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解放初期中共对小报的改造与整编*
2015-01-30龙伟
龙 伟
·地方党史研究·
上海解放初期中共对小报的改造与整编*
龙 伟
中共向来重视新闻媒体的重要作用。上海解放后,上海报业的破旧立新成为必然。中共在确立《解放日报》党报核心与权威的同时,有计划、有步骤地对上海旧报业进行改造与整顿。考虑到满足部分市民的文化需要,上海保留了《大报》与《亦报》两张小报,冀望通过这两张报纸,放进新的内容,对落后市民加以改造。不过至1952年底,出于多种原因的考量,中共最终停办了小报。小报在新中国成立初期的短暂历史,深刻反映出中共对报业的整顿思路,折射出新中国成立初期上海文化格局的嬗替。
上海解放初期;小报;文化体制;改造
上海解放后,中共对上海报界的接管、整顿成为必然。解放前夕,上海曾有各类小报十余种,解放后,大量成分复杂的小报被接管、停止营业,最终只有《大报》与《亦报》两张小报获准刊行。不过,上述两报也只出版了两年左右,最终于1952年先后停刊。近年来学界对新中国成立初期上海报业的整合虽有关注,但少有对上海小报的专文探讨。现有的文章多从文学史视角切入,至于中共对小报的管制策略以及在此政治语境下小报办、合、停的具体历程则多语焉不详,甚而不乏解读错谬之处。①既有研究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如杜英:《文化体制和文化生产方式的再建立——建国初期对上海小型报的接管和改造》,《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7年第2期。该文对文学生产方式变革的讨论以及小报作者群体的重组分析颇为独到,然而该文对小报变迁的论述则较为粗疏,甚而存有讹误,如认为文管会对小报的策略是要在保留《飞报》《罗宾汉》的基础上,另行再办两报,这与史实颇有出入。本文依据档案材料,尝试勾勒当时上海小报从“全停另办”到“精简合并”,再到“整编停办”的历史图景。透过中共对上海小报“改造”的考察,不难观察中共在建政初期对旧有文化的改造策略,上海小报的历史命运亦是中共建构公营新闻事业网络过程中对上海文化格局调整的必然结果。
一、全停另办:中共对小报的态度与策略
中共在西柏坡时期就基本确定了新中国成立后新闻出版事业的基本原则,其核心思想就是要建立一套以共产党领导的国营媒体网络。1948年11月8日,中共中央颁布《关于新解放城市中中外报刊通讯社的处理办法》,明确指出“报社、刊物与通讯社,是一定的阶级、党派与社会团体进行阶级斗争的一种工具,不是生产事业”,基于这种认识,办法规定“除对极少数真正鼓励群众革命热情的进步报纸刊物,应扶助其复刊发行以外,对其他私营的报纸刊物与通讯社,均不应采取鼓励政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7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2年,第465—467页。。具体策略就是要对反动的进行接收,中立及进步的先予登记,接受审查,再行出版。
1949年5月27日,陈毅指挥人民解放军进驻上海。同日,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成立,并于当天颁布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关于上海市报纸杂志通讯社登记暂行办法》,要求所有报纸杂志、通讯社务必依据办法向军管会申请登记,由军管会发给临时登记证,未获得临时登记证的,不允许出版或营业*参见中共中央华东局政策研究室编:《上海市军管时期法令汇集(一)》,1949年,第111—113页。。中共党、政、军领导机关对上海新闻业的破旧立新随即展开。
上海解放前夕,《辛报》《诚报》《沪报》《风报》等小报迫于局势相继停刊,只有《铁报》《飞报》《罗宾汉》《活报》等少数小报仍在继续出版。新政府成立后,对负责接收整理新闻出版单位的文管会来说,摆在面前的问题是小报还有无继续出版的必要?如果还有继续存在的价值,对小报又该采取何种策略?
