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弦乐器的发展——从里尔琴到潘多里斯琴

文/周 姝

西方文明源自古希腊，“早期希腊世界”位于欧洲南部，地中海的东北部，包括今巴尔干半岛南部、基克拉底群岛以及克里特岛等诸多小岛，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在古代西方文明发展中所占有的重要地位。作为欧洲文明古国的古希腊，其存在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2世纪。在公元前8世纪左右，古代城邦文明开始兴起，社会结构随之发生变革，这些都为古希腊社会带来了新的发展。社会的发展带来了文化的兴盛，公元前6世纪到4世纪古希腊的文化艺术空前繁荣。①古希腊音乐文化的初步形成大约是在公元前5世纪左右，其地理位置是以基克拉底群岛为中心。

音乐在古希腊的神话故事中，多少掺杂着神话的色彩，在这些故事和传说中，音乐的产生大多与神有关。人们用音乐表达对于神的崇拜，乐器是音乐中不可或缺的工具。乐器为音乐的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物质基础，并且它们也在时间的推移和地域文化的传播中，改进原有的形制并且衍变出新的类型。

一、里尔（Lyra）

古希腊音乐中，最早出现的乐器叫做里尔琴，也译作里拉琴（Lyra），是弦乐器的一种。最早的里拉琴出现于公元前8世纪到7世纪左右。在古希腊的神话传说中，赫尔墨斯（Hermes）发明了里尔琴，它发出的声音类似牛的低哞。赫尔墨斯利用里尔琴偷了阿波罗（Apollo）的50头牛，阿波罗十分愤怒，将此事报告给宙斯（Zeus），宙斯让赫尔墨斯归还阿波罗的牛并且演奏里尔琴。阿波罗十分喜欢里尔琴的声音，愿意用牛来交换。此后，里尔琴便成为阿波罗的标志，它也成为阿波罗的崇拜者们在宗教仪式中弹奏的乐器。由于里尔琴的音箱是由龟壳制作而成的，因此被称为Chelys。它的弦是用动物的内脏或者大麻、亚麻扭在一起制成，共有七根，长度并不相等，用拨片代替手指进行拨弦，常以站或坐的姿势手持乐器进行演奏。里尔琴经常在独奏或者为抒情诗伴奏中使用，因其形制轻巧，音色柔美，被人们所喜爱，尤其受到女性演奏者的喜爱。

二、巴尔比通（Barbitos or Barbiton）

巴尔比通（Barbitos or Barbiton），最早是由波斯传至古希腊，在小亚细亚、西西里岛和古罗马，都是一件常见的拨弦乐器。它的形制与里尔琴相类似，属于里尔琴家族中的一员。与里尔琴相比，它的琴臂更长，音箱也更窄，由于巴尔比通琴的形制与里尔琴十分类似，演奏姿势与里尔琴相同，所出现的时间也基本一致，因此很多西方音乐史著作中，对于这两种乐器并不着重加以区分。巴尔比通琴最初出现的国度并非拥有正统的城邦文明，因此巴尔比通琴在古希腊远远没有里尔琴那般受欢迎，但是还是有很多抒情诗歌用巴尔比通伴奏。

三、福尔明克斯（Phorminx）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公元前5世纪左右，里尔琴的形制和功能甚至名称也发生了一定的改变。大约从公元6世纪开始，里尔琴这一名称逐渐被“福尔明克斯”（Phorminx）所代替，福尔明克斯产生的时间是在里尔琴与基萨拉琴之间，后来的基萨拉琴便是由其发展而来。

福尔明克斯琴最早起源于小亚细亚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这时福尔明克斯的形制与里尔琴已经有了一定的差别。它的琴箱不再使用龟壳，而是用木质的音箱取而代之。福尔明克斯琴不再有琴臂，它的弦架在琴码上，将弦板和共鸣箱连接起来，此时的福尔明克斯琴，固定有四根弦或者七根弦，并且有的福尔明克斯琴用黄金和象牙作为装饰。演奏时琴体的共鸣箱抵在演奏者身上，用拨子拨动琴弦发出声响，或者用手持的姿势站立进行演奏。由此看来，它或许是最早的基萨拉琴，也或许是今天我们经常见到的吉他的雏形。

