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大公报》的科学副刊与科学知识普及

2015-01-30李秀云

知与行 2015年1期
关键词:科学普及大公报

《大公报》的科学副刊与科学知识普及

李秀云

(天津师范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天津 300387)

[摘要]1929年至1937年间,天津《大公报》创办了三个科学类的专门性副刊。《大公报》以它们为阵地,通过阐释日常生活现象、介绍科学动态、宣传科学学术团体与科学刊物、阐释科学理念等途径,普及科学知识,为国家建设与发展的“科学化”尽职尽责。

[关键词]《大公报》;《科学周刊》;《科学副刊》;科学普及

[中图分类号]G210.9[文献标志码]A

[收稿日期]2015-07-21

[作者简介]吴云柯(1990-),女,山西太原人,硕士研究生,从事中国新闻学术史、中国新闻思想史研究。

1929年至1937年天津沦陷前,《大公报》先后创办过三个科学类专门性副刊。第一个副刊取名为《科学周刊》,创刊于1929年1月9日,由清华大学夏坚白等人主编,共出版65期,于1930年5月28日终刊。第二个也命名为《科学周刊》,由国立北平研究院(二二社)和天津国立北洋工学院(三三社)联合主办,于1933年3月3日创刊,终刊于1934年9月14日,共出版80期,雷孝实任编辑主任。第三个专刊取名为《科学副刊》,为半月刊,由《大公报》自行编辑,创刊于1936年7月1日,终刊于1937年7月19日,共出版29期。

这三个科学类专刊拥有共同的价值取向。夏坚白等人主编的《科学周刊》明确宣称:“我们所提倡的以普通科学为主。这或者会使科学家齿冷;他们说理论科学或纯粹科学才是科学的极峰,普通科学的价值是不高的。不错,我们也知道这个。但学问本有提高与普及两条道路;有时不妨并行,有时不妨偏重。现在中国社会,可以说还没有科学的空气;换句话说,科学在中国社会里还没有基础。没有基础,怎能说到提高?这样的提高,绝不会切实的;现在最重要的,是造成科学的空气;这还得从普及入手。我们是多少负着宣传科学的使命而来发行本刊的。”[1]“二二社”与“三三社”主办的《科学周刊》表明了类似的立场:“吾国谈提倡科学之日久矣。自满清末季,废科举,兴学校,设工厂,资游学,发朝之端,不一而足。民国肇兴,历逾廿载,提倡科学之呼声,亦复日嚣尘上。而吾人试观今日之成绩,除自然科学,如地质,生物方面,对于学术上,尚不乏相当之贡献外,其他应用诸科,非但重大发明,无从谈到,而模仿之功,亦乏精确。大则国防军备,小则日常器物,无不仰给舶来,赖人鼻息。”其主要原因之一,在于“一般社会之缺乏科学概念与常识”[2]。《科学副刊》创刊时,则公开宣称:“本刊主要目的,在灌输科学知识于一般民众,因势利导,俾养成人民崇好科学之心理,于潜移默化中,增进国人之科学修养,所以补社会教育之不足,系为大众着想,非为专家而设。”[3]可见,普及科学知识是《大公报》科学类专刊的一贯宗旨。

一、阐释日常生活现象,普及科学常识

用最通俗的方式讲解科学常识,是夏坚白等人主编的《科学周刊》的最着力的一项工作。夏坚白等人认为,“在这科学进步日行千里的时候,我们如果不能在科学界的前面迎头赶上,永远没有成功的时候,但是那种畸形的发展不一定能成功,能建筑稳固的科学基础!我们不反对那种工作,然而我们觉得在那种以外还有一种与之相等或许更重要的工作在,即使一般民众都来认识科学,相信科学,应用科学”。科学知识是讲给一般民众的,而不是讲给专家学者的,这对普及方法提出了特殊的要求。“20世纪的科学虽然还没有登峰造极,但不能不承认他已有相当的高度,这种新鲜的面目如果匆促地介绍给现在一般的民众,我们相信一定会使他们骇然,好像小孩子看见了青面獠牙的怪客一样。那样的介绍徒然引起了人家的惊奇,不会得着良好的结果。所以我们相信以后的本刊应该从普及一方来着想,着手。”“我们现在的责任是双重,发明的任务无法不去分任,但是将科学灌输到国民也是逃不了的债务。我们在此诚恳地请求全国的研究科学者在研究外,再来作科学的普及的工作;本刊当尽其能力所及,永远地为大家效力。过去与现在,此刻不再计及了,我们希望的是刹那间后的将来。希望将来的本刊能为一般人的生活力导源,能的确地成为科学的媒介者。”[4]普及科学知识是《科学周刊》的最高宗旨与神圣使命。