面对复杂的小报市场,中共早有准备,对上海小报的情况也有所掌握。早在上海解放前夕,党内就已通过各种渠道对小报进行摸底。就地下组织通过党内上报的材料看,报告者对旧式小报的性质总体持否定态度,但同时认为小报这种形式尚有存在价值。例如其中一份报告就指出小报作者大部分是“才子加流氓”,从小报的本质来说,小报“实在是应该淘汰的”。不过,报告也敏锐地意识到,利用小市民“习惯上对小报的嗜好”,若把小报“作为对落后的小市民的一种改换气质的辅助教育”,小报未尝不是“很好而且现成的工具”。*《关于小报》,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Q431-1-74。从中可见,报告者显然是建议在对小报内容加以改造的前提下,对小报予以有限保留。另一份材料则报告了小报的版式、作者、政治背景等方面的具体情况。例如对小报的政治背景,报告提及:“《诚报》——为特务李浮生所主持,小报一切政治关系多半由李浮生所拉拢,平时言论荒唐反动;《辛报》——与CC派头子潘公展有血缘;《铁报》是前伪市党部委员毛子佩所办,与吴绍澍有密切关系,平时反动文字都由《和平日报》主笔杨彦岐所写;《活报》——为前伪市党部委员王微君所创办,曾以刊登团特消息灵敏为自夸。这四个刊物,前两个已停,后两个尚在出版中”。对小报作者,报告称“在小报的作者中,邵西平与曾水手是写色情文的魁首。近年来,所谓长篇连载,都成为色情的贩卖场所,作者有王小逸、冯衡、田舍郎、王大苏。最流行的身边小品,大都记载个人吃看嫖赌荒唐事迹,作者有唐大郎、柳絮、沈韦窗、凤三、勤孟”。报告最后建议,“为了争取落后,小报不是不能出。大多数人必须排除,内容亦必须加以检讨”。*《上海解放前夕小报概览》,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Q431-1-74。透过上述报告,可以看到当时地下党对上海小报的情况已有一定了解和定位。上述报告也直接影响到文管会对小报的判断。从此后文管会的举措来看,中共对上海小报采取的基本思路与上述报告的建议基本吻合:即在对小报内容加以改造的基础上允许少量出版以“争取落后”。
既然小报还有存在的必要,但又必须加以改造,哪些小报可以继续出版就成为文管会必须慎重考虑的问题。军管会颁行报刊登记暂行办法后,一些小报自觉出版无望,直接放弃登记申请,其时还在刊行的小报仅有《罗宾汉》《飞报》《活报》三家申请登记。与此同时,文管会对旧小报的接管、整顿也在紧锣密鼓进行。6月3日,《立报》因属国民党反动宣传机构被文管会新闻室接管。*参见《接管机构总结报告表》,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Q431-1-105-3。随后,《铁报》《活报》因办理人员政治背景有问题也被命令停刊办理结束*参见《新闻出版处一月综合报告》,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Q431-1-1-81。。截至6月23日,上海仅剩下《罗宾汉》《飞报》两家小报还在出版并向军管会申请登记。但据地下党的调查显示,这两家小报办理人员都存在反动关系,这显然与中共“可以加以改造”的要求颇有距离。不过,因地下党对上海小报的情况掌握较为充分,文管会对旧式小报的这种状况显然也早有准备。从笔者掌握的材料看,6月上旬,文管会主任夏衍就曾邀约较进步的报人筹办小报,并对办报的人选有过指示。*据冯亦代、龚之方回忆,夏衍曾在6月分别与两人谈话,要求其参与创办小报。冯、龚两人回忆的细节虽不尽可信,事件大致的经过却可资佐证。冯亦代回忆称:“夏伯主持了上海文管会的工作,有天他叫我去,说为了帮助旧上海小报文人的改造,决定办两张小型报纸。一张由唐大郎、龚之方负责,名《亦报》;一张由我和陈涤夷负责。当时我一口答应,回家和安娜商量,尽我们所有,陈涤夷也出了小部分,报纸便办了起来,取名为《大报》。”参见冯亦代:《绿的痴迷》(上),大众文艺出版社,2006年,第53页。龚之方则回忆说,夏衍曾找到龚要求他与唐大郎组织一个“能力较强、素质较好的小报班子”。《亦报》的取名,即取自夏衍在重庆的故居“亦庐”。参见《文坛不老龚之方》,《百年上海滩》(精华本),上海滩杂志社,2005年,第570页。6月17日,上海市地下党李之华给上海市新闻出版处递交了“关于小报的建议”,它与之后小报的命运关系重大。这份建议就提及:“根据夏主任的指示,以后办小报的人选大概不出以下三方面:一、唐大郞、龚之方的《海风》;二、冯亦代、陈蝶衣的《星报》;三、陈灵犀。”*李之华:《关于小报的建议》,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Q431-1-199-12。此处的夏主任即是文管会负责人夏衍,“建议”中所言“夏主任的指示”,自然不是夏衍凭空的臆想,而是夏衍与上述诸人接触后形成的想法,这表明在6月中旬夏衍对小报办理的人选已有较明确的意向。此外,“建议”中还谈及上述几人对创办小报的态度与构想,甚而还附上了陈蝶衣有关《星报》办刊的内容计划,这些都反映出文管会在大刀阔斧接管旧小报的同时,早就谋生了“另行再办”的想法,并与办报对象有过密切接触。唯因几位创办者态度尚不明晰,以至文管会对新办小报的最终人选、数量尚未有定论。
据李之华报告,夏衍为首的文管会不仅早就形成了“全停另办”的想法,还酝酿了“出一家停一家”的具体方案,李之华在报告中说:
小报现在留存《飞报》《罗宾汉》两家,若照出一家停一家的初议*有学者据此认为李之华的意思是留存《飞报》《罗宾报》两家,再另出两家新小报,此种解读显然有误。结合前后史料,并此处所谓“初议”一语,可以推定,夏衍等人早在6月17日前已基本议定全部关停、另行再办的思路。另1952年,陈虞孙也曾明确讲过:“解放后我们把过去的小报都停掉了,又核准了两张新的小报出版”。 参见《陈虞孙同志的讲话(纪录稿)》,上海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8-11。,则以后小报自以为有两张较好,并且,如果允许有两家,还有如下的好处:一、不显得突出。若是只有一家,极容易使人错觉和我们的党有特殊关系。二、比较有竞争性,可以督促彼此的进步和健全。三、万一出了毛病,不致停刊后市上没有小报。四、以现在的小报方面职业作家说,若只有一家,除若□□该淘汰的外,吸收的人数也不够容纳。*李之华:《关于小报的建议》,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Q431-1-199-12。
李之华的报告建议“以后小报自以为有两张较好”,这表明在此前夏衍对新办小报的数量尚无明确意见。至于如何具体贯彻 “出一家停一家”的策略,李之华则提出时间不妨有先有后,但不宜相距过远。因为这牵涉到停刊现有两张小报的问题,否则不能抵缺。对于新出的第一张小报,他主张在7月1日出版,第二张则建议在7月7日,或在8月1日出版。可见,《飞报》《罗宾汉》两报之所以还存在,只是暂时为确保读者还有报可看,并非是一些学者认为的中共原想保留这两份小报。从事后小报的出版情况来看,小报的重新出版基本是按李之华的方案执行的。大概是因为李之华还附带报告了陈蝶衣拟订的《星报》内容计划概要,在新办小报的筹备方面,《星报》显得更为充分。6月20日,夏衍批示:“现拟先批陈蝶衣、冯亦代办的一张,此张出后,《飞报》即令停刊,另一张另议”*夏衍直接在李之华报告上进行的批示,参见李之华:《关于小报的建议》,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Q431-1-199-12。。夏衍所言陈蝶衣、冯亦代所办的一张就是指《星报》。而另一张小报由谁出版,此时则尚未议定。
6月21日,冯亦代向上海市军管会申请登记。冯亦代申请登记的时间恰在夏衍批示的次日,虽不明确冯氏的申请与夏衍的批示间有无直接的关系,但申请登记显然却是经过文管会充分考虑、给予基本肯定后的举动。唯不知何故,在原来的计划中,冯亦代、陈蝶衣筹办的是《星报》,而登记表及此后所办的报名却改成了《大报》。6月28日,《大报》获得新字第10号登记证准予出版。《大报》获准出版后,依“出一家停一家”的计划,《飞报》在6月30日停刊。7月7日,《大报》正式出刊。
另一张小报《亦报》其实也早在6月20日就由龚之方向上海市军管会申请登记,但因文管会已决定先出《大报》,《大报》随后于28日获批,但迟至7月7日出版,故而《亦报》直至7月8日才获准登记。次日,《罗宾汉》停刊,7月25日,《亦报》正式出版。*透过两报获准登记的时间及《飞报》《罗宾汉》的停刊时间,不难看到文管会严格执行了拟定的“出一家停一家”策略。最终的结果是旧上海的小报全部停办,新上海最终核准登记出版的小报仅《大报》《亦报》两种,均系新出,解放初上海的小报格局就此初步确立。
二、合并:精简一张,保留一张
作为对社会主义主流文化的有益补充,为教育并提高“一般落后的小市民及工商界职员”,中共在解放初期批准了《大报》《亦报》的创刊,两张新小报的出版也反映了解放初期中共对一般小市民文化需求的重视。不过,从本质上讲,新出的小报较之旧式小报在性质上已发生根本变化。对于新、旧小报的区别,上海新闻协会党组书记陈虞孙有过这样的表述:
准许出版的小报,决不是解放前宣传资产阶级腐化堕落生活思想的小报。是新生的小报,是脱胎换骨的小报,是为工人阶级服务的小报。因为在人民中间,还有一部分人思想比较落后,还习惯于看这种形式的小报,我们觉得应该利用这种形式,放进新的内容,利用这种形式,使落后的读者接受新思想,改变思想生活而逐渐进步。所以只允许这种“形式”的小报出版,而不允许过去那种“内容”的小报出版。*《陈虞孙同志的讲话(纪录稿)》,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8-11。
陈虞孙的这一表述指明新出小报只是采用了旧小报的“形式”,“内容”与性质已有很大区别。之所以还需要这样一种“形式”,主要是出于对旧文化加以改造的考虑。从新小报创办的过程来看,通过“除旧立新”的登记机制,新政权不仅重新布置了小报格局,也成功夺取了小报市场。《大报》《亦报》在创办后迅速填充了旧小报停刊留下的市场空白,抢占了旧小报的读者群。《大报》创刊时发行量只有6000份,在《罗宾汉》等旧小报停办后,日销量迅速攀升到2万余份。《亦报》创刊时也只有五六千份,而1950年下半年大多维持在2万份以上。*参见《关于亦报发行工作的材料》,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G21-1-278。两张小报合计日发行量超过4万,亦可见偏爱读小报的读者数量甚众。两张新小报暂时代替了旧小报,填充了旧小报停办后空留的文化市场。1950年11月,上海市人民政府新闻出版处对两张小报的总体评语是“这两张小报一年多来的成绩诚然还不如理想,而且在消息与副刊文字的处理上还经常发生了一些不妥当的地方,但它们到底也走进了市民的圈子里,使得不爱看解放日报之类硬性报纸的读者也有报纸可看”*《上海市人民政府新闻出版处关于私营新民报、亦报、大报作用及领导方针的呈》,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B35-2-20-1。。可见,新闻出版处对两报占领读者市场的努力还是较为认可。