公元前5世纪左右，古希腊出现了一批音乐理论家，如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阿里斯多塞诺斯(Aristoxenus)等，他们对音乐理论的研究渗透到音乐的各个门类。早期的四弦福尔明克斯琴，已经可以发出简单的四音音阶，虽然音域还是很窄，但它所代表的是音乐理论在实践中的应用。

公元前5世纪到公元前4世纪，是古希腊音乐史中的古典时代②。这一时期中，城邦文明从兴起走向繁荣，经济的发展也为音乐带来了新的面貌。公元5世纪左右，城邦文明发展至顶峰，人们对于诗歌和文学的喜爱与日俱增，在古老的世俗音乐中，福尔明克斯琴成为这一时期为诗歌、戏剧伴奏的主要乐器。人们在福尔明克斯的伴奏下，将《荷马史诗》这一古老的诗歌广为流传。与此同时，在古希腊文明中，对于神的崇拜而进行的宗教仪式并没有随时间的推移而减弱，这一时期的宗教祭祀仪式，福尔明克斯作为古老而神圣的乐器，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但是，福尔明克斯并没有作为一种固定形制的乐器流传于后世，后人在探讨它的时候仅仅将它与《荷马史诗》中的某种古代风格相联系。

四、基萨拉（kithara）

基萨拉琴是在福尔明克斯琴的形制基础上过渡而来，它也是古代的里尔琴在古希腊古典时代中的主要形制。基萨拉琴属于拨弦乐器，最初有五根弦，之后发展至最多十二根弦③。它的共鸣箱通常是一个木制方形的底座，琴弦绕在音梁和琴码之上，通过琴码的调节，可以调节琴弦的张力继而改变琴弦的音高。演奏的姿势基本沿用了坐姿和站姿两种姿势。

基萨拉琴与里拉琴相比，在形制方面更加方整和规范。音色方面，里拉琴的音色比较柔，音量也略小，多被人们为吟唱抒情诗进行伴奏，使用的场合大多是非正式的。

基萨拉琴的形制更加规范，音色也比较洪亮，因此在古希腊时期作为一种重要并且流行的乐器被用于很多场合之中。我们知道古希腊、古罗马时期被后人称为“神的世纪”，古希腊的文化离不开“ 神” ， 当时的音乐、戏剧的来源也与“神”息息相关，因此对于神的崇拜逐渐衍变为更加高级和规范的宗教仪式。基萨拉琴作为古希腊时期最重要的乐器，其职能之一便是作为独奏或者齐奏乐器在正式的宗教仪式中使用。

古希腊神话传说是古希腊戏剧最直接的源头，古希腊的戏剧多以悲剧的形式体现。公元前6世纪末的古希腊悲剧十分的流行，在演出时以基萨拉琴与阿夫洛斯管伴奏。在正式的宗教场合与民众们的音乐生活中，基萨拉琴都占有重要的地位，因此它是当时音乐家们最为钟爱的乐器，基萨拉琴与里尔琴也成为当时最流行的两种乐器。据普鲁塔克（Plutarch，46-120A.D.）④的史书中记载，基萨拉琴是由西平（Cepion）和学生泰潘德（Terpander）设计并制作，如吉他（Guitar）、西特琴(Cittern)、筝(Zither)等乐器都是由基萨拉琴衍变而来的。

五、潘多里斯 （pandouris或pandoura）

潘多里斯琴（pandouris或pandoura）出现于公元前4世纪左右，它被认为是琵琶的祖先，由于它只有三根琴弦，也被认为是古希腊人的三弦“trichord”。

古希腊的潘多里斯琴有一个比较长的琴颈和一个较小的椭圆形共鸣箱，最初是由古希腊人最先发明使用。据史料记载，它所发出的声音比较聒噪，因而在古希腊正式的音乐比赛或者宗教仪式中，并不使用。

