文化兼收并蓄、扬长补短,从文化的角度着手,促进创新型人才的成长。*李静静:《从“科玄论战”到“钱学森之问”:反思传统文化在民族创新中的作用》,湖北社会科学,2013 年第6期,第107页。

加强科学文化建设。王欣欣从科学知识、科学思维方法和科学精神等科学文化建设的角度,提出了对策和建议。第一,改善教育环境,从学前教育和基础教育阶段开始,创造一个充满自由、活力和独立精神的教育环境。第二,改革教育模式,注重大成智慧教育,学习西方大学的教育模式,创新中国大学教育模式。第三,推进创新精神,从小培养创新思维,在大学阶段加强科学与艺术的结合,最大限度激发人们的创新意识。*王欣欣:《从“钱学森之问”看我国科技人才培养问题》,许昌学院学报,2014年第4期,第139页。

通过大学人文教育,培养大学生的创新精神。根据中国大学在人文教育方面普遍存在的问题,研究这些问题对杰出人才培养的制约性,大学应以培养具有人文精神的知识分子为目标,提倡大学生直接阅读经典,加强大学人文学科的课程建设。

(二)高等教育哲学的改进与思维方法的创新应用

改进高等教育哲学。杨杏芳从方法论的角度认为,“动力学的高等教育学”是走出中国高等教育哲学贫困并终结“钱学森之问”的建设性的向度,这种高等教育哲学以历史理性的“扩张大学的可能世界”作为价值诉求,以钱学森的科学哲学“横断综析的系统科学方法论”作为思想利器,培养新型的更具创造力的“大成智慧型”人才,智慧地融通大学的学科专业。*杨杏芳:《“钱学森之问”与中国高等教育哲学的贫困》,第61页。

创新和应用思维方法。一方面,借助思维科学研究的成果,既注重思维的全面发展,又注重思维的辩证发展,加快人才培养步伐,造就杰出人才。改变只注重知识传授和知识积累的传统教育方式,引入抽象思维的教育;运用形象思维,解决抽象思维所不能解决的实际问题;破除学科分割与疏离的弊端,做到整体思维、专博结合;坚持学术民主,激活“集体思维”。*龚放:《从思维发展视角求解“钱学森之问”》,教育研究,2009年第12期,第7页。另一方面,创造性地跳出范式陷阱,积极进行大学改革。减少学习总量,打破“传授型教育”的怪圈;改革考试制度,保持怀疑态度,培养想象力;粗化评价标准,避免对考分的过度追求;调整激励导向,支持和引领创新活动;跳出范式陷阱,避免应试教育,推行高校研究型教学模式,压缩过度的学习时间,还学生自主学习的空间。

引入原始问题训练,促进学生认知的发展,提升思维品质。陈清梅和邬瑞光等认为,解决“钱学森之问”的根本,应该把好学生的评价标准从学习成绩、考试分数转变为认知能力和思维品质等,在教学中引入原始问题。*陈清梅,邬瑞光,邢红军:《追寻“钱学森之问”》,教育科学研究,2012年第12期,第41页。

(三)国家政策的引导及社会创新氛围的营造

制定和实施有效的国家政策。一方面,加强国家政策的引导作用,设计科学的杰出人才评价和使用机制,在大学办学自主权、去行政化、高考制度和知识产权制度等方面加大改革力度,改变政府对各级学校行政干预过多的现状。另一方面,增加教育投入,保证政府对教育的资金投入逐年按比例递增,引导非政府资金进入教育领域,缓解中国教育“差钱”的现状。*唐玉斌:《科学和教育视域下的“钱学森之问”求解》,当代教育理论与实践,2013年第11期,第21页。

尊重人才成长规律,加快国家社会化改革步伐。一方面,改革现有的科研管理体制和大学教师考核制度,为广大知识分子节省更多的时间,提供更广阔的空间。另一方面,取消严厉的意识形态管制,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大学自治,大幅度提高知识分子的工资收入和退休待遇。*周德海:《论大批杰出人才成长和涌现的必要条件:对“钱学森之问”的一种回答》,学位与研究生教育,2012年第1期,第27页。

营造社会创新氛围。一方面,重新唤起教育育人之本意,将学生个体视为教育活动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以此为基础,侧重学生智力和创造力的培养。另一方面,加强教育与社会的沟通与合作,跳出教育的小圈子,站在教育之外,从整个社会着眼,寻求解决之道。

(四)教育体制的改革和具体制度的设计

树立科学的人才观和教育观。一方面,将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作为科学的人才观,将培养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个人作为科学的教育观;另一方面,改革高校办学理念,教育应当由懂教育的人来办,倡导教育家办学。

尊重人才成长规律。张绪山借鉴亚里士多德的思想,认为“钱学森之问”中的杰出人才的成长需要文化思想的创造,而文化思想的创造有三个基本条件。第一,天才人物对学问的真兴趣;第二,充分的思想自由;第三,充足的闲暇(时间之保障):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如果一个时代能够同时提供这三个条件,将形成人才辈出、群星灿烂的局面。*张绪山:《钱学森之问:一个不成问题的问题》,第73页。所以,应该改革人才培养评价机制,大学教育能够充分发挥学生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改革教师评价机制,“让一部分人先静下心来做学问!”*国策,任强,许瑞卓:《高校创新人才培养刍议——由“钱学森之问”引发的思考》,大学教育,2014年第12期,第10页。

