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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背影》的创作动因

2015-02-02鸿雁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4年1期
关键词:五四焦虑背影

鸿雁

内容摘要:朱自清的《背影》,是中国现代经典散文。本文试从“五四”精神的发生和落潮来解读朱自清写作《背影》的动机。“五四”个性解放的思潮鼓舞着朱自清走出封建家庭,成为“弑父”者之一。但是“五四”一代固有的精神焦虑,即自由、民主的追求与自小受到的中国传统“三纲五常”的儒家伦理教育形成激烈矛盾。随着“五四”运动的落潮,社会风气向传统回归,在朱自清的思想中,传统的“孝道”取代激进的个性追求,于是产生了《背影》这篇“忏悔”文。

关键词:《背影》 “五四” “弑父” 焦虑 忏悔

朱自清的《背影》,是中国现代经典散文。它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并被选入人教版中学教科书,成为赞美“父爱”的代表作。关于《背影》的解读,新时期以前的学者主要是对文章的思想内容进行剖析,如叶圣陶所分析的“两个细节”,父亲过铁道买橘子和最后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这两个表现父亲温情的片段导致了四次“我的泪又来了”。有学者从语言风格方面分析,认为语言的朴素真诚让人体会到父爱的无言和伟大。有学者以为朱自清“抒写了怀念老父的至情”,有的更一步引申,认为这不仅是写父慈子孝,更是“应该把眼光放远,然后才能真正体会到这篇名文所蕴涵的真精神。若只拘泥于欣赏真挚感人的父子之情,则眼光未免太短浅了”。将其归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三纲”上去。新时期以来的研究者在“肯定以前学者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又对这篇文章内涵背后的文化意义、文学史意义、社会学意义、伦理学意义等方面进行了不辍的研读”。本文试从“弑父”一代的精神焦虑和“五四”落潮来解读朱自清写作《背影》的动机。“五四”个性解放的思潮鼓舞着朱自清走出封建家庭,成为“弑父”者之一。但是“五四”一代固有的精神焦虑,即自由、民主的追求与自小受到的中国传统“三纲五常”的儒家伦理教育形成激烈矛盾。随着“五四”运动的落潮,社会风气向传统回归,在朱自清的思想中,传统的“孝道”取代激进的个性追求,于是产生了《背影》这篇“忏悔”文。

一.朱自清的父子矛盾

虽然散文《背影》塑造了一幅“父慈子孝”的图景,但是有不少学者认为《背影》中的“父”的形象太过慈爱,已不像中国传统的“严父”,而近于慈母。但是从朱自清的传记和近些年对其生平的研究都可以得知,朱自清的父子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并不融洽。

朱自清的父亲朱鸿钧生于1869年,书香门第,早年曾在江苏东海、高邮、扬州、徐州等地做官,最后是在徐州做榷运局长——俗称“烟酒公卖局长”,因为在任上续娶了一房姨太太,老家的潘姓姨太太去徐州大闹,导致他赋闲,从此家道中落,生计日渐艰难。

朱自清是父亲的第三个孩子,但是前面两个哥哥早天,他成为了长子。在封建大家庭中,长子往往承受着最多的期盼和压力。朱自清从小受到严格的私塾教育,他父亲对他寄予厚望,经常检查他的作文。如果老师评价高,就会随手奖给他几颗花生豆或者一块豆腐干,如果老师评价低,就会被斥责。父亲的严厉教导,为朱自清打下了很好的国文功底,同时也决定了他有着深受中国传统儒家文化侵染的一面。朱自清的父亲也有温和慈爱的一面,朱自清在散文《冬夜》里回忆了生活中温情的一幕:“冬天的夜晚特别的冷,父亲便起了炉子,煮上白水豆腐。但洋炉子太高,父亲得常常站起来,微微地仰着脸,觑着眼睛,从氤氲的热气里伸进筷子,夹起豆腐,一一地放进我们的酱油碟里。我们都喜欢这白水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着那锅,等着那热气,等着热气里从父亲筷子上掉下来的豆腐。”

但是在大多数时候,朱自清的父亲还是相当传统的“严父”。尤其是在朱鸿钧失业后,脾气变得乖戾。朱自清1920年大学毕业后在杭州任教,每月寄一半工资回家,但是朱鸿钧并不满意。在1921年朱自清任扬州省里八中教导主任时,父亲通过与校长的私交,直接拿走了朱自清当月的全部工资,这种专断的行为让朱自清非常不满,一个月后就离开了扬州,把妻小从大家庭中接出来,在杭州另建家庭。虽然在1922年和1923年朱自清两次回家,希望能够缓和跟父亲的关系,但是效果不佳。1923年朱自清以妻子武钟谦在婆家的生活为原型写了自叙传小说《笑的历史》,小说中的“我”出嫁前是个活泼爱笑的少女,出嫁后由于姨太太们向婆婆挑唆,导致婆媳关系不睦,再加上家道中落,家里的气氛越来越阴郁,“我”变得沉默寡言,由爱笑的少女变成了一个爱哭的少妇。这篇小说揭露了封建大家庭令人窒息的一幕,更导致了父亲对朱自清的不满,两人关系愈加恶化。到了1925年朱自清接到了清华大学的邀请,北上教书。