《科学周刊》采取了最贴近生活的方法普及科学常识。该刊在讲述科学原理时,不愿意赶时髦大谈相对论,而是老老实实地谈些最初的理论,并从眼前的、身边的最耳熟能详往往却又熟视无睹的现象讲起,“一切不怕它太简单,但怕它不简单——不浅近——事实上简单的不一定容易,复杂的不见得完全困难”[4]。在这一信念与原则下,夏坚白等人在《科学周刊》上开辟了“答读者问”“科学小问题”两个栏目,通过编辑设问或读者提问然后进行解答的方式,讲解科学常识。例如,为什么锅中煮物,盖上锅盖,容易煮熟?大风天或出太阳的天气,衣服何以容易晒干?云、雨、雪是怎样形成的?油煎开的时候,倾入碗中,如果碗是湿的,那么油会爆,为什么?在海水中游泳,比在淡水中容易浮起,这是什么缘故?冬天穿衣较暖,不穿衣则较凉,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穿新棉衣较穿旧棉衣暖和?刮脸为什么用胰子?《科学周刊》就是从诸如此类的日常生活现象入手,讲解科学常识。《科学周刊》通过这些实实在在的现象告诉民众,科学离我们并不遥远,科学就在我们身边。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对很多现象习以为常,其实很多看法是片面的甚至是错误的。“答读者问”“科学小问题”两个栏目经常为纠正人们的错误看法而专门设问。例如,生活中,常有人说,吃耳垢能使人变成哑巴,《科学周刊》则通过答读者问的形式指出,从耳垢的构成成分看“倒是具有杀菌作用,至于使嗓子哑的作用,科学书上,没有记载过”[5]。再比如,当时民间有六指者与六指者所生之子女必死的说法,《科学周刊》则指出,六指是病理上所说的发育障碍,“与两性交接上无关,与他们的子女上更无关”[6]。《科学周刊》通过对这些问题进行解答,帮助人们澄清错误观念,使人们养成从科学角度观察看待周围熟知事物的良好习惯。

二、介绍科学动态,将实验室与研究室的成果推广至市街乡里

《大公报》创办的三个科学类专刊,对科学研究动态都给予了充分的关注。夏坚白主编的《科学周刊》每期设有一个固定栏目“科学珍闻”,介绍最新的科学发现与应用,如《胃中摄影箱》(1929年5月1日)、《紫外光养猪》(1929年5月15日)、《不怕火的木料》(1929年8月7日)、《用西瓜制造酒精》(1930年4月16日),等等,所刊载的文章,以新奇取胜。雷孝实主编的《科学周刊》除了设有“科学珍闻”外,还设有“科学杂闻”“杂俎”“国内科学新闻”“外国科学新闻”几个栏目,介绍国内外的最新科学发现与研究成果。雷孝实还在《科学周刊》上刊载《一年来国内科学研究之成绩及其进行情况》(1934年1月5日、1月12日、1月19日、1月26日)、《民国二十一年中国矿业之回顾》(1934年2月9日)等综述性文章,总结科学研究的进展情况,展望科学发展的方向。《科学副刊》则设有“科学拾零”“科学新闻”“科学知识”“科学进步”“科学珍闻”等栏目,介绍科学发展动态。《大公报》作为一家普通的报纸,并非专门的科学刊物。就此而言,其对科学知识的传播可谓不遗余力。

