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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的历史源流与传承发展

2015-02-03李晓

原生态民族文化学刊 2014年3期
关键词:传统体育布依族传承

李晓

摘要:通过文献资料法、历史研究法和逻辑推理法等对布依族宗教圣典《摩经》中部分传统体育项目进行归类、整理、分析,论证了具有悠久历史和独特风格的布依族传统体育起源于神话、生活、军事、宗教等。布依族传统体育在长期的文化发展中,始终一脉相承,并将邻族体育融合汇流于本民族体育文化之中,并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创新。

关键词:布依族;传统体育;摩经;历史源流;传承

中图分类号:G8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621X(2014)03-0129-04

一、《摩经》与布依族传统体育

布依族是我国西南部一个历史悠久的土著民族。历经数千年的繁衍生息,衍生出的传统体育项目纷杂繁多,是中国古代体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布依族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没有自己的民族文字,也缺乏古文献记载,加大了对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源流考证的难度。

《摩经》是布依族摩教经典的简称,是布摩(宗教祭祀祭司)在举行宗教仪式时诵的经。大约在唐宋时期,布摩用近音汉字作为符号和用汉字布依音创造出方块布依字,把世代口耳相传的经文记录下来就形成了“经书”。《摩经》中有大量布依族传统体育的描述,对研究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

二、《摩经》对布依族传统体育的描述与探源

(一)射箭(弩)文化

布依族制造箭弩的材料,《摩经》中有大量文字描述。《造万物》说:“岩桑树最绵,砍来做弯弓,任随怎样扳,它都往回绷。上山扯葛藤,拿来做弓弦,砍来小金竹,削尖做利箭。砍下青杠树,拿来做硬弩。”这则传说详细记载了弓、弦、箭、弩原材料。并巧妙利用这些特性制造出精良的弩弓。《赎谷魂经》记:“真沿河边往下寻,坝头得棵马桑树,坝中得棵登金木,好木做得强弓弩,好材做得强弓箭。”《用牛祭祖词》说:“见到处有人在设备上安神箭,那里有人用构皮树做箭,那里有人在青杠木做箭杆”“鸡骨好,用它做箭镞也得”“好弓你铜鼓来捡,好‘铜箭镞你铜鼓来修。”这表明布依族制造箭弩的材料并非拘于一体,凡是具备弓(弩)性能要求的材料都可以用来制造精良的弓(弩)、箭。另外,民族学的资料告诉我们,人类最早制作的箭头,多数是利用竹、木和角爪等原料。西安半坡仰韶文化遗址出土的石、骨箭镞就数以百计,六七千年前的旧石器遗址中一个男子遗骸也发现了骨箭头。用鸡骨做箭镞表明了布依族射箭运动具有悠久的历史。

由于布依族先民居住地形的特殊性,射箭(弩)显得尤为重要,衍生出许多功能。第一,用来射太阳。《赎头经·祖王与安王》说:“文信站在山顶上,拉起了弓箭,射了第一箭,四个红太阳落了下来;射了第二箭,七个太阳又掉了下来。”《赎谷魂经》记:“真来射日头,真来开弓弩。头次开弓如鸡神,二次开弓如稻神。弓响第一声,四个太阳往下掉,弓响第二声,六个太阳往下落。”射日是我国先民与大自然抗争典型神话,许多少数民族都有类似的传说。第二个功能是打猎。《造万物》记:“我们用弓箭,射豹射狐狸。遇到小野物,就用利箭射,遇到大野物,就用硬弩射。”《用牛祭祖词》说:“该是背弓箭上山猎虎的人吧?哦,不是背弓箭上山猎虎的人。”第三个功能是防身自卫。《赎头经·祖王与安王》记:“前辈你家有弓,前辈你家有箭,你去上山找,你去岩上找,箭在山上保护山,箭在身边保护自己,你拿来放身上。”该经还记:“祖王射了第一箭,打断了安王的脚;祖王射了第二箭,打中了安王身;祖王射了第三箭,射中哥哥的胸膛。”《赎谷魂经》记:“得茂搭起飞云箭,五虎落地哥叉死。阿妹搭起飞云箭,一箭一条死岩上。阿哥接过妹的箭,一箭射穿水泉眼。”祛病保安全是另一重要功能。《造万物》记:“自从那以后,世间有利箭,利箭射豺狼,人们得安然。”《用牛祭祖词》记:“腊月里别人请巫医用弓箭治病,到了腊月你儿亦请巫医用弓箭给你治病。”这里所说的治病是一种宗教仪式,是巫医念经后将竹箭朝屋外射出以求病愈。

(二)武术文化

布依族尚武习俗流传已久,拳脚功夫、刀枪棍棒等皆有特色,别具风格。武术套路简洁实用,自成一家,随便一样农具都是武器,招式中还带有少数民族原始舞蹈的韵味。《用牛祭祖词》说:“古代的石刀是你的”“铜刀也留着”“鸡脚好,用它做神棍也得。”《古谢经·穆翁》记:“造钢婆兴造钢,拿钢放刀口砍物不会缺口。”布依族的刀从“石刀”演变到“铜刀”,再到“钢刀”,反映了布依族造刀文化历史源远流长,技术不断改良。