从1923年被父亲赶出家门后,到1925年10月写《背影》,这两年多的时间里,父子没有再见面,作者隐去了父子间的龃龉,用春秋笔法写出了《背影》的开篇一句“我与父亲不相见已有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与散文最后“但最近两年的不见,他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形成呼应。作者深情追忆发生在八年前的送别一幕,细细写出父亲的叮咛和翻过月台买橘子的感人一幕,将父亲失业后的暴戾脾气用一句“哪知老境却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己。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加以谅解。朱自清做的这些努力都是为了达成父子和解,事实上也收到了效果。在散文发表后,朱自清就去信给他的弟弟,让他把文章交给父亲阅读,父亲读后感动于朱自清对自己的理解,前嫌尽释。

二.“弑父”一代的精神焦虑

朱自清选择走出封建大家庭,与父亲决裂,与他处于“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中心有很大关系。“五四”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空前的一次“弑父”时期,严家炎反对林毓生将“五四”新文化运动说成是全盘反传统和全盘西化,而认为是较为集中地反对儒家道统,尤其是反对儒家学说中的“三纲”。“三纲”是指“君为臣纲,父子为纲,夫为妻纲”为代表的封建伦理制度。在当时,君权已被打破(1916年袁世凯取消帝制,在全国人民的声讨声中死去,1917年张勋复辟,12天即破产),但是父权和夫权作为君权等级制度在家庭中的延伸,仍然深刻而持久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五四”精神的一个重大主题就是把人从封建等级秩序中摆脱出来,确立独立自由的现代人格,因此青年人将父权当做了封建制度的象征,开始了反抗父权权威,突破封建礼教,追求个性自由的精神“弑父”。鲁迅在《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里对父权就有很形象地论述:

“他们以为父对于子,有绝对的权力和威严;若是老子说话,当然无所不可,儿子有话,却在未说之前早已错了。”翻饿而觉醒了的一代人,提出解放孩子的主张,“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在陈独秀、鲁迅、胡适等成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旗手的鼓励下,无数年轻人走出封建家庭,与“父亲”决裂,成为了最叛逆、最勇敢也是思想最自由的一代人。

朱自清正属于“弑父”的一代,他于1916年考入北京大学预科,1917年就读于北京大学哲学系,而哲学系正是将西方民主、自由精神传输到中国的核心。在“五四”新文化运动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朱自清加入了以陈独秀、胡适、钱玄同、李大钊等直接指导创办的学生社团——新潮社,这个社团一开始就旗帜鲜明地站在新文化运动的立场上,高举“伦理革命”的旗帜,废除一切“纲常名教”。“作为北京大学学生,他热血沸腾地投身于“五四”运动,参加了1919年5月4日当天在北京举行的示威游行,然后又与数千名北京大学同学一起奔走相告,要求当局释放因‘火烧赵家楼而被关押的北京大学校友。他还与邓中夏、高君宇等人一起加入了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经常在街头群众中间慷慨激昂地讲演,以示爱国救国之心。他踊跃参加新文化运动,积极加入各类进步文学社团,以文学创作来感应时代脉搏。在‘新潮社、‘晨光社、‘湖畔社、‘文学研究会等社团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对西方舶来的思想,他也不是不加选择,一概接收,而是特别吸收了人道主义和自由主义精神,因其注重人性,主张个性自由的观点最契合朱自清的内心。正当朱自清在“五四”的大旗下振臂高呼时,遇到了父亲仕途不顺,专制思想更加浓重的现实问题,这必然导致了父子间的矛盾频发,而这种矛盾在他北大毕业回到扬州教书后集中爆发了出来。于是朱自清离开了大家庭,后来更到北京教书,隔绝了与父亲的联系。

从与父亲的决裂可以看出,这一时期的朱自清是一个被“五四”精神鼓舞着的自由斗士,而不是传统意义上逆来顺受的孝子。同样是长子长孙,他没有像巴金小说《家》中的高觉新那样,思想上已经认识到旧家庭的罪恶,但行为上却一再退让,将自己埋葬在旧式家庭的纲常伦理里,做一个不敢反抗的“孝子贤孙”。在“五四”新文化运动的熏染下,朱自清可以说是一个“弑父”的“逆子”。1923年他接连写出了自叙传小说《笑的历史》和散文《父母的责任》,前者以妻子武钟谦为例来控诉传统旧家庭对人性的压抑,后者旗帜鲜明地提出“父母的责任不应以长者为本位,以家族为本位;应以幼者为本位,社会为本位。我们希望社会上父母都负责任;没有不负责任的父母”!这与鲁迅等人提出的“儿童本位”的观点一致,抨击了传统父权制下以长者为本位的父子观,将儿子作为延续宗祀,为长辈而生存的“肖子”。

