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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对句子理解中心理模拟的影响*

2015-02-02张积家汪新筱和秀梅

心理学报 2015年10期
关键词:目的地动机水平

张积家 汪新筱 和秀梅

(1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北京 100872) (2大理学院教育科学学院,大理 671000)

1 前言

命题符号理论(Propositional Symbol Theory)认为,语言是由抽象的、任意的符号形成的命题系统,语言理解是依据抽象符号构建情景的心理表征的过程(Newell &Simon,1972)。具身认知理论主张,认知、语言、思维是具身的,是人脑与身体、环境之间相互作用的产物(Barsalou,1999a)。概念根植于人的知觉系统和动作系统之中,语言理解是体验式的,受人的知觉经验和动作经验影响(叶浩生,2011;曲方炳,殷融,钟元,叶浩生,2012)。

知觉经验和动作经验如何影响语言加工?Zwaan和Taylor (2006)提出,语言加工离不开心理模拟,读者要理解句子,就需要再入情境,通过模拟句子所描述的人物、地点、事件和行为,来理解句子的意义。心理模拟亦即替代体验的过程(鲁忠义,高志华,段晓丽,刘学华,2007)。例如,被试在加工“把苹果派从烤箱中取出”的句子时,虽然在他们面前并无“苹果派”或者“烤箱”,却启动了他们的知觉经验和运动经验(苹果派的气味、热气和重量)。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也发现,人类加工语言描述的情景信息与直接感知这些信息的心理子系统之间有着大量的重叠(Zwaan,2004;De Zubicaray,Postle,McMahon,Meredith,&Ashton,2010)。Hauk,Johnsrude和Pulvermüller (2004)发现,读者在读到与口、手和脚有关的动词时所激活的脑区和利用这些器官执行动作时所激活的脑区是对应的。Buccino等人(2005)采用TMS技术证实了Hauk等人(2004) 的发现。

心理模拟在语言理解中具有重要的意义。解释哲学家狄尔泰(W.Dilthey,1833~1911)认为,一切文化现象都是在种种符号中固化了的生命的表现,“理解” 它们就相当于把握符号创造者的主观精神世界。他认为,在文化现象中,“理解” 是一个生命(作品解释者)进入另一个生命 (作品创造者) 中去的过程。另一位解释哲学家加达默尔(H-G.Gadamer,1900~2002)也认为,语言是理解的媒介,人类通过语言相互理解。理解是人存在的基本模式,是从文本中接受有意义的东西,并把它们解释成自己理解世界的方式。作品的意义不是先于理解而本有的东西,它只能够在理解中产生。作品有自己的世界,解释者也有其精神世界,两个世界在对话中展开理解,产生了一个永远开放的可能的世界——意义。此时,作品的世界不再局限于它的文本的语言世界,解释者的世界也不再局限于其语言的前理解(或先见),解释者的世界进入作品,而作品的世界进入了解释者的体验与理解。理解不是对作者的意图的猜想,而是读者与文本的沟通。人始终处在处境之中,并在处境中理解。处境是人的理解范围的界限,这种界限叫“界域” (boundary)。界域不是固定的区域,而是理解在其中悠游,并随着理解而移动的生成变化的过程。读者对于文本的理解之所以可能,是因为读者和作者的界域的融合。理解者和被理解的东西之间具有共性(参见:赵敦华,2001)。第二代认知科学继承了体验哲学的传统,认为语言理解是建构所述事件的知觉模拟(Barsalou,1999b)。语言理解离不开读者对文本所描述情境的感知和对所涉及动作的模拟。人在理解句子时,句子情境中所隐含的空间信息、动作信息均会自动地激活。语言理解所引发的心理模拟和实际感知觉加工的机制是同一的,感觉信息和运动信息参与相关的语言概念的表征(杨洁,舒华,2011)。