建立以大学自治为核心的现代大学制度。一方面,大学应该制定科学的章程;另一方面,大学内部取消行政级别,管理干部能上能下,特别是大学校长,应该由教授遴选,接受监督。

把去行政化作为教育改革的突破口。一方面,实现行政决策权和学术决策权的分离,并以学术主导代替行政主导;另一方面,大学应该尽量减少行政架构,缩小管理体系。

大学应加强课程体系、博士研究生招生等各项具体制度的改革。李芳和张超从高校课堂教学思维的转变、教学内容的构建以及教学内容构建的基本原则等角度出发,给出了“钱学森之问”在大学教材体系改革中的具体答案。*李芳,张超:《钱学森之问:逆转由“是什么”到“为什么”的大学传统“授”“学”之道》,黑龙江高教研究,2010年第3期,第6页。进行类似研究的学者还包括蒲昭青等。裴广一和曹洪亮从“钱学森之问”的角度,对我国博士研究生招生考试和招生自主权等方面存在的问题及对策进行了分析。*裴广一,曹洪亮:《我国博士生招生制度的三个问题及改革探析——“钱学森之问”的深层思考》,理论界,2010年第11期,第183页。

五、“钱学森之问”的研究缺陷

关于“钱学森之问”的内涵,除了极少数学者从历史事实和文献的角度,研究钱学森的谈话和发表的论文,对“钱学森之问”的内涵进行科学客观的分析外,大多数学者要么将“钱学森之问”简单概括为“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再进行分析,要么对“钱学森之问”进行拓展研究。目前的研究成果对“钱学森之问”中的杰出人才培养、选拔和使用等全过程没有给予更多的关注和研究。

关于“钱学森之问”的性质,大多数文献认为“钱学森之问”是真命题,是对中国高等教育乃至整个教育现状的一种高度概括;同时,也有少数学者认为“钱学森之问”实际上是“钱学森之陈”,是钱学森对中国大学杰出人才培养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与解决路径的自问自答。但是,对“钱学森之问”中关于创新型、大师级人才的培养、选拔和使用等相关政策以及内在的国家政治经济文化体制等根本性问题,尚缺乏广泛而深入的分析。

关于“钱学森之问”的原因,学者们主要从传统文化、哲学与意识形态、国家政策及具体教育体制等角度,进行了分析。已有的分析给寻找“钱学森之问”的原因提供了很好的思辨路径;但是,现有的成果缺少具体的量化分析,使“钱学森之问”的因果关系缺乏科学依据。

由于对“钱学森之问”的因果关系分析缺乏科学量化的依据,关于“钱学森之问”的答案及对策研究便无法保证针对性和可操作性。

六、“钱学森之问”的研究展望

未来,“钱学森之问”的理论探索和实证研究大体包括三个方向。

第一,对“钱学森之问”的真实内涵与延伸内涵的积极研究。为了推动中国教育体制改革,我们必须科学、客观地理解“钱学森之问”的真实内涵,从积极的角度,拓展“钱学森之问”的研究。

第二,“钱学森之问”的原因分类与量化研究。除了要进一步在哲学、教育学和社会学领域对“钱学森之问”的原因进行思辨和研究以外,还要借鉴经济学和管理学等其他学科的研究方法,对“钱学森之问”的因果关系进行科学的、规范的、量化的研究。

第三,“钱学森之问”的解决路径及具体对策。可以从“钱学森之问”的分类入手,在对因果关系进行量化分析的基础上,结合关于中国教育改革的目标和现状的量化分析,研究教育改革的政策机理与实施对策。

〔责任编辑:沈丹〕

·高等教育评论·

Review of the Theory of “Question of QIAN Xue-sen”

XU Yue-hong, YUE Xian-ping

(NanjingUniversityofInformationScienceandTechnology,Nanjing210044,China)

Abstract:The theory of “question of Qian Xue-sen” mainly includes its connotation, nature, reason and answer, etc.. About the connotation of “question of Qian Xue-sen”, scholars mainly study the problem itself, the connotation of school and definition of outstanding talents, etc. The research includes the proposition of the authenticity and the identity between “question of Qian Xue-sen” and “statement of Qian Xue-sen”, etc. In discussing the reasons of the existence of “question of Qian Xue-sen”, scholars mainly consider the factors such as traditional culture, philosophy and ideology and education system. They propose to improve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cultivate the innovation spirit, improve higher education philosophy, innovation, and the way of thinking, guide national policy and create the atmosphere of social innovation and reform the education system and concrete system, etc. In the future, the theoretical explorations and empirical studies on “question of Qian Xue-sen” should focus on three directions: it’s real and extended connotation, its causality classification and quantitative research, the solution and concrete measures.

Key words:Question of QIAN Xue-sen; statement of QIAN Xue-sen; education reform; the university governance; paradigm trap; innovative talents

作者简介:徐月红,女,硕士,南京信息工程大学高等教育研究与评估中心助理研究员;岳贤平,男,博士,南京信息工程大学高等教育研究与评估中心主任、教授。

基金项目:江苏省教育科学规划项目“发达国家建立大学学习与教学中心的理论与实践研究”(B-a/2011/01/030)

收稿日期:2014-10-27

中图分类号:G647;G40-058;G521

文献标识码:A文章分类号:1674-7089(2015)02-008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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