两张小报的发行量约在1950年第四季度达到顶峰。《大报》因内容不断革新,又增加“家庭版”,迎合读者需要,加之市面趋于好转,在1950年底日销数达到最高的32000份左右。《亦报》在1950年10月,最高每日达到二万七八千份。*参见《关于亦报发行工作的材料》,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G21-1-278。另一份档案统计显示,1950年10月,《大报》月销702350份,平均每期销量为23411份,《亦报》月销595000份,平均每期销19833份。*参见《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秘书室关于对内刊物、报纸、出版、戏曲、影片初步调查统计表》,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22。
然而,随着新政权新闻统制的逐步加强,小报的风格和政府的定位时有“错位”,销量猛涨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小报向来以街头巷尾的佚闻杂谈为生存之道,叙事无不带有夸张刺激的成分,而新政权新闻统制却将报刊视为政治宣传的工具,处处强调其规定性、政治性的面相。小报的办报方法与新政权对新闻的高度规定性不可避免发生冲突,小报原来惯常采用的一些吸引读者的文风、举措在新的政治语境中就成为敏感的政治问题,小报也往往因此受到上级主管部门的批评,这些问题事实上都影响到小报的运作。早在1949年10月,小报作者蔡夷白在日记中就说:“因为近来退稿很多,越退越不懂编者倒底要什么样的稿”*蔡夷白:《心太平斋日记》(上),《苏州杂志》2002年第2期。。其抱怨其实已从一侧面反映出新的文化生产已有相当的“规范性”,与旧式写作呈现出较大差别。两份小报刊行后,为加强管理与领导,新闻出版处派有专人跟踪小报动向,并不时对小报的新闻报告进行规范。例如1950年6月,《亦报》因在影剧版刊载了《公安人员变了匪特 魏鹤龄高正走马换将》一文介绍电影《千夫所指》,结果被新闻出版处给予书面警告处分并责令深刻检讨,原因是标题“侮辱人民政府公安人员,有失立场”*《上海市新闻出版处、上海市人民政府关于对上海亦报标题不当问题给予处分的指示等文件》(1950年6月30日),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B35-2-22。。随着新政权新闻政策的收紧,小报的报道陷入两难境地。两报的销量在1951年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下滑。到1952年2月,《亦报》《大报》双双跌破万份大关,《大报》销量为8700份,《亦报》为8500份左右,萎缩相当严重。*参见《关于亦报发行工作的材料》,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G21-1-278。
在销量下降的同时,两报经济状况也日益恶化。陈虞孙给上海市委宣传部的报告显示,1952年上半年,《亦报》每月亏损约3000万。该报虽然制订了增产节约计划,但至少要9月份才能基本达到收支平衡。*参见《本部关于报纸工作、新闻界思想改造工作的计划,报告总结及谷牧、姚溱两同志在新闻界思想改造会议上的讲话稿》,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7。针对《亦报》的情况,陈虞孙建议,“现在我们已设法暂时维持,将来亦须适当地用贷款贷纸等方式,予以必要的援助”*《本部关于报纸工作、新闻界思想改造工作的计划,报告总结及谷牧、姚溱两同志在新闻界思想改造会议上的讲话稿》,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7。。小报经济状况的恶化并非特例。解放初的上海各报,除《新闻日报》稍有盈余外,其他各报都存在不同程度的亏损,都要依靠组织补贴。只是当各报都急需补助,管理部门在经济困顿的局面下就不得不考虑孰先孰后的问题。
事实上,早在1951年夏,因上海各报面临不同程度的亏损,管理部门已觉得上海报纸过多导致竞争加剧,应该集中力量想方设法办好一两张报纸。至于小报,有关领导也对上海文化市场上是否还需要两份小报产生质疑,认为小报的历史任务已经完成可以考虑合并。*《亦报》支部在思想改造运动中的一篇稿件曾提及,“回想过去大报和亦报合并,从正式商谈到最后实现,历时八、九个月,风波迭起,人心动荡”,两报的正式合并在1952年2月,据此可见,约在1951年5月前后已有两报合并的想法。参见《学习》第19号,1952年11月16日。只是因报业调整涉及整个报业格局,牵连《文汇》《大公》等数家报纸,各级领导对调整方案也有不同意见,故而迟迟未能确定。直到11月,因私营各报亏损严重,“公家亦万难无止境地贴补维持”,夏衍等人意识到已至“下决心、用大力来调整”的时候,否则就要“增加我们的包袱”*《夏衍、恽逸群、姚溱致胡乔木同志函》(1952年1月4日),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20-34。。在此背景下,夏衍等人才提议将《亦报》与《大报》合并,《文汇报》与有前途的出版社合并改组为公私合营的文汇出版印刷公司。可见,各报的大幅亏损,经济上的巨大压力是迫使管理部门决定两报合并的重要因素之一。陈虞孙后来的一份讲话,对此亦有证实:
现在还有没有存在两张小报的必要……从两张报的发行情况也肯定地答复这个问题了。我们政府研究过这个问题,认为这样下去,让两张报纸都垮了,或是无原则的给以经济帮助,都不是办法。从实际出发,决定出一张就够了。假使同心合力办好一张小报,还是有前途的。分开来,大家都没有前途,今天大家只有一个任务,怎样运用小报形式来教育落后的群众。*《陈虞孙同志的讲话(纪录稿)》,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8-11。
经济上的困难只是管理部门决意合并的原因之一,管理部门对小报在当时文化改造中的定位及其作用发挥的判定也至为关键。经过新中国成立初期一系列的政治运动,政权已得以巩固,管理部门于形势上判断原来需要改造的小市民业已出现分化。例如陈虞孙就明确表达说“三年来上海人民进步是快的,还留恋于看小报的人是不太多了”,喜欢看小报的受众出现了明显的分化:
……还喜欢看小报的人,有一部分现在已不看了。其中可以分为两种:一种觉得小报不能满足他的进步要求;还有一种觉得不能满足他的落后要求。第一种人现在去看别的报了,第二种人可能连报也不看了。*《陈虞孙同志的讲话(纪录稿)》,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8-11。
因为小报的受众群体已然发生变化,这必然引发管理层对小报存在必然性的重新判断。基于上述考虑,管理部门对小报的看法较1950年底已有了明显变化,正如陈虞孙在讲话中说:“总的来讲,小报起了一定的作用,但作用不大。小报是前进了一点,但是太慢。在前进不快的情况下,还有迁就落后分子的现象,因之没有发挥百分之一百的作用。”虽然“还有一定数量的读者,习惯看这样的形式,这样水平的报纸”,但他也明确表示没有必要再办两张,一张小报就足够了。*《陈虞孙同志的讲话(纪录稿)》,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8-11。
随着“三反”“五反”等一系列的运动开展,小报已逐渐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社会空间。与之相应地,《大报》《亦报》的经济问题日益恶化,经济上不仅不能自给自足,反而成为一种沉重负担,种种形势引发了管理部门对小报问题的重新判断,最终形成了“精简掉一张”的决定。从1951年至1952年2月,两份小报商谈合并事宜久久未能解决。据参与此次合并的吴承惠回忆,其中原因有二:一是大报社有经济问题,亦报社不想背包袱;二是人事安排问题,陈蝶衣和唐大郎都是小报元老,难以安置*《吴承惠访谈》,转引自杜英:《文化体制和文化生产方式的再建立——建国初期对上海小型报的接管和改造》,《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7年第2期,第145页。。不过,经济的压力、形势的发展使得两报的合并势在必行。1952年1月17日,《大报》致函上海报馆业同业公会筹备会称:“我报为集中力量,并响应增产节约,减低成本的号召,已决定自二月十六日起停刊,工作人员全都并入亦报工作。”*《新民报关于大报和亦报合并、1952年12月25日正式成立公私合营上海新民报的公告》,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G21-1-29。2月16日,《大报》正式停刊,同时组织清理委员会清理资产。《大报》全报工作人员在新闻出版印刷工会帮助下,进行学习。3月1日,《大报》并入《亦报》。3月15日,陈虞孙向谷牧、姚溱及上海市委报告,《大报》《亦报》合并工作,新闻出版处遵照市委指示方针,已有初步结果。在报告最后,陈说道:“今后,就让《亦报》一直出下去算了。这样已达了精简掉一张小报的目的。”*《陈虞孙、张春桥等同志关于报纸工作的报告及本部来往文书、舒新城关于新闻出版业的问题的意见》,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8-10。
三、整编停办:1952年思想改造与报业整编
合并《大报》之后,上海报业格局中就仅存《亦报》一张小报,因两报合并又无竞争对手,《亦报》的销量出现反弹。《亦报》的销量,1952年3月4日为13200份,5月29日为13400份,6月21日为14600份。*参见《本部关于报纸工作、新闻界思想改造工作的计划,报告总结及谷牧、姚溱两同志在新闻界思想改造会议上的讲话稿》,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7。不过也可看到,尽管销量反弹,增幅却极为有限。与此同时,《亦报》的经济压力却未得到明显缓解。特别是合并《大报》后,《亦报》的经营效益并未因合并而提高,反倒因为员工并入,“一下子加了一倍人员,共有七十多人”,使之经济负担更重。为维持出版,龚之方不得不向夏衍求救。最终,夏衍指示将《亦报》划归解放日报馆承印,并同意其可预用纸张以维持出报。*《夏衍同志二三事》,魏绍昌:《逝者如斯》,山东画报出版社,1998年,第62页。
