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业“两化”趋势与我国服务出口复杂度的提升战略
2015-01-10教授博士后
戴 翔 教授、博士后
一、引言
自20 世纪80 年代以来,伴随经济全球化的深入演进,通信信息技术革命的迅猛发展及其广泛应用,全球范围内的产业结构不断调整和优化升级,尤其是发达经济体产业结构的不断“软化”以及发展中经济体也正在努力发展服务经济,加之多边和双边贸易协定下服务贸易规则的推行,服务业通常只能局限于一国国内的传统发展模式被打破,由此推动了全球服务贸易正以超过货物贸易的增速在迅猛发展,使得全球贸易结构正逐步向服务贸易倾斜。联合国贸发会议统计数据库(UNCTAD Statistics)提供的统计数据显示,1980 年世界服务出口总额仅为0.39 万亿美元,占同期世界货物出口总额之比为19.3%,而到2013 年世界服务出口总额已攀升至4.62 万亿美元,增长约10.85 倍,占同期世界货物出口总额之比相应上升至24.56%。在此背景下,服务贸易的发展状况日益成为衡量一国(地区)参与全球合作与竞争能力的重要指标之一。而从全球产业链的构成来看,在越来越多的“服务”变得可贸易的同时,与制成品国际生产分割 (International Fragmentation of Production)发展趋势一致,“服务”的全球价值链也得到了快速拓展(Sturgeon 等,2010),即服务提供流程的不同阶段和环节被日益分解,并被配置和分散到具有不同要素禀赋优势的国家和地区,服务业正呈现“全球化”和“碎片化”的重要发展趋势。
毋庸置疑,服务业“两化”趋势对服务贸易规模快速扩张提供了重要机遇,也可能正是受此影响,中国服务贸易发展虽然起步较晚,但增长较快。据WTO 国际贸易统计数据库(International Trade Statistics Database)的统计数据,1982 年中国服务出口额仅为25 亿美元,占全球服务出口总额的比重约为0.7%;而2013 年中国服务出口总额已跃升至2105.9 亿美元,期间增长了约83.24 倍,占同期全球服务出口总额的比重也相应攀升至4.55%,已经“跻身”成为全球第五大服务出口国。然而,在中国服务贸易出口规模迅速扩张之际,服务贸易逆差却在不断扩大,比如,2013 年中国服务贸易逆差额高达1184.6 亿美元,与2012 年的897 亿美元逆差额相比,同比增长近32.2%。而且尤为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中国服务贸易逆差主要集中于专有权利使用费和特许费、保险和金融等新型服务部门。因此,从技术内涵的角度来看,我们不免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服务业“两化”发展趋势在为服务贸易规模扩张带来战略机遇的同时,是否也对一国服务出口复杂度产生了深刻影响?如果是,那么其可能的作用机制是什么?在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的重要发展趋势下,中国服务贸易的发展采取怎样的举措才能避免“扩张陷阱”,从而实现“量质齐升”?对于诸如此类问题的探讨,显然是目前理论和实践部门面临的重大课题,也是据此探寻实现十八大所强调的“大力发展服务贸易,形成以技术、质量、服务为核心的出口竞争新优势”目标有效对策的关键。
二、服务业“两化”趋势的特征事实
进入21 世纪以来,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成为重要发展趋势,也标志着经济全球化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当然,导致这一发展新趋势的原因很多,既有科技革命的进步从而使得服务的可贸易性越来越强,也有全球价值链分工深入演进从而对“链接”不同生产环节和阶段的服务需求越来越多;既有全球服务贸易规则实行从而对服务业“两化”发展提供了制度层面的保障,也有国家层面积极推动的重要影响。而其中最为重要的推动因素应是跨国公司的全球生产垂直一体化和水平一体化发展战略。也正是在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服务“全球化”和“碎片化”已成为当前经济全球化的重要发展新趋势。对此,我们可以从如下几个特征事实中略见一斑。
