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后备急方》巫术疗法的特点与收录原因※

王 丽

（成都中医药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成都 611137）

《肘后备急方》巫术疗法的特点与收录原因※

王 丽

（成都中医药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成都 611137）

《肘后备急方》巫术疗法具有一种法术单用或多种法术合用、巫术疗法与医学疗法并行、动机单一与目的明确、普通人亦可施术等特点。葛氏收录巫术疗法入医学著作，因当时巫术与医学关系密切，也与当时社会巫术治病的多见性、合法性有关，也与葛氏道教思想浓郁和疾病观有关。

《肘后备急方》；巫术疗法；特点；原因；源流

葛洪在《肘后备急方》（后略为《肘后方》） 中收录了大量以带有巫术色彩的方法与灵物预防、施治疾病的内容，其方法包括禁咒法、符箓法、鸡禳、犬禳、呼名法、祛蛊法、以灵物辟邪法等，在施术时常使用桃木、桑根、秽物、鲜血、豆、绛囊、虎骨或虎爪等物，现略述其特点与收录原因如下：

1 《肘后方》巫术疗法的特点

《肘后方》以巫术预防、治疗疾病的情况，具有以下特点：

1.1 一种巫术单用或多种巫术合用 我国古代祝由之法与巫术关系密切，以祝由疗疾在古代有着悠久的历史。《尚书·金縢》载“周公祷武王之疾而瘳”，刘向在《说苑·辨物》中记载了苗父以祝由之法治愈疾病：“吾闻上古之为医者曰苗父，苗父之为医也，以菅为席，以刍为狗，北面而祝，发十言耳，诸扶而来者，举而来者，皆平复如故。”《肘后方》“治寒热诸疟方第十六”分别以单纯的禁咒法、符箓法开展治疗，“治目赤痛暗昧刾诸病方第四十三”单以华佗禁法治疗目病。祷告、祝由、禁咒之法进行疾病的治疗，承继自古代巫医治病的传统。“治寒热诸疟方第十六”于日始出时东向拜日，拜毕长跪，“向日叉手，当闭气，以书墨注其管两耳中，各七注。又丹书舌上，言子日死，毕，复再拜，还去勿顾，安卧勿食，过发时断，即差。”此法即综合使用了祝祷法、符箓法开展救治。“治卒魇寐不寤方第五”治“卒魇寐久”之疾，书符，烧黑后以水和，送入“死人”口中，并“唤死者名”，半日即可救活，此条则综合使用符水与呼名法开展治疗。

1.2 巫术疗法与医学疗法并行 《肘后方》在使用巫术的同时，也会使用药物治疗法、针灸法配合进行治疗。“治卒发癫狂病方第十七”以灸法配合驱鬼法治疗：“以甑带急合缚两手，火灸左右胁，握肘头文俱起，七壮，须，鬼语自道姓名，乞去，徐徐诘问，乃解手耳。”“治卒得惊邪恍惚方第十八”以针刺法配合呼名法治疗：“欲因杖针鼻下人中近孔内侧，空停针，两耳根前宛宛动中停针，又鼻直上，入发际一寸，横针，又鼻直上入。乃具诘问，怜怜醒悟，则止矣。”“治中风诸急方第十九”以三岁雄鸡血合等分的牡蛎、矾石、附子、灶中黄土等末，外敷治疗。

这些将医疗行为与巫术一并使用的情况，可以在非医学类古文献中找到身影。《山海经·海内西经》曰：“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药以拒之。”《逸周书·大聚》：“乡立巫医，具百药以备疾灾。”巫术疗法与医学疗法的并用，有可能是认为这两种方法均有效果，也有可能医学疗法只是作为巫术的一部分被使用。亨利·欧内斯特·西格里斯特（Henry E.Sigerist）认为一些“表面合理的治疗方法”与巫术配合使用，是作为巫术仪式的一部分而得以施行，并认为一些药物被添加，并非其药理作用，而是给药时施行的巫术仪式、咒语赋予了药物治疗疾病和缓解痛苦的威力[1]。

1.3 动机单一 目的明确 古人使用巫术有驱邪求福、求子、招魂、求爱等多种目的，而《肘后方》使用巫术的目的非常一致，即预防疾病、祛除病邪、恢复健康。

《肘后方》的巫术疗法运用符箓、鸡、犬、动物与人类鲜血、桃木、桑木、秽物等物为灵物，使用禁咒法、符箓法、鸡禳、犬禳、灵物辟邪等多种方法，其目的就是直接对他们认为可能造成疾病的各种因素进行干预，以打击邪祟，预防或解除疾病的侵袭，以保护施行或寻求施行巫术的人的健康。施术后的效果，《肘后方》记载的大多有效。这些巫术能发生作用，或许与被施术者的心理暗示有关。中医认为喜、怒、思、忧、悲，恐、惊七情与心、肝、脾、肺、肾相关，七情太过往往会导致疾病出现，并在此基础上发展出情志疗法。在认可巫术疗法的社会文化背景下，巫术疗法的心理暗示作用在患者的情感宣泄等方面有一定的效果。胡新生认为中国古代巫医的祝由术能取得疗效，主要与施术者“沿用或窃用传统的精神疗法”有关[2]。