雷孝实主编的《科学周刊》的主要目标是:“将实验室与研究室中科学研究之所得至于市街乡里”[7],以求“多一门常识”,“多一分应付环境之能力”[2]。该刊刊载了大量文章,介绍各门科学知识,如《黄河凌汛之根本治法》(1933年3月10日)、《热河的地质矿产》(1933年3月17日)、《河水含沙与灌溉之关系》(1933年6月2日)、《小麦之科学研究》(1933年9月1日)、《关于为河北省农田水利开发自流井之调查研究》(1934年8月3日)、《小麦之疾病及其害虫》(1934年9月7日),等等,这些文章涉及理化、数学、地质与矿物、生物、天文及气象、材料、土木、机械与电机、矿冶、农林、应用化学等十余类,内容十分广泛。通过《科学周刊》,科学家与研究者走出了实验室与研究室,将自己的最新研究成果转化为通俗的科学知识,传播给普通民众。

三、宣传科学学术团体,激发研究科学的兴趣

《大公报》不遗余力地宣传国内先进的科学学术团体与科学研究机构,以求扩大影响。对于一些学术团体与研究机构的活动及其成果,除了在新闻版面进行报道外,还利用专刊进行深入宣传。1936年8月,中国科学社、中国数学会、中国物理学会、中国化学会、中国动物学会、中国植物学会、中国地理学会共七个科学团体的联合会年会在北平召开,《大公报》利用《科学副刊》的版面,从1936年8月17日至8月21日,特辟《七科学团体联合会年会特刊》第1至第5号,用5个整版的篇幅,全面报道了年会的日程安排及七个科学团体的概况、计划、成绩、贡献及科学家的论文,通过宣传这些团体,吸引民众对中国科学事业的注意。年会结束后,《科学副刊》还继续刊载文章,论述年会的重大意义:“第一,此次之会,充分表现吾国科学界之更大合作”;“第二,此次之会,具体表现吾国学术界对于文化中心之重视与关怀”;“第三,由此次年会,具见社会上之重视科学,年有进步”;“第四,吾人于此次大会,藉知吾国近年之科学研究,确大有进步”[8]。而对于举办科学年会的意义,《科学副刊》也给予充分肯定:“因年会之举行,引起社会人士对于科学之注意与兴趣,而增其信仰科学之心理,此于发展吾国科学,普化科学知识,影响至巨,弥足称也。”[9]举办科学年会能起到普及科学知识,激发社会民众科学研究兴趣的作用,这正是《科学副刊》大力宣传科学学术团体活动的原因所在。

四、宣传科学刊物,推动科学知识的传播

宣传科学刊物与书籍,也是《大公报》科学专刊着力开展的一项工作。这是因为,创办科学刊物同样是普及科学知识的有力途径。“我们从事科学的,须努力设法向一般民众宣传科学与灌输科学知识,确是今日不可或缓的要图。其宣传与灌输的途径,我们除开常常敦请专家,时作公开的通俗科学讲演外,其唯一的另外有效方法,便要算在各种报纸上,发行各种的科学副刊,或单独地编行种种富于科学性质的科学杂志,来努力提倡,时时启迪。”[10]

对于在报纸上创办科学副刊,《大公报》身体力行。“近年国内科学组织,所在多有,专门刊物,亦复不少。然或因问题性质,限于本身团体与同道者之研讨,或因发行未广,宣传力微。本刊之作,假日报广播之能力,以唤起社会之注意,一面发表专家论著,以供同志之钻研;一面介绍科学常识,以增社会之兴趣。”[2]从这段自我表白不难看出《大公报》的良苦用心。《大公报》作为一份日报,在传播时效性上远远优于科学刊物。科学类专刊的创办,很快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本刊编行以还,海内科学家,不惜鸿文巨制,接踵投寄,极见近年科学研究者之继长增多,深堪欣幸,而赞助本刊之盛意,尤为铭感。实则本刊已出之八十期所登文稿,由国内各地科学家自动投寄者,约占四分之三,其由两社同人自撰者,不过四分之一耳。”[7]读者的积极支持与广泛参与,正是《大公报》普及科学取得实效的有力证明。

