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社会语言学角度看当下热词“土豪”的流行

王梦君　郭晓晖

摘 要：2013年下半年，几乎被民众遗忘的“土豪”一词再度在网络上出现，并迅速在国内走红。但其指代对象和语义情感已完全发生变化，原有的憎恶色彩退去，更多的是调侃、戏谑意味。语言是社会文化的一部分，语言反映社会，社会影响或决定语言的形成和演化，“土豪”一词的演化映射了当今社会的变化。用微观社会语言学的相关理论分析“土豪”一词的当下释义和感情色彩，剖析其折射出的大众心理状态，有助于探析语言与社会的的辩证关系。

关键词：土豪；语言；社会；社会语言学；社会心理

中图分类号：H1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4）12-0264-02

在《咬文嚼字》公布的2013年度十大流行语中，“土豪”一词位列其中。如今，无论在人们的日常交谈中还是网络新闻中，都会见到“土豪”的身影，比如网络上常见“土豪金”、“土豪盛宴”、“土豪车队”等，甚至有些正式的报刊媒体上也用到了“土豪”这个词。网络热词“土豪”属旧词新用，是对当今社会中某些群体的特殊称谓。这种独具特色的语言形式反映了使用者特殊的心理状态，同时也展示了当今社会文化现状。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其产生与发展必然要受到各种社会因素的影响与制约。语言和社会密切相关，任何语言都是在一定的社会背景下出现，而语言的变化又反映社会现状。

一、社会语言学

社会语言学是语言学和社会学相结合的交叉学科，主要研究语言和社会的相互关系。语言是在社会中形成和发展的，又是反映社会的一面镜子。社会影响或决定语言形式，语言随着社会的变化而不断发生变化。影响语言变化的社会因素主要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心理等等。社会语言学有宏观和微观之分，微观社会语言学又被称为社会语言学本体，是“以研究语言为起点，同时将各种社会因素看作影响语言结构的基本因素”[1]。宏观社会语言学又被称为语言的社会学，是“以社会本身作为研究起点，同时将语言作为研究不同社团组织构成的一个重要因素”[2]。本文将从微观社会语言学角度出发，通过分析“土豪”的现代涵义和其所反映的大众心理状态，探求“土豪”反映的社会现状和其流行的社会心理因素。

二、“土豪”的涵义和社会情感

随着“土豪”一词的逐渐流行，它就有了相对固定的几个涵义和使用语境，并反映了使用者特有的社会情感。

1.“土豪”的涵义

“土豪”的历史释义有如下几个：（1）地方上有钱有势的家族或个人。（2）特指乡村中有钱有势的恶霸。（3）一方的首领。毛泽东的《怎样分析农村阶级》：“军阀、官僚、土豪、劣绅是地主阶级的政治代表，是地主中特别凶恶者。”因而年长一代对土豪的理解是“横行霸道的乡间富人”，是剥削人民群众的受大家憎恨的一类人。当下的“土豪”和以往意义完全不同，主要指的是“富而不贵，无脑消费”一族，他们与真正的富豪不一样，喜欢炫耀式消费却没有高贵的气质，他们拥有着暴发户式的花钱习惯，是土气与华丽的矛盾结合体。“土豪”在刚开始流行的时候，主要是用来取笑讽刺那些出手很夸张的有钱人，如 “福州长乐土豪的婚礼，压桌菜是上百元大钞”（网易财经，2014-03-28）。在随后的流传当中，它更多了些调侃、揶揄的意味。如：“土豪，我们做朋友吧！”“你是个土豪！”这些使用常见于朋友同事间的调侃上，完全没有取笑讽刺之意，只是为了显示幽默和羡慕嫉妒之情。流传至今日，“土豪”的应用范围越来越广。总结起来，其现代涵义可分为三种：（1）真正意义上的富有而又的确没什么品味、爱显摆的人。即富而不贵的群体。（2）不含“品味”的因素，有钱即是“土豪”。如“土豪金”、“土豪婚礼”是纯指有钱人的行为。（3）并不是真的有钱，只是看起来比较有钱，能消费得起象征“土豪”的物品。如象征“土豪”的手机苹果5s。也就是说现在的“土豪”具体该用来指哪一类人，得根据具体的语境来推断。

2.“土豪”的感情色彩

根据“土豪”指代对象的不同，可表达不同的社会情感。当用来指上文提到的第一种人时，有讽刺、嘲笑、批判的意味。此种用法在人们日常生活中已不多见。现在“土豪”大多用来指第二、第三种人，那么嘲笑的感情色彩淡去，更多的是想来表达羡慕甚至向往之情。“土豪”己不单单是一个贬义词，它在使用上越来越向贬义褒用的趋势倾斜。如“土豪，我们做朋友吧”，就是想和土豪拉近关系，含有对对方的羡慕，嫉妒甚至向往意思。