第一,服务贸易的快速发展,是服务业“两化”发展趋势的典型特征事实。服务贸易是服务业在国际范围内的延伸,是服务业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专业化分工的直接表现和反映,因此,全球服务贸易发展状况大体能够反映出服务业“两化”发展的基本趋势。实际上,自20 世纪60 年代以来,全球服务贸易的发展就已经开始加速。在中国改革开放之初的1979 年,全球服务贸易的增长速度首次超过了货物贸易的增长速度,前者的增幅为2.4%,而后者的增幅为2.1%。尽管增速较快,但由于服务贸易在全球贸易中的比重仍然较低,因此还没有引起人们的足够重视,人们也没有意识到服务贸易有可能会成为全球贸易增长的“新引擎”。而自20 世纪80 年代以来,在前文所述的各种因素等共同推动下,服务贸易的增长异军突起。1981 年全球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为8760.1 亿美元,而到2013 年这一数值已快速攀升至9.22 万亿美元,其间增长了近9.53 倍,全球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与同期货物贸易进出口总额之比也相应地由1980 年的18.57%上升至2013 年的25.08%。表1 给出了1981 年至2013 年全球服务贸易进、出口额及其增长率情况。
表1 的统计结果显示,全球服务贸易发展除了呈现规模迅速扩张这一显著特征之外,还具有加速发展之势的特征。尤其是进入21 世纪以来,在本轮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之前,全球服务贸易几乎是以两位数的速度在增长。受本轮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2009 年虽然出现了负增长,但伴随危机阴霾的逐步散去,服务贸易又呈现了恢复性增长。就表1 的整个样本区间来看,全球服务贸易的年均增长率为7.63%,这不仅高于同期全球GDP年均增长率,也高于同期全球货物贸易年均增长率。总之,全球服务贸易增长不但速度快,而且还有加速之势,已经成为经济全球化的重要标志,并成为引领全球贸易增长的重要“引擎”。这是服务业“两化”发展的典型表现。
第二,全球服务业FDI 的迅猛增长,是服务业“两化”发展趋势的另一重要特征事实。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作为服务业跨国转移的重要方式和内容之一,近年来发展迅猛。2006 年联合国贸发会议在其发布的《2006 年全球投资报告》中就指出,全球对外直接投资的重点已经开始逐渐从传统的制造业领域向服务业领域转变。其中的统计数据显示,在20 世纪80 年代初期,全球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存量仅占当时全球对外直接投资存量的25%,1990 年时这一占比上升到49.1%,而到了2004 年这一占比则进一步上升到51.8%。而联合国贸发会议最新发布的《2014 年全球投资报告》中的统计数据进一步表明,截至2013 年年底,全球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存量占总投资存量的比重为58.92%。再从全球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来看,统计数据表明,1990 年全球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与全球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之比为45.68%;而2003 年这一比重则突破50%的大关,达到52.89%,流量额约为4362 亿美元。受到本轮全球金融危机及其后续影响的冲击,在全球制造业领域对外直接投资呈现下降的趋势下,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却保持了增长态势。2012 年,全球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额为4887 亿美元,相比之下,制造业全球对外直接投资流量额为3811亿美元,二者之比为1.28∶1;2013年,全球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额上升至5409 亿美元,而制造业全球对外直接投资流量额反而下降至3741 亿美元,二者之比为1.45∶1。由此可见,全球对外直接投资正加快向服务业聚集。当然,按照服务贸易总协定的定义,服务业FDI 属于四种服务业贸易方式的一种,即商业存在。而与服务业FDI 推动的服务业跨国转移相适应的是,近年来,通过商业存在的形式而实现的服务贸易规模正在不断扩大。据世界贸易组织的估计(WTO,2014),目前通过商业存在而实现的服务贸易总额约为跨境提供的1.6 倍左右。
表1 1981—2013 年全球服务贸易进、出口额单位:亿美元,%