语言理解的心理模拟观已经被一系列实验所证实。Stanfield和Zwaan (2001)使用句-图匹配任务探讨物体的空间关系对语言理解的影响。他们给被试呈现句子,要求判断在随后呈现的图片中的物体是否在句子中出现过。结果发现,句子中隐含的物体的方位信息和形状信息影响判断的速度:被试在阅读 “他往墙壁上钉钉子” 的句子之后,对水平放置钉子的图片的判断快于对竖直放置钉子的图片的判断。这说明,在加工句子时,物体的空间方位信息被激活了,进而影响了被试对随后呈现的物体图片的识别。除了方位和形状等静态的信息之外,物体的运动信息也在语言加工中被激活了(Bergen,Lindsay,Matlock,&Narayanan,2010;Zwaan,Madden,Yaxley,&Aveyard,2004)。例如,当被试听到 “你把排球掷向沙滩边的孩子们” 的句子时,接下来判断两张球的图片是否一致,如果第一张球的图片比第二张球的图片大,暗示物体在远离主人公,被试的判断反应就较快;如果第一张球的图片比第二张球的图片小,暗示物体在接近主人公,被试的判断反应就较慢(Zwaan et al.,2004)。这说明,读者在理解抛掷排球的句子时,对抛掷动作进行了心理模拟,动作方向的信息被激活了。在理解事件的过程中,读者自动地模拟了事件的持续时间。例如,在阅读直接引语时,被试阅读语速慢的人所说的话的速度明显地变慢(Yao &Scheepers,2011;Sutites,Luke,&Christianson,2012),说明被试进入了阅读材料的情境,模拟了主人公说话的语速。Matlock (2004)发现,运动持续时间的信息在语言加工中也被激活,在描述行程的句子中,行程越长、速度越慢,被试加工句子的时间就越长。例如,被试加工 “他坐公交车去那里” 显著地慢于加工 “他开着法拉利去那里”。Fecica和O’Neill (2010)发现,在句子中,主人公运动得越快,儿童对句子加工得也越快。例如,被试理解“他开车去公园”比理解“他走路去公园”快。Spivey,Tyler,Richardson和Young (2000)使用眼动技术观察读者在阅读中眼睛的扫描轨迹,发现被试在听到描述事件时,眼睛扫描的方向模拟句子中的运动路径。例如,当被试听到 “在公寓大楼里上升的楼梯上”时,视线做上下移动容易(Spivey et al.,2000),说明读者在理解事件过程中构建了相应的心理模型。

目前,研究语言理解中心理模拟过程的眼动范式之一是视觉情景范式:在播放句子的同时,呈现句子对应的情景图片,记录被试眼睛对图片的扫描轨迹。对于包含动作事件的句子,读者在加工中进行了动作模拟。因此,使用该范式能够实时地记录在句子理解中被试的视觉注意转换情况(邱丽景,王穗苹,关心,2009;Yee &Sedivy,2006)。Matlock和Richardson (2004)利用此技术发现,对同一路径图片,在描述句子中包含的动作时,被试对路径区的扫描时间更长;对路况的说明也影响对路径区域扫描。例如,阅读“路面布满了凹槽”比阅读“路面布满了灰尘”,被试的视线在路径区域停留的时间更久(Richardson &Matlock,2007)。Shane,Christoph 和Yuki (2013)采用包含人物的运动情景,呈现包含主人公、路径、目的地的图片,同时播放描述主人公运动的句子(如 “学生沿着小路跑向野餐篮”),发现被试对路径区域和目的地区域的扫描受句子中动词表征的动作的速度影响,动词表征的动作的速度越快(如 “冲刺”),对路径区域的扫描时间就越短,到达目的地区域的时间就越早;动词表征的动作的速度越慢(如 “爬行”),对路径区域扫描的时间就越长,到达目的地区域的时间也就越晚。

语言是作者和读者交流的媒介。通过阅读,读者不仅可以获得句子中人物、时间、地点等客观信息,也可以获得作者想要表达的态度、期望、动机等主观信息(杨信彰,2007)。鲁忠义、巴晓娜和李兴芬(2012)发现,被试对情绪的心理模拟与句子的语言描述一致,情绪语境能够激活被试的经验模拟。在心理理论的故事测验中,儿童可以理解主人公的情绪、愿望、信念,能够对主人公的心理和行为进行解释和推理(Happe,Brownell,&Winner,1999)。焦青、刘艳红和谌静(2005)测验视力残疾学生的心理理论能力,发现90%以上的被试能够正确理解故事中的主人公的愿望,对生理性愿望(如“饿了,想吃蛋糕”)和社会性愿望(如“放学了,想写作业”),都能够知觉并预测相应的行为。读者所以对语言中需要和动机的信息敏感,是因为动机属于在目标引导下激发和维持个体活动的内部动力,是预测和评价个体行为的有效因素。在阅读故事时,读者只有理解了句子主人公的行为动机,才能够对句子主人公的行为做出正确的归因,进而理解主人公的行为。不然,就会出现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诗经•黍离》)的状况,导致读者很难理解句子主人公的行为。

根据具身认知观,语言理解需要再入情境,对文本中所描述的人物、地点、事件和行为进行模拟,进而获得对描写语言的理解(官群,2007)。运动的持续时间不仅要受路程长短、路况好坏和动作速度等客观因素的影响,还要受运动者的情绪、动机等主观因素的影响。已有研究主要关注客观因素对心理模拟的影响(Richardson &Matlock,2007;Shane et al.,2013),少量的研究关注主人公的情绪对心理模拟的影响,尚未有研究考察主人公的动机对心理模拟的影响。根据现有的研究,可以假定,在阅读理解中,不仅存在着对运动客观因素的模拟,也存在着对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模拟。在理解描述有目的的行为的句子时,被试对主人公动作的模拟遵循着由内而外的顺序,先模拟主人公的动机,继而模拟由动机引起的动作或运动,进而影响读者对句子的实时加工(注视)和理解。在现实情境中,人的动机水平越高,动作进行得就越快;动机水平越低,动作进行得就越慢。在阅读中的心理模拟与在现实情境中的实际动作类似。如果句子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被试对主人公的动作加工得就快,眼睛停留在图片中的路径区的时间就短,被试会更早地注意目的地区域,到达目的地区域的时间也就会早。