刀剑棍棒作为武器的第一功能是防身自卫。《古谢经·穆稳》记:“十人拿十把汉人打的刀,百人拿百把彝人打的刀。野人要用刀来剜老人肉。”《牛经书》说:“我想跑又怕马刀砍,……准备马刀来砍。”《用牛祭祖词》记:“我们没有护身刀,也没有被人追杀。……那里的神见人就抽出亮刀要砍,那里的神见人就拉出亮刀要刺,那里的王提着宝剑要杀人,那里的王提着宝剑要砍人。”《殡亡经》记:“有天将阻拦,他们拿起大刀,他们举起铁鞭,不准谁靠近,不准谁推门。谁靠近他们用铁鞭抽,哪个推门大刀砍。”另一个重要功能是驱鬼祭祀。《古谢经·穆考》记:“神刀在我手,神刀扛上肩,我念神刀咒铜鼓。”《古谢经·穆告》说:“如果我的神刀绕三转,请神三次三道,那就有管事的祖下凡。”《古谢经·穆近》说:“刀挥上肩来,刀立下脚去,刀挥上高肩,刀立身下去(意为神刀保一切平安)。”《用牛祭祖词》说:“我布摩神棍是无把的神棍,那时我的竹神棍尖自然会伸长,刺出来祭父(母)。”

(三)龙舟竞渡文化

布依族是典型的水稻农耕民族,特殊的自然生存环境和社会交往,使得他们不仅擅长水稻农业耕作,而且也精于制造舟船。布依族认为先祖为征服水域所造舟船所需的优质木材,都是树神所赐。因此要祭祀树神、水神和船神。《船经》说:“请‘龙船人,请‘龙船树,请‘龙船掌舵头人,请的大船龙骨强如母柱根,请的大船龙骨坚如屋中柱,请的大船龙骨大如母柱根,请的大船龙骨高如屋中柱。……请的龙骨船和龙骨树,个个龙骨柱吉祥。请的船檩和檩树,个个龙骨柱吉祥。”“大船龙骨大如母柱根”“船龙骨高如屋中柱”是形容制造舟船的高超技艺。表现了布依族先民希望制造的船坚固高大,能够乘风破浪,因而造船要选择具有神性的优质木材。

在贵州出土的战国时期的铜鼓,其表面“羽人划船纹”的纹饰图案,反映了古时贵州民间竞渡的习俗已广为流行。在黔西南州兴义市洛万乡盘江码头发现的布依族独木舟,活态证实了布依族是一个水滨民族。《用牛祭祖词》记:“渡口划新船,渡口划船密。”充分说明了水路交通是布依族人民重要的交通方式,也反映了布依族地区经济的繁荣。兴义市境内发现的独木舟,是布依族先民的代表性文化遗产,弥补了古代珠江流域和贵州交通历史的空白,对研究布依族古代龙舟竞渡也具有重要的史料意义。

(四)赛马文化

在崎岖不平的布依族聚居山区,马匹是其重要的交通工具,在农闲时节还成为布依族人民的娱乐伙伴。《元史》记:“仲家蛮(即布依族)牧马有术,骑术上乘。”《用牛祭祖词》说:“壮马在贵州,马鞭传名在古牂。”古牂是指古代牂牁江(即现在的北盘江),是布依族人民的世代聚居区。布依族地区不但产壮马,而且布依族先民也善于相马。《古谢经·穆近》记:“选马选一种,要选骨架大的,要选力气大的。”布依族《摩经》对马的描述,大多是作为交通工具来记述的。《赎谷魂经》记:“一路行程快似箭,马踢如飞走如云,高山大河似平川。”《牛经书》说:“我就骑雄追风马来,我就骑雌追飞马来。”《古谢经·穆告》记:“天上有三百匹壮马,一马归老骑,老骑壮马跑。”《赎头经·祖王与安王》说:“安王长得非常快,三天就会骑骏马,五天就会去射箭。”

三、布依族传统体育的传承发展

(一)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始终一脉相承

首先,表现为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历史的连续性。在数千年的历史演变中,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的传承未曾中断。布依族聚居区早在10万年以前就有人类活动,该地区旧石器时代晚期至新石器时代人类遗址出土的器物,具有典型的地域文化特征。这一文化特征被活动在这一地区的古越人所继承,而今天的布依族就是从古越人中的骆越、西瓯两个支系发展演变而来的。在布依族形成和发展过程中,经历了牂牁、夜郎王国奴隶制统治,之后建立了土司制度,确立了布依族封建领主经济,鸦片战争后封建自然经济解体,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一直延续到解放前夕。这一历史进程反映了布依族的发展演变始终是连续的。《摩经》中关于布依族刀工具从“石刀”发展到“铜刀”,再到“钢刀”这一演变历程也印证了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历史的连续性。