第三,全球制成品贸易中内含的服务价值,同样是服务业“两化”发展趋势的重要特征事实。20 世纪80 年代以来,全球价值链日益成为国际分工的主导模式,而其突出表现就是生产国际分割与切片化。因此,以往学术界对全球价值链的研究主要侧重于制造业,而对服务业全球价值链问题重视不够。实际上,伴随着产品国际生产分割和切片化的深入演进,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作用也日益凸显,这不仅表现为服务成为“链接”产品生产不同环节和阶段的重要“黏合剂”,发挥着协调运营、总部管理等重要作用,也表现为服务本身 (比如研发、设计、营销等)越来越成为价值链中的重要增值环节。正如 Bas 等(2012)的研究所指出:“产品生产所创造的附加值越来越向价值链低端转移,而服务则不断向价值链高端攀升。”因此,全球价值链的真实意义越来越表现为制造、服务、投资与贸易日益融合为“一体化”,传统的将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截然分开的做法显然已不合时宜。也正是源于这一实践性变化和需求,目前有关附加值贸易(trade in value-added)问题正成为国内外学术界研究的热点。囿于统计数据的可得性,目前还没有针对全球服务价值链问题的专门研究,但是随着国际组织对全球价值链和附加值贸易分析思路的认可和支持,贸发会、WTO、OECD 等国际组织和机构倾力建设的全球价值链和附加值贸易基本数据库及其取得的初步研究成果,则可以为我们在全球价值链视角下的服务业“两化”趋势提供一些间接认识。联合国贸发会议发布的《全球价值链及其发展》报告中的研究表明(UNCTAD,2013),1995 年至2011 年期间,全球制成品贸易中所内含的服务增加值比重不断提高,已由1995 年的不足10%上升到2011 年的21.8%。其中,诸如美国等发达经济体出口的制成品中,所内含的服务增加值已经超过25%,而对于中国等已深度融入全球价值链的经济体而言,其制成品出口中所内含的服务增加值也均在15%以上。当然,由于UNCTAD的研究是在产业大分类之上,利用世界投入产出表估算而得,即利用全球制造业和服务业各部门间的投入产出关系进行估算而得,因此所得结果会大大低估制成品出口中内含的服务增加值,因为其对服务提供的来源仅仅考虑服务产业部门,而未能将制造业本身内部所“自给”的服务纳入进去。但无论如何,国际组织和机构针对全球价值链和附加值贸易的初步研究成果已经充分表明,服务已然成为全球价值链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既是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发展的表现,也是其结果。
第四,当前服务外包的蓬勃发展,更是服务业“两化”发展趋势的突出特征。除了前文所述的服务业FDI 之外,服务外包也是当前服务业跨国转移的重要形式和内容。实际上,服务外包体现的不仅仅是服务业的“全球化”问题,更能体现服务业的全球“碎片化”,因为从服务外包分类角度来看,主要是指知识流程外包(Knowledge Process Outsourcing,KPO)、信息技术外包(Information Technology Outsourcing,ITO)以及商业流程外包 (Business Process Outsourcing,BPO)三者。显然,这三种服务外包形式所涉及的均是企业内部服务的部分环节和阶段的“外部化”,包括KPO 下的市场研发和业务分析,ITO 下的系统操作、系统应用和基础技术服务,以及BPO 下的企业内部管理服务、企业运作服务以及企业供应链管理服务,本质上均是服务提供流程的跨国转移和分割,因而是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最为典型的特征和表现。进入21 世纪以来,国际服务外贸的迅猛发展,已经成为服务贸易增长的主要动力以及服务业跨国转移的主要“推进器”。国际数据公司(IDC)提供的数据显示,即便是在本轮全球金融危机冲击的2009 年,全球服务外包仍然保持了较快增长势头,全球服务外包总额高达7699.29 亿美元,仍然超过了2008 年的7528.68 亿美元服务外包总额。而中国服务外包网上提供的统计数据表明,2010年全球服务外包市场总规模7995亿美元,2011 年全球服务外包市场规模约为8200 亿美元。另美国管理咨询公司麦肯锡的研究表明,目前全球服务外包市场总额正以每年约20%~30%的增速在急剧扩张,按照这一增速可以预测,到2020 年全球服务外包总额将会突破5 万亿美元。总之,全球服务外包蓬勃发展的实践表明,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已经成为当前及今后经济全球化发展的重要内容和趋势。
三、“两化”趋势对服务出口复杂度的影响
毋庸置疑,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的深入演进对全球服务贸易规模扩张,尤其是发展中经济体融入全球服务经济,从而实现规模增长带来了重要战略机遇。这是因为,服务“全球化”尤其是“碎片化”发展,使得原先在整套服务提供流程上不具备优势的发展中经济体,伴随服务流程的“碎片化”,从而具有了在某些特定环节和阶段上的优势;与此同时,服务业FDI 推动的服务业跨国转移,也为发展中经济体带来了新优势,或者说至少强化了原有优势。实际上,服务业“两化”趋势不仅对服务贸易规模扩张带来重要机遇,对服务出口复杂度同样产生了深刻影响。