《大报》并入《亦报》的安排显示小报尚有一定读者的需要。陈虞孙在3月向上级的报告也反映出两张小报合并已达到预期“精简掉一张小报”的最终目的,他也有让《亦报》一直办下去的想法。但他也没有预料到,仅仅在数月之后,形势就发生了巨大变化。
1952年5月,“为了使各报在‘三反’、‘五反’以后全面发展的情况下各得其所,在党的统一领导下有组织、有计划地各发挥其战斗力量”*陈虞孙:《关于私营报纸调整办法的报告》,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7-3。,上海市委宣传部开始着手面向私营报业开展思想改造运动。这场运动原计划从6月起,参照教育界的思想改造与文艺界的整风对上海私营五报进行一次思想改造,其主要目的:一是统一思想,反对资产阶级自由主义的新闻作风,明确工人阶级的思想领导;二是重新对私营报业进行整合分工,使其更能符合宣传的需要。*参见《上海新闻界思想改造学习计划(草案)》(1952年6月底),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7。
私营报业思想改造的直接导因是上海私营各报的调整与分工问题,更深层次的原因则在中共试图通过思想改造强化党对新闻宣传的绝对领导。中共一直将建立《解放日报》领导下的各专业报纸分工合作新格局视为实现党对私营报业领导的关键之举*参见张济顺:《从民办到党管:上海私营报业体制变革中的思想改造运动》,《中国当代史研究》第1辑,九州出版社,2009年,第49页。。在思想改造发动之初,新协党组即确定要通过运动以使私营报业进行组织整编,解决经济上长期亏损的问题,进而确保党对新闻事业的绝对领导。陈虞孙在5月29日上报给上海市委宣传部的思想改造方案中,明确构想了私营报业的调整办法,具体到《亦报》,他的意见是“《亦报》本是较落后的市民的消闲性读物,其对象不变”*《关于私营报纸调整办法的报告》,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7-3。。7月1日,上海市委宣传部以陈虞孙所报方案为底本,上报中央宣传部,再度提及各报整编与分工,但否定陈虞孙将新民与文汇改组为“文汇新民出版印刷公司”,并将新民并入新闻日报等提议,对其所提关于《亦报》的建议并无更改。同时,市委宣传部还提及《亦报》亏损的问题,但认为到9月可以达到收支平衡,因此“在七、八两月内还须略加补助”。*《本部关于报纸工作、新闻界思想改造工作的计划,报告总结及谷牧、姚溱两同志在新闻界思想改造会议上的讲话稿》,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7。种种情况表明,管理部门在思想改造前夕对《亦报》的分工、定位并没有发生明显的转变。
尽管《亦报》的分工暂时没有变化,不过这并不表示《亦报》不需要学习整改。一方面,《大报》合并后人员猛增导致《亦报》经营困难和思想混乱,管理部门注意到通过思想改造进而精简整编以促使经营改善势在必行。陈虞孙在6月下旬写给范长江的信中明确表示:
文汇、大公、亦报必须整编,才能逐步走上经营合理化,以免长期亏耗……亦报是把大报合并过来的,人亦太多。我们为了帮助生产逐步走上合理经营,以免长期亏耗,宁可采取把编余人员长期包下来的方针。*《关于上海五报情况给范长江同志的信》,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2-1533-27。
显然,通过精简整编,将政治过硬、能力全面的办报人才留住,编余人员则通过包下来的办法另谋出路不失为解决问题的一种良策。管理部门正是想通过这种办法,既使各报工作人员思想进一步统一,又能帮助《亦报》减轻负担,进而促使其合理经营以扭转亏耗。
另一方面,《亦报》存在的前提是要在中共的领导之下开展工作,以完成社会改造的宣传任务。然而,《亦报》的编辑大多来自于旧式小报,中共深感对小报的领导不力,这显然也是小报思想改造要解决的重点问题。《大报》《小报》并立时期报社仅有李之华一名党员,《大报》并入《亦报》后,一名党员都没有了。上海市委宣传部对《亦报》的判断是“《亦报》虽属新创,但全部人员都是解放前一向在上海搞小报的”,“不仅情况复杂,而且都保持了过去一套旧的办报思想与作风”*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上海新闻界思想改造总结》,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7-129。。因此,宣传部门自然也想透过思想改造使原来“无所谓”的小报真正变成“有所为”的小报,“变为人民政府与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喉舌”*吴健:《关于新闻界思想改造几个问题的解释》,《学习》第1号,1952年9月7日。。