但是“弑父”的一代在精神上是焦虑苦闷的,一方面是“五四”带来的平等、自由、民主的新观念,对个性自由的追求;一方面是从小受到以儒家“三纲五常”为核心的传统伦理教育和难以摆脱的亲情关联。在这种精神焦虑中,很多“五四”的领军人物都有着言行矛盾的表现。“横眉冷对千夫指”的鲁迅先生,发出“救救孩子”这样振聋发聩的呐喊,写出《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这样明确反对封建父权制度文章的人,也同样以自己为原型写出了《孤独者》中魏连殳,作为时代先觉者孤独而彷徨,在参加祖母葬礼的时候只能麻木地履行着自己憎恶的礼仪。他也向包办婚姻妥协,终生供养有名无实的妻子朱安。陈独秀、胡适、郭沫若、茅盾等在文章、著述对封建礼教进行无情地抨击,但是在现实生活中都难以违抗父母之命,接受了家庭的包办婚姻。对“五四”一代人的精神焦虑,金克木有过生动的描述:“胡适‘全盘西化还没讲完,随即提倡‘整理国故,吴宓教外国文同时大讲《红楼梦》,据说能讲得全场落泪。还有,周作人的矛盾使他不光荣地退场,辜鸿铭的矛盾使他的人出名而书很少人读。”朱自清也同样有着这样的精神焦虑,他与父亲失和,远赴北京教书,但是传统的“忠孝”思想和父子亲情却让他陷入痛苦中。

直到离家的两年后,父亲借由想念孙子,主动给朱自清写了一封信,并哀叹“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这番话让朱自清颇受震动,两年不见父亲已经明显衰老了,“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再不和解也许会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终身遗憾,于是朱自清迅速写就散文《背影》,在回忆中将父亲塑造成亲切慈爱的“慈父”。虽然作品中的“父亲”与生活中严厉的朱鸿钧有些两样,但是朱自清用充满忏悔的语言和情真意切的细节,塑造了一个中国文学史上罕见的“慈父”形象。“在新文学最初的创作中,虽然作家对儒家文化有非常清醒、理智的认识,但是感情上,在对生活的审美体验上,儒家文化仍像幽灵一样,徘徊在许多作家的心头。考察‘五四作家的思想和创作,不难发现仍有儒家文化留下的点点斑痕,尤其是朱自清等文学研究会的许多作家创作都存在着这种情况,在文坛讨伐家庭罪恶、父辈保守的呐喊声中,他用《背影》写出了旧式家庭中的温情和亲情,从而隐隐透出儒家伦理观念坚韧的生命力。”m这篇散文正是道出了“弑父”一代对父辈的忏悔,这不仅是朱自清的个人情怀,更是“五四”一代的共同情怀,所以文章一经发表,立刻获得肯定和赞赏,1928年朱自清出版的散文集就以《背影》为题。

三.“五四”落潮与朱自清的“忏悔”

《背影》创作的直接诱因是父亲的来信,但是这背后还有深层的社会原因,即是当时“五四”运动的落潮和“五四”一代激进青年对传统文化的复归。1925年“五四”已经落潮,过去不顾一切打倒封建旧道德,敢于“拔神像胡子”的年轻人也进入中年。狂飙突进的青年运动已经过去,社会笼罩了一层怅然若失的阴郁气氛。当年一往无前的青年们或者背弃自己的理想,又教起了“四书五经”、《女经》等(《在酒楼上》),或者在逃离封建家庭后并没有获得理想中的自由和独立,反而失去了性命(《伤逝》),或者自己做了父亲,重新反思自己与旧家庭决裂的冲动和鲁莽。特别是那些当年积极投身“五四”运动的知识青年,在“五四”落潮期普遍存在一种反思和向传统文化复归的过程。