对于创办专门的科学杂志以普及科学,《大公报》鼎力支持。当时的情形是,创办一个科学刊物要比创办一个文学刊物困难得多。为此,创办者必须用普及科学的高远志向激励自己:“我始终十分地相信,我们从事科学事业的,除一面对科学本身的各项研究,无疑地必须矢勤矢忠,尽毕生的心力,去寻求科学的真理,完成科学的最终目的,但同时当中国一般人的科学知识水平,还极度幼稚,十分落后的现在,我们须共同一致,努力提倡科学,鼓吹科学,以唤起一般人的注意,与增进其志趣,我认为比单独作纯粹科学的研究,还要重要,还要迫切。不这样,我们科学界同人,无异有意离开民众,有意叫科学还保持着过去士大夫阶级的小范畴,使其因此无从发生力量。”坚持这种信念,也就拥有了创办科学刊物的勇气:“在一桩事件开始的进程当中,总免不了遇到许多的阻力与暗礁。办一种科学刊物,这种困难,当然也是不能避免的。最初不受人欢迎,不为人注意,我们不必畏缩退后,仍秉既定方针,一贯计划,小心翼翼地,努力向我们所希望的目标做去,毕竟终有达到的一日,决不会使我们失望,更不会使我们毫无代价的牺牲了。办科学刊物,或许有一部分人以为不屑干或不愿干,不过我觉得,不希望今后中国的科学发达则已,如期望中国科学,将来有一个发皇的机会,提倡种种科学刊物,作推进科学之基本动力,确是值得我们注意的一件事。”[10]

《大公报》还充分利用自己的专刊来支持这些普及科学的刊物。雷孝实主编的《科学周刊》专门开辟“国内科学刊物撷要”专栏,对一些重要的科学刊物及其创办单位进行介绍。《科学副刊》则设有“科学书报”专栏,推介《民族学研究集刊》《科学的民族复兴》《中国科学二十年》等,以期引起社会关注。

五、阐释科学学理,树立正确的科学观

《科学周刊》主张:“中国科学幼稚,民众对于科学并无十分正确之了解,有时希望过奢,有时责人过苛,此种情形,实足阻碍中国科学之进展。故为今之计,一方面,固应提倡百折不怠之科学研究精神,一方面,尤应努力指示正确之科学观念。”[11]《大公报》这三个科学类专刊,在普及科学常识的同时,还以深入浅出的文字,阐释高深的科学学理,帮助人们树立正确的科学观。

(一)科学思想与科学技术并重

近一百年来,科学逐渐进步,人们日益感受到科学的重要以及它给人们带来的种种便利。“但是一般人所看见的科学,全是在应用一方面,至于理论一方面,除了少数人以外,一般人是注意不到的。”比如说,一般人称赞电车的便利,却不知道电流的定律。一般人称赞火车的迅速,却不知道蒸汽压力的效能。而且同是科学的应用,也有科学价值大小的不同。例如,瀑布的“机械能”转变成“电能”,用电线由甲地输送至距离很远的乙地再“工作”,就可以直接为我们所利用。这种“能”的转变与“电”的输送,是近世文明很重要的因素。但是这种事实,还不如电影给一般人的印象深。我们需要明了的是,“应用科学的大发明,每因纯粹科学的进步为转移”。假如没有安培(Ampere)及法华德(Faraday)(今译法拉第)在研究室中研究电流与磁铁的作用,或电流与其他电流的作用,我们将无从得知电磁定律及电磁感应定律,那么电话、电灯、电车及其他一切近代电力工业,都不能产生。假如没有居里(Curle)夫妇发现放射性极强的镭,就没有用镭治疗癌症的神奇效应了。由此可见,“有时科学研究有一种进步,它的应用也有一种进步。有时与人类及社会有直接关系的大发明,却须利用许多年以前的定律或理论。所以应用科学不能离开纯粹科学而独立”。外国的许多商业公司或工厂,常常聘用“纯粹科学家”从事科学研究,是为了以科学研究扶助公司或工厂的发展。“应用科学是对于人类直接发生影响的,可以说是直接支配近世文明的,就是应用科学。”因此,从事科学理论研究的人以及在研究室工作的人,应该在探讨科学真理以外,随时注意科学的应用。然而,我们要知道,“纯粹科学是应用科学的根基。没有纯粹科学的进步,应用科学是不会产生的。没有纯粹科学的帮助,应用科学是不会发达的。子孙做了大事业以后,不可忘了祖宗。自来水蓄池的水位,总比‘龙头’的水位高。所以提倡科学,注意科学的人,应该对于这一点要有深切地了解”[12]。这对于亦步亦趋学习西洋科学的中国来说,更应引起高度重视。我们学习西洋科学,不仅仅要学习科学应用,更要学习其科学精神,只有将二者结合起来,中国的科学事业才会进步。