心理理论能力的测验表明,个体的生理性动机和社会性动机都容易被人知觉到。生理性动机包括饥饿、渴、性和睡眠等,社会性动机涉及兴趣、成就动机、权力动机和交往动机等。在研究中,对这两类动机都有涉及。例如,“考试名类前茅,她走向家里”,涉及社会性动机;“天气炎热,他走向饮料店”,涉及生理性动机。本研究采用移动窗口技术和视觉情景眼动范式,主要操纵句子主人公的动机水平。例如,“天气炎热,他沿着小路走向饮料店” 和“天气凉爽,他沿着小路走向饮料店”,前一句子的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后一句子的主人公的动机水平低。Speed和Vigliocco (2014)采用与Shane等人(2013)相同的范式考察动词的隐含速度对句子加工中眼睛扫描路径区域的影响,因为句子中未提及路径(如 “狮子冲向气球” ),得到了不一致的结果。Shane等人认为,句子的长度导致了结果的差异,在未提及路径时,句子加工的时间短,被试对动词的模拟推迟到句子呈现后的 1500 ms,导致被试在慢速条件下对目的地区域的扫描时间延长。为了解决二者之间的分歧,将比较语句中无路径说明和有路径说明时被试对路径区域和目的地区域扫描时间的分布情况。

2 实验1 移动窗口范式下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对心理模拟的影响

实验1采用移动窗口范式,考察句子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对读者的心理模拟的影响。研究假设是:在语句中有路径说明时,由于句子的长度变长,阅读时间亦变长,被试有足够的时间对动作进行模拟,从而使对目的地词语的加工时间变短,而且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时对目的地词语的扫描时间短于主人公的动机水平低时;在语句中无路径说明时,由于句子的长度变短,加之没有路径说明,被试未进行心理模拟或心理模拟困难,导致对目的地词语的加工时间变长,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对目的地词语的扫描时间无显著影响。

2.1 方法

2.1.1 被试

大学生30名(男14名,女16名),平均年龄为21.80±1.30岁。视力正常或矫正后正常。

2.1.2 设计

2 (有、无路径说明:有/无) × 2 (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低)两因素重复测量设计。因变量为被试做一致性判断的反应时。

2.1.3 材料

30名大学生对52对描述运动的句子进行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和句子合理度的7点评定,在每对句子中,主人公、路径和目的地相同,但主人公的动机水平不同。例如,“牙齿很痛,他顺着街道走向牙医诊所” 属于高动机水平组;“想去洗牙,他顺着街道走向牙医诊所” 属于低动机水平组。在实验材料中,一些动机水平高的句子涉及到情绪。例如,“牙齿很痛,他顺着街道走向牙医诊所” 涉及消极情绪;“考试名类前茅,她走向家里” 涉及积极情绪。然而,根据情绪的动机分化理论,情绪即动机,各种情绪是驱策有机体行动的动机力量(Izard,1991;Tomkins,1970)。情绪的 U型模型也认为,情绪在根本上来源于趋近动机系统和回避动机系统的不同激活(Lang,2010;Lang &Bradley,2010)。考虑到情绪的动机性质,因此,在编制材料时,并未将涉及情绪的动机作进一步的区分。根据评定结果,筛选出了36对句子,10对句子涉及生理性动机,26对句子涉及社会性动机。两组句子的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差异显著[

M

=5.30,

M

=4.17,

t

(35)=16.66,

p

<0.05],两组句子的合理度均大于5.00,且差异不显著[

M

=5.24,

M

=5.30,

t

(35)=‒0.48,

p

>0.05]。删去路径说明,得到无路径说明的36对句子,总共有72对句子。

2.1.4 仪器和程序

采用E-Prime系统编程,用Lenovo计算机呈现材料。首先在屏幕上呈现 “+” 注视点 500 ms,随后,句子逐词出现,被试每看完一个词之后,按空格键进入下一个词,句子呈现完毕后,出现一串问号,提醒被试句子结束,随后呈现一个完整的句子要求被试判断是否与逐词阅读的句子意思一致,如果一致,就按下F键;如果不一致,就按下J键。实验包含 “有路径说明” 和 “无路径说明” 2个区间,每个区间包含有 36次试验,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的句子和主人公的动机水平低的句子各占一半。在正式实验前,每个被试接受了6次练习。句子一致性判断在被试之间进行了左右手的平衡。

2.2 结果与分析

由于被试需要读完整个句子之后才能够理解,故重点分析最后一个词语即目的地词语的阅读时间。数据采用SPSS 16.0统计软件分析。2名被试的正确率过低,数据不纳入分析,有效被试为 28名。结果见图1。