首先,从比较优势分工原理的作用机制来看。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的发展,实质上是全球各国不断发挥比较优势的结果,也是比较优势或者说专业化分工不断细化的表现。一个不容争辩的事实是,从技术内涵的角度来看,经过长期的积累和发展,总体而言,发达经济体在全球产业链上游的研发、设计,以及下游的金融、保险、营销等服务领域具有较强的比较优势,因此,按照比较优势的分工原理,其专业化的流程和环节必然表现出高技术密集度和高知识含量等高端要素含量特征,放弃具有比较劣势的低端要素含量特征的流程和环节,因此,从绝对的角度来看,其结果必然表现为服务出口复杂度的提升;与之相对应,发展中经济体则在全球产业链中劳动密集型环节和阶段具有比较优势,因此,在比较优势分工原理的作用机制下,其专业化的流程和环节也就相应地表现为劳动密集型或者低端要素含量特征,而放弃具有高端要素含量特征的流程和环节,因此,从绝对的角度来看,其结果必然表现为服务出口复杂度的下降。从上述意义来说,伴随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的深入发展,比较优势分工原理的作用机制,对发达经济体服务出口复杂度的提升具有积极影响,而对发展中经济体服务出口复杂度则可能产生不利影响。而从相对的角度来看,则会出现“两极分化”的可能。
其次,从跨国公司基于提升全球竞争优势的协作机制来看。一方面,基于成本最小化和尽可能地提升竞争力水平,跨国公司会通过FDI 的形式对部分服务流程和环节进行跨国再配置,充分发挥高技术与低成本相结合的优势。以此推动的服务业跨国转移以及服务贸易的发展,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会有利于发展中经济体进入新兴服务部门,或者在高端要素含量的服务提供流程和环节上获取比较优势,从而对服务出口复杂度具有提升效应。况且,正如经典的跨国公司内部化理论所指出的,与制造业FDI相比,服务业FDI 的技术和知识溢出效应更为显著,甚至具有“公共物品”的特性,从而对东道国本土服务企业技术水平的提升具有积极促成作用,进而在整体上提升服务出口复杂度水平。另一方面,从整个价值链的构成来看,最终服务的竞争力取决于价值链上各服务环节和阶段在“质量”上的匹配程度。服务提供流程上的任何一个阶段和环节出现问题,都有可能使得最终服务失去竞争力。换言之,“木桶原理”可能成为跨国公司在服务提供方面是否具有竞争力的决定性因素,各环节和阶段的质量、及时性和可靠性日益成为非价格竞争的关键。为此,发达国家跨国公司在进行服务流程和环节的跨国配置过程中,为了确保各个环节之间的匹配性,往往会对东道国本土企业提供必要的技术服务和技术指导、劳动力和管理培训等,以便它们的标准能够符合跨国公司的要求。这种“主动”溢出效应显然会对本土服务企业技术进步进而服务出口复杂度的提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当然,对于发达经济体来说,由于其跨国公司采取的是“保留核心的,剥离其余的”战略,从而在整体上也会对其服务出口复杂度具有提升作用。由于上述影响对于发达和发展中经济体都是有利的,因此,从相对角度来看,是否对发展中经济体服务出口复杂度的相对提升具有积极作用,仍具有不确定性。
最后,从分工演进的动态发展机制来看。伴随信息通信科技的突飞猛进以及服务提供流程“碎片化”分割技术的快速发展,价值链的“全球长度”仍在进一步延伸。应该说,在信息技术的发展推动下,以信息为基础的新兴服务行业快速发展,以及服务品种的不断增加,包括传统服务部门衍生出很多高端环节和流程,都是明证。而在本轮全球经济危机后,虽然目前发达经济体呈现微弱复苏迹象,但失业率仍然高居不下。究其原因,受到危机冲击后,越来越多的跨国企业意识到,通过外包或者直接采购的方式而非自己贸然在国内投资的方式,来提升其服务供给能力,可能是更为理性的做法。在“归核化”的发展战略下,发达经济体的跨国公司必然将更多的服务提供流程、环节和工序等外包出去。而从动态的角度来看,每次新一轮“外包”出去的服务提供流程、环节和工序,可能都体现为具有更高的技术、知识和信息要素密集度特征。这种动态的演化趋势也就意味着,对于诸如中国这样的后发经济体来说,在承接服务业跨国转移过程中,有可能存在着在更高层次上融入以发达国家跨国公司主导的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进而提升服务出口复杂度的重要战略机遇。
综上可见,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的发展趋势,对服务出口复杂度产生了深刻影响。这种深刻影响对于发达经济体来说,其影响可能是确定的,那就是有利于提升其服务出口复杂度水平;而对于发展中经济体来说,其影响可能具有不确定性,既存在着提升的机遇,也有可能陷入“扩张陷阱”,其结果到底如何,可能取决各种作用机制的相对作用的大小,或者说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和背景下,到底是哪一种作用机制能够发挥主导作用。