三、“土豪”反映的社会心理状态

1.使用者的社会心理

“土豪”原本指的就是没有人品修养、横行霸道的富人，在新中国成立前是人人喊打的对象，民众对这一类地主阶级是深恶痛绝的。新中国成立后地主阶级被消灭，“土豪”一词几乎不再使用，直至去年“土豪”出现在网络上，并很快被大家接受和使用。“土豪”作为一个贬义词出现，还能够在短时间内被民众接受和传播，显然是迎合了大众的心理，满足了一定的社会心理需求。“土豪”的使用反映了几种心理状态；（1）仇富心理。国人自古以来就有“不患贫而患不均”的心理，当贫富差距超过警戒线时，贫穷的一方心理自然不平衡。当“土豪”用来指那些喜欢拿金钱来炫耀、挥霍无度而又人品修养极其低下的人时，映射的是使用者内心对贫富差距的不满，是一种仇视、讥笑、批判的心理，如“土豪盛宴”、“土豪车队”、“土豪婚宴”等反映的就是这种心理。虽然“土豪”一词与前几年用来形容“暴发户”相比，语气委婉了不少，但表达的仍然是对社会收入不均的不满。（2）羡慕嫉妒。随着“土豪”的使用语境的扩大，在有些情况下，它不仅反映是批判、嘲笑的心理，更是是一种向往羡慕，如“为土豪写诗”、“嫁就嫁土豪”。人们对于土豪有着矛盾而又复杂的心态，既嫉妒土豪的财富，又看不起土豪的奢侈消费方式[3]。“看不起”是因为自己没有，所以表面上看是对“土豪”的不屑，实则是嫉妒羡慕。从“土豪，我们做朋友吧”一句可以看出，有很多人以和土豪做朋友为荣。对“土豪”行为由最开始的鄙视、嘲笑，变为现在的调侃、艳羡。人们对“土豪”这一类人越来越宽容，甚至有机会的话，亦想跻身其中。

2.“土豪”们的社会心理

土豪们挥金如土，靠“出手大方”去显示自己的地位和财富。如江苏一男子用500万现金拼成羊肉卷作为聘礼迎娶新娘；辽宁一家长怕女儿受委屈，花1000万买下了幼儿园；安徽马鞍山一对新人婚礼上，新娘的母亲送给女婿价值400万的豪华车作为结婚礼物。这些“土豪”们财大气粗，但消费不够理性，他们只追求物质上的“高人一等”，却全然不注重个人形象，只靠金钱彰显自己。这反映了当今社会很多人存在严重的拜金主义倾向，认为金钱就是一切。他们无法做到物质和精神同时进步，在物质丰富的同时，精神却极度空虚。缺乏正确金钱观和价值观。

四、语言与社会

语言是社会的一面镜子，语言的变化可以反映社会的变化。任何语言形式的出现和流传，都有其社会理据。通过网络流行语“土豪”，我们可以看出社会的贫富差距造成的大众的心理变化，以及先富群体的精神品味和价值取向[4]。如果说“屌丝”一词传达的是社会底层青年对自身生活状态的“自嘲”和“无奈”，反映的是他们自暴自弃的生活态度，那么“土豪”一词体现的则是底层大众对自身生活状态的“不满”和“反抗”，只不过对社会现状的不满采用的是一种轻松幽默的表达方式。

社会的发展变化决定语言的形成、发展和变化，任何语言都是要满足社会发展的需求的，“土豪”的出现是顺应我国当前社会发展现状的。改革开放后，我国经济发展迅速，国家经济政策允许部分人先富起来，因而近几年国内出现了一批先富群体。但他们精神文化发展速度落后于物质财富增长速度，于是就出现了富而不贵，无脑消费的“土豪”一族。“土豪”一词迎合了大众的语言需求，是社会发展的产物，因而它能够迅速传播开来。

语言是社会发展的产物，新的语言形式的诞生既是偶然，也是必然，既是语言现象，又是社会现象。“土豪”一词的流行是社会背景下人们的一种语言诉求，它的走红反映了当下某些群体的社会心理状态，揭示出我国当下财富分配不均、收入差距巨大、精神文明有待提高等社会问题。

参考文献：

〔1〕Romaine， S‘Sociolinguistics' In R. E. Asher （editor-in-Chief）.The Encyclopedia of Language and Linguistics[M]. Oxford： Pergamon， 1994.45.

〔2〕Fishman， J. A . ‘Historical dimensions in the sociology of Language In R.W. Shuy （eds） Sociolinguistics：Current Trends and Prospects[M]. Washington DC： Georgetown University Press， 1973.

〔3〕余习勤.“土豪”现象背后的价值观分析[J].鸡西大学学报，2014，（3）.

〔4〕付开平.论网络流行语“土豪”[J].语言应用研究，2013，（12）.

（责任编辑 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