目的地词语的阅读时间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表明,有、无路径说明的主效应显著,

F

(1,27)=20.76,

p

<0.001,η=0.44。在有路径说明时,被试阅读目的地词语的时间显著短于在无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主效应不显著,

F

(1,27)=0.27,

p

>0.05;有、无路径说明和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交互作用显著,

F

(1,27)=4.62,

p

<0.05,η=0.15。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在有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时被试的阅读时间显著短于主人公的动机水平低时,

p

<0.05;在无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不同时被试的阅读时间差异不显著,

p

>0.05。

图1 目的地词语平均阅读时间

2.3 讨论

实验 1发现,在有路径说明时,不论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或者低,被试阅读目的地词语的时间都短于在无路径说明时。有路径说明的句子比无路径说明的句子多了两个词,描述也更加具体,被试有更长的时间用来加工句子,因而更容易模拟句子所描述的情境,对目的地词语的加工就更加容易。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对被试阅读目的地词语时间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有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越高,被试对目的地词语的加工就越快;在无路径说明时,由于句子变短,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对阅读时间没有显著的影响。那么,在无路径说明时,被试在加工句子时是没有进行心理模拟?还是移动窗口技术无法侦测到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差异的影响?为了回答这一问题,实验2使用视觉情景眼动范式继续进行探讨。

3 实验2 视觉情景眼动范式下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对心理模拟的影响

实验2采用视觉情景眼动范式,让被试在听句子录音的同时,观看情景图片,记录被试对主人公、路径和目的地等兴趣区的注视情况。实验预期是:(1)在有路径说明时,由于被试要对路径区域的运动作心理模拟,因而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要明显高于无路径说明时,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要显著短于无路径说明时,对主人公的注视时间比例则不会有显著差异;(2)当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时,由于主人公在路径区域的运动速度应当快,心理模拟的速度亦应当快,因而被试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要显著低于主人公的动机水平低时,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要显著高于主人公的动机水平低时;(3)有、无路径说明和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低之间可能存在着交互作用。

3.1 方法

3.1.1 被试

大学生30名 (男13名,女17名),平均年龄为22.4±1.3岁。视力正常或矫正后正常。

3.1.2 设计

2 (有、无路径说明) × 2 (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低) 两因素重复测量设计。因变量为被试对情景图片不同区域扫描的注视时间比例分布。

3.1.3 材料

句子材料来源于实验 1,将144个句子录音。讲话者为女性研究生,普通话水平为二级乙等,在录音时,要求讲话者尽量保持语调和语速一致。主试在一旁监督,如果录音者的语速有明显的变化,主试会指出并要求调整,然后重新录制。从网络中获取主人公和目的地的剪贴图,使用绘图软件制作背景和路径,根据句子情景组合人物、路径、目的地形成对应的图片(见图2)。每一对句子对应于一张情景图片,即每一张图片对应于主人公高、低动机水平的两个句子,共有36张图片,图片大小统一为 1024×768像素。图片中人物的运动方向有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从远到近、从近到远四个方向,每个方向有9张图片。

图2 情景图片示例

3.1.4 仪器

采用E-Prime系统编程,采用Lenovo计算机呈现材料,屏幕分辨率为 1024×768像素。使用 SMI(Hi-Speed)快速眼动仪,用红外线摄像机摄取眼睛图像,经MPEG编码后送入计算机做数据采集分析,计算出眼的水平运动和垂直运动的时间、位移距离、速度及瞳孔直径、注视位置。数据采样率为 500 Hz(binocular)。使用BeGaze 3.0眼动数据分析软件处理数据。

3.1.5 程序

在实验开始前,被试将下巴置于托架的舒适位置上,使头部不能够轻易转动。眼睛距离屏幕70 cm。实验分为 “无路径说明”和“有路径说明” 2个区间,在每一区间都要进行校正以保证记录眼动轨迹的精确性。选用9点校正法,每次校正包括瞳孔校正(Pupil Threshold)、眼角膜校正(CR Threshold)和动态调整(Dynamic)。在正式实验时,首先在屏幕中央呈现红色注视点“+” 500 ms,随后呈现情境图片,1000 ms之后,播放句子录音(录音平均长度3650 ms),从录音开始,8000 ms后图片消失,进入下一次试验。在练习实验中,向被试说明实验任务为 “听录音、看图片,预期图片上会出现的情境”。每一区间包含 36次试验,同一张图片在两个区间对应于不同动机水平的句子。

3.2 结果与分析

在无路径说明时,句子录音的平均长度为3200 ms;在有路径说明时,句子录音的平均长度为4100 ms。眼动数据收集从句子开始播放到播放完毕后的1000 ms,分别为4200 ms和5100 ms。眼动数据分析时间段选取总时间窗、目的地时间窗(800 ms)和句后1000 ms的时间窗。在图片中以矩形框圈住主人公和目的地的边界作为主人公和目的地兴趣区,使用四边形圈住路径区域,落在重叠区域的注视点根据不同情况计入主人公或目的地兴趣区,以各兴趣区的注视时间占总体图片注视时间的百分比(fixation time %)为指标 (因为在两种路径说明条件下的录音长度不一致,所以注视时长不可比,因此选择注视时间百分比更为合理)。数据采用SPSS 16.0统计软件分析。因为设备故障,2名被试的总体追踪精确度低,数据不纳入分析,有效被试为28名。

