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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蒂斯 重重青春

2015-01-20

艺术汇 2014年12期
关键词:蒂斯巴尔绘画

通常来说,一个人在随着岁月流逝的同时也会变得世故、圆滑,在蜕掉生涩与盲动之后开始变得事事收敛,不会再对过往的某一件世事、某一段情感纠缠不清。然而,有一个人却是偶尔的特例,是的,他已经有些苍老,似乎从未年轻过,因为他总是充溢着老人般的睿智,他又似乎依然年轻,仿佛从未衰老过,因为他一直饱含着青春时的热情。这个人就是画家巴尔蒂斯。“通会之际,人书俱老”,无情的时光同样在他的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他在漫长的人生路上从未迷失掉属于他的青春梦,青春的忧伤与迷惘、憧憬与萌动是他一生的情结,时间在他的笔尖凝滞了,仿佛永远凝滞在一个少年的青春梦里,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他都在那里徘徊着、等待着、孤独着。

巴尔蒂斯就像是一个件极具典雅美感的珐琅瓷器,既有着西方形制的内核又兼具东方韵味的外貌。而且,他自幼就对东方世界充满好奇与想往,同时,东方的哲学与艺术也深深感染着他,尤其是1962年的日本之旅,再次印证了他与东方的不解情愫。或许是他的真性情感动了艺术天神,使他成为了20世纪的皮格马利翁,在触手可及的现实里找到了理想中的完美形象。当时年仅20岁的出田节子仿佛就是为了他的画作而生,秋月般的圆润面庞、春柳般的婀娜身姿、织锦般的细腻肌肤全都充满着明朗的东方韵味,再加上青春烂漫的一颦一笑更是让画家寻觅到了绘画灵感的新源泉。随即,巴尔蒂斯便以节子为模特创作了一系列经典作品,其中的第一幅正是绘制于1963-1966年间《土耳其房间》。在这幅作品完成后的不久,节子自然地成为了他的第二任妻子,并且从此相伴到老。画作的题目 “土耳其房间”并非随意杜撰,那是巴尔蒂斯当时的工作室,梅蒂奇别墅众多房间里顶层的一间。这狭小一间只是借用土耳其之名来增添东方情调,命名之时也绝没有想到有一天真的会和一位东方女子在此际遇。“东方”这个名词对于传统的欧洲人来说更多的是一个方位,或者是一个有别于欧陆的含混概念。而巴尔蒂斯的东方概念在之前多是来自书本间和内心的遐想,从这一刻开始完全具体到了出田节子的身体上。如果时光会溶化在绘画里,那么巴尔蒂斯就会溶化在时光里,而节子则会溶化在巴尔蒂斯的心海里。这幅画作虽然是以节子为模特,但绝不是简单的人物肖像写生,当然,写生是必要的,但也只是在之前的素描里完成。我们单单从画中人的脸庞刻画就可以看得出来,节子带来的更多是美感的传递,巴尔蒂斯完全没有拘泥于形象的酷似,在寻找到合适的形式感和美感之后,便在油画画面上推敲、完善,直到自己认可,一个完整、和谐、充满诗意的画面才是一幅画的最终目的。

此幅《土耳其房间》的主角是日本少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日本风物,只有模糊的东方情调。依靠在床边的女子独自置身在由多种阿拉伯装饰图案拼缀而成的房间中,她的对面有一个东方样式的圆桌,上面放着一个等待鲜艳丽花朵的插瓶,还有一只孤单的茶杯。一架日式花架紧挨着墙边,上面还摆放着一盘不知名的水果,在增添生活气息的同时也点缀着画面中的异域风情。这时已是知天命之年的巴尔蒂斯完全沉醉在青春的情怀里,他用拉下来的绿色百叶窗保证了整个空间的私密性,好让眼前这个敞开粉红色睡衣的裸体自然而然地出现。青春的裸体是温润且柔软的,少女的细腻身姿仿佛刚刚从沐浴完毕,前额的浅黄色发带束缚住略有凌乱的长发,显露出白皙的脸庞、一双典型东方美感的细眼和弯眉,以及似张非张的小巧双唇,她用左手握着一柄团扇般的日式圆镜,亮晶晶地象征着她那已经悄然敞开的心扉。伸出的左臂与斜倚的身体保持着刻意的距离,不知是羞涩还是腼腆,她没有直对镜面,而是用眼角若有所思地斜视镜中,仿佛是在等待着一个还未到来的梦境。