(二)科学发明发现与学习模仿双管齐下

20世纪30年代,在中国“提倡科学似乎已经相当的成了一种风气”。在这种情形下,《科学周刊》冷静地进行自我检讨,结果“就不免看了不彻底和不适当的地方”。具体而言,“科学的真正价值,实在不能说是它迄今已有的任何成就,却是它迄今所用的工作方法,换句话,也可以说是从今以后它所能有的一切造诣”。比如说,电灯给予我们从来没有的光明,飞机给予我们从来没有的速度,电话给予我们从来没有的便利,可是我们必须明白,上述没有一样不是“科学的结果”。至于怎样做才能获得这些结果,“那唯有归功于它所用的方法了”。“这样看来,科学的精华,不是它所得的结果,而是它所用的方法。”提倡科学的人,如果一味夸张科学的结果,不重视所用的方法,那简直是舍本逐末,等到把现在已有的科学结果,一件件明了学会,又不知有些什么新的结果产生,那岂不是要始终跟在后面瞎跑,充其量也只能不十分落后,哪还有并驾齐驱的一天,“更不用说跑到前面自己来发现或发明了”[13]。

对于长期以来亦步亦趋学习西方“科学结果”的中国来说,必须重视科学发现与发明。这并不是说学习模仿就不重要,因为中国有特殊的国情。“不过我们回过头来,仔细观察自己国里的实际情形,要和世界上其他文化国家相比,却又不免觉出目前的需要,最亟的似乎还在模仿。我们姑且把用途只限于使生活比较舒适的一切东西抛开,因为舒适虽然要紧,到底还可以暂时不要,专就保护国家安全抵抗别人前来侵犯我们的设备来说,照现在科学在这一方面的成就,我们能和谁比?我们能抵抗谁的侵略?如果我们不尽速学习仿造,只等着自己独创,先不必说事倍功半,恐怕我们也没有那样的从容时间。”中国长时间学习西洋科学,结果不但没有学到科学的真价值和方法,就连“科学结果”都没学到位。现实的情形,实在令人遗憾。然而还有更现实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我们国人的消费状况,除去交通梗塞的穷乡僻壤以外,何处不是洋货的市场?我们如果自己不赶速模仿一般工业的制造,在经济方面也一样的受了别人的宰割。试看几年来我国对外贸易的情形,就知道这种情势如何迫切,更不许我们从容安享了。”[13]

现实的国情要求我们,“要说提倡科学,必须用一种双管齐下方法”。也就是说,一方面要求“以科学研究为终身事业的人,应当确认科学的精华,不是它的成就而是它的方法”,要“努力了解这种方法,以便随时加以改进”。另一方面,也要注意模仿学习西方的科学成就,充实我们的“公私生活的状况”。这两方面没有轻重之分,也没有先后之别,必须同时并重。以军事方面举例说,我们或者在若干时间以后,能够发明一种武器,把现今已有的武器全部摧毁。可是在未发明以前,国家却可以因为武器不充实而亡国。在另一方面,我们如果只一味仿造别的国家已有的武器,或许别的国家来侵犯时,恰好用着我们还不曾学会制造的武器,结果是一样的。“总结起来,提倡科学的人,自然不能够偏重发明发现,也不该专重模仿”。既然“强分先后轻重,绝不会有适当的结果”[13],那么我们只有双管齐下,才能发展我们的科学。