而朱自清就是在“五四”后由猖狂归于平和中庸的人。朱自清留给后人的印象常常是“少年老成”(孙伏园),或者“温厚谦恭”(李广田),或是晚年拒绝领取美援面粉的耿介不屈。如前文所述,早期的朱自清是“五四”运动的积极响应者,即使是从北京大学毕业后,朱自清还是积极投身新文化的宣传工作中,1922年初,朱自清和俞平伯、叶圣陶等人创办的《诗》月刊创刊。这是“五四”运动以后出现最早、以提倡新文学为主张的进步诗刊。但是1925年五卅惨案后,朱自清一度十分苦闷,后经俞平伯介绍,朱自清赴清华大学任国文系教授,教授中国古典文学。《背影》的写作时间,一般都认为是1925年lO月,但是据季镇淮所作《朱自清先生年谱》的记载来看,《背影》的创作时间应该是1927年10月。虽然只相隔两年,但是意义重大,中国的政治局势在这几年间发生了风起云涌的巨大变化。1924年国民革命爆发,这期间经历了五卅惨案,北伐战争,“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和“七·一五”反革命政变等,最终大革命失败,到了1927年全国政治气氛阴郁哀伤,知识分子也从“五四”时期积极参与政治和社会改革的“重返庙堂”心理,转变为躲入书斋治理学问的心态。无论《背影》作于1925年,还是1927年,都处于“五四”的落潮期,朱自清的心态发生了很大改变。“以为可以将朱自清一生性格变化的脉络大致概括为:青年狂热,既而狷介,中年中庸,暮年复狂。五四时期,正值弱冠之年的朱自清意气风发,血气方刚。”,“从20世纪20年代末到30年代初,在时局动荡之中,朱自清文学创作的情绪渐渐黯淡了下来,豪气不再,胆怯有余……他害怕卷入复杂时局,只好隔岸观火般抱着‘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态度静观其变。朱自清逐渐在创作实践中弱化自身的主体性,试图将“五四”时期那个鲜明的‘我逐渐从作品中剥离,期冀于与社会政治形势保持一定距离。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朱自清此时已经从“五四”时期的“猖狂”变得“少年老成”,他从小所受的传统文化教育在这一时期逐渐居于上风,加之他在清华大学又是教授中国古典文学课程,对“五四”激进文化的反思和对传统纲常伦理的复归应该是促成《背影》产生的内在动力。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1923年的朱自清还是一个写下散文《父母的责任》和小说《笑的历史》的有着进步思想的青年,反抗封建父权,追求个性自由,到了《背影》时已经转为一个中年人心态,通过追忆父亲对自己的关怀来修好父子关系。朱自清写文章的目的是为了向父亲忏悔,所以他一笔带过了家庭的不睦,不去责怪父亲的苛刻和暴躁,而是用“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来写父亲面对失业、丧母等家庭悲剧时的豁达大度,用送我去车站、叮嘱茶房照应我、给我买橘子三件事来凸显温情慈爱的一面。散文中作者进行自我批评,“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那时真是太聪明了”,表面上看,一次是因为父亲与脚夫讲价钱,我认为他说话不够漂亮,事后反省产生的自责,另一次是嘲笑他将我托付给茶房,那些人只认得钱,我也已经成年,能够照顾自己。其实,作者深刻忏悔的是自己年轻时因坚持自认为正确的理想而导致行为激进,伤了父亲的心。朱自清的两次自我批评,是将与父亲失和的责任尽数揽在自己身上,显示忏悔的诚意。也有研究者看出了这两句自责中蕴含的忏悔之情,“《背影》的字里行间充满了老父的慈爱和儿子的忏悔,以至作者写道:‘我那时真是太聪明了,对自己追求独立自主的合理要求也给予否定。这句话由于采用了第一人称叙事,有极强的说服力,因此许多人都用它来解释朱自清的‘少不更事,事实并非这样,20岁的朱自清不是‘少不更事,而是‘少年老成。他当时的三次流泪足以说明他已被父亲的体贴入微所感动,他是成熟的。他对茶房本性的深刻认识说明那时他对社会就有了准确透视。”

虽然朱自清在1947年回答编者问时说过《背影》的创作原因,就是因为文中所引的父亲来信里的那句话。父亲待他的许多好处,特别是《背影》里所叙的那一回,想起来跟在眼前一般无二。作者本人所述的创作动因并非虚假,但是也是有所避讳的,并不能作为我们理解《背影》这篇散文的全部。可以说,父亲的信是促使朱自清写作这篇散文的重要契机,但是更重要的是朱自清思想的转变,由一个崇尚自由,精神“弑父”的传统文化斗士,变成了传统的“士”,由“猖狂”变得“中庸”。“五四”以来纷繁复杂的时局促使了他对“五四”否定一切传统道德的反思,政治上的不如意促使他想要回归家庭,年近三十也促使他产生一种平和宽厚的中年心态,理解了父亲经营家庭的不易,对过去认为是原则问题、水火不容的事情也看淡看开。所以我们看待《背影》不仅应该从表面看到对“父爱”的礼赞,也要从作家生平经历的角度看到这是父子和好的忏悔文,更要从文学史的角度看到“五四”一代进步知识分子所遭遇的内心焦虑,和朱自清个人的思想发展轨迹,这样才能够理解朱自清言说之外的,写作《背影》的真实动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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