上海报业思想改造自1952年8月21日正式启动,经过学习、揭发、批判,最后填表交代,《亦报》编辑部门交代有历史政治问题者占总数的35.4%,经理部门人员交代问题者占总数30.7%*参见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上海新闻界思想改造总结》,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7-129。。《亦报》中不仅没有党员,缺乏党的领导,而且超过1/3的人员均不同程度存在历史或政治问题,这自然影响到管理部门对《亦报》的看法。另外,在思想改造运动中,《亦报》还反映在对两个问题认识不够清晰:一是从整个上海新闻界的分工上看,《亦报》应该分担一份什么任务;二是从思想战线的高度上看,《亦报》应该如何充实人力*参见《及时解决思想问题打消顾虑后,亦报全体人员愉快地服从调配》,《学习》第19号,1952年11月16日。。这些问题反映在业务实践中表现为小报的思想混乱与工作失常。例如小报的记者搞不清楚要跑什么新闻,编辑搞不清楚要发什么样的稿子。记者、编辑普遍对于报纸的读者对象是谁,报纸应该刊登什么内容等基本问题感到迷茫。*参见《工作中的问题(亦报)》,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2-1545-16。这些情况其实都反映出《亦报》在分工定位和组织领导上的认识模糊,这也让宣传部门感到不满。
基于思想改造中的实际情况,在思想改造学习阶段结束前夕,上海新闻管理部门的领导决定将《亦报》与《新民报》合并。据欧阳文彬的回忆,《新民报》与《亦报》的合并是在思想改造学习结束之时。她提及,夏衍曾向她介绍说明为什么要在学习结束时把两报合并。*参见欧阳文彬:《夏衍关怀〈新民晚报〉的二三事》,严建平编:《心中的绿洲》,光明日报社,1997年,第276页。蒋文杰的回忆也大致印证了这一点,他提及:“新闻界思想改造运动的后期,两报合并定下来后,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一是人事上的安排问题,二是版面上的调整问题”。他还透露,“《新民晚报》和《亦报》合并的点子,是陈虞孙和夏衍、姚溱共同商议出来的”。*虞丹:《聚沙集》,福建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184、189页。至于他们为何决定将《亦报》与《新民报》合并,则无从稽考,欧阳文彬也未说明两报合并的具体原因。但显然,《亦报》的调整只是整个私营报业调整的一个组成部分,其目标还是指向上海私营报业的“整编机构、明确分工、改进工作、合理经营”,以扭转几家报纸的经营不力的局面,最终实现党对私营报业的绝对领导。因《新民报》早就确定了以里弄居民与家庭妇女为对象,改小型通俗化,而且成效不错。《亦报》的服务对象与办报风格与之较为类似,把《亦报》并入《新民报》可能进一步增强后者的实力,这无疑构成两报合并的重要原因之一。陈虞孙后来在与《亦报》员工的一次谈话中也提到:“要进一步发挥亦报的力量,必须转换方向,把亦报今后还能继续发挥作用的部分,抽调出来,加强到新民报去,办好一张以文化、文娱、体育、卫生、市政建设为主要内容的报纸。”而对于《亦报》来说,“就不必再单独出版下去了”。*《及时解决思想问题打消顾虑后,亦报全体人员愉快地服从调配》,《学习》第19号,1952年11月16日。
1952年10月25日,陈虞孙给宣传部门的报告中提出:“新民报与亦报应在思想建设学习以后,组织建设讨论开始以前,即须插入合并问题。在这一步骤内,新民报应讨论晚报的前途与方针等基本问题,亦报则在组织建设批复内,花十天到半个月,专讨论结束及调配人员的问题。”*《陈虞孙给谷、姚、陈、白部长的报告》(1952年10月25日),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2-1545-21。11月13日上午,《亦报》举行全体大会,宣布参加《新民报》工作和参加学习的人员名单。《亦报》员工对报纸的调整态度不一。至于分别参加“学习”与“工作”的人事分流,因事关个人命运,更是意见不一。*《及时解决思想问题打消顾虑后,亦报全体人员愉快地服从调配》,《学习》第19号,1952年11月16日。但无论如何,《亦报》并入《新民报》(晚报)已成定局,人员的分流也势在必行。
1952年11月20日,《亦报》正式停刊,唐云旌、龚之方、沈毓刚等18人先后转入《新民报》(晚报)继续工作,编余人员38人,则由政府包下来,送入新闻学校,予以训练学习,逐步助其转业*参见祝均宙:《上海小报的历史沿革》(下),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新闻研究资料》总第43辑,1988年,第219—220页。。新中国成立初期上海最后一份小报就此退出历史舞台。
四、结 语
《亦报》并入《新民报》后,《亦报》部分办报骨干转入《新民报》工作客观上充实了《新民报》的力量。《新民报》主要是一份地方性晚报,虽然确定了小型化、通俗化的路线,但仍较为严肃,《亦报》的加入无疑有助于《新民报》风格的转化,更能满足里弄群众的文化需求。两报的合并也将《亦报》原有一万余份订户带到《新民报》,《新民报》其时仅发行八九千份,合并后增加到2万余份,一年后增加到4万余份。两报的成功合并,被《新民报》的蒋文杰称作是“天作之合”*《飞入寻常百姓家:新民报—新民晚报七十年史》,文汇出版社,2004年,第208页。。1952年上海新闻界思想改造运动结束后,新民报社改为“公私合营”,建立新的编委会,这家私营报刊最终也转变为党领导下的公私合营报刊。