3.2.1 总时间窗下被试对各兴趣区的注视时间比例分析

总时间窗下被试对各兴趣区的注视时间比例见表1。

对主人公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的方差分析表明,各种主效应和交互作用均不显著,

p

>0.05。

表1 总时间窗下被试对各兴趣区注视时间的平均比例(%)

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的方差分析表明,有、无路径说明的主效应非常显著,

F

(1,27)=29.94,

p

<0.001,η=0.53。在无路径说明时,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显著低于在有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主效应显著,

F

(1,27)=5.75,

p

<0.05,η=0.18。主人公动机水平高时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显著低于主人公动机水平低时;有、无路径说明和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交互作用边缘显著,

F

(1,27)=3.84,

p

=0.06,η=0.12。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在有路径说明时,主人公动机水平高时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显著低于主人公动机水平低时,

p

<0.05;在无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对注视路径区域的时间比例的影响不显著,

p

>0.05。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百分比的方差分析表明,有、无路径说明的主效应显著,

F

(1,27)=10.50,

p

<0.05,η=0.28。在无路径说明时,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显著高于在有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主效应显著,

F

(1,27)=18.64,

p

<0.001,η=0.41。有、无路径说明和主人公的动机水平之间的交互作用显著,

F

(1,27)=7.85,

p

<0.05,η=0.23。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在无路径说明时,主人公动机水平高时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显著高于主人公动机水平低时,

p

<0.001;在有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低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差异不显著,

p

>0.05。

在无路径说明时,被试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受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影响,主人公的动机水平越高,被试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越大,说明被试在模拟句子中主人公的运动:主人公的动机水平越高,情形就越紧急,主人公就越早地到达了目的地;被试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情况不受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影响。在有路径说明时,被试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受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影响,主人公的动机水平越高,主人公的运动速度就越快,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就越短,说明在情形紧急时,被试对路径区域的扫描也较快,更早地到达了目的地。对目的地区域的扫描则不受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影响。

在无路径说明时,只是在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出现了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差异,在路径区域未出现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差异;在有路径说明时,只有在路径区域出现了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差异。所以出现了不同的注意趋势,是由于被试的注意分布导致,在有路径说明时,被试对图片中的路径区域分配了更多的注意力,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差异就在路径区域显现出来;在无路径说明时,被试对目的地区域的注意更多,所以就在目的地区域出现了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差异。

3.2.2 目的地时间窗下被试对各兴趣区注视时间比例的分析

在目的地时间窗下,各兴趣区的注视时间比例见表2。由于被试需要读完整个句子后才能理解,所以重点分析最后一个词语即目的地时间窗(800 ms)被试眼睛扫描的区域。

表2 目的地时间窗下被试对各兴趣区注视时间的平均比例(%)

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的方差分析表明,有、无路径说明的主效应显著,

F

(1,27)=15.81,

p

<0.001,η=0.37。在无路径说明时,被试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显著低于在有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主效应显著,

F

(1,27)=24.54,

p

<0.001,η=0.48。主人公动机水平高时,被试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显著低于主人公动机水平低时;有、无路径说明和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交互作用显著,

F

(1,27)=6.86,

p

<0.05,η=0.20。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在有路径说明时,主人公动机水平高时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显著低于主人公动机水平低时,

p

<0.001;在无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和动机水平低时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差异不显著,

p

>0.05。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的方差分析表明,有、无路径说明的主效应不显著,

F

(1,27)=0.75,

p

>0.05;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主效应显著,

F

(1,27)=5.01,

p

<0.05,η=0.16。主人公动机水平高时被试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高于主人公动机水平低时;有、无路径说明和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交互作用边缘显著,

F

(1,27)=3.40,

p

=0.076,η=0.11。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在无路径说明时,主人公动机水平高时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显著高于主人公动机水平低时,

p

<0.001;在有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和动机水平低时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差异不显著,

p

>0.05。

目的地时间窗下被试对路径区域、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分布比例与总时间窗下一致,主人公动机水平高时被试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显著低于主人公动机水平低时,而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显著高于主人公动机水平低时。

3.6.3 句后1000 ms的时间窗对各兴趣区注视时间比例分析

有、无路径说明影响被试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根据 Shane等人(2013)的解释,差异来源于句后,所以单独对句后1000 ms的时间窗的指标进行分析。在句后1000 ms的时间窗,对主人公区域、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在各种条件下均无显著差异,

p

>0.05,所以集中分析目的地区域,结果见图3。

图3 句后1000 ms目的地兴趣区注视时间的分布

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的方差分析表明,有、无路径说明的主效应不显著,

F

(1,27)=2.38,

p

>0.05;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主效应显著,

F

(1,27)=4.31,

p

<0.05,η=0.14。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时,被试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 (