四、“两化”趋势下我国服务出口复杂度的变迁
近年来,在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深入演进的大背景下,中国服务贸易实现了规模的快速扩张。但这种扩张是否逻辑地带动了服务出口复杂度的提升?在服务“碎片化”的发展趋势下,偏向宏观的总体层次以及过于简单的结构分析,显然已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因为“碎片化”的发展使得高端部门也有低端阶段,而低端部门同样具有高端环节。为此,本文借鉴目前国内外学术界较为流行的测度服务出口复杂度的新方法(Gable等,2011;程大中,2013),计算2000 年至2013 年中国服务出口复杂度变化情况,所得结果如表2所示。
根据表2 的测算结果来看,2000 年至2013 年期间,除了2001年和2002 年出现了一个小幅下滑外,自2002 年开始或者说自中国加入WTO 之后,中国服务出口复杂度指数一直呈现出一个稳态上升的趋势。这一结果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中国加入WTO 以后服务部门的开放,在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深入发展的大趋势下,不仅抓住了机遇实现了规模的快速扩张,从服务出口复杂度的绝对值变化来看,也促进了服务出口复杂度的显著提升。换言之,“全球化”和“碎片化”对中国服务出口复杂度的影响机制中,至少从绝对值变化角度来看,提升效应的作用机制要强于抑制效应的作用机制。当然,仅从绝对数值的自身变化看,还无法反映中国服务出口复杂度在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分工背景下的真实变化情况,也无法揭示中国在全球服务价值链中的真实地位及其变迁情况,因为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通过融入全球价值链而实现服务出口复杂度不断提升的同时,发达国家的服务出口复杂度可能提升的幅度更大,因此,中国服务出口复杂度可能出现相对下降的事实。为此,我们将中国服务出口复杂度与部分发达国家的出口复杂度之比作为相对复杂度指数,以此更为准确地揭示中国服务出口复杂度变迁的真实情况,所得结果见表3。
从表3 的测算结果来看,与中国服务出口复杂度绝对指数呈现不断上升的变化趋势截然不同,当我们采用相对复杂度指数时,中国服务出口复杂度相对于部分发达国家而言,出现下降趋势。这一结果结合表2 的发展趋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明, “全球化”和“碎片化”对诸如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来说的确具有提升服务出口复杂度的积极作用机制,但是对于发达经济体来说,其提升效应更明显,从而使得中国与发达经济体相比,服务出口复杂度呈现相对下降之势。从价值链分工视角来看,上述结果也就意味着,中国在全球服务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有相对弱化趋势。因此,中国服务规模的扩张,可能更多的是一种“低端嵌入”。尽管许多简单的结构分析表明,中国近年来在计算机和信息等所谓高附加值领域出现快速增长,但在这种高端部门可能正是因为从事着低端环节,从而在技术内涵上表现为服务出口复杂度不升反降。总之,表3 的结果表明,中国服务出口增长面临着陷入“扩张陷阱”的风险和可能。
表2 2000—2013 年中国服务出口复杂度变迁情况
表3 2000—2013 年中国服务出口复杂度相对指数
五、“两化”趋势下我国服务出口复杂度的提升战略
虽然理论和实践部门把发展服务贸易视为转变中国外贸发展方式的重要内容和方向,但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服务贸易并非一“服”就灵的灵丹妙药,因为从技术内涵的角度来看,服务贸易本身也存在高端和低端之分,尤其是在“碎片化”的发展趋势下,不当的发展战略有可能会陷入“扩张陷阱”,从而使得中国服务贸易的发展出现制成品贸易一样的“低端锁定”的被动局面,“中国对外贸易只赚数字不赚钱”的尴尬一幕,也有可能会在继制造业之后而在服务贸易方面上演。因此,中国在进一步扩大服务业开放过程中,既要抓住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给我们带来的战略机遇,也要注重“技术先行”的发展战略,避免服务贸易陷入“比较优势陷阱”进而被“锁定”在全球价值链低端的风险和可能。为此,需要注意以下几个方面的重要问题。
