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态各异的婺州窑青瓷鸡首壶

柴福有

鸡首壶，又称天鸡壶，因壶嘴作鸡首状而得名，造型与盘口壶极为相似，鸡首壶如同是在盘口壶的肩部附一鸡首和把手。衢州地区所产的鸡首壶大多为婺州窑青瓷，少数酱褐釉瓷。鸡首壶最早出现于西晋，流行于东晋、南朝，到隋唐逐渐减少。纵观鸡首壶从出现到消亡的过程，鸡首壶在每个时代都有其鲜明的发展特征。

西晋时鸡首壶器形较小。一般为浅盘口内敛，短颈，圆肩，扁鼓腹下内收，平底微凹。肩腹部施凹弦纹和斜方格纹，肩一侧附一无颈鸡首，鸡嘴下端镂一圆孔为流，另一侧贴一小鸡尾，另两侧附一对称半球形直系（见图1）。这时期的鸡首壶为创始阶段，由盘口壶演变而来，并不实用，流设在鸡嘴下端，如液体流出，势必会沿腹部而下。把也尚未出现，只有一个小鸡尾，从而出现操作不便等弊端。

到了东晋，鸡首壶在实用功能方面发展成熟，其造型装饰也更加完美。鸡冠加高，鸡颈明显，且加长，鸡嘴由尖变圆内空作流，避免了像前者液体流出会沿腹壁而下的弊端。同时鸡尾也发展为把手，把上端高于口沿，肩部多饰桥型方系。这一时期的鸡首壶装饰方面出现了点彩，常见在盘口上加四点褐彩和鸡冠、鸡眼上点褐彩。尤其是在眼球上点褐彩的装饰，可谓是恰到好处，起到“画龙点睛”的艺术效果，使鸡眼立体感更强，且更加圆润有神（见图2）。

南朝时期的鸡首壶变化主要体现在腹部，从晋代的球腹变为鼓腹下收。其总体器形亦比前者缩小，鸡嘴作流的功能逐渐消失，多数鸡嘴变为实心，鸡首仅作装饰，把仍保留其功能，且少数装饰更为复杂，在把的顶端装饰龙首。这类鸡首壶本地区常见为盘口微敞，细束颈，圆肩或溜肩，圆肩为弧腹下收，溜肩为鼓腹下收，平底或平底稍内凹。肩两侧均附一对称桥形系，系间一侧附一长颈鸡首，嘴实心不作流。对称另一侧附一圆柱形提把连接口沿，少数在把顶端加饰龙首口衔盘口。笔者于1979年4月，在江山市清湖镇和睦村龙底山一南朝墓中清理出土一件鸡首壶（见图3），其肩部系、嘴、把之间分别刻划三复线莲瓣各一片，莲瓣下端饰二周弦纹，腹部刻画三复线莲瓣七片，并在每片间又错位迭画莲瓣一片。虽鸡首已残，但造型优美。从一个侧面看它的装饰工艺，虽这时点彩已基本消失，但另一种装饰工艺又开始流行，即在器身上刻画莲瓣，这种刻画莲瓣还在其他器物上被广泛使用。如南朝的碗壁也普遍刻画莲瓣，这种莲瓣装饰已成为南朝时期的一种风格。

到了隋代，鸡首壶的鸡首作流功能完全消失，仅起装饰作用。鸡首壶的明显特征就是出现与同时期盘口壶一样的竹节形长颈。因器物较高，为求摆放稳实，故在下腹近底向外撇，且采用饼底，这样一来，饼底的接触面较阔一些，摆放就更加稳实。这类鸡首壶一般盘口不明显，呈敞口状，圆唇，竹节形粗长颈，溜肩，腰鼓腹或球腹，饼底（见图4）。该盘口壶的颈上细下粗，中部附二竹节凸棱。肩两侧附一对称半球形双复系，两双复系间附一昂首鸡头，鸡冠高耸后倾，极为生动。对称另一侧附一圆柱把，把上端饰双龙首，龙嘴衔于壶口，且龙首高出口沿。肩饰一周凹弦纹，其上部印半圆圈纹一周，缺口朝上方;弦纹下端腹部印葵边花朵一周。内口施釉至颈部，外施半釉，釉色青泛黄。胎釉结合不够好，肩、腹部剥釉严重，且见胎釉结合处有乳白色化妆土。胎质相对较细，胎灰白色，露胎处呈灰色。其器形规整，造型优美，施化妆土工艺明显，当为婺州窑青瓷的代表。

同时，隋代鸡首壶还有另一种器形，一种小鸡首壶（见图5）。这类鸡首壶体型上明显缩小，高15～20厘米。鸡首造型也明显变化，为捏塑装饰性鸡首，鸡首小而平，贴饰在壶的肩部，不再似前者那样生动形象。此类鸡首壶可能仅做随葬冥器。

鸡首壶发展至唐代，已进入减少消亡的阶段。唐代鸡首壶与唐代小盘口壶器形十分接近，与这时审美观有关，比较矮胖。其腹部明显增胖，其鸡首更小，仅为象征性点缀装饰。一般为小盘口，短束颈，圆肩，鼓腹，饼底。肩两侧附一对称横系，一侧捏贴一泥丁，作象征性鸡首，对称一侧附一圆柱体弯钩形把衔接在小盘口内，把下端捏塑象征性鸡尾（见图6）。

鸡首壶在衢州最早出现于西晋，鸡舍也出现在西晋，从一个侧面表明，衢州在西晋时把鸡作为家禽来圈养已十分普遍。其流行的魏晋南北朝时期正是社会大动乱时期，人们常在陶瓷器上加入鸡、羊、虎等动物装饰，以祈求吉祥。人们喜欢鸡首壶，还因为“鸡”和“吉”谐音，寓意吉祥安宁，反映了人们对于安定生活的渴望。至今当地人死后，入殓的棺材其棺盖内天板仍流行彩绘金童玉女、太阳、月亮及公鸡，其意金童玉女为侍候死者，日、月为白天黑夜之分，公鸡为打鸣报晓，为墓主人司晨。在出殡时，还流行在灵柩头部背上捆绑一只活的大公鸡，一路抬去一路鸣叫，直至墓地。棺木下葬时，公鸡带回家中饲养，不得宰杀，一直让它自己老死。其意是死者入殓时，盖棺钉棺钉用斧头敲打，死者魂魄误认已天黑，出殡时让公鸡叫醒死者，并一路由公鸡指引至墓地，即到另一世界。同时墓地常有白蚂蚁蛀棺木，所以亦有公鸡鸣叫起到震慑白蚂蚁之说。另外道士为死者做超度、做法事都用公鸡割破鸡冠，洒血辟邪。从出土物来看，西晋至唐墓葬中常见鸡首壶是否与某种葬俗有关，尚待进一步考证，极有可能为辟邪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