理性,一如既往地出现在画面间,其中的每一笔都经过了画家严谨地推敲。和著名的《猫照镜》系列作品中的人物造型一样,巴尔蒂斯采用金字塔型的稳固动势来描绘画中人安逸的姿态,这是他格外偏爱的动势,既委婉又张扬、既动且静。可是在现实中,一个真实的模特即便能够做出画中的样子,静止的时间也不会保持太久,因为这并不是一个使人舒服的坐姿。他如此这般地画,一是为了画面的几何化构图,二是为了凝练出现实模特拥有的美好线条,而且在构筑成一个静谧、恬淡的画面氛围之后,所有的一切居然全无矫揉造作之感,画中人仿佛就是浑然天成地出现在那里。

巴尔蒂斯眷恋着青春如同眷恋冬日午后的温暖,画中展现的无暇胴体本身就是一段无邪的青春。虽然是裸体,也意在超出粗俗的性禁忌,而且裸露并不是目的,只是坦荡地展现唯美的境界。画家去除伪饰与虚假,诚实地记述下青春时期的懵懂与自我意识的觉醒,记述下人生中最美好也是最易流逝的一段时光。画中的少女独自安静在世界的一隅,如同水中微澜,清澈的双眼不为外界所扰,逍遥于完全自我的时空里。而我们的目光不会因为敞露在视线里的少女裸体而产生一丝异样的兴奋,只会欣然接受这春光乍泄下的惊鸿一瞥,没有猥琐和做作,只有坦然和水到渠成般的自然,似乎一切都只是故事使然。

具有诗人气质的巴尔蒂斯始终保持着对普桑等古典主义大师的满怀敬意,同时,在他的画面间还可以依稀见到欧洲中世纪湿壁画的影子,诸如乔托、马萨乔、弗朗契斯卡等大师的气息,但他并没有陷落在古典或是写实的窠臼里,在现代艺术大行其道的20世纪,独独有他背对时代、虔诚地追寻着前辈先贤的足迹。他像名隐士一般栖居在专属于他的城堡里潜心绘画,在笔触之间发现了一种既忠实于内心世界体悟又不脱离对外部世界感知的临界平衡状态。他的画面严格杜绝任何现代工业化产物的介入,包括调色油和颜料,所以从他40岁以后就只用自制的酪蛋白颜料作画,力图再现出湿壁画般的画面质感,并以此契合画面的内涵,剖析出绘画的深度。他放弃了传统写实绘画的形体塑造方法,主动挖掘属于绘画的深度意识,弱化了空间体积和人物形体的透视感以及光影对比,强化了线条的贡献和色彩的厚度,使得整个画面突破了三维空间感的制约,兼具二维平面性和具象符号性,同时又把东方美学天衣无缝地植入进来,从而找到了自己独树一帜的艺术语言。他还一向厌恶在画面上出现过于艳丽的色彩,认为那也是一种浮华,他所推崇的画面是柔和与雅致的,再加上张弛有度的笔触和明晰的线条,从而使画面透露出静谧的诗意。

巴尔蒂斯的画面拒绝了一切纷扰,也改变了时间流序,毫无羁绊地地徜徉于过去和未来之中,虽然那只是一刻的片段。他像园艺师培育花苗一样缓慢、精心地打磨着画面,对于一个真正的画家而言,时间绝没有一个完美的笔触重要。也许,精通舞台布景设计的画家不仅仅是构筑一个画面,更像是在构筑一个展现幻梦的舞台,大幕拉起后,我们看到的是一出无声的青春舞剧,而他自己却一直隐藏在厚厚的幕布之后。他在有意躲避现代主义思潮之后却成为了现代主义绘画的代表,他的作品有着赋格曲谱般严谨、十四行诗般抒情、源氏物语般晦涩,也是真实与梦幻的综合体,更是一首无尽青春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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