M

=36.64 %) 显著高于主人公的动机水平低时 (

M

=32.88 %);有、无路径说明和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交互作用边缘显著,

F

(1,27)=3.36,

p

=0.07,η=0.11。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在无路径说明时,主人公动机水平高时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显著高于主人公动机水平低时,

p

<0.05;在有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时和动机水平低时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差异不显著,

p

>0.05。因此,句后1000 ms时间窗下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说明,在无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影响对目的地区域的扫描,主人公的动机水平越高,被试对目的地区域的扫描时间就越长。

3.7 讨论

在总时间、目的地和句后1000 ms 3个时间窗,被试对路径区域和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的分布规律一致,说明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影响被试对图片的扫描,主人公的动机水平越高,被试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就越小,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就越大。有、无路径说明通过影响被试的注意分配来影响扫描时间:在句子未提及路径时,被试对目的地区域的关注更多;在句子中有路径说明时,被试分配到路径区域的注意力就更多。

4 综合讨论

实验1和实验2证明,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影响读者在句子理解中的心理模拟。读者在加工句子时,遵循着先内后外的顺序,先是模拟了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继而模拟了主人公沿着路径走向目的地的动作。实验1使用移动窗口技术,发现当句子中有路径说明时,被试更容易模拟情境,阅读目的地词语更快,而且主人公的动机水平越高,被试阅读得就越快。实验2利用视觉情景眼动范式,发现主人公的动机水平越高,被试对图片中路径区域扫描的时间就越短,对目的地区域扫描的时间就越长。如果没有对内部动机和外部动作的心理模拟,被试对句子加工就不会出现上述的效应。下面,就对研究结果做一些讨论。

4.1 心理模拟与语言理解的体验观

语言理解的体验观在西方哲学中由来已久。赫尔德 (J.G.von Herder,1744~1803)在《论语言的起源》中,从人类体验和认知角度阐述了语言的起源,强调了语言的体验性,认为人类对自然物体的反思、抽象形成了语言(Herder,1772 / 1998)。英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B.K.Malinowski,1884~1942)亦指出:“所有词汇的所有意义最终是来自身体经验” (Malinowski,1935,参见:Halliday &Hasan,1985)。中国古代思想家也重视语言的体验性,如荀况说:“然则何缘而以同异?曰:缘天官。” (《正名》)即根据人自然具有的感觉器官来区别名称的相同和相异。Lakoff和Johnson (1999)从理论上系统论述了语言的体验性,他们运用体验原则深入探讨了概念结构、语言构造的形成,主张心智的体验性、认知的无意识性和思维的隐喻性是体验哲学的三大原则,认为心智和推理基于身体经验,语言理解也基于身体经验,受生活实践影响,涉及人的感知和行为计划系统的作用。他们主张,动作经验和知觉经验通过心理模拟参与语言加工,读者需要再入情境,通过对所描述的人物、地点、事件和行为进行模拟来理解语句的意义。大量的研究发现,知觉和运动的经验在词汇、句子加工中会被激活,情感反应系统也参与句子的加工过程(Glenberg,Havas,Becker,Rinck,2005)。列维-斯特劳斯(C.Lévi-Straus)也持类似的观点。他认为,亲属关系是亲属之间的语词称呼系统和态度系统的组合。亲属关系需要生物学关系和语言的反复使用共同来维系。亲属之间的语词称谓,规定了人在社会中的行为和态度的规范,包含着人在社会中拥有的权力和责任。他说:“亲属语词即是某种社会学的存在,又是说话的因素”,个体在使用亲属语词时,实质上等于在“做”这些语词规定的关系规则(Lévi-Straus,1958 / 2006)。语言理解的体验观认为,心理模拟的两大功能分别为问题解决和情绪管理,通过心理模拟,可以获得有关事件的详细信息,如事件发生的环境、条件、涉及的相关人物等,这些信息有助于个体在随后的问题解决中形成具体的解决办法和步骤;个体对事件的模拟不仅包括单纯的认知表征,还唤醒了态度和情绪,涉及情绪的实验通过呈现故事材料引发不同情绪即是明证(陈武英,2012)。近年来,镜像神经元(mirror neuron)的发现为语言理解的体验观提供了生理学的解释。镜像神经元是大量存在于人脑某些特定区域的一类特殊神经元,它们能够在主体没有直接的外显动作的情况下,仅看到别人进行相同的动作也会被激活,而且其/神经活动参数(方向、力等)、推断图式(主体-控制-客体)和执行图式(角色、方式、状态各阶段等)也与动作执行者相同。即,镜像神经元活动能够产生一种内部的体验,这种内部的体验是理解他人行为、意图和情感的基础。镜像神经元对应于不同的所视情景会产生不同的活化模式;不同的镜像神经元会协同活动,形成了不同的组合方式。多样性的镜像神经元的组合使人能够迅速地基于知觉而非基于复杂的推理就可以达到对他人行为的理解(李其维,2008)。