(一)大力实施“技术先行”战略,为提升服务出口复杂度夯实“技术”基础
这就要求无论是在政府的管理层面,还是在行业和中介组织层面,以及企业的具体操作层面,不断增强自有品牌、自主知识产权和创新能力、国际市场开拓以及营销能力,并提供有利于创新能力和技术提升能力建设的良好环境;需要鼓励个人、企业和科研院所敢于创新、勇于投入;需要对知识产权进行有力保护,对创新主体的个人权益进行有力保护,需要让创新主体能够切实享受到创新成果带来的利益,保障创新主体的合法收益。或许,这才是实现“技术先行”进而不断提升中国服务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根本路径,是抓住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的战略机遇,从而实现“量质齐升”的有效举措。
(二)着力发展现代服务业,为提升服务贸易技术复杂度奠定坚实的产业基础
产业是源,贸易是流,产业结构状况决定了贸易结构。因此,从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提升的角度来看,最终需要从根本上提升服务业产业发展水平。更确切地说,是要实现服务业不断向高级化水平发展,即现代服务业的发展。现代服务业发展的一个突出特征就是知识在其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因此,现代服务业发展具有典型的知识密集型特征,从这一意义上说,国内外许多学者也将现代服务业等同于知识密集型服务业,或者说二者在概念上基本上可以混用。为此,我们一方面要加快诸如金融、信息、保险、法律服务以及会计、咨询、科技服务等商业服务行业的发展,促进服务业行业结构的不断优化升级,另一方面,还要积极推进诸如旅游、教育培训、文化、体育健身、管理等需求潜力较大的产业发展,并不断拓展新的服务业领域,诸如计算机和软件服务业、动漫服务业、创意服务业、会展服务业等。
(三)注重人力资本的培育和积累,为高级服务业进而高技术复杂度服务贸易的发展奠定高端要素基础
现有的许多理论和实证分析已经表明,人力资本要素是影响服务贸易比较优势的关键因素之一。人力资本丰富的国家,比如美国、德国、日本等发达经济体,之所以在服务业尤其是高端生产者服务业和环节上具有比较优势,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些国家拥有相对丰裕的人力资本。与之相比,发展中国家由于在人力资本上相对缺乏,因而在服务业尤其高端服务业和服务环节方面,就处于比较劣势的地位。人力资本越来越决定着服务业尤其是高级生产者服务业和服务环节发展的成败。也正是基于这一意义,中国要想抓住服务贸易“全球化”和“碎片化”发展所带来的战略机遇,由此促进服务贸易技术复杂度的不断提升,关键举措在于人力资本的培育和积累。为此,一方面需要不断加强人才培训,通过不同渠道以及采取不同的培养形式,培育出服务业尤其是高级生产者服务业的经营管理人才;另一方面,要通过人才引进尤其是服务业方面的人才引进,提升我国服务业和服务贸易发展过程中的人力资本积累能力。
(四)大力引进生产者FDI,助推中国服务业发展乃至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提升
实际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货物贸易呈现“出口增长奇迹”,乃至出口商品技术结构升级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全面而快速地融入发达国家跨国公司主导的产品内国际分工体系之中,而其中一种重要的发展战略就是制造业领域大量引进FDI。在当前服务贸易呈现“全球化”和“碎片化”的快速发展趋势下,如同发展制造业和制成品贸易一样,需要大力引进FDI,尤其是高端生产者FDI,来助推服务业乃至服务贸易的发展,并在此过程中不断提升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从全球FDI 的投资领域变化来看,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2013)的统计数据显示,近年来流入服务领域的FDI 增加,流入制造业的FDI 减缓,全球FDI 的投资领域正逐步从制造业为主向服务业领域为主转变。在全球FDI 的重点已明显转向服务业的大背景下,服务业FDI 的“技术外溢效应”、“经济增长效应”乃至“产业结构调整效应”都将会凸显。为此,我们在新一轮的开放型经济发展中,应加大力度引进服务业FDI 尤其是高级生产者服务业FDI,承接服务业和服务提供流程的国际梯度转移,为我国服务业内部结构升级和加速成长创造有利条件;利用服务业FDI 尤其是高级生产者服务业FDI 的技术溢出效应,不断提升我国服务业的技术能力和服务水平。这是提升中国服务出口技术复杂度的重要途径之一。