(三)科学不是万能的

20世纪30年代,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科学的重要,有人甚至开始认为科学是万能的。《大公报》的科学专刊及时发表文章,敬告读者,科学本身也有缺憾。“科学家对于某种事物间发现有精确的关系,以及这种事物发生所必需的一切情形,他们就作成了一种所谓自然界的公律。根据这种公律,便可以从事于种种的预测。”然而,这些公律适用于自然界,却不能应用于人类社会。“实际说,世界上并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东西。就是两滴清水,也未尝没有些差异。不过像水滴一类的死东西,差异并不重要,所以科学只注意他们的同点,还能够建立成种种的公律。而对于有生命的东西,他们彼此间的差异,正是比较重要而可注意的一部,所以只根据他们彼此间的同点,颇不易建立很重要的公律。”这正是科学的缺憾。研究科学的人,最容易犯一个毛病,就是他们过于注意事物间的相同点,而“忽略了事物的本身”。科学家要注意事物间的相同点而据以建立公律,他们往往不得不把所研究的事物分成许多“碎块”,然而这样一来,无形中必有忽略的部分。比如说,把一个人交给一个化学家去研究,他一定能把这个人的身体分析成许多化学成分,说出构成这个人的几种物质,但这并不足以代表这个人的全部。如果把这个人送到生物学家那里去研究,他则有另一番言语。他能把这个人的身体各部分一一说明,并且能够说明这个人与别人以至于与别的哺乳动物的相同点和相异点,“但也不能代表这个人的个性”。再把这个人送到心理学家那里,“结果也不会两样”。“总之,无论什么科学家,也不能说明这个人与别人不相同的特点。他所能说的,只是这几点与这一部分相类,那几点与那一部分人相类;但这些全是这个人与别人相同的地方。我们要知道这个人的真相,唯有写一本书去描写他,选择几个特别的环境,以表现他所独具的个性。但这样一来,如果成功,那便进了艺术的范围,不在科学的领域以内了。”为此,我们不难看出,“科学的能力,只在分析、归纳和预测。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凡是能够分析的,便能够利用科学方法,去整理归纳,建立种种公律,借以预测他的未来状况。凡是不能够分析的,那便不在科学的范围以内,便全属于艺术”[14]。这样,人类的知识就被分成两种,一种是科学的知识,一种是艺术的知识。科学不能穷尽人类的一切知识,它不是万能的。

六、澄清误解,讲解学习科学的方法

20世纪30年代,人们对科学容易产生两种误解:一种认为科学就是电灯、汽车、机器和生活上种种便利的设备;一种则认为科学是极其神秘深奥的东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明了的。《大公报》科学专刊针对上述误解刊载文章,想通过文章告诉人们,科学就是有系统地确定知识。科学无所谓深奥与神秘,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知识,但那些杂乱的、零碎的、模糊的知识,绝不能算是科学。为了获得有系统的确定知识,我们可以采取以下几种方法[15]:

(一)读科学史

现今的科学,绝不是一蹴而及的。过去不知有多少著名和无名的科学家几经累积,几经衍变,才产生了今日的科学结果。一个人的寿命有限,精力有限。单就一种科学来说,也很难获得全部无遗的知识,更不用说什么发现与发明了。再说人类的一切活动,多少要受环境的支配。科学上的一切造诣,当然也是时代的产物。我们学习科学史,一方面可以看出科学是如何发生、如何进步的;另一方面又可以看出它是如何与人类的其他活动相互关联、互为因果的。这样一来,对于现今的科学,我们自然能够获得进一步的了解,有利于我们用历史的眼光评估它的价值,或许还能预测它的未来发展趋势。

(二)研究科学家的著作

过去的科学家,或者搜集了宝贵的科学资料,或者发现了重要的科学原理。他们的搜集必须用合适的方法,他们的发现必须有丰富的素养。我们从他们的著作里可以清楚看出他们对于所得到的科学资料是如何确定,如何选择,如何整理,如何排列,如何归纳,如何形成普遍的原理,又是如何把原理应用于实际的。如果需要补充或改正前人的理论,又必有对旧理论的解释和批评,以及对新理论何以应当成立的理解。所有这些,对于我们有着双重的利益:一面增加我们的了解程度;一面启发我们的创造能力。