实验1和实验2证明,读者通过复杂的心理模拟加工描述运动的语句:这种模拟遵循先内后外的顺序,即通过再入情景,先模拟被试的动机水平,以达到对主人公的动机的理解,产生相应的情绪或态度,继而模拟句子中主人公的外显动作,沿着路径方向来扫描图片,从而影响对相应区域的注视时间和扫瞄情况。在情况紧急、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时,被试加快了对路径区域扫描的速度,更早地到达了目的地区域。两个实验的结果验证了心理模拟的两大功能:问题解决和情绪管理,为体验式的语言理解过程提供了证据。

4.2 句子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如何影响被试的心理模拟进程

已有的研究证实,句子主人公的动作速度的快慢、路况的好坏、路程的远近等外部因素均影响语言加工中的动作模拟(Richardson &Matlock,2007;Spivey et al.,2000)。主人公的动作速度快、路况好、路程近,读者的动作模拟速度也快。根据体验式的语言理解观,读者在加工句子过程中,启动了自身经验来体验句子所描述的情境,不仅包括对物体和事件的客观属性的经验,如对物体大小、物体形状的感知经验(Pecher,Zeelenberg,&Barsalou,2003;Zwaan &Yaxley,2004)和对物体的运动速度、运动方向的动觉经验(Klatzky,Pellegrino,McCloskey,&Doherty,1989;Matlock &Richardson,2004;Tucker&Ellis,2004),也包括对人物的情绪、态度、需要、动机等情感经验的激活。Niedenthal,Winkielman,Mondillon和 Vermeulen (2009) 发现,加工情绪知识涉及对情绪的再体验,在理解有关情绪的语言时,读者需要模拟主体的情绪状态(Havas,Glenberg,&Rick,2007)。

事实上,无论是感情充沛的诗歌,还是客观论述的议论文,作者的文字都或多或少地表达了一定的情感和态度。读者为了理解语句,就必须了解作者想要表达的情感和态度。欲达到这一目的,读者通常通过两种心理机制:(1)同理心(empathy),又叫做换位思考、神入、共感、同感、共情、移情,它是一种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去思考的方式,是进入他人的内心世界的能力。通俗地说,同理心就是 “将心比心”,就是能够 “用他人的眼睛看世界”,就是能够将当事人换成自己,设身处地去感受、体谅他人。孔子所说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论语•卫灵公》),朱熹所说的 “学者之于忠恕,未免参校彼己,推己及人则宜” (朱熹:《与范直阁书》),说的都是同理心。(2)同情心(sympathy),它是一种对他人的不幸遭遇产生共鸣及对其行动的关心、赞成、支持的情感。它不仅包括对弱者的同情,也包括对正义者的支持,不仅是感情上的共鸣,也包括“助人为乐”、“伸张正义”的动机和行动,是一种由认识、感情、动机、行动、交织在一起的道德情感。而实际上,在阅读中,无论是同理心的通达,还是同情心的萌发,都要求读者能够深入语境,激活相关的感觉经验、运动经验、情绪经验,进行必要的心理模拟才能够实现。研究表明,从 6岁开始,儿童就发展出了一种推论他人心理状态的二阶心理理论的能力,即使是对于故意表达相反意义的反语,具有较高二阶心理理论能力的儿童也能够正确地理解其真实意义,理解讲话者的真实的期望和态度(张积家,张萌,2005;张萌,张积家,2009)。因此,只有站在作者或主人公的角度体验其处境,读者才能够了解作者或主人公的心理状态和心理诉求(Decety &Grèzes,2006),才能够真正达到对语句的深刻理解。而要彻底地理解语句中所描述的主人公的行为,就必须揭示他的行为动机,这样才能够对主人公的行为形成正确的归因。于是,作家通过写作传递命题的和情感的信息,读者通过阅读了解作家或主人公的情感、需要和动机,符号创造者与符号加工者之间就实现了精神世界的转移。

需要是人类积极性的源泉。需要引发动机,动机支配行为。当人们产生了某种心理需要时,就会产生不安与紧张之感,这种紧张与不安之感就会成为个体内在的驱动力,具有激活、指向、维持和调整行为的功能,驱使人选择目标,并进行实现目标的活动,以满足需要。读者在加工隐含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句子时,其相关的心理经验也会被激活,进而对情境进行了心理模拟。实验1和实验2证实了这种模拟的心理现实性。实验1和实验2操纵了句子主人公的生理性动机和社会性动机,观察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对于读者的心理模拟的影响,发现被试在加工句子时,通过深入情境,模拟了主人公的心理状态。被试在语言加工中模拟了主人公的动机强度,继而模拟了主人公的运动速度,从而影响了扫描路径区域和目的地区域的速度:主人公的动机强度越强,表明情形越紧急,主人公的动作速度就越快,通过路径的时间就越短,被试扫瞄路径区的时间亦越短,注视点到达目的地区域的时间亦越早。这样,被试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就越短,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就越长;主人公的动机强度越弱,表明情形就不那么紧急,主人公的动作速度就越慢,通过路径的时间就越长,被试扫瞄路径区的时间亦越长,注视点到达目的地区域的时间亦越晚。这样,被试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就越长,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就越短。因此,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强弱对于读者心理模拟的影响证明动机因素在语言加工过程中的确得到了激活。

