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期癌症患者对尊严死态度的调查

吕艳玲 张颖 贺丽亚 张洪珍

癌症是人类三大杀手之一，现代医疗技术的快速发展不仅延长了癌症患者的生存时间，也延长了其终末期痛苦和死亡过程。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越来越多的人认为生存质量比生存时间更重要。“尊严死”一词，原译自英文“death with dignity”［1］。尊严死又称“自然死亡”，是指在生命末期治疗无望的情况下，放弃人工维持生命的手段，让患者平静、自然、有尊严地走向生命尽头。尊严死可通过两种方式实现:(1)本人事先签署生前预嘱;(2)预立医疗代理人，即指示谁将来为其代理决策或对将来发生的某种医疗措施是否接受［2］。晚期癌症患者是实施尊严死的重要群体，他们对尊严死的态度会对其实施产生直接影响，为了解晚期癌症患者对尊严死的态度，我们对2010年1月至2013年6月的晚期癌症住院患者进行了临床调查，调查结果报告如下。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调查河北省人民医院肿瘤科2010年1月至2013年6月住院的116例癌症患者。入选标准:临床病理诊断为癌症的住院患者;精神正常，具有完整的认知、行为能力;了解自身病情者。其中男65例(56%)，女51例(44%);年龄29～78岁，中位年龄58岁;职业:干部25例(21.6%)，工人36例(31%)，农民55例(47.4%);文化程度:大专及以上47例(40.5%)，中学 38 例(32.8%)，小学24 例(20.7%)，文盲7例(6%)。有宗教信仰35例(30.2%)，无宗教信仰81 例(69.8%)。

1.2 调查方法 (1)问卷调查，包括是否认同尊严死，及赞成、反对理由;(2)病情谈话，病情危重时是否同意呼吸机、升压药等抢救措施及其原因;(3)主动要求临终时放弃抢救者视为认同尊严死。

1.3 统计学分析 应用SPSS 16.0统计软件，计数资料采用χ2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晚期癌症患者能否认同“尊严死”情况 116例晚期癌症患者中96例(82.8%)认同尊严死，20例(17.2%)不认同尊严死。

2.2 晚期癌症患者认同尊严死的理由 在96例认同尊严死的患者中，减少痛苦(93.8%)、减轻经济负担(84.4%)成为主要原因，另外有减轻家属陪床负担(15.6%)及其他原因(6.3%)。

2.3 晚期癌症患者不认同尊严死的理由 在20例不认同尊严死的患者中，不了解尊严死(55%)、不甘心等死(45%)、尊重家属意见(30%)等成为主要原因。

2.4 一般人口学资料对晚期癌症患者能否认同“尊严死”的影响 晚期癌症患者是否认同尊严死与性别、年龄、婚姻状况、职业、宗教信仰无关(P ＞0.05)，与文化程度有关(P ＜0.05)，且文化程度越高，尊严死的认同度越高。见表1。

3 讨论

基于现在的医疗技术，癌症目前仍是医学上的一大难题。晚期癌症病人常常需要忍受疼痛、乏力、食欲不振、焦虑、恐惧等多种不适。传统道德观认为，人有生存权，但没有死亡权，20世纪70年代日本就有专家提出既要尊重人“生的权利”，也要尊重人“尊严死的权利”［3］。尊严死要完全是患者自己的意愿，不能是被迫或由于利益驱使所作出的决定。1982年3月，美国总统伦理委员会批准“尊严死”的报告。而在中国，尊严死是在近几年才引起人们的关注。

表1 一般人口学资料对晚期癌症患者能否认同“尊严死”的影响 例

本调查显示，82.8%的住院晚期癌症患者认同尊严死，原因主要为减轻自身痛苦及带给家人的负担，在17.2%不认同尊严死的晚期癌症患者中，不了解尊严死、不甘心等死、尊重家属意见等成为主要原因。由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亲属代理权优先于患者自主权，很多家属觉得“癌症”是不治之症，不能让患者知道，所有的治疗上的选择均是家属做决定，有些患者从患病开始直至死亡都对自己的病情一无所知，他对自己的治疗均是被动的接受，更不要说选择权了。家属以为这是对患者好，而忽略了一个“人”的知情权，忽略了一个“患者”应该有的求生欲望。家属在是否选择放弃治疗中的发言权越来越大，有的家属为了不背负“不孝”的名声，置患者的主观意愿于不顾，宁愿眼睁睁看着患者痛苦也不选择放弃治疗［4］。另外由于对尊严死相关知识的缺乏，使得尊严死在中国的认同度相对较低。国人的死亡教育做得并不完善，这与中国人对“死亡”比较忌讳也有很大关系。

本调查显示，是否认同尊严死与患者性别、年龄、婚姻状况、职业、宗教信仰无关，而与文化程度有关，这与张凤佩［5］的调查结果一致。以往我们认为老年人思想保守，不易接受新观点，更害怕面对死亡，在本调查中，＞60岁与≤60岁的晚期癌症患者在对尊严死的认同度上无差别，老年人甚至更愿意放弃治疗，这可能与癌症本身是一个消耗性疾病有关，长期的化疗、放疗使老年患者失去生活、工作能力，不愿拖累了家人是其认同尊严死的主要原因。而且，在我国很多患者的医疗费用及产生的相关费用如护理、餐饮、车旅等费用均是由子女来承担，老年患者心疼子女，为了减轻孩子们的负担，愿意放弃治疗。文化程度较高的患者可通过各种方式了解自身所患疾病的相关知识，另外会通过网络、报纸、杂志、广播等途径了解与预先指示、尊严死相关的信息;他们知道到了癌症晚期，虽然也可以治疗，过度的治疗可能会延长生命的时间，确增加了自身的痛苦;他们对生命本身了解的更加透彻，更加追求生活的质量、人的尊严及生命的价值。

综上所述，临床调查显示了大多数晚期癌症患者认同尊严死，如何对待尊严死正成为一个不可回避的社会问题。在西方国家［6］、新加坡［7］，甚至中国香港［8］，尊严死已被广泛接受，甚至已通过立法。而国人过度的关注着“生”的救治，反而忽视了“死”的照护。我国2011年“两会”期间，有代表提交了呼吁“尊严死”的提案，但由于事关重大，尚未通过立法，由此，我们看到了尊严死在中国实施的前景和曙光。因此，尚需进一步加强死亡教育的实施，普及尊严死相关知识，提高人群对尊严死的认知度。

1 清水昭美.尊严死.医学与哲学，1985，6:53.

2 张凤佩，韩春玲.从临终关怀的角度看预先指示.中国医学伦理学，2011，24:632-633.

3 邹成效.死亡权利的伦理分析.医学与哲学，1998，19:489-491.

4 梁爱华，张凤佩，韩春玲.放弃治疗与预先指示.中国医学伦理学，2013，26:360-361.

5 张凤佩.癌症患者对预先指示认知状况的调查研究.山西医科大学，2012.

6 Loggers ET，Starks H，Shannon-Dudley M，et al.Implementing a Death with Dignity program at a comprehensive cancer center.N Engl J Med，2013，368:1417-24.

7 Tay M，Chia SE，Sng J.Knowledge，attitudes and practices of the Advance Medical Directive in a residential estate in Singapore.Ann Acad Med Singapore，2010，39:424-428.

8 Ho AH，Chan CL，Leung PP，et al.Living and dying with dignity in Chinese society:perspectives of older palliative care patients in Hong Kong.Age Ageing，2013，42:455-4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