1.4 普通人亦可施术 《肘后方》中的巫术，大多数普通人可以照文字描述，准备灵物，按法施行，不需要提前修炼功力，大多不需要专职的巫师就能施行。这种普通大众皆可操作的巫术疗法能入选，与作者编撰《肘后方》的目的有关。葛洪编撰该书的目的是为了即使“贫家野居”，也能方便获取药物，故而多为易得之药，且便于操作，“凡人览之，可了其所用，或不出乎垣篱之内，顾眄可具”[3]。

2 《肘后方》收录巫术疗法的原因

葛氏在《肘后方》中收录数量众多、方法多样的巫术治疗方法，与中医学发展历程、社会环境与葛氏个人思想观念有关。

2.1 巫术疗法曾为中医学疗法之一种 从中医学发展史来看，中医学的产生与发展过程中，与巫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范文澜《中国通史》认为“医学从巫术开始”。古代“醫”的异写字“毉”就以“巫”作为构字部件，《说文解字》云：“醫，治病工也……古者巫彭初作毉。”《康熙字典》认为“毉”与“醫同”，并引扬雄《太玄经》“为毉，为巫祝”为书证。从医学分科来看，这些有着巫术色彩的治疗方法，在当时的医学认识中是属于医学的正当范畴。《周礼》将医师分为食医、疾医、疡医、兽医四类，宋代医学十三科中书禁一科、元代医学十三科的祝由与禁二科、明代医学十三科的祝由一科，均与巫术有关。

2.2 与当时社会生活中以巫术治病的普遍多见有关 虽然中医学与巫术在周代已经明确分开，巫、医分业[4]，但以巫术治疗疾病的习惯却一直留存于社会生活当中。《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中，虢太子“死”后，国中行“禳”过于众事，公众与官方都期待通过祭祀达到除祸消灾。扁鹊著名的“六不治”之一就是“信巫不信医”，足见当时社会中存在以巫术治病的现象。唐代孙思邈《千金翼方》在第二十九卷、三十卷有“禁经”，以专章论述禁咒法治疗疾病。《肘后方》收录的巫术治疗方法相对较为容易操作，符合该书治病方法易得、简易的著书宗旨。这也表明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民众以巫术疗病是很多见的，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巫术用于治疗疾病在当时的医生中也较为多见和熟练。若这些巫术的方法生僻而掌握的人非常少，则仓猝之间，一是难以找到会施行的人，二若是不熟练，也不能很快运用于治疗当中。若不然，则不能切合葛洪在该书自序中所言“率多易得之药”及“凡人览之，可了其所用，或不出乎垣篱之内，顾眄可具”之初衷。

2.3 与葛氏对疾病的认识有关 葛洪认为鬼神或其他神秘力量能引发疾病，因而可以用巫术的方法避免人遭到自然、他人、鬼神等邪恶力量的伤害，驱除鬼祟，达到治疗目的。如“治卒得鬼击方第四”认为该病“今巫实见人忽有被鬼神所摆拂者”，明确提出得“鬼击”病为“鬼神所摆拂”所造成，且为施术的“巫”所亲见。“救卒中恶死方第一”言“凡卒死、中恶及尸蹶，皆天地及人身自然阴阳之气，忽有乖离否隔，上下不通，偏竭所致，故虽涉死境，犹可治而生，缘气未都竭也。当尔之时，兼有鬼神于其间，故亦可以符术而获济者。”从医学和鬼神角度阐释卒死、中恶、尸蹶三病机理，认为其乃人身内外阴阳失调与鬼神作祟共同作用的结果，故而以符术治疗乃是葛氏认为循因治疗的方法之一。

2.4 与葛洪的道教思想有关 葛洪修道，同时兼通医学，是东晋时期有名的道教理论家、炼丹术家、医学家，喜好神仙之术，其《抱朴子·内篇》中有大量论述神仙、炼丹、符箓的内容。其编著《肘后方》时收入与巫术有关的内容，就不足为奇了。

[1]亨利·欧内斯特·西格里斯特（Henry E.Sigerist）.疾病的文化史[M].秦传安，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9:123.

[2]胡新生.中国古代巫术[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74.

[3]葛洪.附广肘后方[M].胡冬裴，汇辑.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9.

[4]李经纬.中医史[M].海口：海南出版社，2015:30.

Characteristics and Collected Reasons of the Witchcraft Therapy inHandbook of Prescriptions for Emergency

WANGLI
(MarxismSchool,ChengduUniversityof TCM,Chengdu611137,China)

The characteristics of witchcraft therapy in Handbook of Prescriptions for Emergency is that a spell can be used in a single way or combined with others spells,the witchcraft therapy parallel with the medicine therapy,single motivation,clear purpose and ordinary people can also be the performer and so on.The main reasons of Ge included witchcraft treatment in medical works are that witchcraft and medicine were closely related at the time,the public witching cure are legal and commonly seen at that time,as well as the rich Taoism and the viewpoint of disease.

Handbook of Prescriptions for Emergency;witchcraft therapy;characteristic;reason;origin

10.3969/j.issn.1672-2779.2015.22.002

1672-2779（2015）-22-0003-02

成都中医药大学校基金（No：RW200907）

2015-0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