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在”与“彼岸”,民间叙事中的生态伦理内涵
——以《何钧佑锡伯族长篇故事》为例
2015-01-30纪宏林辽宁大学文学院辽宁沈阳110036
纪宏林(辽宁大学文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6)
“此在”与“彼岸”,民间叙事中的生态伦理内涵
——以《何钧佑锡伯族长篇故事》为例
纪宏林
(辽宁大学文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6)
“存在决定意识”,民间口头叙事的故事家会不自觉受所处自然环境的影响,在创作和传承民间故事的过程中,将其独特的文化内涵和区域的生态选择糅合进去,故事中往往隐含着古代人民的生态思维和生存智慧。
民间叙事;生态伦理;人与自然
“民间文学是从很古以来就已产生的、广大劳动群众所创作、所传播的口头文学作品”,民间故事作为它的一种艺术形式,是一个民族在长期的生产劳动实践中创造和流传下来的精神成果,是该民族劳动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具有集体性、口头性和变异性三个特征。民间故事能够较为真实地反映一个民族最具普遍性的大众心理,蕴含了广大劳动人民的心中所想和所望,因为“无论是那些直接产生于劳动的原始歌声,还是那些富于想象的神话、传说,以及那些奇异的原始戏剧表演,都深刻地反映了他们的劳动、斗争的具体情境或心理、要求,都有力地帮助了他们的艰苦的斗争”。锡伯族族群多分布在我国东北地区,在长期的渔猎生活方式影响下,动植物作为生态链中的重要环节对锡伯族先民的生产、生活与文化习俗进行建构。因此在锡伯族的民间故事里,往往会使动植物人格化,赋予其人的尊严和品格,动植物也就成为了劳动人民主观感情和美好愿望的映射,体现出人们对区域生态环境与资源条件的自主或不自主的适应。动物报恩是锡伯族民间故事的一个母题,这类故事自觉或者不自觉地表达出人们对自然的敬畏,同时也展现了人们渴望征服自然的心情,以及万物平等、人类与自然和谐发展等朴素的生态伦理观念。本文以何钧佑老先生讲述的锡伯族长篇故事第一卷《喜利妈妈西征英雄传奇》为例,从母题角度出发探究民间叙事中隐含的生态伦理思想。
一、动物报恩故事的情节走向
从母题角度来看,《喜利妈妈西征英雄传奇》中老虎报恩型故事往往呈现以下的叙事格套:善良的人救助动物→动物使恩人免遭迫害→帮助恩人抚养孩子或善良的人救助动物→动物与人类成亲报恩→帮助人们打仗/为恩人出谋划策→ 有情人终成眷属。在艾伯华所著的《中国民间故事类型》中可找到老虎报恩的相应的母题,此类故事是:1.某男人或女人帮助雄虎或雌虎摆脱险境;2.老虎报恩。其中狐狸也可以替代老虎的角色,救助动物的方式有三种:给动物接生;帮助动物治疗伤口;陷入虎穴的男子给虎崽喂食。动物报恩的方式有四种:老虎使救命恩人免遭一死;老虎帮救命恩人找到一个妻子;老虎帮助救命恩人打仗;老虎给救命恩人赠送金钱。
在《喜利西征》的故事中,有一节讲到了《老虎报恩救喜利》。这个故事讲述的是喜利的父母有天晚上听到外面有老虎在“哼哼”地叫唤,并把它的爪子顺着帘子伸了进来。喜利母亲发现是老虎被虎井中的木头签子扎中了爪子,就上去帮它把签子拔了出来。因为喜利母亲当初不顾自己部落的反对跑到了喜利父亲的部落里,跟他成了亲,所以喜利母亲原来部落的部落长就派兵要去将她抓回来。结果部落兵走到喜利家帐篷门口一看,有只老虎蹲在那里守着,就悻悻离开了。老虎怕再来人伤害到刚降生的喜利,就把她叼走回到了山洞里,跟自己的小老虎崽儿一起生活。到了第二年喜利父母上山打猎发现了跟老虎崽一起玩耍的小喜利,就给抱了回来,因为老虎的喂养,小喜利长得特别的结实和漂亮。这段小故事体现出锡伯族先民将动物视作神灵,认为它们能够感恩人类的救助并报恩。给动物赋予其独有的道德伦理,表现了先民对动物生存权的尊重及希望与周围动物和谐共处的美好理想。这对于劝导民众珍视动物生命、保护生态环境具有一定的社会价值。
《蜀古与黑姑娘结姻缘》的故事,描述了一个黑壮的打虎英雄蜀古,因其长相不理想一直找不到对象。有一天救治了一只从山里带回的小母黑熊,吃住打猎都在一起,但被大家说闲话就在其伤好后放回了山里。黑熊后来变成了黑姑娘回来报恩,与蜀古结了婚。蜀古与他的黑姑娘在一场打击外族侵略的仗中打了胜仗,从此被视为部落打仗的英雄。在何钧佑的叙述中,能够看出他很自然地将动物赋予人的地位和尊严,无形中对其人格化。这都是因为锡伯族世代以渔猎、畜牧和农耕为生,锡伯族的先民对他们赖以生存的自然资源有着深厚的感情。