潘多里斯琴在后世通过形制结构的衍变，流传至北非、地中海东部和巴尔干群岛，在中东和东欧的一些地区也存在着由它衍变出的乐器。在曼提尼亚浮雕的现代版画（约公元前4世纪）中，描绘了阿波罗与马神话一般的比赛，缪斯女神坐在岩石上观看并演奏潘多里斯琴，这或许是我们今天所能获知的与潘多里斯琴相关的最早的画面。

六、小结

乐器形制的发展促进音乐创作、音乐表演形式的多样性，反之，音乐的创作和表演形式的多样，离不开乐器功能的发展和完善。音乐和乐器这二者之间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古希腊的弦乐器，从里尔琴到基萨拉琴，迎合了音乐从民间世俗化向专业音乐发展的需要。潘多里斯琴作为里拉琴家族中十分特别的一种，其形制有了很大的改变，流传地域也从古代欧洲向中东地区扩展。

音乐记录了人类文明的发展，古希腊的这些弦乐器见证了西方音乐最初的发展与传播，为后人研究西方音乐以及整个人类的文明史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注释：

①于润洋.西方音乐通史（修订本）[M].上海市：上海音乐出版社，2003.7， p1

②古典时代：约公元前5世纪至公元前4世纪。古典时代是（古希腊）音乐文化生活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彭永启，董蓉.古希腊与古罗马音乐——为《音乐百科全书》词条释文而作[J] .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007，02:67-72

③另一种记述为：“琴弦约为5至8根，最多为11根”[美]唐纳德·杰·格劳特、克劳德·帕里斯卡.余志刚译.西方音乐史[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10.9，p3

④是一位用希腊文写作的罗马传记文学家、散文家以及柏拉图学派的知识分子。他的家世显赫，生于皮奥夏（Boeatia）的奇罗尼亚（Chaeronea），这个小城位于德尔斐（Delphi）的北边约30公里。著作极其丰硕，传世之作为《希腊罗马名人传》（Parallel lives）和《掌故清谈录》（Moralia）。尤以前者更为脍炙人口，对后世之影响最大，莎士比亚的三出戏剧，很多情节根据列传的内容，特别是英国一位传记家鲍威尔，将普鲁塔克尊为“传记之王”。要是与司马迁的《史记》做一对比，发现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各领东西方两千年的风骚。

[1]王晡. 西方音乐史 [M].上海市：上海音乐出版社（即将出版）

[2]（美）唐纳德·杰·格劳特、克劳德·帕里斯卡.余志刚译.西方音乐史[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10.9

[3]（英）杰拉尔德·亚伯拉罕著，顾犇译，钱仁康、杨燕迪校订，简明牛津音乐史 [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12月第一版

[4]劳沃格林，方建军，林达. 丝绸之路乐器考[J]. 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2004,03:49-54.

[5]汤志红，黄硕. 试论社会发展与乐器的沿革[J]. 南昌教育学院学报,2005,03:64-66.

[6]王婷.浅谈在哲学发展中古希腊音乐的社会功能[J]. 文学界(理论版),2012,09:314.

[7]彭永启，董蓉.古希腊与古罗马音乐——为《音乐百科全书》词条释文而作[J]. 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007，02:67-72.

[8]叶明春.古希腊和古罗马音乐概述[J]. 玉溪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0,04:58-61.

[9]赵玉生.古希腊音乐素描[J]. 中州大学学报,2005,02:37-39.

[10]Moreno FM. 24.Non-musical Notes on the Orphic Lyra (OF 417)[J]. Tracing Orpheus: Studies of Orphic Fragments, 2011, 10: 147.

[11]Franklin JC. Structural Sympathies in Ancient Greek and South Slavic Heroic Singing[J]. StudienzurMusikarchäologie IV. Orient-Archäologie, 2004, 15: 241-251.

[12]Franklin JC. Phorminx[J]. The Homer Encyclopedia, 2011.

[13]Stanley Sadie(Edited). THE NEW GROVE Dictionary of Music and Musician. Macmillan Publishers Limited .2001 电子版 词条：Lyra， Phorminx、kitha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