其次,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还保留原生态的特性。由于地理交通的局限性,许多布依村寨与外界交流很少,长期处于闭塞状态,使得传统体育文化能够传承下来。如贵州盘江独木舟的发现,是布依族先民的代表性文化遗产,填补了贵州古代交通的内容。布依族世代居住在盘江流域,祖祖辈辈捕鱼、赶集、货物运输、走亲访友,都是使用独木舟,20世纪70年代,生活在江边的布依族群众几乎每家都有独木舟。这些独木舟的外形,和出土的战国时期的铜鼓表面纹饰“羽人划船纹”图案极为相似,验证了独木舟自古以来是布依族特有的水上交通工具,也反映了在远古时期西南地区龙舟竞渡习俗广为流行的事实。今天,每逢三月三、端午节等民俗节日,在贵州望谟、荔波一带仍举行板船赛、竹排赛、龙舟赛等原始朴素的集体竞赛项目,并且必须在摩公念述《摩经》进行祭祀大典后才能进行。比赛获胜队要当场鸣炮三响表示祝贺,本寨男女老少还列队敲锣打鼓、吹唢呐到村口迎接获胜健儿,并杀猪宰牛聚餐祝贺。热闹非凡。

(二)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不断融合汇流

布依族是旧石器时代水城人、穿洞人、猫猫洞人以及飞虎山新石器时代古人类的后裔,是建立群柯国的主体民族,经过夜郎时代与濮人、越人融合而突出地继承濮人和越人的文化特征,开始形成单一的民族濮越(布依)人。在长期的演进过程中受到外来文化的渗透、本地区民族问文化的同化,以及本民族迁徙外地后文化的变形,使得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的发展不断融合汇流。

首先,外来文化的渗透对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发展具有很深的影响,主要是汉文化对布依族地区文化发展的影响。自春秋战国以来,由于战争、移民、贸易、避难等原因,布依族地区有十余次规模较大的移民。据史志记载,明初“调北征南”、“调北填南”,清乾隆、嘉庆年间招农垦种,咸同之后开通商路等,江南、湖广及四川等地迁来大量居民。这一历史在《摩经》中也多有记载。这些移民中,有些和土著通婚,后来成为布依族,形成了布依族与其他民族的融合。如“武术之乡”的贵州安龙县打凼村的村民是由江西省搬迁而来,将其武术中的棍术、连甲、拳术、狮子上高台等传入布依族地区。形成了具有布依族特色的民间武术而流传下来。

其次,本地区各民族文化之间的相互吸收、同化对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发展也有很深的影响。长期以来贵州布依族人民的居住特点是大分散、小集中,聚族而居,自成村寨,在布依族地区也常常居住有苗族、彝族、仡佬族、回族等少数民族。各少数民族杂居在一起,和睦相处,体育文化融会贯通、互相渗透,有许多相同之处。如射箭、射弩、赛马、斗牛、划龙舟等体育项目为这几个民族所共有,开展形式大同小异。

另外,迁徙到外地的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对土著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产生影响。95%以上的布依族居住在贵州,在云南、四川、广西(区)等也有少量布依族居住,这都是历史上由贵州迁徙去的。如云南省马关、东川、合泽的布依族是由贵州省都匀、凯里等地迁徙而来,由于历史原因,长期隐瞒了本民族身份,而以苗族自称,在长期的发展中将苗族的武术、民间歌舞等项目融入到本民族的体育文化之中,并发扬光大。

(三)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不断发展创新

在现代化大潮的冲击下,布依族传统体育没有止步不前,也没有消失湮灭,而是不断发展创新,寻求适宜的土壤,以更旺盛的生命力向前发展。首先,积极将民族传统体育引进课堂教学,探索“教体结合”模式。目前,布依族地区的很多中小学已将板凳舞、竹筒操、转场舞、舞麒麟、打陀螺等项目纳入体育课或课间操,不仅丰富了体育课堂教学内容,也使这些布依族传统体育项目得以传承。其次,加快布依族传统体育与公共服务体系的融合,增强传统体育在布依族地区影响力。布依族传统体育融合表演、健身、娱乐为一体的综合运动形式,很多体育项目不受时间、地点的限制,可以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为活动的开展提供了便利的条件。另外,体育与乡村文化旅游的融合,增强布依族传统体育的渗透力。布依族地区典型的锥状喀斯特山水资源是开展民族体育的最好载体,对广大消费者的吸引力与日俱增,体育与旅游结合,既展示了布依族独特的历史文化内涵,彰显了地域文化魅力和影响力,又催生了体育旅游衍生产品,带动了相关服务业的其同发展。

四、结语

《摩经》翔实的对布依族传统体育进行描述,使我们能够有效的对布依族传统体育项目进行搜集整理,还能对这些项目追根溯源。布依族传统体育文化在发展中虽然饱受战乱、民族融合同化等因素的影响,但始终一脉相承,不断吸收同化邻族体育文化,为适应现代化需要不断发展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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