统观新中国成立初期上海小报的短暂历程,可以看到上海小报经历了全停另办、精简合办、整编停办的三个阶段,因中共领导的文化格局调整及由此赋予小报的历史任务之不同,小报的处境与命运亦发生变化。无论是中共解放上海对旧小报的接管登记、还是其后《大报》《亦报》新小报的创办、合并及其最终停办,小报的命运无不与中共强化对私营报纸的政治领导,进而通过报纸重构城市文化的策略,并引领社会风气密切相关。上海解放后,上海新闻界面对的重要任务即是建立起以党报《解放日报》为核心的国营新闻体系,以实现计划体制下国家意识形态的统帅。要完成这一任务,除党报的正常出版外,最困难之处则在如何让原有自由主义私营报刊统一到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之中,成为党领导下的人民报纸。对小报来说,小报存在的唯一理由在于新政权下还有部分思想有待改造的“落后群众”,而如何“利用过去的形式,为工人阶级宣传,为新民主主义宣传,教育落后的人民群众”*《陈虞孙同志的讲话(纪录稿)》,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号A22-1-48-11。就成为小报的唯一任务。随着这一时期一系列社会改造运动的推进,思想有待改进的“落后群众”从政治生活中迅速“消失”,小报也随之走到历史尽头。小报的历史命运不仅折射出中共对上海新闻事业重构的文化脉络,亦直接反映新生政权对旧式文人、普通市民进行文化引领和改造的政策。虽然小报饱受经济窘境困扰,然而归根结底,小报能否满足解放初都市文化生活需要,是否有助于中共对文化格局的调整乃是决定小报命运的根本因素。中共透过对旧式报业体系的整顿,确立起党对上海报业的绝对领导,从而构建起新的文化思想阵地。小报的消亡昭示了上海解放初大众消费文化市场的迅速退潮。小报从创办到消亡的这一过程看似属于报业内部的分工调整,实则是新中国成立后中共透过私营报刊的改造、整编以确立党领导的国营媒体网络、强化思想文化领域领导权的必然结果。
(本文作者 西南科技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绵阳 621010)
(责任编辑 薛 承)
The CPC’s Transformation and Reorganization on Tabloid Newspapers in the Beginning of Shanghai Liberation
Long Wei
The CPC always pays attention to the importance of the Press. After the liberation Shanghai, destroying the old and establishing the new of the Shanghai newspapers was essential. The CPC established“Liberation Daily”as the core and authority of party newspapers, and meanwhile transformed and reorganized Shanghai old newspapers in a planned procedure. In consideration of satisfying the cultural need of some citizens, Shanghai reserved two newspapers of “Large Newspaper”and“Yi Newspaper”, expecting to put new content into the two newspapers and transform the backward citizens. In the end of 1952, in consideration of many reasons, the CPC stopped the tabloid newspapers. The short history of the tabloid newspapers in the beginning of new China,reflected the CPC’s thought of reorganizing newspapers, and also reflected the changes of Shanghai cultural situation in the beginning of new China.
*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建国初期中国共产党对上海报业治理整顿的历史经验研究”(13CDJ004),西南科技大学杰青资助项目(13sx9101),西南科技大学科技团队项目(13sxt016)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D232;K27
A
1003-3815(2015)-03-008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