二、动物报恩型故事中隐含的生态伦理思想
生态伦理学的阐释在于揭示或补充修正先前的“人类中心主义”的文本阐释,而代之以众生平等、同情尊重动物植物的“大地伦理”,是对于生命价值的敬畏与重新审视。生态伦理学以人类与自然的道德关系为研究对象的特点决定了必然要衍生出一套与之相符合的自然道德原则。何钧佑讲述的锡伯族民间故事中有许多观点与生态伦理学有着相似性,尤其是对人与自然之间关系在哲学层面的探究,以及关注人与自然的关系、崇尚人与自然的平等、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等观点同出一辙。《和乌西哈奶奶学武、学打猎》 中乌西哈奶奶告诉俄敦:“我们打猎也要爱惜动物,大山里的各种小崽儿都不要杀害它们,要叫它们好好活下去。”《喜利骑兵与狼群、熊群、虎群大战》中因为有狗的帮忙,喜利五百人骑兵战胜了老虎、黑熊和狼,喜利对大家说:“我们鲜卑人离不开猎犬,今后我们无论生活怎么样,都不能吃狗肉。”所以锡伯人无论生活什么样,或是困难到什么程度,都不吃狗肉,因为狗对锡伯族人的帮助很大,这也成了一个风俗习惯。“生态伦理学的目的就是调整、约束人对自然的过度索取,使之更有利于人类的健康生存和持续发展,它从承认自然界的价值出发,强调人类要尊重自然、顺应自然,赋予自然界按客观规律演化和生存的权利,维护生态秩序的完美与和谐。人与自然之间的伦理道德,即人类对待自然的道德态度和规范。”
还有一些是在故事中用动物来给人命名,如首领“恶狼”、部落里的小姑娘“红蝴蝶”等。这种以自然界中的动物或其他自然物来喻征人类社会中各种关系、影射人类社会生活的方式,反映出锡伯族民众对他们所生存的区域生态环境的精确认知和他们所特有的生态思维。
三、民间叙事中生态伦理思想的哲学意蕴
生态伦理学包括了人类中心主义、动物中心主义、生物中心主义和生态中心主义等流派。这些派别理论的共同之处在于将道德关怀的对象由人类扩展到动物界、植物界甚至整体自然界。尽管其关注的道德关怀对象各有不同,但本质都是强调人类对于自身之外的一切存在物的责任,强调人类作为客观主体对其他存在物的关爱。
何钧佑讲述的锡伯族长篇故事,在不自觉中将人带入了当年锡伯先民们的生存环境里,体会着自然界万物的生态状况及习性变化,这是在对自然的长期观察实践中积累出来的文化财富。民间叙事来源于生活,体现出本区域的生态特色,但这只是浮于表面的一部分。叙事中蕴含着的本民族民众在区域生态环境中生成的对自然界与人生的种种看法,及由此衍生的生态观念与人生哲学,这才是我们所应该理解的深层文化内涵。《香树奶奶讲人间的故事》中提到香树奶奶和她的两个媳妇两个孙女“最快乐的事是每天早上听树林里的鸟叫,还有就是看狼、虎、豹这些动物们互相捕食。夏天蝴蝶、蜻蜓都在树林里”。在何钧佑的叙述中可以看出,森里的生态系统稳定,动植物之间能够和谐共处,人与自然的关系是相互依存、不可分离的。
四、结语
锡伯先民利用自己对生态环境的认知来养活自己,同时又与自然维持着一种巧妙的和谐共生状态。可以看出“虽然这些叙事作品的情节是虚构的,叙事的手段是传统的,但是,此中隐含的某些精神指向确是现代的,是充满理性的,体现着对人类与生态关系的思考,以及人类对‘彼岸’的精神追求”。
[1]乌丙安.乌丙安民俗研究文集-民间口头传承[M].吉林:长春出版社,2014.
[2]刘卫英,王立.欧美生态伦理思想与中国传统生态叙事[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3]郭连城.何钧佑锡伯族长篇故事IV[M].沈阳:北方联合出版传媒(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万卷出版公司,2013.
[4]郭连城.何钧佑锡伯族长篇故事I[M].沈阳:北方联合出版传媒(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万卷出版公司,2013.
[5]章海荣.生态伦理与生态美学[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 [6]孙琳,刘金锁.满足民间动植物报恩故事的生态伦理观解读[J].辽宁农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3,15(3):28-30.
[7]江帆.满族民间叙事中的生态思维与哲学意蕴——满族三老人故事解读[J].民族文学研究,2004(1):78-82.
J218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