(三)直接搜集资料

科学是系统的知识。知识的来源,有的是直接的,有的是间接的,最宝贵的当然是直接的知识。把每个人的知识区分起来,当然直接的知识占一小部分。但是,如果每个人都不肯自己直接观察,只是一味地盲从,“文化必不能有合理的进步”。直接观察所得的资料,遇到别人已经解释过的,就可以看他解释得是否合理:如果合理,则增加了对于那种解释的了解和信仰;如果不合理,就可以看看是不是自己的观察有错误,设法改正。遇到没有经过别人解释的资料,应当自己寻求解释。如果成功,自然是科学的一种进步;如果失败,资料也还存在,别人可以直接寻解,免得重新观察一次。一般人总认为直接搜集资料的方法极难,其实殊不尽然。壶水煮沸,把壶盖冲起,差不多谁都看见过,为什么只有瓦特因此发现了蒸汽机的原理?苹果落地,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现象,为什么只有牛顿因此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可见,搜集材料并不难。“极平常的现象,往往就关系最基本的原理。唯须随时注意,自能有相当的成绩。”

(四)归纳和演绎

归纳和演绎,“可以说是造成近代科学的两个台柱”。我们在自然界所搜集的资料,性质无论如何确定,数量无论如何丰富,假如不经过归纳和演绎,终究无用。归纳是从一个特殊的事物到一种抽象的普遍理论,演绎正与之相反,它是从一个抽象的普遍理论到一个特殊的事物。演绎所用的普遍理论,又应当是归纳所得的结果。这样看来,归纳和演绎,虽然相反,实则相承。同时我们必须认识到,宇宙间的事物,可供我们采集作为科学资料的,如果能够计算数目,也必大得惊人。如果一定要等资料搜集完全再进行归纳,恐怕人类最终也得不到归纳的机会,再说资料是否完全,也没有办法断定。所以,我们最好是随时搜集资料,随时归纳,随时演绎,这样结论更容易得出,再加上随时扩充,随时修正,研究工作才能有序进行。

七、结语

20世纪二三十年代,《大公报》积极探寻救国救民的有力途径,“科学化”就是其中的一个选择:“科学为建设国防之动力……科学之发展,有必然性,而吾国落后原因,乃由于国人不悉科学重要,不注意科学之故,并希望吾人今后须一致奋起,特别注重科学,信仰科学,盖一切建设事业,莫不须科学以促成之。”[16]为了实现科学化,《大公报》致力于科学普及运动,不惜版面,创办了三个科学类副刊。从科学常识到实验室与研究室的成果,从学术团体到学术刊物,从科学理念到科学方法,《大公报》通过全方位的科学普及,为国家建设与发展的“科学化”尽职尽责。

[参考文献]

[1]科学周刊·发刊辞[N].大公报,1929-01-09(15).

[2]雷孝实. 科学周刊·发刊辞[N].大公报,1933-03-03(11).

[3]科学副刊·发刊旨趣[N].大公报,1936-07-11(11).

[4]科学周刊·今后的本刊[N].大公报,1930-02-05(13).

[5]吃耳髓能使嗓子哑?[N].大公报,1929-02-06(15).

[6]六指与六指者所生之女必死[N].大公报,1929-02-06(15).

[7]李书田.休刊辞[N].大公报,1934-09-14(11).

[8]重熙.写在七科学团体北平年会之后[N].大公报,1936-09-19(11).

[9]重熙.论科学团体之年会[N].大公报,1937-07-19(11).

[10]彭其昌.提倡科学与科学刊物[N].大公报,1937-02-23(11).

[11]张洪元.科学与救国[N].大公报,1934-04-27(11).

[12]李书华.纯粹科学与应用科学[N].大公报,1933-03-03(11).

[13]子嘉.提倡科学[N].大公报,1934-03-16(11).

[14]邰子嘉.科学的功能[N].大公报,1933-07-07(11).

[15]子嘉.怎样研究科学?[N].大公报,1933-08-25(11).

[16]金戈.科学与建国[N].大公报,1936-11-14(11).

〔责任编辑:徐雪野〕

博士硕士论坛

·中国传播史专题·

猜你喜欢

科学普及大公报
《大公报》举行创刊120周年庆祝仪式
Ice Hockey Requires Teamwork
从《大公报》看《红楼梦》与近代社会生活
《大公报》报史研究的现状与启示
媒介生态视角下的新记《大公报》研究
广州市海洋科普基地活动效果调查研究
构建区域内科普共同体的研究
民国时期科普教育的开创与探索
大公报:从民办到“官媒”的转变
公共图书馆现代科普教育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