4.3 有、无路径说明如何影响心理模拟的进程

根据语言与情境仿真理论(Language and Situated Simulation,LASS) (Barsalou,Santos,Simmons,&Wilson,2008;Louwerse &Connel,2011;Louwerse&Jeuniaux,2010;Santos,Chaigenau,Simmons,&Barsalou,2011;殷融,叶浩生,2013),概念加工过程会激活语言加工机制和仿真加工机制。在概念加工过程中,语言层面的加工机制会最早启动,激活水平最先达到高峰;在任务涉及复杂精细的概念知识并且在时间允许的条件下,仿真加工机制会启动对概念知识的检索,激活达到高峰的时间也较晚(Barsalou,Wilson,&Hasenkamp,2010;Barsalou,2009;Pezzulo et al.,2011)。在句子中有、无 “沿着马路” 之类的路径说明,会直接导致两类句子的长度和具体度不一致。在实验 1的移动窗口范式下,无路径说明的句子的阅读时间短,情境信息不丰富,被试在阅读过程中只激活了语言加工机制,未激活心理模拟机制;对有路径说明的句子,被试的加工时间长,出现了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低的分离。实验1没有提供情景图片,被试只是加工语义信息,有路径说明的句子对情景的交代更加具体,句子中的空间位置信息有助于被试进行心理模拟,而在无路径说明时,被试的心理模拟比较困难,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和动机水平低之间在加工时间上没有出现显著的差异。

在实验 1中,在无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没有对被试对目的地词语的阅读时间产生影响;在实验 2中,在无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低影响了被试对目的地区的注视时间,这是因为实验2提供了情景图片,形象刺激能够比语词刺激更加直接、更加快速地激活概念系统(Glaser,1992),从而弥补了路径说明缺失带来的心理模拟困难。在实验2中,在有、无路径说明两种条件下,被试对图片的扫描都受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影响:在有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影响主要集中在对路径区域的扫描上;在无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对目的地区域的扫描上。所以如此,是由于被试的注意焦点的差异所致。从实验 2的结果可见,在总注视时间内,在有路径说明时,被试对路径区域的注视时间显著长于在无路径说明时;在无路径说明时,被试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显著长于有路径说明时。这说明,在有路径说明时,被试更容易注视路径区域,在无路径说明时,被试对目的地域的注意时间更久。在句后1000 ms时,在有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低对被试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时间比例的影响已无差异,而在无路径说明时,主人公的动机水平高、低之间的差异对被试对目的地区域的注视比例的影响却得以维持,这可能是由于在无路径说明时,句子比较短,被试的心理模拟延后,在句子后1000 ms消退比较慢,这是导致无路径说明时差异出现在靠后的目的地区域的第二个原因。

总之,心理模拟能够丰富读者对情景的视空间特点、动作的动力学特征、人物的情绪状态的推理,有助于读者理解句子中的时空特征和心理因素。采用视觉情景眼动范式的优势在于,被试在听到句子的同时能够看到情景图片,相对于单纯地呈现句子,被试能够直观地看到句子描述的情境,从而促进对于情境的心理模拟。被试在观察图片中视觉注意的转移,是对人物运动位置的追踪,而主人公的动机水平越高,运动速度就越快,反应在读者的眼动轨迹上,即是对路径区域的扫描越快,越早地到达目的地区域。研究证明了在句子实时阅读过程中读者对主人公的动机水平的模拟。以往研究主要通过控制动作速度、路程远近、路况情况等客观信息,探讨对动作速度、动作方向的模拟(Spivey et al.,2000;Richardson &Matlock,2007)。Matlock (2004) 认为,理解虚拟运动结构需要读者在想象空间沿着路径轨迹模拟运动。然而,在移动窗口阅读中,在无路径说明时未发现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对读者阅读时间的影响,这是因为被试没有进行模拟还是模拟延迟到句后没有被检测出来,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探讨。

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影响句子理解中的心理模拟对记述文的教学具有重要的启示。为了增进学生对于课文的理解,在教学中要重点揭示主人公的行为动机,只有动机揭示清楚了,才会激活学生相应的需要、态度和情绪体验,促进学生的心理模拟,提高课文学习的效率。

5 结论

(1)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影响阅读者对目的地词语的阅读时间,主人公的动机水平越高,读者的阅读时间就越短。

(2)读者对于情景图片的扫描受主人公的动机水平影响,主人公的动机水平越高,读者对路径区域的扫描时间就越短,对目的地区域的扫描时间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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